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他看著那條短信，思忖了半刻，回複過去：
有可能。
這回，過了好半天，陸榆才回過來：
那還不快治
程憬順勢回道：你給我治治吧。
想到陸榆看到短信後的氣悶模樣，他唇邊的笑意忍不住更明顯了些。
門把手哢噠一聲響動，他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計算機編程原理概述》，來回翻動，佯裝在查找什麼資料。
“兒子，出來看會兒電視吧？”孟小雅站在臥室門邊，憂心忡忡地望著程憬，“大過年的，不用這麼用功了。”
“沒事，你們看吧。”程憬頭也不回地說，“孫老師給我留的課題突然有靈感。”
“那……”孟小雅有些欲言又止，“你有不懂的地方，也問問你爸爸？你爸爸好歹也是教這個——”
“媽。”程憬打斷她，平靜地說道，“他和孫老師的理念不同，問多了回學校會挨罵。”
聞言，孟小雅也不好再說什麼，闔上門退出了臥室。
客廳中，程顯之冷哼一聲，對站在門邊的妻子說：“你看，他翅膀要硬了，你還管得了他麼。”
孟小雅不置可否，在沙發另一邊坐下。
陸榆家的年夜飯熱熱鬨鬨地結束，晚飯後，大家一人捧著個手機坐到沙發邊聚眾發送拜年短信。
陸榆也捧著手機出來，先給班主任輔導員各發去祝福，前思後想，又給陳溫認認真真編寫了一條消息，附帶給蘇黎和安娜的新年問候。
他上初中的表弟窩在沙發一角，突然坐起來對許雁華說：“大姨，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給我哥用滑蓋手機啊，這也太落後了吧。”
陸榆正專心寫短信，突然被cue到，迷茫地抬起頭環顧四周。
許雁華不為所動：“想要就讓他自己買。”
“現在流行iphone了。”表弟還不罷休，揮揮手裡的手機，“哥你看看我這個。”
一邊切臍橙的小姨聞言揮著刀衝自己兒子嚷嚷：“你說點有用的，你怎麼不問問你哥怎麼考上a大的！”
“唉，放下刀！”老太太急到，對自己小女兒頗為不滿，“你說話就說話，大過年的注意點兒。”
陸榆看著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鬨鬨哄哄的家人們，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些寬慰的神色。
他們三個人的小qq群中，林皓一條接一條地刷著屏，陳修偶爾參與討論；班群裡，大家也不停地發著祝福語，還有愛起哄的同學一直叫他和穆小野出來發言。
他鬆鬆地握著手機靠在沙發上，想：他已經很知足了。
重生迄今為止的一切，都讓他足夠滿足了。
心心念念的專業，心心念念的學校，還有美滿的家庭氛圍。許雁華和姥姥都很好，他自己也很好。
還有那個意外出現的程憬，他……
他也很好。
儘管這次他和程憬沒有成為戀人，但這樣和程憬相處——
也很好。
窗外不絕於耳的鞭炮聲和電視裡吵吵鬨鬨的小品混雜在一起，陸榆在嘈雜喧鬨的環境中望著電視機出神。
他想，和程憬做朋友，事實上令他十分舒服。
即使是重生一次，即使上輩子那樣收場，他和程憬的性格仍然是會互相吸引的。
就一直這樣下去吧，這樣，也很好。
想到這裡時，他恍恍惚惚地想到：如果上輩子他沒有和程憬在一起，如果他們一直是朋友——
他們之後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
想著想著，手機突然在手中震動起來。
他翻過手機一看，屏幕上寫著“程憬”二字。
怎麼又是你？
陸榆下意識地往牆上的表上看了一眼，離十二點還有十分鐘，他便拿著手機走到了廚房裡。
一接起來，程憬便對他說：“又在忙？”
“你……”陸榆沉吟片刻，“是不是特彆閒？”
“是啊。”程憬佯裝歎息，“不僅特彆閒，還沒朋友。這個時候，隻能給你打電話。”
陸榆無語了半晌，建議到：“你可以給孫教授和你的老師們打個電話……”
“之前打過了。”程憬的聲音聽起來輕輕鬆鬆，“都打完了，還是無聊。”
“……不陪陪家人嗎？”陸榆望著窗外遠處不斷升空的煙花，手指撥弄著窗框上翹起來的一點木茬。
話音剛落，他手上動作突然一停，內心有點兒不安。
果不其然，電話那端沉默了下去。
陸榆手上繼續摳弄那點木茬，有點兒忐忑地等著程憬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