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次收徒30(1 / 2)

峨眉山上,大雪紛飛。

重陽節從武當離開後方豔青又在外因事忙了一月多,等再回到峨眉山上時已經是滿山被厚厚積雪覆蓋的臘月了。

不過派中的事務平時她都是交給幾個嫡傳弟子共同管理一部分,本就不必她事事親力親為地操心。

做了掌門後,方豔青的寢居就搬到了後殿。

而她以前住的小院倒也沒有空置,而是給了胡青羊住著,自從當年因事將青羊接過來長住後,這十年裡她大半的時間都在峨眉。

如今胡青羊是峨眉的客卿長老。

左右當初是她兄長胡青牛加入了明教,她又未曾,現在平時就負責教授感興趣的弟子們醫術和製藥。

晚間方豔青和胡青羊相對坐在後殿的榻上下棋。

棋藝還是她教的。

她執白子,胡青羊執黑子先行,即使她讓了五子仍下地艱難,清顏秀麗的臉上苦思冥想地皺著眉頭。

方豔青也不急,本就是隻當做消磨時間的閒情。

她目光落向窗外,看到窗戶上弟子們新帖的紅色窗花和外麵走廊的屋簷下在夜風中微微搖曳的大紅燈籠,一時想起舊事。

“又要過年了……”

方豔青不禁有些時光飛逝,物是人非的感慨。

胡青羊終於落了子,聞言也往窗外看了一眼,卻是有些苦惱又無奈地笑道,“是啊,哥哥又送信來催我回家了。”

方豔青聞言也淡淡一笑,“他是擔心你會隨我出家了。”

從當年鮮於通之事後,胡青羊便徹底絕了成親的念頭。

但胡青牛自己得娶佳妻,雖有些矛盾但感情深厚,自然也希望妹妹能遇上良人相伴一生,總好過形單影隻。

兄妹倆意見不一,互相又說服不了對方。

但知道哥哥是全然為她著想,胡青羊隻能無奈地一次次逃避,尤其是等到後來到了峨眉山上更是借著路遠事忙幾年才回去一次。

而等翻了年方豔青已是不惑,胡青羊也三十七了。

胡青牛到底也算放棄了妹妹成親的事,隻是峨眉山上本就有頗多如靜字一輩的女尼弟子和如方豔青這般入了道門的弟子。

胡青羊又一貫對她這個義結金蘭的姐姐馬首是瞻,胡青牛難免就擔心起彆的了。

胡青羊聞言也覺無奈又好笑。

她輕笑著垂下眸子的眼底卻並不含笑意而是閃過一絲黯然,知妹莫如兄,她是其實起過這個想法的,隻是……

她心有雜念,還是莫要褻瀆了神仙。

胡青羊抬頭秀麗清美的臉龐上一雙杏眸含著盈盈溫柔的笑意,這十年裡她離開幽居世外少與人來往的蝴蝶穀到了峨眉山上。

整日與門派裡形形色色的弟子來來往往,以及歲月的磨練到底讓這個以往怯弱怕生如菟絲花的少女蛻變成了溫婉嫻靜的模樣。

胡青羊摸摸自己再怎麼保養都已經逐漸有了細紋的眼角,再看向對麵在昏黃燭光下披散著如雲烏發,雪膚瑩瑩生輝的女子。

一如初見時那般從天而降,不染纖塵的姑射神人。

胡青羊既是玩笑也是真心道,“果然即使是時間都不忍心在姐姐這等如斯美人身上留下痕跡,如今看來我才更像姐姐呢。”

這並非恭維,說是已至不惑,可看著那身姿纖纖如雲,清麗素淨的玉容潔若冰雪無有絲毫瑕疵的女子分明隻有雙十年華的模樣。

方豔青唇邊笑意無奈,“隻是功法問題罷了。”

玉女九陰功本就是為女子定製的功法,內力練到越深厚越有美容養顏之效,再加之她自小在冰冷的寒玉床上修煉又不見天日。

肌膚衰老的速度較常人又更遲緩許多。

莫說才不惑,便是年過百歲看起來也隻有四五十歲模樣,如她在幾年前逝世的母親,雖是耳順之年望之不過三十許人。

雖然嘴上說的不情願,但胡青羊自然也是思念兄長的。

她上次回去也是兩年前了,因此到底決定年後找時間回蝴蝶穀一趟看望看望兄長。

……

很快峨眉山上照舊是大家一起過了新年。

這些年方豔青到底沒再遇到合適的弟子收為嫡傳,因此依舊是靜字一輩的四個弟子以及貝錦儀,當然還有一個……

“小芙至今未回,有傳書信嗎?”

年夜飯時方豔青問起和紀曉芙年齡相仿更為熟悉的貝錦儀。

當年從王盤山回來後她便宣布了閉關,而弟子們則由紀曉芙安排著繼續在江湖中邊曆練邊幫武當找找人。

而後她一出關便聽聞了紀曉芙被退掉婚約之事。

殷梨亭態度很堅決,他性子這般軟的人竟是與家裡斷絕了關係都要退掉這門婚約,那時紀老英雄還在,自然震怒。

但紀曉芙卻不在意,她與殷梨亭本就是父母之命,相處極少就更彆提有什麼感情了,因此最後還是她勸著紀衝答應了退婚。

再後來這十年裡,紀衝去世,如今是她兄長當家。

紀曉芙身為金鞭門這一輩唯一的女孩,又是峨眉掌門的嫡傳弟子,相貌又好,不得不說她的婚事自然是用來聯姻的極好籌碼。

她的兄長到底不會如父親那般寵溺她。

金鞭門自紀衝去世後也確實開始走下坡路,因此這幾年裡漢陽那裡總是傳來書信讓紀曉芙回去相看親事。

沒有直接定下都是因為顧忌著方豔青這個峨眉掌門的師父。

紀曉芙從前對於父親安排的親事沒有意見,但或許是經過被退婚便不想考慮婚事了吧,因此為了避開便請命到江湖中尋找謝遜。

但從前每隔幾月也會回來,新年就更不必言說了。

直到近幾年不知為何回來的越來越少。

方豔青本以為應該會有書信傳回來的,但當下貝錦儀聽她問起卻是有些擔憂地搖搖頭,“沒有,師父。”

方豔青眉心微蹙,想說什麼。

但還未及她開口旁邊一桌的位置就傳來一道有些陰陽怪氣的女聲,“說不定她這是在外麵自己找到男人跑了。”

說話的是名叫丁敏君的女弟子。

麵目生地倒也俊俏,頗有楚楚之致,但顴骨略高看起來有些刻薄之色,平日裡她也向來最愛拈酸吃醋,搬弄是非。

和紀曉芙是同期入門的普通弟子。

方豔青平日裡雖待嫡傳弟子更倚重些,但對普通弟子也是一視同仁,雖讓她們以實力為尊良性競爭但也不會刻意踩一捧一。

師門內姐妹們向來互相友愛,氛圍融洽,但人心複雜,千人千麵,有人的地方難免有爭鬥,不能要求人人真善美。

但這種排除異己的歪風邪氣不能助長。

“同門師姐妹失蹤無音信,你不擔憂她處境危險,反而在一邊說風涼話,罰你把門規抄寫百遍,再有下次便不必叫我師父了。”

丁敏君如今或許是出於嫉妒一時口舌之快,但不及時製止日後未必不會同門相殘,如此既是給她的警告,也是給其他人的。

丁敏君早在話一出口就覺後悔了。

師父雖然對待她們這些弟子從來不會疾言厲色,但平日裡看著師父冰雪顏色的麵容就覺好似高嶺之花不好接近,更不敢放肆。

如今神情徹底冷凝下來,更是不可逼視。

從來淡漠地無悲無喜的人一旦動怒才是最可怕的,其他弟子一時也是噤若寒蟬,將之引以為戒。

直到溫柔婉約的胡青羊在一旁言笑晏晏地打圓場,氣氛才又逐漸又熱鬨了起來。

年夜飯結束後,將其他弟子都趕回各自住處熱鬨玩耍去,方豔青與胡青羊兩人仍在後殿圍爐守歲,她較平常沉默許多。

胡青羊安慰道,“敏君那孩子隻是嘴巴上厲害,平日裡太爭強好勝,但沒什麼壞心的,對新入門的弟子也照顧。”

方豔青當然知道,若是真有壞心峨眉也容不下她。

她輕歎一聲,“我隻是擔心小芙……”

不止擔心,也是有愧。

胡青羊最了解她心中想法,或許是因為心有偏向,但在她看來當年之事姐姐亦是受害者,誰也沒有錯,隻能說陰差陽錯。

再者對方實際並不知其中因果……

胡青羊隻能儘力開解道,“等年後安排弟子去找就是了,她可是你看中的未來掌門,如此也算是對她的補償了……”

方豔青默然地搖搖頭,這算是什麼補償。

不管小芙到底知不知當年事,但終究是她對不起她,如今紀衝不在那往後就由她這個師父護住她吧,掌門之位小芙雖合適……

但接不接這個重擔,全由她自己選擇。

然而此時的方豔青沒有想到,她覺得愧對紀曉芙,而對方卻也是覺得愧對於她這個師父才不願見她。

倒真是一飲一啄,因果循環。

……

說是年後找時間回蝶穀一趟,但因近來元廷那邊出了動蕩,各地包括蜀地駐紮的元兵被征調到袁州去,一時不免又動亂起來。

方豔青管不了太遠,但蜀地境內是絕不準他們鬨事的。

峨眉的弟子被她派下去救助百姓,胡青羊也忙著帶領學了醫術的弟子救治傷患,如此一時忙到八月中秋都過了才終於漸漸停歇。

胡青羊醫術雖好,但武功平平。

方豔青這次實在是無法放心她一個人回去,於是便親自送她。時局動蕩未免容貌引來麻煩,兩人還久違地戴上了帷帽。

如此一路算是平穩,但不曾想一路到了漢水江邊渡船時竟又遇上韃子追殺一抱著孩子的漢子,殘殺漢人和孩子正好刺中逆鱗。

方豔青出手自然不會留情。

袖中雪白的金鈴索飛掠而出就將即將射向船夫和孩子的箭攔下,又射出一把玉蜂針將追擊而來的船上幾個韃子都殺了乾淨。

如此漢水河上不到半刻鐘便恢複了平靜。

被方豔青救下的那艘船向她們所在的岸邊駛來,站在船頭名叫常遇春的漢子和艄公要向她磕首道謝,她攔了下來隻淡淡道,

“若要道謝送我們過河就好了。”

船家自然無有不可,方豔青和胡青羊正要上船,這時卻聽另一側河上有條船傳來熟悉的喚聲,“豔青……”

方豔青抬眼看去,果然就見那艘船船艙裡坐了一身形高大,須發如銀的老道人,臉上紅潤光滑,笑眯眯地甚是可親看著她。

“義父!”

方豔青在此見到張三豐,真是頗為意外。畢竟已經是百來歲的人了,要知道他已有許多年未曾下過武當山了。

她飛身上了張三豐那條船,這才發現他懷中還抱著臉色青白的無忌,看著就如奄奄一息般,但見到她還是蒼白著臉笑道,

“方姑姑……”

方豔青應了一聲,又看向張三豐,這才從他那裡得知中秋節時無忌身上原本暫且壓製住的寒毒又犯了,來勢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