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再見故人42(2 / 2)

範遙知道方豔青如今不便與人聯係的處境,主動攬下了這件事,兩人的對話實際不過一炷香時間門,而這時已隱隱有馬蹄聲傳來。

他們對視一眼,默契地恢複了此前纏鬥的模樣。

而在又一次拉近距離時,範遙尤且不放心地低聲問道,“你的內力是真的沒有了還是掩人耳目?”

他在汝陽王府多年自然知道十香軟筋散的厲害。

若是不成他便先去把解藥偷來,不然他實在不放心她這般待在汝陽王府內……

方豔青黛眉微挑,麵對趙敏時從來冷若冰雪的玉麵淡淡一笑。

“你說呢?”

張無忌的九陽神功是療傷聖典,百毒不侵,專門克破所有寒性和陰毒內力,九陰真經甚至是融合了玉女心經的玉女九陰功在這一點上雖有不如。

但在多年前她中了玄冥神掌後,又自己摸索著將功法改動,在體內打破的陰陽兩氣再一次得到平衡後也突破了功法原本的桎梏。

百毒不侵,甚至在內力上如玄冥寒毒對她再無影響。

因此那日在客棧裡她會選擇不是破門而出而是喝下了那明顯加料的水,除了是顧忌他們傷害弟子們的性命也存在賭一把的考慮。

而事實就是她最後賭贏了。

……

當趙敏匆匆駕馬趕到時所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雪白的麗影駕著同色的白馬身姿矯健地借著馬兒和周邊樹木,靈活迅敏地躲避著來自身後魁梧高大的苦頭陀的追捕。

每每像是要被抓到時,她在馬上卻總能做出各種出乎意料的敏捷動作躲避開,或折身彎腰或單手勒住韁繩幾乎懸掛於白馬一側。

有時甚至還能以馬鞭還擊。

真是精彩絕倫的騎術和極其強大的身體控製能力。

“苦大師!住手!”

眼看馬上的雪白身影動作越來越遲緩,即將被身後襲來的大掌鉗住了肩頭,趙敏連忙高聲阻止。

那苦頭陀看了她一眼,倒也令行禁止地停住了。

趙敏急奔到他們之間門,又擔憂地看向一旁白馬上的方豔青。

“師父,你受傷了嗎?”

見她月光下越發瑩白勝雪的玉麵覆上薄紅,鴉黑鬢邊沁出點點汗珠宛如清晨被雨露沾濕的梨花,微微輕喘一時竟沒開口回答。

若她真還有內力在身必不會如此狼狽……

趙敏眼眸不禁微閃,算是徹底放下了內心最後一點懷疑,她哪裡有真那麼容易中這調虎離山之計,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

當然她也早就和苦頭陀打好了招呼,不會真的傷到師父……

出了這事,趙敏自然沒將苦頭陀介紹給方豔青。

而是緊張地帶她回了汝陽王府,臨走前趙敏還向苦頭陀看了一眼得到他的頷首才放心地收回了眼神。

她和苦頭陀打了個招呼但也讓他不用刻意放水以至於讓師父察覺到,苦大師是西域人在汝陽王府待了二十年她自然是信任的。

如此沒有內力都能在他手下撐這麼久,看來師父的武功比她想的還要厲害,果然堅持每日在飯食裡下十香軟筋散是對的……

回到汝陽王府後,等方豔青回房休息了。

趙敏便向兄長王保保的書房走去,她這次是臨時得到的消息,但這樣的事可一不可二,不然如今師父沒有內力能躲過一次卻可能躲不過第二次……

但當天晚上趙敏和王保保的談話注定不歡而散,這對兄妹因為一個外人算是第一次爆發了如此激烈的爭吵。

因此方豔青第二日算是毫不意外地再次見到了王保保。

“奸詐狡猾的漢人,哼!”

相貌英武,身材高大穿著蒙古服飾的青年站在纖細高挑的白袍道姑麵前簡直像是一座小山搬籠罩下一大片陰影,極具壓迫感。

方豔青此時正坐在花園的小亭裡。

但和站著的王保保相比氣勢卻絲毫不落下風,她甚至都沒有抬眼看他一眼,閒適地擺弄著桌上的棋盤地同時不客氣地淡淡回擊。

“殘暴無腦的蒙古人,嗬……”

她仍然戴著帷帽,這當然是趙敏要求的。因此王保保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但這般不鹹不淡的語氣反倒更讓人覺得諷刺。

王保保沒有生氣,對她這樣的表現反而覺得意外。

在他印象裡的漢女總是遵循著三從四德的女則女訓,溫婉賢淑,柔柔弱弱,半點不如他們蒙古女兒的英姿豪爽,明豔大方。

就像他房裡的幾個漢女至今麵對他都戰戰兢兢的,不過到底也是一派掌門甚至曾經悄無聲息潛進過他們王府奪回倚天劍……

“女人,你真以為自己迷惑住了敏敏就可以這樣囂張嗎?你現在可沒有了內力,我一伸手你就要像螻蟻一樣斃命於此。”

王保保好似無意般拔出腰間門的彎刀,軍伍中人多年在戰場上殺伐果斷的血煞之氣就在他漫不經心的話語中籠罩住了方豔青。

他這是威脅但也不是假話,他是真的對她起了殺心。

原本隻以為是個小玩意,敏敏得到了就不會再惦記了,但從昨晚敏敏的態度來看她對敏敏的影響還是太大了……

但麵對這樣的生死威脅,麵前的女人卻並未如王保保所想的像以往那些最初鐵骨錚錚但在死前卻醜態畢現的人一樣。

不僅身上連一絲膽怯和恐懼都沒有,仍然悠哉悠哉地下著棋,甚至她遠比王保保想的要更大膽,因為她接下來就分外平靜地道,

“世子自己大禍臨頭了竟還有空閒操心我嗎?”

這樣一句不知所謂的話頓時讓王保保氣極反笑,“你這是怕地開始說胡話了?你看看我們究竟是誰要大禍臨頭了?”

方豔青伸出玉指分彆落下黑子和白子,自己和自己下棋。

“這也是我想對世子說的話。”

王保保不像一般的蒙古人那樣鄙夷漢學,他向來對傳承了千年的中原文化深深忌憚的同時也鑽研地頗為精深,其中就包括棋藝。

他隨意地掃了一眼棋盤。

就見如今黑子正占據了大半棋盤如日中天,白子被其圍攻艱難求生,顯然接下來是黑子要勝了。

王保保本以為眼前的女人又是要像當初敏敏回來時說的那些元廷終將自取滅亡的話,已經開始感覺有些無趣了。

然而接下來帷帽下流瀉出的泠泠嗓音卻讓他徹骨生寒。

“聽說汝陽王府權勢滔天在朝中堪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知道世子和王爺想不想也坐一坐這皇帝寶座呢?”

王保保被這話驚地手中刀都已出鞘,立刻喝道,“放肆!”

籠罩在帷帽下的女人絲毫不懼,甚至依然那般閒適地提醒道,“反應有些過度了,會讓我以為是說中了世子的心事。”

王保保看看四周確定無人,這才稍微放心。

而對麵的話還在繼續。

“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元成宗繼位到如今的皇帝繼位的三十九年間門已換了十個皇帝,其他人行世子為什麼不行呢?”

周公製禮安天下,中原漢民族早在周朝初期就形成了較為固定的宗法製度,嫡長子繼承製是中原王朝皇位更替的主流思想。

嫡庶有彆,無嫡立長。

這並非是說如此選出來的嫡子、長子就更為賢德,而是因為曆史證明了皇位之爭的紊亂帶給天下的危害遠勝於一個平庸的君主。

但蒙古人建立的元朝靠著草原上蠻橫的鐵騎占領了漢人統治千年的中原大地,卻並沒有繼承漢人這樣的繼承製度。

他們依然靠著類似草原上部落選舉的方式,強者為尊,以至於誰都有資格爭奪皇帝的寶座,而天下至尊的位置又有誰不垂涎?

而治理小小的草原部落又怎麼能和治理大國一樣?

因此最後竟出現了曆史上從未有過的三十九年間門換了十位皇帝的奇景,如此天下又如何不動蕩不安?

管中窺豹,從皇位更迭的紊亂便可見元廷政治亂象。

“敏敏冰雪聰明,我也聽說過世子文武雙全、精通漢學的名聲,縱觀史書想必世子也知道何為亂世之象。”

“蒙古向來強者為王,天下也應當有能者居之,現在的皇帝實在無能,世子既有能力為何不自己親自登上最高位以圖改變呢?”

這聲音明明應當是如春寒料峭時節的山澗般清淩淩滌蕩俗塵,但現在透過雪白帷帽傳來卻像是無孔不入般地鑽進王保保心底。

他莫名激動又莫名恐慌,一時用力揮出手中兵刃。

方豔青像是早有預料,在刀尖到來時及時起身避讓開來,但頭上的帷帽卻被掀了開來,王保保也終於窺見了那雲紗下的真容。

肌膚若冰雪,丹朱點絳唇。

這的確是一張任何人都驚鴻一瞥再難忘卻的絕世容顏,但王保保第一時間門被吸引的卻是那張冰雪玉容上的那雙似秋水的眼眸。

明明是黑亮的顏色,他卻莫名看到了瑰麗詭異的七彩瞳孔宛如深邃的漩渦般攝心奪魄……

“世子真的不想做一做唐肅宗硬生生把蒙古將儘的氣數再延續百年?或是光武帝劉秀再創造一個全新的蒙古朝廷?”

王保保隻覺眼前耳邊一片迷離混亂。

“須知如世子這樣的能臣良將,最忌功高震主啊……”

好像有雙魔魅的七彩瞳孔充滿百無聊賴的戲謔隔著時空窺探到了他心底最深處的一切見不得光的**並且輕飄飄地引誘出來。

是啊,不管是草原上還是朝廷裡他都是最勇猛的勇士,最能打仗的將軍,明明他知道如今朝政上有多少弊端需要改正……

還有皇帝,他現在對他倚重,但要是有一天受小人挑撥,或是覺得他的功勞太多聲望太高要除掉他怎麼辦?

不如先下手為強……

王保保已然臉上青筋暴起,布滿血絲的眼裡出現陰狠和暴戾。

“哥哥!你又要做什麼!”

亭外隔著很遠的距離趙敏突然這樣高聲質問道,她突如其來的聲音也像一束光讓王保保終於從迷霧中掙脫了開來。

甫一清醒,他尚未回神就猛然看向對麵的女子。

卻見她玉麵清冷如寒霜,秋水眼眸冷淡又警惕地注視著他,漢人常見的黑色瞳孔既不是七彩顏色裡麵也沒有任何戲謔的神情。

更何況怎麼有七彩瞳孔?

那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嗎……

王保保不但沒有鬆一口氣,反而後背驟然生出一身冷汗。

以至於等趙敏已經急急走過來想要再度質問他的時候,他竟然一言不發就轉身離開了,看背影甚至有些落荒而逃。

……

隔著遙遠時空距離,世界壁壘外的神域內。

注視著一切的祂眨了眨綺麗的七彩瞳孔,雙臂支撐著完美地挑不出一絲缺陷無時無刻不散發著真正意義上致命吸引力的容顏。

滿眼無辜地懶散道,“啊啊,不小心玩過頭了。”

沒辦法,作為七情六欲的化身的祂引誘人心底最深處的**使其深陷其中真的是祂的天賦本能,玩著玩著就太順手了。

係統222小心地安慰祂,“沒關係的大人,隻是遊戲而已。”

但祂看了它一眼卻搖頭很認真地聲明,“不行,進食是一件很神聖的事。”

在這點上祂有點完美主義的強迫症。

況且這樣又差點越界的事還是儘量不要再發生了。

隻有小智障係統222滿頭霧水,它不是在陪大魔王玩遊戲嗎?祂什麼時候吃東西了?

而在它這樣的低級係統尚且觸及不到的視角裡,麵前映照出書中世界的流動的水鏡正向祂源源不斷地流動著無形的各色/**。

……

“師父,兄長他有對你做什麼嗎?”

趙敏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王保保的背影,又轉頭向方豔青關心道。

“沒什麼,隻是威脅要殺我罷了。”

方豔青像事不關己一般淡淡道,但這話落在趙敏耳中卻讓她很是苦惱地眉心一皺,兄長和師父哪邊都對她很重要……

然而方豔青卻並未對此表示出任何厭惡排斥,已然若無其事地在石桌前亭亭坐下,慢條斯理地收拾著之前的棋局。

趙敏也隻能暫時按下這些愁思,揚起笑意。

她也坐下幫忙收拾,就見棋盤上黑子像是被白子後方擊破地七零八落,而白子裡應外合鯨吞蠶食了原本占據大半優勢的黑子。

就像如今氣數將儘的元廷已是大勢所趨。

王保保雖有能力但還沒大到能力挽狂瀾,如今朝廷上的爭奪變化隻會成為加速它土崩瓦解的助力。

趙敏沒有在意這小小一盤棋。

而對麵方豔青冷淡垂下的眼眸裡則閃過一絲諷意。

原九陰真經裡的移魂**因為覺得太過詭異偏門,她雖記下了卻還是她第一次使用,如今看來效果倒很是不錯。

收拾好棋盤,兩人並肩走回院子裡。

看著身側若有所思的趙敏,方豔青知道她故意引起王保保注意的另一個目的也將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