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事府如何會缺銀子到這樣的地步,自然是因為沒有油水了。這朝中諸部衙門,哪一個不是手裡頭權力大的很,不知道多少人趨之若鶩了,就說薛蟠舅舅王子騰所掌管的兵部,差不多是掌管天下中低級武官的升遷罷黜考核等,端的是位高權重,在兵部衙門預備著等候參見、選官、述職的武官一年到頭就排隊沒有結束的意思,這到了臘月更是誇張,年底跑關係預備著希望胸前補服更高級一些的武官在都中簡直是多的數都數不過來,到處鑽營十分可怕,甚至都有外頭的將軍、總兵等摸到了梨香院這裡來,知道薛蟠乃是大司馬的外甥,還預備著這邊送禮攀關係,這還是兵部的一項職權,此外還有後勤糧草之責,這裡頭的開銷花頭更是嚇死人了。
比如上次吏部來宣布命令的那個蘇拉,就是讓他外放一介知府,隻怕都不願意去的,可是詹事府這種地方,能有什麼油水,能有什麼外快?什麼冰敬、碳敬的,自然更不必說了,不過這為官不正之道,可以潛規則,可以偷著乾,卻不能明說,薛蟠也不好意思明說,隻是說道,“自然是俸祿銀子太少了些。”
“那裡是少了,薛大人,”劉知事眼中通紅,“今年這七月到現在的俸祿,半年來,一分一厘都沒有發過!”
這可真的有些吃驚了,薛蟠知道京官素來是最窮的,不像是外頭地方官員還有許多進項,大部分都是靠著地方官員入京的時候納貢而來的,不然靠著那點俸祿,實在是過的有些緊巴巴的,但是沒想到啊沒想到,這詹事府居然是油水沒有也就罷了,這俸祿都沒有了!而且這俸祿居然不是一兩個月沒法,而是居然斷了大半年!
薛蟠乾笑一聲,望著朱詹事,“詹事大人,劉知事這是在說笑吧?”
“並不是說笑,”朱詹事搖搖頭,“的確就是如此的。”
“俸祿該是戶部發的,”薛蟠狐疑的說道,“這銀子原本也不算多,咱們詹事府人不多的罷?那怎麼戶部說不給來著?”
“戶部那邊說因為連年西南打仗,故此國庫空虛,在京百官都要扣發俸祿三個月,”劉知事委委屈屈的說道,“因為咱們詹事府沒有什麼差事,銀子也用不到多少,故此,再叫我們多忍耐三個月,再把我們扣了三個月,說倒是說的清清楚楚,隻是暫時性的,等到國庫的銀子富裕了,再一並發放。”
薛蟠有些不信,詹事府能有多少俸祿銀子,能夠讓堂堂一個國家財政部和錢堆子的戶部如此厚顏無恥的說沒錢?這必然是有刁難的意思在裡頭,劉知事到底年輕,說話的時候忍不住就憤怒起來,“還不是那些起子仗著咱們詹事府沒有差事,宮裡頭不看重,才這樣作踐咱們!就算是這上上下下都算起來,幾個月的俸祿,能有多少銀子去!擺明了就是欺負人!朱大人在那郎中的值房門口一連等了好幾日,都不得入內一見!如此托大,實在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