第29章 武當山上29(1 / 2)

百歲壽宴,七子團聚。

原本該是極為歡喜的天倫之樂,然而最後卻是大喜成悲。

血濺壽宴,慘淡收場。

……

待送走所有不請自來的惡客下山,因親眼目睹父母慘死,無忌原本暫且壓製住的寒毒情緒激動下又發作起來。

張三豐忙抱了這孩子進內室,想用他身上的純陽內力將寒毒吸出來,其他師兄弟幾人也擔憂不已地跟著走進去。

隻有大師兄宋遠橋和殷梨亭還留在外頭保持事務。

畢竟還有張翠山夫婦的喪事。

方豔青這種時候自然沒有離去,留在了武當山上幫忙,沒過一會兒就有道童前來請他們倆進去,想是以張三豐幾人還不夠。

她便溫聲道,“宋師兄,這裡便交給我吧。”

這些年方豔青雖然和張三豐認了乾親,與武當眾人親近許多,但他們都心知肚明認這門乾親是何原因,加之她峨眉掌門的身份。

眾人待她親近之餘又少不了一份敬重,並不敢太隨意。

但今日實在倉促忙亂,宋遠橋自然很相信她一派之主處事的能力,聞言鄭重地頷首致謝道,“那就麻煩方師妹了。”

說完兩人便匆匆往內室走。

臨走之時殷梨亭尤且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青書。

今日事實在慘不忍睹,縱使那時方豔青始終把青書帶在身邊,又及時捂住了他的眼睛,但此前各門各派的逼迫曆曆在目。

這孩子還是有些被嚇到了。

這會兒一直沒有安全感地緊緊貼在方豔青身邊。

方豔青索性將他抱起在懷裡,溫柔地與他臉貼著臉安慰道,“青書,有姑姑在呢,姑姑會永遠保護好我們青書的。”

青書摟住她脖頸,窩在她懷裡小聲問,“姑姑會不會像無忌弟弟的爹爹媽媽一樣……”

方豔青更緊密地摟住他,“姑姑會儘力一直陪著青書。”

這忙亂的時候本該讓青書先回房的,但方豔青不忍他一個人待著,見他這般便索性將他抱在懷裡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事宜。

她忘了一眼內室的方向。

感受著懷裡已經睡著的青書柔軟溫熱的小身軀,想到那個自己救回來後也曾一路抱回來的孩子截然不同的冰冷溫度。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方豔青雖然是峨眉掌門但因自幼修習玉女九陰功,與峨眉九陽功陰陽相克,因此到此時在內力上也幫不上什麼忙。

但心中也期望著這個與青書差不多大的孩子平安。

……

一年後,重陽節。

方豔青借著送節禮再次來到了武當山。

往年她基本隻在張三豐生辰那日一年來一趟慶生,以免落人口舌,但因一年前百歲壽宴上的事,張三豐實在不想再過生辰。

方豔青心中掛念著青書,便借此機會來了武當。左右她作為義女,來給義父送節禮也是再理所應當不過的事。

武當後山,滿山秋葉黃。

問了一聲路過的弟子青書所在何處她便直接往那兒而去,果然在後山他常獨自練劍的地方見到了想見的身影。

青衣的小少年,執劍而舞。

孩子漸漸成長的過程總讓人覺得飛快,方豔青每次見到青書都覺他變化頗大,尤其是近來身體開始抽條長高,有了少年模樣看著不再一團孩子氣。

她在一旁站定,沒有出聲打擾。

青書的天資是極好的,人又聰慧悟性高,從小學什麼都一點就通,但最喜愛劍術,武當的幾人裡隻有殷梨亭習劍。

因此他的劍術,自然是殷梨亭手把手教的。

他這會兒剛剛脫離武當基礎劍法開始學殷梨亭最擅長的“神門十三劍”,雖還年少但一招一式已初顯幾分精髓,可見天賦異稟。

方豔青看了一會兒,忽而微微一笑。

拔起身後的秋水劍足尖輕點,身姿飄忽如神般飛掠而去。

原本正專心練劍的青書察覺到身後風聲,警惕地轉頭就見一道劍氣正向自己刺來,以及執劍的那道白衣翩飛如雲中仙鶴的身影。

他眼中浮現驚喜的笑意,半點也無緊張。

抬手就執劍迎上去。

若論劍術以青書如今的年紀自然及不上已然在此一道登峰造極的方豔青,但方豔青與他對練本就不是為勝負而是有意指點。

更何況青書用的還隻是木劍,秋水劍也未出鞘。

因此兩人打地有來有往。

方豔青沒有用峨眉劍法,也沒用玉女劍法,而是用的昔年她的外祖父楊過自創的詩賦劍法,他喜愛嵇康詩詞將其融入劍法。

初時隻是對敵時隨手創的幾招,後來記起才又將其完善。

以他的性格用來便是輕靈跳脫,風姿綽約。

而由方豔青如今的心境則去了跳脫,這套劍法在她手中輕靈飄逸更勝的同時更多了幾分嫻靜風雅。

方豔青手中秋水劍忽而奇速,她看向抵擋不及的青書清聲道,“這招叫風馳電逝,躡景追飛。”

手中長劍相對,她與他擦肩而過,又驀然回眸,手中劍也回身刺來,迅猛之餘,繼而飄逸,“這招是淩厲中原,顧盼生姿。”

如此又是數個來回,每現一招她便會講解一番。

青書明白她有意給自己喂招,一一記下,他的記性極佳,方豔青每一招都隻演示一遍,他竟也記地清清楚楚。

待全部結束後,青書額間已有細汗。

方豔青卻是呼吸平穩如常,她走近去取出帕子,青書便乖巧地仰起已紅撲撲的雪白小臉,由她溫柔地一點點擦去汗漬。

“可記住了?”

青書自然點頭,又有些疑惑不解,“姑姑,這是峨眉的劍法嗎?您就這般教給我是不是不太好?”

方豔青並不瞞他,如實道,“這不是峨眉劍法,是我祖上家傳的一門詩賦劍法,你這個年紀練它正合適。”

神門十三劍雖好,每記招式各不相同,但所刺之處,全是敵人手腕的神門穴,一旦刺中便可使敵人再無力道握劍。

殷梨亭就將這門劍法練地頗精深。

但這是需要足夠多的對敵經驗才能累積出來的,對於尚且年幼的青書來說有些不合適了,因此她這才特意傳授了這門詩賦劍法。

青書聽她這般說,卻並沒放心,他雖然還小,但也知武功絕學外傳是武林大忌,因此神情反而更加遲疑了。

“家傳的劍法不是……”

方豔青知他想說什麼,撫著他的頭清冷玉麵微柔。

“無事,姑姑的東西你都可以學。”

峨眉的武功她不會隨意外傳,但古墓裡遺留下的武學這世上若他都沒有資格學,那她還有誰可以傳授呢?

日後還有其他適合他的武功自然也要一一教授,而她此前答應張三豐交換九陽功同樣也是抱著將其完善對於青書更有好處。

小小年紀的青書隻當姑姑喜愛自己。

聰穎早慧的他心中隻想姑姑這般愛重自己,連家傳絕學都傾囊相授,日後自己必定要更加勤奮苦練必不辱沒了這番珍貴心意。

方豔青牽著青書的手兩人一道走回去。

青書仰頭看著她,“姑姑,六叔之前告訴我當世論劍術,玉女劍可稱江湖一絕,今日我親眼目睹才知名不虛傳。”

他眼裡除了往日的歡喜更多了仰慕崇拜。

方豔青看地心喜,唇邊微笑淺淺,“你若願意學,我儘可以教你,日後你若能青出於藍勝於藍那就再好不過了。”

青書認真又自信地一笑,“我會的,姑姑就先等著!”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在武當的小徑上,都生地一張耀如春華,膚光勝雪的好容貌,為周圍秋日裡有些凋敝的景致都增色不少,

白袍玉冠的仙姝牽著依偎她的青衣玉童。

這和諧的一幕般般入畫,看地遠處清潤秀美的青年眼中情不自禁彌漫出了溫情脈脈又幸福滿足的笑意。

“六叔!”

方豔青早已察覺殷梨亭的到來,卻是青書看到後先打了招呼。他機靈地很,看看身旁的姑姑,又看看不自覺看著她的六叔。

雪白的臉蛋上烏溜溜的眼珠微轉,眸中閃過狡黠一笑。

“姑姑,六叔,我差點忘了,我說好要去找無忌弟弟玩的,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來!”

說完,青書便提著劍一溜煙地用上輕功跑了。

於是就隻剩下方豔青和殷梨亭兩人相對站著,這幾年來他們倆見麵的次數也不少了,但像這樣單獨相處的時候卻極少。

方豔青倒是很淡然,殷梨亭卻是紅著臉手足無措。

她心中暗暗歎息,在她看來他們之間其實並不如何熟悉,她對他也從沒什麼需要深入了解的想法,委實沒什麼可聊的話題。

但兩人總不能就這般尷尬地沉默著。

因此方豔青便主動問起了青書身上的事,要說武當山上誰對青書最了解自然是非殷梨亭莫屬,因為朝夕相處甚至比她更甚。

這個話題顯然讓殷梨亭自在輕鬆許多。

青書是他一手照顧長大的,關於他的衣食住行都知無不儘。

“青書什麼都好,學文習武都很快,人也懂事體貼,唯獨就是有點挑食的小毛病,這孩子愛吃素菜和甜食,不愛吃肉。”

他說起青書有些挑食的小毛病,臉上是有點苦惱和無奈的淺笑,“但小孩子不吃肉怎麼能行呢?到時候長不高怎麼辦?”

清潤秀美的麵容沒有了在她麵前總是局部靦腆的神情。

眉眼間都好似煥發著彆樣溫暖的光彩。

這樣家長裡短的對話對於方豔青來說是很陌生的,但無疑她對於青書身上的任何小事都是很感興趣的,神情緩和地應道,

“的確,他還小不能總挑食。”

她想著便想起自己的幼時,母親也總很苦惱這個問題,及至後來自己離開古墓才不用被母親看著吃肉食。

不過她的身量在女子中算是偏高挑的……

方豔青想著便不由往身側的殷梨亭看去,恰好他也正看來。

兩人四目相對,或許是猜到對方心中是一樣想法不由有些好笑,待又默契地轉回頭,方豔青心中暗暗放心地確認了。

日後青書該是不必擔心身量的……

而殷梨亭白淨的麵孔和耳根原本消退的紅霞又蔓延開來。

直到方豔青若無其事地淡淡開口說道,“我方才看青書在練習神門十三劍,這門劍法自然好,隻是對他的年紀來說有些早了,我便傳授了一套較為適合他如今的詩賦劍法。”

殷梨亭自然不會像青書一樣問傳授劍法合不合宜。

對此隻是溫柔地笑道,“你的劍道境界遠在我之上,聽你的就好,我會看著青書好好練習,不讓他出差錯的。”

他們對於青書自然是一樣的疼愛。

不過方豔青要偏向嚴格些,江湖中危險無數,青書身在其中與其不切實際地想著日後時時護著他,不如讓他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而殷梨亭對待青書的態度就要溫柔許多,堪稱有求必應。

還好武當山上還有宋遠橋和俞蓮舟這般性情嚴肅的長輩看著,他們對於青書寄予厚望,自然不會忽視對他的教導。

再加上青書自己也早慧懂事,倒是從小就不讓人操心。

方豔青和殷梨亭就沿著教導青書說到了劍術上的問題,這些年裡她在劍道上的境界越發精益求精,已堪為大家。

殷梨亭在劍術上亦鑽研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