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事兒，確實不是他自己說了算的。李應舟站在那裡，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萎靡了。
隔壁實驗室的幾個研究員，也都走了出來，但是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該怎麼勸。
眼看著林惜言真的要走，水室主任這才著急了，連忙過來說道：“小林啊，這也沒多大事兒，老劉就是來跟你學習一下技巧。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咱們好好說……”
林惜言皺著眉頭，冷笑一聲：“哄小孩兒呢？這幾天你是瞎了嗎？”
幾個年輕人忍不住笑出了聲，卻又迅速控製住了，一樓十六個實驗室，在做實驗的得有三十人，一眼看去，根本不知道剛才那麼囂張的是誰。
水室主任頓時窒息：“你看你，都是同事，就算我不討喜，你也好歹做一做麵子工程？”
他習慣做老好人了，單位性質在這擺著，鬨大了誰也沒好處，隻會讓領導對整個科室的印象都變壞，所以，他這個科室主任最大的作用，不是爭取項目和課題資金，而是調節十幾個人的關係。
他脾氣好，為人也圓滑，學曆低職稱晉升也慢，又跟大部分人沒有利益糾紛，同事們都願意給他一個麵子。林惜言這樣的硬茬，他也是頭一回遇到，就很慌。
林惜言絲毫不讓步：“我這人確實不好相處，那是因為我就沒打算跟你相處。所以，相互彆打擾，可以嗎？”
老劉對她的囂張氣憤不已，就又陰陽怪氣地說道：“書記說了，讓我們老同誌來跟你這個高材生學習學習，這麼不樂意，當時怎麼不跟書記反應啊？有你這樣乾工作的嗎？隻管著滿口答應，回頭就不關你的事情了是吧？你這樣的年輕人我見多了，光想著拿好處，不想乾活兒，有沒有半點覺悟了？”
水室主任心裡“咯噔”一聲，差點沒當場暈過去，指著老劉，手指顫顫巍巍，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會說話就閉嘴啊！生怕水室和諧是吧？
林惜言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打破了瞬間的凝滯。
“我到門口了，可以進來嗎？”
林惜言轉身就往外跑：“不是說要開會嗎？怎麼就過來了？”
不過心裡還是挺開心的，跟人爭吵的怒氣和煩躁，瞬間就被壓了下去。就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她已經不在乎，老劉到底是打什麼算盤了。
——完全不值一提的陌生人。她甚至已經開始後悔，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這樣一個頑固又討厭的老東西身上了。
林惜言走出去的時候，正看到程亦琛站在門口，跟人說話。
走的近了才發現，他對麵的人，竟然是兩位副所長？！
“小林啊。”副所長轉過頭來，對著她揮了揮手，一臉笑眯眯的樣子，“是要去約會嗎？”
林惜言嘿嘿笑起來，抿著唇，一臉靦腆的小表情。
張副所長也就沒再說什麼了，樂嗬嗬地笑道：“去吧去吧，我們也不打擾你們年輕人了。”
兩位副所長進了辦公大樓之後，程亦琛才問道：“跟同事鬨彆扭了？”
林惜言不想說，抱著他的腰靠了一會兒，也就打起精神來了：“頭暈，就不應該跟他吵來著。”
程亦琛好笑地看著她：“跟我說說？”
林惜言就把事情說了一遍，說完才發現，確實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是她沒有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就有些自責：“唉，我跟他計較什麼呢？明明辦公室放了兩副耳塞，怎麼忘記帶了呢？”
“太太本來就沒必要忍著呀，不喜歡就直說。這邊的實驗室條件不好，咱們就建個更新更好的。”
林惜言抱著他，踮起腳親吻他的唇角：“有老公這句話，我就很高興了。”
第二天一大早，水室主任就早早過來了，等到上班點，看到林惜言踏入了實驗大樓，這才算是舒了一口氣。還好，都是氣話。
老劉沒有再來煩林惜言，這件事也就差不多過去了。
直到這天下午，林惜言接到了舒歆歆的電話。
對方跟她吐槽：“你研究所的同事是不是瞎？非要說我哥是你老公！”
林惜言眨了眨眼，顯然不是很明白發生了什麼：“啊？”
舒歆歆解釋：“就那天，我開著我哥的路虎去接你一起吃飯逛街，可能被他看到了，今天在路上遇到我哥，就扒著他喊‘小林的老公’，嚇死我哥了！還以為被仙人跳了呢。”
“然後呢？”
舒歆歆很氣憤：“我哥說了認錯人了，他還不聽，非得說‘我記得你的車牌號，你去接過小林’……煩死個人！”
林惜言倒是很平靜，問道：“沒有打擾到你和漠哥的工作吧？”
“那倒沒有，我哥陪我去參加了一個活動。本來不想去的，品牌方盛情邀請，我就沒好意思拒絕。畢竟一年七位數的代言費嘛。結束的時候在展廳遇到你那個同事了。”
“我跟我哥都解釋了一遍，他也不聽，我一氣之下，就跟他吵起來了……”舒歆歆小心翼翼問道，“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吧？”
以前的時候，她確實挺希望林惜言跟她哥成了，然後兩個人就能一輩子都住一起了。但是現在，林惜言都結婚了，要是再亂點鴛鴦譜，這不是給人找麻煩嗎？女孩子本就容易染上是非，尤其是林惜言這種聰明漂亮的，回頭被人造個謠，說她腳踏兩隻船什麼的，多操蛋？
舒歆歆又是個暴脾氣，發現老林聽不懂人話之後，立刻就爆發了。要不是她哥攔著，很可能當場就打起來了。
“沒事兒，要是你揍了他一頓，我還更高興呢。”林惜言也將前兩天跟他爭執的事情跟她吐槽了一遍，又說，“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當他不存在，但就是憋屈。你也知道，書記是我老師的好友，為了邀請我到這邊來工作，三顧茅廬不說，福利待遇也給的最好。我哪好意思用這些小事去煩他？何況，之前的成果，都不能掛靠在研究所，我還沒給所裡帶來一丁點好處呢，就先搞壞了同事關係……”
舒歆歆一聽也是麻煩：“當時我還真的想打他來著，我哥沒讓。早知道就揍他一頓了，給你出出氣也好。不過我哥警告他不要亂說了，不然就起訴他。”
“那應該沒啥事了，這個老東西挺膽小的。”
“你說他什麼心態啊？都給你吵成這樣了，還湊上來找你的家屬，要不要臉了？”
林惜言回她：“我估摸著，可能是想拉讚助。能開得起路虎，肯定多少有點錢。他這個人，才華很有限，腦子又僵硬固執，我來的時候就聽說，水室30多號人，最近五年拿到的財政撥款的課題，也才11個。”
舒歆歆“啊”了一聲：“三個人做一個課題？”
“倒不是這麼分的。我的課題隻有我一個人做，其他人我不覺得能給我幫上忙，就讓書記指派了一個助手，來給我打打下手。其他組，確實有好幾個人做一個課題的，但也確實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就是吃死工資。”
而老劉也沒幾年可以折騰了，就想琢磨著，哄騙個圈外人，給他投個資，搞個差不多的課題，好讓他在退休前能夠聘任高工，可以多拿退休工資。
舒歆歆：“好惡心。”
“到副高單位已經很優待老同誌了。但是研究所，本來就應該看實力，所以高級必須要有實績支撐。有人不甘心，就想鑽空子。”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舒歆歆又問：“你今天忙不忙？我過去陪你吃食堂好不好？”
“好啊，不過不怎麼好吃，你得有心理準備。”
舒歆歆：“你能吃我就能！”
林惜言：“……能吃是肯定能吃的，我同事們天天都在吃呢。——樣品到了，先不說了，中午十一點半開飯。”
來送樣的也是水室的同事，研究生畢業，考進來已經六七年了，是個長相挺周正的小夥子。本地人，家裡條件也不錯。
林惜言剛進來的時候，他也曾蠢蠢欲動，後來聽說人已經結婚了，還覺得挺遺憾；再之後看到她跟老劉爭執，絲毫不給麵子，又覺得慶幸，還好沒跟她結婚，這樣的性子，彆說賢內助了，搞不好人際關係都被她給作沒了；就在昨晚，他知道了林惜言的老公是誰……
現在，他心裡就隻有一個想法了——感謝自己的矜持和拖拉，哪怕當初對林惜言十分有意，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想著等她主動發現自己的好。
打住打住！幸好林惜言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他可能已經連夜逃離地球了。
果然，聰明漂亮的女孩子，都英年早婚了。
小夥子規規矩矩喊了一聲“林老師”。
林惜言應道：“謝謝你。”
“沒事兒沒事兒，同事之間相互幫助是應該的。”
林惜言抬頭對他笑了一下，帶著大口罩，隻露出一雙彎彎的眉眼，但也讓人心動不已。
李應舟已經手腳麻利地將樣品進行分類了，然後問道：“林老師，今天也是做陰離子嗎？”
“先做陽離子，曲線我已經調整好了，拿過來進樣就行。”
看到林惜言立刻又忙了起來，小夥子也沒好意思繼續待下去，轉身走了出去。
眨眼就到了新婚周年紀念日，林惜言將手頭的工作安排了一下，打算周五和周一請兩天假，加上周六日，兩人去小島上待三天。
作者有話要說：程董：看到太太的工資，突然有了賺錢的動力！
林惜言：工資多少不重要，國家會養我。
程董：這活兒交給我就行了，太太，咱們不必麻煩國家。
林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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