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青棠嘴角微勾著,瞧不出是喜是怒:“我也一樣。”
“是我招待不周,選了個愚笨的去伺候二郎,不想竟鬨了不愉快,本想登門致歉,又知二郎心煩時不喜人打攪,便未上門。”蘇三一口氣說完,收了折扇,“不過,今日既恰好遇上,不如我請二郎喝酒,略表歉意?”
“也好。”蕭青棠並未拒絕。
蘇三蘇紹欽是趙王之子,往後或許繼任趙王之位也猶未可知,不過蕭青棠向來不太在意這些,能同意,隻是因為蘇三這人說話讓人聽著還算舒服。
蘇三下車,上了平南侯府的車,給車夫指了一個位置。
他們要去的是京城裡一個極其隱蔽的樂館,隻有達官貴人出身名流才能尋來此處。
樂館中絲竹靡靡,一股甜而膩的氣味隱隱傳來,隻是剛踏進門檻便已雲裡霧裡不知今夕是何夕。
蕭青棠有些不耐,臉上卻未表,隻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進了廂房,二人坐下,有茶水上來,隨之是樂師,有男有女,抱著各式樂器打算彈奏。
樂聲流水般響起,緩緩淌入人耳中,再去輕嗅那股不知名的香味,恍然察覺,似乎也並未有那樣難聞。
待人放鬆,幾個衣衫輕薄的女子從房門悄聲進入,將兩人團團圍住,伺候吃喝。
樂妓遞來酒樽,蘇三並未拒絕,就著美人的手一飲而儘。
蕭青棠也未拒絕,但未讓人服侍,自己接過了酒樽。
蘇三看他一眼,實在是分不清他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要說這幾年烏金院添的新人也不少了,可未見哪個有身孕哪個真受寵。但話說回來,那些侍妾過得不錯,金銀細軟沒少過,否則也不會口口相傳都想進烏金院了。
他都這把年紀了,也不成家也不生子,著實算是另類,莫說是平南侯管不了他,就連皇帝也做不了他的主。
若真要算來,蘇三還算是皇帝的子侄,都不見皇帝這般上心,卻偏偏對一個侯府的百般照顧,難道真是因此人幼時常在宮中來往的緣故?
蘇三實在想不通。
“這美人品相不錯,二郎可要帶回府中?就當我送給二郎的賠罪禮。”能伺候他們的樂妓自然身價不菲,蘇三是真心實意想道歉。
但蕭青棠看人一眼,莫名其妙來了一句:“耳璫不錯,何處買的?”
樂妓含羞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期期艾艾道:“這耳璫是奴從東街的首飾鋪裡添置的,二爺若是喜歡,奴可以送給二爺。”
“不用送,暫借一用。”
樂妓以為他在調情,羞臊將耳璫取下放在他手心,卻見他朝外喊:“柴胡!比照這對耳璫去東街首飾鋪買一副新的來。”
蘇三一愣,樂妓也一愣,怔怔看著他。
他卻雲淡風輕坐在那兒,待柴胡進來後又叮囑一遍:“照著這耳璫去買一副,這副材質瞧著不怎麼好,問問有沒有更好些的,快去快回。”
柴胡一見那水滴狀的長耳璫便知曉是送給誰的了,這耳璫的確與家裡那位很配。
蘇三不知,揶揄試探:“二郎這是有意中人了?如此上心?”
“算不得什麼意中人。”雖是這般回答,蕭青棠臉上卻掛了笑。
蘇三心頭微動,沒再追問,默默記在心頭,打算差人去打探。
蕭青棠也未多想,稍坐片刻,與人告辭去西街買了些吃食,打道回府。
抵達府中,天色不算太晚,日光未歇。
蕭青棠捏動手腕上的菩提珠,大步朝內院走,進門時沒看見人影,臉色驟變。
“人呢?”
剛巧在廊下打掃的侍女嚇得一抖,噗通跪下:“回二爺的話,娘子去侯夫人那兒了。”
蕭青棠臉色稍霽,卻還是沉著的。他大步往外走,腰間掛著的玉佩胡亂作響,惹人心煩。
他一惱,將玉佩扯下,往外一扔。
玉佩剛巧砸在亂石疊堆的湖邊,嘭一聲摔成了好幾塊兒,碎得不能再碎了。
那可是上好的白玉,溫潤脂白。
隨行的柴胡隻看了一眼,默默心疼,沒敢說話。
臨近主院,笑聲越發顯耳,蕭青棠臉上也越發沉。他沒讓人通傳,直接闖了進去。
正在說笑的侯夫人和薑溶齊齊轉頭看來。
他逆著光,薑溶未能看清他的麵色,笑著朝他揮揮手:“你回來了呀。”
侯夫人和薑溶並未有什麼矛盾,兩人和和氣氣,可看到這副畫麵,他不知為何卻突然覺得一陣惡心,就像是他以為最純潔的東西掉進了一灘表麵光鮮實則汙垢的泥裡。
他深吸一口氣,大步走過去,一把撈起人,快步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