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當段譽醒來時,天邊已經大亮,他所在的大樹上已經看不到什麼身著紫衣的異域少女,周圍也不見了她的身影。
難道,難道昨夜所見竟然是一場夢嗎……
段譽環顧四周,因為一夜被綁在樹上沒休息好臉色有些蒼白,此時整個人更是完全灰暗下去,任由鳩摩智動作粗魯地將他從樹上放下去。
“大和尚,你昨晚有看到一位天女姊姊嗎?”
想到什麼,段譽目光希冀地看向正像提麻袋一樣提著不能動彈的他的鳩摩智,然而對方一如既往地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於是段譽更加失魂落魄了。
但就在鳩摩智即將提著他繼續上路之時,周圍原本還能聽見稀稀疏疏蟲鳴漸漸又不知不覺安靜下來,然後突然傳來屬於韶齡少女的熟悉的清甜嗓音。
“大師……”
段譽立刻就循聲望去,就見那開著星星點點或淡白色或淡黃色的茂密花樹掩映間門乍然鑽出了一道顏色濃烈的紫衣身影。
眉如鴉羽,眸若秋水。
濃密卷翹的長睫和淳濃的雲鬢還沾著滴滴晶瑩的水珠,在破曉穿透雲霧的晨曦照耀下反射出金燦燦的輝光。
麵紗上唯一露出的眉目越發顯得肌膚白膩清新嬌美,整個人像一朵被晨露沾濕了的嬌滴滴又穠麗美豔的紫羅蘭。
原來她是去洗漱了。
段譽立刻認出了這就是昨夜的那位天女姊姊,白日的她沒有了晦暗夜色裡的朦朧之感,但紫紗蒙麵仍是那般神秘又詭豔的獨特氣質。
當然還有那雙叫人一見難忘的極美的黝黑凝眸。
清眸流盼,顧盼生姿。
他正驚喜著要喚她天女姊姊,卻見她在綠叢繁花間門看也不看他,明亮的眼眸含著盈盈如水的笑意徑直看向了身側的鳩摩智。
“大師能順便再把我帶上嗎?我用烤魚給你做報酬?”
說著她揮揮手,又帶起一陣清脆的叮叮鈴聲。
原來她白嫩嫩的手裡竟還握著一支烤的金黃流油的魚,這油膩膩烤魚和她這樣滿身清靈的少女實在不配,卻又好像奇異地和諧。
鳩摩智一路幾乎都不搭理段譽,這會兒倒是開口了。
儘管神情仍然漠然得很。
“女檀越說笑了,佛門中人忌食葷腥。”
“為什麼啊?”
阿紫好似第一次得知這條規矩般,眉眼間門頗有些驚訝地問道。鳩摩智默了默,沒有回答,倒是段譽積極地為她解答,
“天女姊姊,佛家以慈悲為懷,不得殺生。”
“哦哦,原來如此。”
阿紫乖巧地點點頭,但下一瞬就聽她又笑道,“可是大師你都要殺人了,那殺魚就更不用忌諱了,剛好可以嘗嘗葷腥的滋味。”
這話其實說的頗有些諷刺意味。
因為不殺生所以不沾葷腥,卻可以殺人害命,倒也真是慈悲為懷的出家人。
然而說這話時阿紫黑白分明的眼眸裡又似純然懵懂和恍然大悟,哪怕眼底那淡地幾近於無的笑意似有些若有若無的嘲諷。
但由少女清甜嬌俏的嗓音笑吟吟說出來也很難讓人生氣。
比如鳩摩智,不知他心下是否惱怒,但麵上他隻淡淡看了那花木掩映間門亭亭玉立的紫衣少女一眼便轉頭不再理會她。
顯然這魚他是不會吃了,阿紫也不在意。
“天女姊姊……”
她正要轉身離開,就被這一聲呼喚叫住回眸看去,果然就對上了昨夜那個傻裡傻氣的少年期期艾艾又熱切異常的目光。
阿紫知道這個呆子估計又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不等他再次開口便故意曲解他的眼神微微一笑道,
“怎麼?你又想吃我的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