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天女山鬼4(1 / 2)

日出日落,月升月降。

如此又是數日過去,段譽一路上依舊是受製於人的處境,全身不能動彈地任由被鳩摩智提在手裡走。

唯一能帶給他慰藉的大概就隻有天女姊姊的出現了。

儘管那日鳩摩智並沒有回答是否同行,但阿紫好像也不需要他的答應,就像她離開後就無影無蹤,每次她來時也都悄無聲息。

神出鬼沒,捉摸不定。

當幽暗地深不見底的密林裡窸窸窣窣的蟲鳴聲消失,微風拂過茂密的枝葉的簌簌伴著金鈴清脆的“叮鈴鈴”的聲音。

抬眼望去,紫衣的少女已坐在了那高高的樹乾上。

長裙翩翩,輕紗飛揚。

對於她的出現鳩摩智隻當做看不見,他向來都是不言不語的,而阿紫看著活潑愛笑但話好似也並不多。

大多數時候隻獨自靜靜在高處坐著。

她也並不主動搭理段譽,反倒是段譽總耐不住寂寞地與她搭話。

他家學淵源,幼承庭訓,也算是博聞強識,文采斐然,以往和人相處時無論是談古論今,總是能夠相談甚歡的。

然而這次卻偏偏遇了挫。

任段譽如何絞儘腦汁地想各種她可能會感興趣的話題,阿紫的回應總是寥寥可數,他若話多了她甚至隻當做聽不見。

段譽從沒遇到過這種狀況。

不說從前他在大理身為鎮南王世子,周圍人都對他的眾星捧月,就是後來離開王府遇到的鐘靈和木婉清二女。

鐘靈稚氣可愛,與他一見如故,婉妹即便一開始對他非打即罵,但她們的注意力卻都是同樣在他身上。

甚至把他擄來的大和尚鳩摩智,雖是惡意。

但不得不說他們待他的態度總是非同一般的,是把他當做與普通旁人區分開來的特殊的存在對待的。

可唯獨在阿紫這裡,不說他段譽與普通人有什麼特殊,恐怕他在她眼裡還沒有樹上的一隻鳥兒,路旁的一朵野花來得有趣。

她不在乎他是誰,不在乎他為什麼被鳩摩智擄來。

對他可以說冷淡地愛答不理。

段譽問她來自哪裡,是從何處學到的高明輕功,喜歡吃什麼,她身上的小金鈴為什麼能任她收放自如地時靈時不靈。

這些她一概不答。

於是相處了幾日段譽除了知道她的名字阿紫,依然一無所知,甚至連她到底有沒有姓氏都不知道。

而更挫敗的莫過於他知道她的愛答不理並不是生性高傲。

隻是她不在乎他罷了。

所以她對他這個人,對他說的話都漠不關心。

段譽唯一能得到的反饋大概隻有每每從阿紫手裡討來幾顆五顏六色的小野果或是一串烤地金黃流油又香噴噴的烤魚烤雞。

這些東西阿紫倒是從不吝嗇。

儘管段譽吃到嘴裡的東西要麼是酸得倒牙,要麼苦得像膽汁,甚至有的果子吃了以後渾身發癢或者舌頭發麻說不出話。

而在段譽心有餘悸的時候,十次裡又有一次什麼事也沒有。

是吃起來格外可口的果子野味。

這般折騰人的手段真真是叫人心裡七上八下,擔驚受怕的時候又偏偏乍逢歡喜,而且都是不會對人真正傷人的無傷大雅的把戲。

恰到好處地踩在底線上,叫人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真正生氣。

更何況段譽本就未有絲毫惱怒。

每每他因那些稀奇古怪的口味而不得不作出各種搞怪的神情反應時便能聽到她惡作劇得逞後有些得意又有些愉悅的笑聲。

清脆又靈動,洋洋盈耳。

段譽隻覺這荒郊野嶺裡枯燥無味的日子都變得生動有趣起來,看著平常對他滿不在乎的少女因他難得開懷一笑又有些暗暗欣喜。

因此即便明知會被戲弄仍然樂此不疲地主動去招惹阿紫。

就這般過了十餘天。

鳩摩智帶著段譽一路向北已然出了大理境內,隻是他仍然特意避開大路,專門往那沒有人煙的荒郊野嶺。

這日是個陰天,及至入夜漆黑的天幕也無星無月。

倒是風刮地厲害。

鳩摩智一如既往地閉著眼睛盤坐打禪,段譽被他綁在了一旁的樹乾上,兩人都沒有興趣和對方說話,於是隻有一片靜謐。

這可當真是百無聊賴。

段譽就仰頭看著頭頂的大樹,滿心期待地等著阿紫的到來,然而等了不知有多久頭頂除了紛亂枝葉的滿目蒼翠什麼也沒有。

正當他脖子都仰地酸了,低下頭來歇歇時。

眼角的餘光才瞥到對麵的大樹上繁密的樹叢上一抹飄揚的紫紗,定睛一看那正依靠著樹乾側坐對著他的纖婀身影不正是阿紫。

不知是何時出現的,又已經坐了多久。

在今晚黯淡無光的夜色裡越發朦朧不清,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烈烈的夜風將她的衣裙吹拂,飄渺又虛幻地不真實。

段譽眼裡情不自禁地浮現出驚喜,但或許是直覺讓他感受到了這一刻那道朦朧的身影散發出的一絲孤寂,這喜意又漸漸淡了下去。

“天女姊姊,你為何喜歡坐在高處呢?”

他突然開口這般問道。

這或許是他習慣性主動挑起的話頭,又或許是他不自覺脫口而出的真心疑惑,但總之這句話打破了這片深林裡隻餘風聲的沉默。

但好一會兒,對麵仍然沒有回應。

段譽本以為阿紫一如既往置若罔聞並不搭理他,他習慣了倒也不以為意,仍然仰著頭開始想著接下來又要說些什麼呢。

是說誌怪故事還是山水遊記呢?

段譽向來很能自得其樂,這段時間阿紫不搭理他的時候,他雖覺失落卻不氣餒,自顧自將她當做傾訴對象。

整天嘰裡咕嚕地把肚子裡想說的話一股腦對她說。

有時是說故事,有時就是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胡說八道,膽子大了點的時候還會抱怨幾句鳩摩智這大和尚。

他這完全是發泄心裡的鬱悶,當然若是天女姊姊對他說的感興趣能回應他就更好了,儘管她從沒回應過一句。

都不知有沒有將他的嘮叨聽進去一個字。

但也許是今日陰沉的天氣讓人無端壓抑,沒有明月為伴的夜色分外黯淡,冷冷的夜風又甚是喧囂。

常常獨自靜坐的人難得回應了他。

“高處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