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不知道這次又撞到了誰,秋望舒隻感覺道肩膀隱隱作痛了起來,雙眼無神地道出一句“抱歉”,她連頭都不抬,就又要拔腿朝前跑去,隻不過這次卻被人攔了下來。
一隻手拉住她的小臂,秋望舒頓時發瘋似的掙弄起來。見掙脫無門,她嘴裡不成句地低嗚著,幾乎要哭出聲來!
彆抓我,彆抓我,我還,還沒找到娘!腦子裡隻有這個念頭不停地催動著,她掙弄得更厲害了起來,幾乎要將自己的手腕掙得脫臼。
下一刻,一個焦急而心疼的聲音響起來,她才愣在了原地,緩緩停下了掙紮。
“是我,是我,阿望!”
聽到秋臻熟悉的聲音,秋望舒張開了嘴巴,緩緩抬頭看上去。
是,是娘,身上雖然聞到了血氣,但沒有看到傷口。最重要的是,她還找到了自己。
眼淚不受控地從眼角流出,秋望舒一把撲進了秋臻懷裡,嗚咽著喊了一聲:“……娘!”
焦急地給女兒擦著臉,但不管怎麼擦也趕不上她一顆顆往下巴淌下的眼淚。嚇成這樣,路上肯定碰到了青臨門的人了,估摸著還不少。心疼地摸著她的發頂,秋臻隻能一邊任她抱著,一邊往更暗處走去,嘴上還不住地小聲追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埋在秋臻懷裡,秋望舒根本沒有抬頭的意思。想到自己空等秋臻的那一個時辰,還有方才遇到的黑衣人,秋望舒再也憋不住了,把委屈一股腦吐了出來:“我害怕!”
“我怕我走了,就再也等不到你!”
聞言,秋臻愣在了原地。埋在她懷裡的秋望舒仍然在克製不住地發抖,在害怕。順了順女兒的頭發,她忍不住將秋望舒抱得更緊。
可這次,秋望舒發泄完了情緒,卻好似想起正事一般地抬起臉來,帶著滿臉狼狽,急聲問道:“那你是遇上誰了麼!怎麼,怎麼沒去找我!”
遇上誰了?最棘手的還沒遇到,但倒是遇上了叫她意外的人,又抬手給秋望舒擦完了眼淚,秋臻耐心答道:“嗯,遇上個棘手的人,不過已經解決了。”
想起方才與業海塵交手時,她問他:“李慕舸給你下的,是什麼命?”
“是了結我,還是要什麼東西?”
而業海塵的回答也很乾脆,他回答道:“萬骨枯隻問人,從不碰人外之物……”
“可惜了。”
可惜了,秋臻分神想道,李慕舸不止不會信你,你萬骨枯這次,隻怕連本帶利都要折進去。
聽到秋臻的回答,秋望舒又一次想起了遍布城中的黑衣人,心中怦怦直跳,她驚慌地拍著秋臻催促道:“來不及了,他們在找你!你快先走!”
對秋臻的擔心全然蓋過了恐慌,她語無倫次說道:“或者,或者我去引開他們!”
“我往城中鬨市跑!他們,他們應該拿我沒辦法!”
心疼地看向女兒,秋臻開口安撫道:“阿望”
可話還沒說完呢,秋望舒卻繼續沉浸到自己的提議中,絮絮叨叨地繼續道:“……再不行,我往商船上跑,去渡口邊,我會水,我遊到城外!”
就算她會水,要避開追蹤,從渡口遊道城外又談何容易。抬手捧住女兒的臉頰,秋臻柔聲打斷道:“阿望,你先聽我說,先彆衝動!”
“我能帶著你一起走。”
看著秋望舒的眼睛,秋臻堅定道:“你相信娘。”
停下了語無倫次的話語,秋望舒眨了眨眼,將信將疑地問道:“那,那怎麼走?”
引著秋望舒看向城北的方向,秋臻緩聲答道:“上山。”
“我們上伏春山。”
“繞過伏春山,就出濮州了。”
“好……”
………………
伏春城西法定寺,繞過樞密有致的青檀樹,一個黑衣男子正疾步走向外客借住的廂房。廂房中,鬆窗下,一個束冠的男子坐在茶席後,垂著頭,看不清年紀與長相。唯一能看清的,隻有錦衣袖緣上的觀葉花燭紋。
原來,此人正是追秋臻南下的青臨門的門主——李慕舸。
此時,他正慢條斯理地用左手提起注子,準備泡茶。見這黑衣人進來,他也沒過多的反應,照樣將注子懸到茶碗之上。
來人低下頭,報道:“門主,酉時已經過了,業海塵還沒來。”
說完,見他沒有反應,來人思索了片刻,小心詢問道:“我們還要等……”
滾水從高處沿碗邊衝下,水珠四濺,卻無一跳出碗沿。慢條斯理地將茶碗改上,他敲著茶席打斷了來人的話:“業海塵敗了,不等了。”
業海塵敗了,那個人……卻又還未趕到伏春城。猶豫了半天,來人不確定地問道:“那按門主的意思,是否要搜城外呢?”
聞言,他搖了搖頭,隨後專心地埋下頭去用食指叩住茶蓋,提腕將滾燙的熱茶倒入杯中。熱氣騰至眼前時,最後一滴茶湯也穩穩滴下。他才放下蓋碗,不疾不徐地反駁道:“不,去搜山。”
說罷,輕聞了一下茶香,他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看著茫茫夜色,語氣可惜地繼續道:“一個帶著孩子的母親,又能跑多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