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蠱蝶翩遷5(1 / 2)

自那日後,阿紫再沒戲弄過段譽。

但這並不代表她待他就親近和善起來了,相反她好似已經對他失去了逗弄的興趣,更加冷淡不愛搭理他了。

段譽仰頭看著那已經空蕩蕩不見絲毫人影的樹乾。

就在剛才阿紫出現後遙遙扔給他果子後一句話沒說就離開了,他現下吃著這味道完全正常的野果,明明是甜滋滋的。

但段譽心裡仿佛也跟著變得空蕩蕩了。

難得的甜味卻味同嚼蠟,他這時反倒更懷念起了之前那些各種酸甜苦辣混雜,折騰得他哭笑不得的古怪口味了。

明明那天她離開的時候還是笑著的,還給他的傷口上了藥,怎麼轉頭就又變了呢?如此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果真是像那山鬼了。

段譽又是落寞又是滿心地疑惑不解,想問個清楚但阿紫卻連說話的機會也不給他就匆匆來匆匆去。

而從那日後,之後的日子皆是如此。

鳩摩智領著段譽一路向北,已出了大理國許久,腳下的地勢也越來越平坦,周圍山漸少而水漸多,一日之內,往往要過渡數次。

沒了陪他說話的人,段譽又恢複了獨自和鳩摩智作伴一言不發的日子,但整個人比起阿紫來之前還要鬱鬱寡歡了。

這日,終於出了山林到了一處平原。

離了有些距離就隱約聽到馬蹄聲和馬兒嘶鳴聲,段譽被鳩摩智提在手裡顛三倒四,頭昏腦漲的,隻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但越近,聲音就越清晰。

他從鳩摩智手裡抬起頭看去,就見不遠處一襲濃烈的紫衣身影騎在一匹通體純白的高頭駿馬之上正揚鞭疾馳而來。

馬速越來越快,離他們越來越近。

在黃昏西垂的落日下帶起陣陣黃沙,紫藤色的裙紗飄揚起舞,間門或伴著“叮鈴鈴”作響的金鈴聲。

一人一馬英姿颯颯。

這實在是極美的一幕,但隨著隻有十步之遙但飛奔的駿馬卻依然沒有減速的意思就開始逐漸讓人覺得驚恐了。

“籲……”

一聲從麵紗下的檀口和玉指間門發出的清脆悠揚的胡哨聲。

原本狂奔不歇的馬兒在離鳩摩智和段譽隻有一寸之距幾乎是與馬頭臉貼著臉,和銅鈴大的馬眼四目相對才險之又險停住了馬蹄。

鳩摩智麵不改色,段譽卻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大師不愧是大師。”

麵對著鳩摩智淡淡看來的目光,馬上的阿紫毫不躲閃,麵紗上的凝眸含著盈盈如波的笑意俏皮地微眨,迎著落日金光瀲灩。

“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阿紫實在佩服佩服~”

她揚了揚手,原來身後竟然還跟著兩匹馬。

“如今出了山裡,我想著給大師找匹馬代步就不會勞累到大師的尊足了,沒想到騎藝不精,但堂堂大輪明王大人有大量……”

這樣溜須拍馬的話由她這樣十幾歲的小姑娘笑語吟吟說來,半點不讓人覺得諂媚,隻覺得少女伶牙俐齒,雖頑皮又嬌俏討喜。

況且於情於理都被她先占了,鳩摩智還能再說什麼。

淡淡收回了目光翻身上了馬,而白馬上的阿紫微微挑了挑細眉,對於他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

段譽被鳩摩智扔在了另一匹馬上。

阿紫似乎是覺得有趣,又像是討好鳩摩智般,“大師整日看著這傻小子實在是屈尊,不如讓我為大師效勞牽著這傻小子吧。”

說著她還興味大起地揚鞭抽了一下段譽身下的馬。

段譽被點了穴位,全身都不能動彈,隻有吃東西的時候才會被鳩摩智解開右手的穴位,這會兒自然是連右手都動不了。

全身僵硬地坐在馬上,本來就不牢固。

這馬兒一被抽打就要跑動起來,幾乎就要把他給甩下馬去了,但就在這馬要帶著他跑出去前一隻寬厚的大手牢牢地攥住了韁繩。

馬兒立刻就被強製停在了原地。

沿著這有力的大手看去就見到了鳩摩智那張寶相莊嚴的臉,他在不涉及重要之事時向來都是看起來很彬彬有禮的。

“不勞煩女檀越了,女檀越為貧僧準備馬匹便感激不儘了。”他嗓音親切謙和,聽著絕非強凶霸橫之人。

但在場的阿紫和段譽都知道這隻是他的表象。

韁繩被鳩摩智不容抗拒地攥在了手裡,不僅如此他還謹慎地將段譽身上的穴位又重新點了幾指,力圖段譽決不能逃脫。

顯而易見說明了鳩摩智對這獵物的勢在必得。

他既然拒絕了,阿紫也沒有纏磨。

笑笑便就不在意了,仿佛隻是隨口一提,但看著鳩摩智騎著馬一前一後拉著段譽走開後眼裡的笑意卻漸漸淡了。

甚至麵紗上兩道細長黛眉有些煩惱地輕蹙。

段譽若有所覺地回頭向她看來。

卻隻見阿紫凝眸沒好氣地輕輕瞪了他一眼,頭紗下還蜿蜒著爬出來一隻三角狀的蛇頭伏在她肩上衝他冷冷吐著信子。

段譽被嚇了一跳。

但等認出那赫然是在他懷裡朝夕相伴了三天三夜的蛇兄又覺沒什麼好怕的,反而覺得少女和蛇兄一起耀武揚威的樣子頗為可愛。

況且這可是她這段時間門以來好不容易搭理他了呢。

段譽眼裡不禁彌漫起笑意。

而看著他這幅樣子,阿紫麵紗下丹唇輕啟又忍不住低低罵了一句傻子,這般罵著唇角卻又忍不住微微彎了起來。

……

自離開山林,步入平原,人煙就越來越多。

三人來到一座小城,便在一間門客棧裡落腳,是阿紫付賬定的房間門,她原本是定了三間門的,但鳩摩智一看就退了一間門。

說是他和段譽同住一間門就可以了。

這顯然是要寸步不離看守段譽的意思,阿紫對此不置可否。

一到客棧裡鳩摩智既不忙著沐浴更衣,也不忙著好好飽食一頓,反而要求小二給他取來筆墨紙硯送去房間門。

阿紫這一路聽著段譽念叨已知鳩摩智擄他的前因。

見此眼珠微轉,便猜到了什麼。

於是當鳩摩智帶著段譽進了他們的房間門後,阿紫不回自己的房間門反而跟在他們身後滑不溜秋地鑽了進來。

“大師,這還是我第一次出門,萬一這是家黑店半夜裡想要偷偷賣了我這個柔弱的小丫頭可怎麼辦啊~”

麵對鳩摩智看過來的目光,她眼眸微彎笑地賣乖又無賴。

“我真的好怕啊,需要有大師你這樣的大宗師庇護才可以安心,阿紫絕對安安靜靜一點聲音都不會發出來吵到你的?”

帶著異域口音的少女嗓音刻意拉長,聽著越發嬌軟。

她邊說著不等鳩摩智回答,已經悄摸摸先一步在房間門裡桌旁的椅子上反坐了下來,椅背上的雙手撐著臉一雙眼亮晶晶忽閃忽閃。

鳩摩智定定看了小姑娘一眼。

不知是沒把她放在眼裡,還是想到了彆的什麼,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把她趕出去,然後就徑直把注意力放在了段譽的身上。

“段公子……”

鳩摩智一開口就是給段譽道歉,又是說勞他屈尊,多有得罪,很是過意不去,聽起來倒是一派文質彬彬,斯文有禮。

他好言好語闡述了他是因昔年與故友慕容博有約,因此即便對方已然亡故,仍然想要踐行承諾。

如今六脈神劍原劍譜已毀,修煉劍譜成功的唯有段譽一人。

鳩摩智言明隻要段譽把劍譜默下,他絕不看一眼,立即將其固封,送到慕容博墓前焚燒,便將段譽完好無損送歸大理。

這一番話既說明了他擄走段譽是情有可原,又表現出了他自己守約踐諾的君子品行,可謂是入情入理。

但段譽自然不會被表象蒙蔽。

當他看到那筆墨紙硯就已猜到了鳩摩智意欲何為,這大和尚日前造訪大理挑釁天龍寺諸位大師為的就是得到六脈神劍。

鳩摩智擄來他為的是什麼顯而易見,但當初前輩枯榮大師為了不讓六脈神劍落入寧願將之毀去,段譽如今自然也不會乖乖供出。

從鳩摩智那日先是在天龍寺偷襲他大伯保定帝,又是在擄走他後毫不顧惜下屬性命讓他們引開蹤跡,躲避時的詭計百出。

他早已認清此人法相端嚴下的狠戾無情,不擇手段。

鳩摩智說是為了踐諾,不會多看一眼,但他的話段譽又如何能信過來?隻怕得到劍譜後必定要抄錄一份再去焚燒。

果然聽他拒絕,又或許是被說中了心中想法,鳩摩智盯著段譽的目光立時變得惡狠狠,但隻一瞬間門又轉為慈和。

他們兩人你來我往說話期間門,阿紫就在一旁撐著臉看著。

果然如她所說的一言不發。

鳩摩智是吐蕃國的護國法王,佛法高深,每隔五年便會在大雪山大輪寺開壇講經說法,深受西域一帶百姓愛戴,聲名遠播。

阿紫從前當然也聽過他這位有道高僧的名聲。

隻看外表這位身穿黃色僧袍,已過不惑之年的大和尚臉上神采飛揚,隱隱似有寶光流動,如明珠寶玉,自然生輝。

的確是一派高人風範。

但這世上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還少嗎?

阿紫就笑吟吟看著鳩摩智溫言善語哄騙段譽不成,又改為用武力威逼,眼看他一掌含了勁力拍在段譽檀中大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