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情起情斷10(1 / 2)

“哈哈哈……”

因為阿紫麵紗的突然掉落,大街上被她真容驚嚇到的一眾人都莫名靜了一瞬,率先打破這份寂靜的是圍困著他們的吐蕃一行人。

“我說呢,遮遮掩掩的還以為是個什麼美人。”

“原來是個醜八怪啊!”

阿紫與他們酣戰許久,她武功不算太高,但憑借一把可攻可防的鐵骨傘和防不勝防的迷藥暗器,自己沒受什麼傷,卻傷了對方不少人。

這會領頭的人自然不客氣地譏諷,其餘人也隨之嘲笑。

“真是的,長地這麼醜是得遮一下。”

“我隔夜飯都要反胃吐出來了……”

“哈哈哈……”

空曠的大街上隻有他們這些人,魁梧如山的大漢們持刀圍著跪倒在地的纖弱的紫衣少女和躺在她膝上的少年,遍地是淋漓鮮血。

大漢們粗獷的嗓門極大,像傳遍了整條長街。

這些尖銳的嘲笑聲和刻薄地挖苦是阿紫自十四歲那年那件事以後就早已習慣了的,但此時她此時看著麵前段譽蒼白震驚的神情。

卻覺得仿佛有一張巨大的密不透風的網落下來。

圍著她,讓她窒息。

阿紫抬頭不想再看段譽的反應,眸光裡的神情仿佛暴風雨前的平靜淡淡掃過周圍那一圈圈牛鬼蛇神,寬袖中的手瑩白指尖微動。

她最擅長的是蠱毒。

但今日她和這些人纏鬥的過程中所用的迷藥可既說不上是蠱,也說不上是什麼見血封喉的劇毒。

但就在有些事即將無可挽回時,有人無意中阻止了它,一隻還帶著灰塵和摩擦地傷口的手微顫著伸了過來,握住了麵紗一角。

阿紫低頭看去。

就見段譽手裡正捏著她掉落的麵紗一角,努力向上扯想要為她再次戴上,那滿是塵土,狼狽不堪的臉上對她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

“阿紫姑娘,戴上吧。”

段譽清澈明亮的雙眼不閃不避也在看著她。

眼底清晰地倒映出她瘢痕滿麵,醜陋無比的臉容,他的眼神仍殘留著本能的畏懼,但絲毫沒有周圍其他男人眼裡的嫌棄厭惡。

而是儘力向她展現溫柔和善意的憐惜。

隻是除此之外,眸底也沒有了以往那柔軟卻又莫名熾熱滾燙,那種讓人一眼望過去仿佛能被直直灼傷到心底的熱烈情愫。

他一直都是這樣表裡如一的。

單純直白地什麼情緒都寫在眼睛裡,寫在臉上,清澈地能一眼望到底。

段譽之前是被鳩摩智點了穴道全身不能動彈的,但在被阿紫綁在馬背上送走後為了能回來找她,他情急之下衝破了右手的穴道。

這才迫使馬改了道。

隻是自己也在這過程裡被馬甩下了背,隻能被一路拖行在地上,期間門他是可以弄斷綁著他和馬的床幔的,但他沒有。

而現在段譽就用唯一能活動的右手拚儘全力舉起來為阿紫再次戴上了那張曾經在他眼裡神秘美麗極了的淡紫色的麵紗。

“你們,你們這些人真是太過分了!”

幫阿紫戴上麵紗後,段譽右手撐在地上勉力讓自己坐起來,然後用尚且不能動彈的瘦弱身軀擋在她麵前。

“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竟以欺負一個弱女子為樂,難道不覺得羞恥嗎?你們這般模樣才是要叫人恥笑掉大牙……”

他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堅定地維護她。

阿紫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背影,宛如一尊僵硬的石像,繡著西域獨有花紋的精致繁複的麵紗牢牢地掩蓋住了那一臉讓人不敢直視地醜陋瘢痕。

隻露出一雙極美的凝眸和額間門的藍寶石交相輝映。

一直像什麼都無法入眼的眸底此時完完全全地倒映著段譽的身影,湧起極為深重又複雜的情緒,一麵生起歡喜,一麵又是悲哀。

一切和以往一樣,好像又有什麼不一樣了。

……

鳩摩智醒了。

他能醒當然是阿紫解了他身上的迷藥,她原本還在猶豫,但現在段譽出現了,他隻有一隻手能動,她本就已經快要力竭了。

再執拗下去,隻怕他們三個都要死在這兒了。

剛剛醒來的鳩摩智還有些搞不清狀況,畢竟他閉上眼睛之前還在客棧的房間門裡隻是打算坐禪一晚上,結果不知不覺就陷入深眠。

等再醒來時所見到的就是身處在滿地鮮血和“橫屍”的大街,周圍還有虎視眈眈圍著他們三人,刀劍相向的魁梧大漢。

“大師!這些人說他們是二王子派來殺你的!”

不像阿紫還需要靠語言確定,鳩摩智一看這些宋人打扮的大漢一眼就從口音和一些動作習慣就認出了他們是吐蕃人。

而阿紫這時也及時為他提供了消息。

身為吐蕃國師,對儲位之爭了如指掌的鳩摩智一聽她這麼說就明白了前因後果,而那些吐蕃人本就是衝著他性命來的。

鳩摩智昏迷了,自然是幸運是好事。

但現在他醒了,這些人雖有畏懼,但念及上麵主子的命令,還是互相對視一眼狠下心持刀一擁而上。

但這些吐蕃人與阿紫的一番本就倒下去了不少人,剩下的人受了傷的也不少,而昏迷了將近一天一夜再醒來的鳩摩智卻是精力充沛。

如此以逸待勞,他武功本又勝過這些人多矣。

大半個月之前鳩摩智在大理天龍寺為了得到六脈神劍的劍譜以一敵多麵對天龍寺數位高僧都能擄走段譽全身而退。

如今這些人對他而言,不過是烏合之眾。

不消片刻功夫要麼被折斷了四肢躺在地上再起不能,要麼直接被他用內力震傷沒有還手之力,不過細看便知他未傷一人性命。

親眼目睹了鳩摩智輕而易舉地解決了那些險些將他們置於死地的吐蕃人,他身後一跪一坐在地上的阿紫和段譽又是喜又是憂。

喜的是眼前的危險解決了,而憂的……

鳩摩智轉身看向身後兩個都各自有傷,很是狼狽的少年少女,先是走過來給段譽重新點了一遍穴道,然後森冷的目光投向了阿紫。

他可一點都不愚蠢,相反精明地很。

已經猜到了自己定然是著了道,而能讓他吃這個虧的定然不是段譽那小子,而是這個就連他都捉摸不透,十分警惕的紫衣少女。

“大師還是快點離開這兒吧。”

阿紫當然注意到了鳩摩智的眼神,也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她卻並無一絲心虛或是畏懼的躲閃之色,相反麵紗上的凝眸笑意吟吟。

“那位二王子可是相當重視您呢,這裡已經是兩批人馬,隻怕還有第三批第四批人馬正在趕來的路上呢。”

她話音剛落,三人耳邊已隱約能聽到附近有馬蹄聲往這條長街傳來,鳩摩智定定看了鎮定自若的紫衣少女一眼到底還是打算先離開這裡為妙。

他一把抓住地上的段譽,把他甩到了一匹馬上,自己也找了一匹馬翻身騎上,手裡拿著段譽那匹馬的韁繩帶著他一起策馬離去。

卻沒管阿紫,仿佛她跟不跟上都不在意。

阿紫站在原地眸光平靜地看著他們兩人兩馬離去,她知道段譽對鳩摩智還有用處,至少目前他是不會傷他性命的。

但換成她,可就不一定了……

這也是為什麼之前她寧願嘗試自己先對付這些人也不願意給鳩摩智解毒讓他醒過來的原因。

然而看著前方被鳩摩智強迫著帶著離開,坐在馬上不能動彈卻還在努力想回頭看她,卻又忍住不呼喚她想讓她能就此離開的少年。

阿紫定了定神,還是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不知策馬騎了多久,從熱鬨的城鎮逐漸到稀稀落落的村落,最後直到沒有了人煙的郊外,此時早已是日落西垂,暮色四合。

阿紫一下馬,就感受到了無形的威壓落在她頸側。

“你還敢跟上來?”

昏暗的天色裡身後響起了鳩摩智帶著寒意的聲音,他和她隔著好一段距離並把段譽擋在他們之間門,一手合指作掌刃狀對著阿紫。

這是火焰刀,乃密教絕學,將功力灌注凝聚掌緣之後,運用內力發出,以虛無的寸勁傷人,不需要近距離接觸對付的敵人。

尤其是在鳩摩智已經著過她一次道之後。

這也是方才鳩摩智為何不像對待段譽一樣點了她穴道的原因,定她的身容易,但這滿身是毒的蠱女可不是誰都能近得了身的。

隻是沒想到她還真的跟上來了……

阿紫在追上來時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的後果,此時並不驚慌,站在原地也不做什麼多餘的舉動挑釁鳩摩智敏感的神經。

“我當然要跟上來了。”

阿紫這句話說的鎮定自若,理所當然,清吟吟如金鈴的嗓音裡一如既往含著若有若無地笑意,明明脖子上架著刀他卻放鬆極了。

“大師可是我救苦救難的真佛祖呢,沒有大師阿紫哪裡能從西域出來,還沒有報大師的大恩大德,阿紫可是寸步不敢離呢~”

她一口一個大師,一口一個報恩,語氣像個活潑俏皮的小女孩在衝自己極為信任依賴的人撒嬌,帶著若有若無地親昵之態。

但鳩摩智心冷如鐵,半點不為所動。

“報恩?”

他冷哼一聲,“你就是用下藥來報答我的?我鳩摩智聰明一世,竟看走了眼,枉我一路上已經自認足夠對你防備……”

他沒入口她給的任何食物,也不讓她近身分毫。

“沒想到還是栽在了你手裡。”

現在想來以她的本事,那天晚上若要對段譽下毒下蠱,何須大費周章地召喚那麼多五毒蟲蛇,現在想來那也不是多此一舉。

不過是她的障眼法罷了。

而事實上也的確就是這樣,鳩摩智防備著阿紫近身,也不吃她準備的吃食,但他不知有些毒也根本不必入口不必近身。

那天晚上窗外的樟木氣息,還有混在那些五毒蟲裡不起眼的幾種帶有微微臭氣的毒蟲,臨時配點毒對她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

當然這過程就不必詳細地解釋了,麵對鳩摩智的質問阿紫不但若無其事甚至還能輕輕巧巧地顛倒黑白,她語笑嫣然地狡辯道,

“大師,我可是在幫你。”

“佛家不是都說一切病苦皆因殺生而得,這造了殺業彆說成佛了可是還要受地獄之報的,阿紫當然不能看您一錯再錯啦~”

明明是她為了救段譽這個俘虜給鳩摩智悄無聲息下了藥,結果現在三言兩語間門反倒變成了她是為了他好才這樣做的。

“況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阿紫做的可是好事!”

尤其其實這兩句話,她不僅半點沒有心虛,還說的頗為驕傲,好像鳩摩智不僅不應該責怪她,反倒應該好好讚揚她一番才對呢。

被鳩摩智挾持在身前,點了穴道不能動彈甚至連嘴都被堵上了不能說話的段譽看不見鳩摩智是什麼反應,但他眼裡卻滿是笑意。

“好事?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