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鬆了(1 / 2)

第九章

四個人前後腳下了樓,文哥把他們送到門口,熱情地招呼到:“再來啊。”

林皓說:“一定一定。”

出了店門,一輛私家車停在路邊。車窗搖下來,林皓的父親遠遠對他們點點頭。

陳修和陸榆走過去問好。林皓巴著車門,對他們說:“修兒,榆哥,走了。”

“……”陸榆讓這混蛋鬨得挺悲傷,拍他肩道,“自己在外麵保重。”

陳修皺著眉頭不說話,林皓笑著推推他:“快跟我道彆。”

“保重。”陳修抿了抿嘴,卻隻憋出兩個字。

林皓的父親在車上催他,林皓抹了把臉,樂嗬嗬道:“行了,你們回吧。”又遠遠對站在一邊的程憬打了個招呼,“程學長,謝謝您的款待,明年回來我請您吃飯。”

程憬也走過來一些,對他說:“一路平安,到了來個信兒。”

“嘿嘿。”林皓說,“我們榆哥要受您照顧啦。”

林皓父親的車順著巷子一路開遠,轉過一個拐角,看不見了。

陸榆和陳修都不太想說話,幾人在夜色裡沉默地站了會兒,程憬安慰他們:“彆傷心了,明年還見呢。今天這麼累,都回去休息吧。”

幾人繞了路走回兩所大學的正門口,陳修說:“謝謝學長,繞這一大圈。”他又看看陸榆,突然有點兒傷心地說到,“榆哥,皓子說的沒錯,你跟我們也這麼見外。”

陸榆被他責怪得說不出話來,心裡愧疚難當,戳在原地愣神。程憬見狀,伸手搭上他們兩人的肩:“好了,怎麼你們倆也跟生離死彆一樣,弄不好明天又一塊兒混了,想起來今晚這樣兒多丟人。”

“大佬你不懂,我們這是年輕人的憂傷。”陳修悶悶地說,“算了,對不起,榆哥。我不是有意怪你。”

“沒事。”陸榆搖了搖頭,歎聲氣,說,“是我最近隻想著自己的事,沒顧忌到你們的心情,等皓子回來咱們再聊。”

這就算是妥協,陳修見好就收:“那我回去了。”

“軍訓回來一塊兒吃飯。”陸榆對他說。

看著陳修走進z大的校門,陸榆的心情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不光低落,他還慚愧。

他讓朋友擔心了。不光擔心,還逼迫得兩個人先後跟他直白地說出這種話來。

雖然確實有林皓過度渲染氣氛的原因,但林皓為什麼說那些話,陸榆卻心裡清楚得很。

就像林皓對他說的:榆哥,你心裡清楚。

他手腕的傷,兩年前他們在走廊窗邊找到他,還有他時不時的神遊天外……這倆人看在眼裡,都記在心裡,悄沒聲兒地擔心他,遠在大洋彼岸的和近在身邊的,都擔心他。

這兩個人是真心實意地對他好。

他和程憬沿著a大校園的小路慢慢往回走,此時夜色已晚,校園內的人已經很少了。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走過一棵梧桐樹,程憬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你這兩個朋友,對你很用心。”

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陸榆心裡埋怨他:這還要你說,還不都怪你。

“怪羨慕你的。”程憬低聲笑了笑。

他說的毫無邏輯,陸榆卻聽懂了。

程憬沒有“朋友”。

如果非說要有的話,他就是程憬的唯一一個“朋友”。

上輩子,同樣也是這個年紀的他們在大學的新生群裡為了一本書的解讀而吵得天翻地覆,那個不打不相識的開場卻讓他們迅速地建立了比尋常友誼更加堅固的關係。

初到異國那段日子裡那座小城市常常毫無預兆地天降暴雨,某一個夜裡他們在電閃雷鳴的校園裡漫步談天,他們在一間昏暗的地下室裡靠著破舊的布沙發交換著生命中那些孤獨的瞬息。

在一個深夜的台球室中程憬擊出一顆白球,那顆球撞擊黑色8號發出清脆的聲音,隨著黑8落袋的噗通一聲,程憬轉過身單手勾著他的脖子與他接吻。

他們並肩走過連接兩座城市的鐵架橋,身邊是絢麗溫柔的晚霞和分隔開兩座城市的河水。

那感覺很好——兩個寂寞太久的人,突然發現有個人與自己如此相像。突然遇到一個人,他能知悉自己生命裡那些最為孤獨的瞬間。

翻番兒的刺激。

想到這裡,陸榆突然有點兒心疼這個程憬。

上輩子的程憬至少遇到了他——不管他們之後發生過什麼,程憬所經受過的那些,都是實打實的苦痛。

苦痛是作不得假的,孤獨也是一樣。

所以陸榆才相信,那些東西,不會像最後他們所真正經曆的那樣,如此輕而易舉地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