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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問詢

兩人並肩下了山,沿著路邊往村莊的方向走。

鑒於某條龍過於坦率的個性,殷北提前交代了他一會兒少開口,先裝作社恐不愛說話的模樣。

敖金彧懵懵懂懂理解了“社恐”的意思,大概知道,是讓他先不要張嘴的意思。

村莊就在墳堆不遠處,不用走進去,隔著路就能看見人影——幾個老人搬著板凳坐在路邊聊天,看到他們過來,一個個毫不遮掩地投來好奇打量的目光。

殷北腳步頓了頓,努力忽視自己的抗拒,艱難往前邁出了步伐。

他從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要主動承擔起和人社交的重任。

他微微歎了口氣,還沒開口,那邊的老太太已經先搭話了:“你們是哪家的啊?臉生得很哇。”

對方操著一口有些口音的蹩腳普通話,周圍看著的其他老人嘻嘻哈哈地笑起來,殷北莫名生出一種自己被人調戲了的錯覺。

他沉默片刻,努力維持著禮貌的表情回答:“我們不是住這裡的……”

他還沒說完,老太太就爽朗笑起來,七嘴八舌地接過了話:“我們知道的,住這裡的我們哪能不認識!”

“來乾什麼的啊?大學生嗎?是不是迷路了啊?”

“賣保險的吧!上次還來了拍視頻的!”

殷北:“……”

敖金彧著急地看了眼沉默以對的殷北,又看了看熱情過頭的老太太,忍不住拉了拉殷北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的嘴。

他看起來想說話,但是還記得殷北交待的不要隨便說話。

殷北閉了閉眼:“……你說吧。”

敖金彧立刻張開嘴,露出陽光燦爛的笑臉:“阿婆,我們是來找人的,你們知不知道那邊山上的道觀啊?”

老太太笑起來:“這裡哪裡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地方!肯定知道的哇!那是棋山觀!”

“棋山觀?”敖金彧念叨了一句,“但是我們看門匾都沒有啊……”

“原本有的,後來麼……”邊上的老人冷哼一聲,“惹上事了,被人家拆了唄!”

敖金彧露出困惑的神情:“啊?可是我們聽說那裡雖然偏僻,但是很靈的!”

殷北忍不住側目,他以為這家夥不擅長說謊,多半也不擅長問話,沒想到居然還像模像樣的。

敖金彧察覺到他的視線,飛快對他眨了眨眼睛,然後又一臉真誠地看向老人。

“很靈?”老人們麵麵相覷,“那道觀裡麵隻有陳老頭吧?我記得他當年是放牛不小心讓牛跑了,怕被打死才上山做道士的,他哪裡靈了!”

“還有他那個撿來的徒弟啊!不過他們好像也隻賣賣紙錢,沒聽說會做什麼法事啊?”

“就是啊,做法事還是要找村頭的老黑婆!”

“哎!你彆說,怎麼不靈!我之前頭痛的厲害,陳老頭給我看了看,還真好了!”

殷北和敖金彧對視一眼,道觀裡的人果然和這個村子有聯係。

“是他徒弟。”殷北適時開口,“我們聽說,有個小道長雖然年輕,但是很靈,應該就是你們說的陳老頭的徒弟。”

多話的老太們沉默了一瞬,殷北敏銳地從這一瞬的沉默裡察覺到了什麼。

敖金彧假裝沒有讀懂他們之間詭異的氣氛,接著說:“那個小道長好像叫‘正心’,是叫這個吧?”

“正心啊……”老人的表情有些微妙,“就是小癩頭嘛。”

有個老太太露出諱莫如深的表情:“小癩頭可不是靈不靈,他啊……”

她飛快看了眼同伴,“他是有點邪門的。”

殷北對這個充滿鄉土氣息的名字挑了挑眉毛,老人已經七嘴八舌地說開了:“哎喲,我記得誰說他是被拐子拐了跑出來的?跑來我們村的時候又臟又臭,頭都爛了,我們就叫他小癩頭。”

“我們村支書給他吃的,他不肯吃,然後趁我們不注意,又去隔壁張家的廚房偷!”

“隔壁張家的就要打他,結果……”

他們壓低了聲音,像在說鬼故事,“結果小癩頭叫了一聲,叫得像鬼一樣,隔壁張家的就倒在地上了!”

“我那時候在,就記得小癩頭看他的眼睛,嚇死人了!”有人趕緊補充,“隔壁張家的進醫院也沒看好,說是什麼病我也忘了,反正就癱了,要我看,可不是生病,就是中邪了!”

“反正從那以後我們就覺得小癩頭邪門,本來是要把他趕出去的,但是陳老頭把他撿回去了,說差個徒弟。”

“那之後他們就不怎麼下山了,小癩頭肯定記恨我們,基本都不往村子裡來!他們就在山上過,錢肯定沒多少,但山上還有地,應該也能湊合過。”

“你們要找他們,上去就行了。”

殷北略微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他們……”

他頓了頓,沒有立刻告訴他們這兩人一個死了一個下落不明,隻是問,“山上除了他們沒有彆人了嗎?”

“沒有了,誰沒事來這啊。”老人擺了擺手,“不過小癩頭好像好久沒下山了。”

“以前偶爾還會看見小癩頭下山,他長大了倒是長得像模像樣的,隻是那雙眼睛還是看得人不舒服。”

他求證般問自己的同伴,“最近是不是沒見到過了?”

幾人紛紛點頭,說是有一陣子沒見到過了。

殷北歪了歪頭:“陳老頭、小癩頭……都是外號吧?就沒有全名嗎?”

“全名……”在場的人麵麵相覷,居然沒有一個人說得出來。

殷北麵色古怪:“小癩頭都不上戶口嗎?”

“這誰知道……”

忽然有人叫起來:“不對,小癩頭上了戶口的!之前那房地產公司不是要來商量給錢的事,不也去了道觀裡?”

“那山那麼大一片麵積,我還想著他們兩人能分多少錢,就悄悄問了幾句,誰知道那人根本不理我……”

敖金彧提醒了一句:“跑題了!”

“哦!”那老太太反應過來,“反正分錢看戶口本人頭,小癩頭既然有份,那他的戶口肯定在陳老頭那裡。”

殷北微微點頭。

原來如此,他原本還好奇,養著厲鬼的人為什麼沒把老道士喂了罐中鬼,卻把他困在了自己的身體裡,如果對方是他名義上的“兒子”,那或許能解釋這種情況。

“那座道觀我聽說能分好大一筆錢。”有老太太壓低了聲音,“那陣子陳老頭不是從山上下來過,找過村長嗎?我聽說他就是聽了那邊的價錢心動了,想要勸村長呢!”

殷北像是隨口問了一句:“看樣子好像沒談成?”

“那可不。”老太太扁了扁嘴,“做生意的人精得很,先給陳老頭好處,想讓他來哄我們,但我們也不傻。”

“他們談不攏價錢,還找了□□來呢!要不是出了點事,恐怕現在還不肯走……”

敖金彧好奇地問:“出了什麼事啊?”

老太太健談得很,神神秘秘地說:“死人啦!”

“那房地產商的一個什麼經理,掉進河裡,衝走不見了!撈了幾天什麼都沒撈著!”

殷北神色微妙:“這裡有河?”

“有啊!”老人莫名驕傲起來,“以前我們這兒的水可甜了,都不用過濾!不過最近是不行了,井水也不乾淨了……”

能打到井水,那底下有地下河的可能性很大。

殷北想起籠夜君說的“養蠱”,表情更加微妙了幾分,這個村子的風水還真是不怎麼樣。

“人居然沒撈到嗎?這麼急的河?”敖金彧有些意外,“在哪兒啊?”

他有點躍躍欲試,畢竟他是條龍,一般人撈不上來的東西,他總能撈到。

“那河也不急。”老太太嘀咕了幾句,“照理說總能在下遊找到的,但就是找了幾遍都沒找到,邪門極了。”

殷北問:“報警了嗎?”

“他們報了警,我們可不找警察。”老頭露出憤憤的表情,“他們可和那些人是一夥的!”

敖金彧豎起了耳朵。

問了幾句發現,原來是當初跟房地產商那邊有過衝突,好幾個動了手的村民被帶走拘留了幾天,“官商勾結”的流言就在這村子裡傳開了。

“那個經理不見了,他們本來要抓小癩頭的。”有個一直吧嗒吧嗒抽著煙的老人忽然開口,冷冷瞅了他們一眼,“那人之前和小癩頭有過節,我看見他推了陳老頭,小癩頭差點動手打他。”

“但警察找過小癩頭,他那時候在鎮上的超市裡,有監控,而且那個經理是在所有人看著的時候,自己叫著衝進河裡的。”

他乾啞地笑了一聲,“警察就覺得不是小癩頭乾的,但要我說,那小崽子可是有點邪門的。”

“你們找他做好事可能不靈,找他乾壞事那可能是百試百靈。”

他說完,也不等回複,拎著煙站起來就走了。

“哎?”敖金彧有些意外,邊上的老太太擺了擺手:“你彆理他,他這人就這樣。”

有人小聲嘀咕:“但那小子確實邪門啊……”

曬太陽的老年人談興正濃,有的沒的跟他們講了一籮筐,不過看樣子也問不出更多有用的了。

敖金彧和殷北作勢要告彆,敖金彧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張紙,寫了一串號碼給他們,鄭重交待:“以後他們要是還叫打手來,你們就打這個電話。”

老人們麵麵相覷,一時間被他的氣勢唬到,小聲問:“這……你難道是什麼大官嗎?”

“啊?”敖金彧露出幾分茫然,“我不是啊!”

老太太看了看紙上的號碼:“那這是?”

敖金彧一臉正氣:“掃黑除惡熱線。”

“咳。”殷北飛快轉頭,假裝自己剛剛沒笑。

告彆了神情有些微妙的老人,敖金彧見四下無人,鬼鬼祟祟拉了拉殷北的衣擺,一臉躍躍欲試:“我們去看一眼那河吧?”——

作者有話要說:

v後更新固定12:00和21:00啦,其他時候出現就是加更XD今天是三更所以18:00還會有一更=3=

順便帶個預收!

《是海豹精不是人魚》

鎏海是個海豹,成精的那種。

因為成精太早,一不小心保持著糯米團子的模樣過了三百年,好不容易迎來渡雷劫化人形的那天——結果化形一半被雷劫劈穿越了。

好消息:雖然穿越了身體虛弱但他渡劫成功了。

壞消息:他卡BUG了,半人半海豹模樣暫時變不回去了。

他穿進了研究所的大魚缸裡,周圍有群奇怪的人類,他們的頭頭是個長得好看但氣場嚇人的白大褂,雖然一見麵就對他上下其手,但隻要他開口,新鮮的魚類任他挑選,漂亮寶石都能送給他當做魚缸裝飾。

鎏海決定忍辱負重,對白大褂撒嬌打滾熱情貼貼,試圖混過這段虛弱期然後跑路。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自己住的500平大魚缸上貼著個標簽——

編號2231,物種:人魚。

某卡BUG混吃混喝海豹:……要命,誤會大了!我再吃億頓就準備跑路!

經曆了物種大滅絕的人類文明進入星際時代,試圖複蘇當年的地球物種。天才生物學家江潯博士主導“塞壬計劃”,編號2231的人魚成功誕生,堪稱跨時代的重大進展。

一不小心跟著白大褂上了電視的海豹精:……救命。

記者:江博士,請問您有什麼要說的嗎?小人魚目前狀況怎麼樣?和預想一樣嗎?

江潯:它的身體狀況不太好,尾巴似乎有些浮腫。

鎏海看了看自己圓潤的尾巴。

江潯:不知道是不是水質的問題,他有點掉麟現象,而且還會撿拾其他魚類的鱗片試圖貼到自己身上,恐怕是有點自卑。

曾經試圖貼點鱗片裝人魚的鎏海:……

江潯:與記載不符,他唱歌非常難聽……

鎏海憤怒地撞了撞大水缸,一向不苟言笑的江博士露出笑意,隔著玻璃輕輕安撫他:還有,他有點被我慣壞了,脾氣很不好。所以,你最好不要說他壞話。

表麵一本正經實際上一肚子壞水江博士X有億點能吃腦回路清奇海豹精

第26章 後知後覺

暗色的小河不算清澈,能看見海底隨波飄動的根根水草,敖金彧站在河邊,目光深邃,躍躍欲試。

殷北扭頭看他:“你打算怎麼辦?”

敖金彧二話不說,直接撩起了衣服。

“等等!”殷北如臨大敵,一把把他的衣服下擺又拽回去,一臉警覺地和他僵持著拉扯,“你脫衣服乾什麼!”

敖金彧露出不明所以的困惑表情:“下河啊!”

“我沒帶換的衣服,隻能先脫掉。啊,你會害羞嗎?要不你先轉過去……”

殷北閉眼揉了揉眉心:“穿著!”

“哦……”敖金彧想著穿衣服下水也不是大事,反正他也不會感冒,轉身就打算表演一個姿勢漂亮的金龍入水,然後又被殷北一把扼住了命運的後頸皮。

殷北拉著他,麵無表情:“你非要下水才能知道裡麵有什麼嗎?”

“倒也不一定。”敖金彧誠實地回答,仰頭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可是我好久沒有遊泳了,就想順便……”

殷北:“……回頭給你買個魚缸,現在忍著。”

敖金彧大概是把“魚缸”聽成了“浴缸”,一下子高興起來:“好!那樣泡泡也可以!其實我也覺得這裡的水不太乾淨,不是特彆想下去的!”

他興致勃勃地一扭頭,“讓我看看這河裡……”

小金龍一下噤了聲。

殷北扭頭看過去,凝滯水麵散發著黑沉死氣,怎麼看都讓人覺得不詳。

但他沒有看見水鬼,一個都沒有。

敖金彧微微蹙起眉頭,看起來有些難過:“北北……這河下麵,有好多屍骨。”

“大多數是小孩子,也有成年人的,但基本都是很多年前的了,沒有最近的,應該沒有那個經理。”

“罐中鬼不是吃人嗎?”殷北垂下眼,“如果正心真的和罐中鬼有關,他應該不會浪費那個經理的血肉。”

“沒有近年的屍骨才顯得奇怪,那些多半都被喂了罐中鬼。”

他瞥了敖金彧一眼,“人在這片土地活了多少年了,無論哪一條河哪一條路下麵都埋著無數屍骨,重要的是如今的人有沒有重蹈覆轍。”

“這座村莊雖然風水不好,但我沒看出凶煞戾氣,這些屍骨是往昔的沉屙,但不是如今的。”

敖金彧側目看他,緩緩眨了眨眼。

殷北挑眉:“想問我怎麼這麼了解?”

“不是。”敖金彧搖了搖頭,忍不住露出點笑意,“我隻是覺得,你果然是嘴硬心軟的人。”

殷北麵無表情轉身就走。

“哎!”敖金彧大驚失色,“等等我啊北北!”

“十五分鐘後是最後一班公交車,不想走回去就快點。”殷北雙手插兜,“我已經累了,想回家躺著了,你把消息發給黃主任吧,陳道士的身份好查,他徒弟要是跟他在一個戶口本上,就更好查了。”

敖金彧應了一聲,一邊摸出手機發消息,一邊快步追了上去。

片刻之後,兩人坐上了空空蕩蕩的公交車。

敖金彧大約是第一次坐公交車,多少帶了點沒見過世麵的傻氣,坐不住般左看右看。

殷北覺得好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然後閉上了眼睛——他不想回答那些好奇寶寶一樣的問題,讓他自己去網上查吧。

敖金彧仰起頭把每個站名都看了一遍,好奇地拽了拽吊環,然後興致勃勃地回頭:“北北!”

殷北閉著雙眼,微微斜靠著座椅,看上去居然已經睡著了。

但敖金彧立刻閉上了嘴,眼巴巴看了他一會兒,沒有弄出任何動靜。

平穩駕駛的公交車上,偶爾響起宛如隔著一層霧氣的鳴笛聲,敖金彧沒有出聲,他在盯著殷北的臉看。

他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點評過殷北的麵相了,他習慣見人先看相,対於外貌好不好看反而會更加不在意一點。

這會兒殷北閉著眼睛,他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他雖然麵相不好,但長得卻很好看。

尤其是骨相漂亮。

他平日裡看人總是帶著三分不耐,因此顯得脾氣不好生人勿近,但這會兒閉上了眼睛,往常的疏離淡漠收斂起來,比常人更加蒼白的膚色反而襯出幾分脆弱。

行駛中輕微顛簸的公交車讓人覺得平靜,但他的心臟又莫名雀躍得很,居然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敖金彧把這份心情當做擔心——他擔心眼前這個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掉,就像他的命數預示的那樣。

他盯著他的臉蠢蠢欲動,忍不住想,如果這裡的輪廓再稍微平緩一些不那麼鋒利,如果這塊骨稍稍往下一點……

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按在了殷北的下巴上,看起來似乎還是想把他的下巴揉寬兩分。

敖金彧:“……”

他正要心虛地悄悄收回手,殷北驟然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青年一雙眼睛黑得如斂光黑石,剛從睡夢中醒來沒有焦距,眨了眨眼才亮起一點內斂的微芒。

四目相対,敖金彧一動不能動。

殷北麵無表情,微微揚了揚下巴,把自己的臉從他手裡挪開,似乎還帶著幾分困惑:“你乾什麼?”

“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敖金彧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整條龍迅速升溫,“我不是想要摸你!呃,也不是……”

他手忙腳亂地解釋,“就是我、我雖然摸了,但不是那個意思!”

他紅著臉,不敢対上殷北的視線,看起來想把自己縮成一團。

前麵的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他們一眼,殷北:“……”

明明是他摸我,為什麼好像我摸了他一樣?

“小聲點。”殷北蹙起眉頭,“不是那個意思你摸我乾什麼?”

他倒要看看這龍能說出什麼正當理由。

敖金彧躊躇一下,硬著頭皮開口:“你睡著的時候沒有呼吸,我有點擔心就看了一眼,然後……”

他小聲嘀咕,“然後我就看你的麵相,我想著,如果這裡……”

他虛點了一下殷北的下巴,“能寬一點,你說不定能活久一點。”

殷北:“……”

如果一般人用這樣的理由,殷北多半不會信,但如果是這條龍……

他還真有可能做這種事。

殷北嗤笑一聲:“那照你這麼說,我該去整個容?”

敖金彧撓了撓頭:“也不用……你現在很好看,而且,命數後天也很難改,我隻是想想。”

殷北收回了目光。

敖金彧難得安靜了片刻,他往前趴在椅子背上,歪頭看殷北。

殷北坐在窗邊,敖金彧坐在他外麵一個座,這龍也不知道收斂自己的目光,眼巴巴看著他,殷北想當沒察覺都不行。

他慢慢轉過頭:“你看我乾什麼?”

敖金彧把聲音悶在自己的手臂裡,似乎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物理壓低聲音:“你其實知道鬼神,那你……知道我不是人類吧?”

“嗯。”殷北應了一聲,伸手點了點自己脖子上的掛的龍形玉佩,暗示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份。

敖金彧笑彎了眼:“那就好。”

“其實我還有不少秘密,但是……”

他頓了頓,“我想慢慢跟你說。”

就像問題可以慢慢問,他想說的也可以慢慢說。

殷北垂下眼,他覺得現在的氣氛有些奇怪。

無論是車窗外暖洋洋的光線,還是小金龍澄澈的視線,都讓他覺得古怪。

他有些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你把消息發給黃主任了嗎?他回了沒有?”

“發了。”說起正事,敖金彧收斂了自己的目光,“本來想回去再跟你說的。”

“陳老道叫陳鋒,沒人知道他已經死了,但初步屍檢發現,他已經死了兩個月了,死因是突發性腦梗。”

“還有‘正心’,戶口本上記載他叫‘陳正心’,他倒是有記載,三個月前就已經死了,死於一場車禍。”

殷北安靜地思考著。

“有一個古怪的地方。”敖金彧摸著下巴,“你還記得不記得,我們問了村民最近有沒有見過陳正心,他們說最近沒見過。”

“說的是最近一個月,但有人說,上個月還見到了。”

敖金彧緩緩扭過頭,“但那個時候,他應該早就已經死了。”

這可真是個能在炎炎夏日讓人脊背躥上一股涼意的話題,所幸殷北対這個話題免疫良好。

他垂下眼:“一般人看不見鬼吧?”

“他們能見到死後的陳正心,是他們集體撞鬼了,還是……”

“還有可能是他擁有一具能被凡人看見的屍體。”敖金彧煞有介事地點頭,“他們懷疑他是不是成了僵屍,但死於交通事故的屍體沒有被盜竊的跡象,已經妥善處理了。”

“所以隻有可能是有人幫他製造了身體。”

殷北輕輕吐出一個名字:“傀儡師。”

“対,就是我們在醫院遇到的那個人!很有可能和他有關係!”敖金彧露出苦惱的神色,“可惜我們沒抓到他,不知道他躲到哪裡去了。”

殷北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居然生出在他麵前顯擺一下的衝動。

但他還是忍了下來,隻是看著窗外:“會找到的。”

因為該問的已經問得差不多了,他們就要把這個餌放出去了,三界互助委員會肯定會注意到他,還有他們想釣的魚也會——

作者有話要說:

殷北釣魚,金龍上鉤(bushi

第27章 N市

“大人,傀儡師已經從冥界放出去了,他自以為自己多得了幾年壽命,一點也沒懷疑。”

勿善君笑得得意洋洋,“他房子那兒也有千傀君一直盯著,目前還沒什麼異常。”

“嗯。”殷北應了一聲,抽空從遊戲屏幕上挪開目光瞥了她一眼,“我有個問題。”

“為什麼是你來報告,籠夜君呢?”

勿善君一臉正色:“籠夜君有事。”

殷北沒被她那麼簡單的糊弄過去:“什麼事?”

勿善君嘿嘿一笑:“幫我代班。”

“我出來透透氣麼,今天天氣這麼好……”

殷北看了眼窗外,天空陰沉一片,白天也黑得像是夜晚,對鬼來說,確實是個好天氣。

勿善君見他沒多說什麼,又說回正事:“傀儡師正朝家走呢,大概傍晚能到家,一路平安無事,不知道是‘逆天’的消息慢了一點,還是他們也不在意他。”

殷北神色如常:“繼續盯著就好,總會沉不住氣的。”

“好。”勿善君露出笑臉,“最好多憋一會兒,晚上再動手,那才是我們的主場呢。”

正事說得差不多了,勿善君眼睛轉了一圈,笑嘻嘻地開口,“對了,大人,你和東海龍宮的小太子相處得怎麼樣?”

“他還活著。”殷北麵無表情,“我也沒被煩死。”

“就這樣?”勿善君一臉失望,“你們就沒擦出點什麼火花嗎?”

“火花?”殷北似笑非笑,“他倒是會噴祥瑞龍炎,我讓他給你來一口?”

“咳!”勿善君心虛地彆開了目光,“這倒是不必了。”

她打量房間一圈,又問,“他不在家,是又有任務了?”

“他出差。”殷北收回目光,懶洋洋回答,“三界互助委員會找到了陳正心的下落,他作為S市外派人員協助抓捕去了。”

“哎,原來東海龍太子也得上班出差。”勿善君抹了抹自己不存在的感同身受的眼淚。

殷北掃她一眼:“又給敖醒月當間諜來了?”

“這怎麼能是做間諜呢!”勿善君義正嚴詞,“敖醒月可是我超越種族的好姐妹,按照輩分,敖金彧也得喊我一聲‘姨姨’!”

殷北皮笑肉不笑地彎了彎嘴角:“哦——”

“我說你怎麼那麼起勁,想要撮合我跟敖金彧,怎麼,你也想我叫你一聲‘姨姨’?”

“啊哈哈……”勿善君心虛得眼神亂瞟,“那怎麼敢呢,您可是我老板,我就算輩分上是姨姨,您也是我的衣食父母啊!”

“啊對!我還有正事要說呢!”她飛快轉移了話題,“先前不是少了件鎮物嗎?”

她指了指通往鎮獄的那個房間,“那人又把鎮物還回來了。”

殷北對那件鎮物還有點印象。

那是個有大功德的人遺留下的徽章,他去世後,家人日子過得艱苦,殷北讓人花高價從他兒子那裡把徽章買來了。

不久前對方找到了他們,希望能夠把徽章買回去。

他的母親已經彌留之際,想要看看父親的老物件——就是這枚徽章。

他們已經渡過了最難的時間,當年走投無路輟學邊緣的少年也已經成家立業,他們想花錢把它贖回來。

殷北答應了這個交易,也沒問他要錢,對方十分感激,現在母親已經離開了,就又把這枚徽章還回來了。

勿善君笑起來:“原本我想小金龍在這兒鎮著,這徽章倒也沒什麼必要了,沒想到他正好出差去了。”

“那可真是來的巧了,我幫你把徽章鎮回去。”

她正要往房間裡飄,殷北忽然開口:“等等,把徽章給我看一眼。”

“嗯?”勿善君有點奇怪,但還是乖乖遞出了那枚徽章。

那東西已經有些年頭了,原本的彩漆都有些斑駁,金屬麵也有刮痕,但不知為何,依然熠熠生輝。

殷北看了它一會兒,手中忽然燃起幽藍火焰,把它包裹在內。

“哎?”勿善君愣了愣神,“大人你這是……”

幽藍火焰中忽然傳來一絲難以察覺的焦味,一點殘渣撲簌簌從徽章裡落下來。

“什麼玩意!”

勿善君錯愕地瞪大了眼睛,湊過來看那黑灰,“燒焦了看不清,裡麵藏了什麼?”

“蟲子。”殷北垂眼摩挲著那枚徽章,神色冷然。

“靠!”勿善君已經擼起了袖子,“我找那人去!”

“等等。”殷北叫了她一聲,“事關鎮物的交易,你們從來都會仔仔細細盯著,他們有所古怪嗎?”

勿善君皺起眉頭認真思索,忍不住搖了搖頭:“我覺得沒有。”

“問我們要回徽章的時候,他相當難以啟齒,並且做好了被大宰一筆的準備。我們說不要錢還他時,他也不肯接受,最後還是悄悄把錢留下了。”

她露出幾分得意,“當然了,您說了不要他們錢,我肯定是要做到的,我們又把錢放在花裡送回去了。”

“我原本是想,投桃報李,他一定是察覺到了我們的善意,才會在母親離世後,把徽章送了回來……”勿善君嘀咕了一句,“多好的事啊。”

“是啊,多好的事啊。”殷北的神色冷淡下來,“我不介意有人惦記我的位置,又不介意他們一遍又一遍朝我挑戰,但我不喜歡有人利用弱小凡人的善意作惡。”

“查查最近有沒有什麼人找過他們,把那隻小蟲子找出來。”

勿善君飛快看了眼殷北的表情,不再開玩笑,認真地點了點頭:“是。”

她把蟲子掉落的灰燼收起,微微皺起眉頭,“這東西我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往前也從沒見過,還是得找了解的人問問。”

昆蟲種類繁雜,成了精的多半會有些麻煩的特殊能力,就是沒成精的這些,不是專家也根本難以辨認。

勿善君不甘心般翻來覆去看那灰燼,似乎想要看出點什麼,最後認命般歎了口氣:“老大你怎麼察覺的?我怎麼感知都覺得這東西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我也沒察覺。”殷北神色冷淡,“隻是我一向運氣不好。”

“敖金彧一走,就正巧有人把鎮物還了回來……我不會有這種好運氣。”

勿善君沉默片刻:“……好有道理。”

殷北把鎮物拋還給勿善君,勿善君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蟲子不是被燒掉了嗎?不能用了嗎?”

“先不用了。我也要出趟門,有人惦記著鎮獄,你去找小和尚來住兩天吧。”殷北放下了手柄,“讓渡厄君去接他。”

“好!”勿善君又露出笑意。

殷北從來不怕劫期,但他隻是不怕,卻從來都妥當謹慎,勿善君隻覺得剛剛提起來的心又落回肚子裡。

“等一等。”殷北又忽然開口。

“嗯?”勿善君停下了發消息的動作。

“差點忘了,裡麵現在住人了。”殷北拿出手機,給敖金彧發了個消息,“等我跟他說一聲。”

敖金彧很快回了消息:“嗯嗯,你讓他住吧,我不在家也擔心那裡的陰氣呢,有人能鎮住的話再好不過了!”

沒過多久他又問,“不過,小和尚,是多大的小和尚啊?”

殷北挑了挑眉,抬起頭:“他同意了,去叫吧。”

勿善君目光複雜:“這不是關係挺好的嘛?我看你也不覺得煩啊。”

殷北抬起眼,勿善君立刻轉身,“哎,小和尚他監護人的聯係方式在哪來著……哎喲!”

沒過多久,廚房籠上一片黑霧,渡厄君從中探出頭來:“大人,寶戒大師來了。”

一個一身白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就從巨大龜首上跳了下來,恭敬朝著殷北行了一禮:“大人。”

“好久不見了,寶戒大師。”勿善君笑嘻嘻地叫他,被稱為“寶戒大師”的小和尚少年持重,客氣禮貌地朝她行了一禮:“勿善君。”

這位寶戒大師看著年紀小,來頭卻不小,是天生佛骨的羅漢轉世,正以自己的方式輪回修行。

如果不是冥府出麵,其他人想要見他一麵,都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隊。

殷北跟他打了個招呼:“小和尚,幫我看著點鎮獄,回頭讓你們使喚勿善君。”

勿善君表示抗議:“怎麼又是我遭殃!”

“鎮獄關係天下太平,我能幫上忙,自然義不容辭,不求回報。”寶戒大師眉目如畫,神色虔誠,小小年紀就仿佛聖潔不可侵犯,“大人,這次叫我,難道是……”

殷北擺了擺手:“不用操心,鎮獄沒什麼異常,隻是我要出趟門,這裡又總被人盯著,以防萬一而已。”

寶戒大師明顯鬆了口氣,點頭就要往房間裡去。

殷北忽然想起來:“啊,對了,那裡最近住了人,萬一他要是回來了,你記得我叫北鬥。”

寶戒大師露出些許意外的神色:“怎麼有人能住在這裡?”

“不是一般人,跟你一樣也能當個吉祥物。”殷北意有所指,“就是比你吵很多。”

他摸了摸口袋,摸出一顆水果糖,開玩笑般放在小和尚腦袋頂,“麻煩了,請你吃糖。”

“大人!”小和尚少年老成的外殼總算有所鬆動,露出幾分氣惱,但到底握緊了糖沒有鬆手,低下頭小聲說,“多謝大人。”

他轉身鑽進了房間。

這小和尚一本正經得很,打坐入定之後一口水都不會喝,但隻有對糖沒什麼抵抗力。

殷北當初開玩笑說他不該叫“寶戒”,應該叫“戒糖”。

勿善君好奇地問:“大人,這次出門你要去哪啊?”

殷北看他:“傀儡師到哪了?”

勿善君立刻來了精神:“N市!我這兒地圖正同步著呢!走嗎大人,出去兜風啊!”

殷北點了點頭:“那就去N市。”

……

此時的N市,敖金彧打了個噴嚏。

邊上N市三界互助委員會的道長立刻投來關切的目光:“沒事吧上仙?莫不是水土不服感冒了?”

敖金彧露出迷茫的神情:“啊?我怎麼會感冒啊?”

“也對也對,上仙是天生祥瑞,怎麼會感冒呢。”道長神態慈祥,“不過我們N市也有不少特產,上仙是東海出身,果然還是喜歡海鮮?”

“我們這兒有個特產蝦餅,那滋味鮮美異常……”

敖金彧成功被帶跑偏:“啊,蝦餅啊,那我回去的時候買幾個……不對,我們不是來抓人的嗎!”

敖金彧一臉正色,“工作時候,不能談吃的!”

道長哈哈笑起來:“那些事自然不用上仙擔心,要我說,這樣的任務讓上仙出手,未免太大材小用……”

敖金彧忍不住皺起眉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道士像是攔著他,不讓他參與陳正心的抓捕?——

作者有話要說:

勿善君:坐班哪有外勤快樂啊!

第28章 誘餌

敖金彧起了疑心,但又擔心誤會了彆人的好意,決定稍稍測試一下。

他開口問:“我們現在往陳正心那兒去吧?”

道士顧左右而言他。

他停頓一下,又問:“哪裡可以買到蝦餅啊?”

道士眼睛一亮,熱情介紹:“說到正宗的蝦餅,這必須要去城南的小店,彆看店破……”

敖金彧確認了,他毫無疑問就是不想自己參與抓捕。

他想起自己出發前,憐春君意味深長的話——“這次能去的隻有你了,要是換了彆人,指不定就回不來了,小太子,你要當心的可不隻是‘正心’,還有‘彆有用心’。”

敖金彧神態微妙,他搖了搖頭停下了腳步:“你既然不帶我去,那我就自己去了啊?”

道士臉上笑容僵了僵,裝作無辜模樣:“上仙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不過是想,您第一次來,怎麼也得好好招待,既然您著急,那我們便過去……”

“你打算騙我吧。”敖金彧看著他的臉,這倒不是麵相看出來的,這隻是直覺。

他搖了搖頭,“我不跟你走了,我自己去。”

道士皮笑肉不笑,顯然也不想跟他裝了:“上仙是第一次來N市吧?人生地不熟,你打算怎麼去呢?”

“要我說,你跟我一起逛逛特產,我們請你吃香喝辣,相安無事走過這一遭便罷了,何必節外生枝呢?”

敖金彧低頭摸著手機,道士以為他在找人告狀,冷笑一聲,“我實話講,你們S市出了個叛徒,就要變天了。”

“看在你是東海龍宮的小太子份上,我也尊你一聲‘上仙’,你要是識相……”

敖金彧抬起了頭,道士似乎篤定他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站在原地神態自若。

敖金彧微微抬頭:“我打好車了。”

道士卡了卡殼,似乎沒想到他剛剛低頭居然是在叫車。

“S市變不變天我不知道。”敖金彧輕輕搖了搖頭,“但我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他打量著對方的麵相,“我剛剛就想說了,你麵相看起來還不錯,財運官運都挺好……”

道士麵色有幾分古怪,心想這東海小太子難道真跟傳聞中一樣,是個行事古怪過分天真的傻子,自己這樣跟他叫板了,他還在說好話?

敖金彧麵色真誠:“你這幅麵相,思慮太重、機關算儘,小心勞心傷神,反而成了心魔,功虧一簣。”

道士變了臉色,正要說話,敖金彧又拿出手機,“啊,我車來了。”

他走之前回過頭揮了揮手,“對了,你說的好吃的那家蝦餅記得把地址發給我啊,我回去的時候帶點給北北!”

道士氣急敗壞:“我……”

敖金彧已經坐上了車,出租車融入車流,朝著目的地駛去。

敖金彧到了目的地,先下了車,探查了下,果然找到了三界互助委員會用來防止凡人誤入的結界。

——他剛剛在車上和黃主任、憐春君通了氣,黃主任說這個地址多半不會有問題,畢竟他們也不想留下字麵的把柄,果然是真的。

三界互助委員會的結界不是用來防自己人的,隻要知道法門,輕而易舉就能進去。

敖金彧才一腳踏進去,一隻差點被打出原型的熊精就擦著他的身邊滾了過去。

敖金彧被吸引了目光,腳還沒落下去,忍不住先多看了他一眼。

“你你!”熊精倒在地上,一臉驚訝地指著他,“你怎麼來了!”

敖金彧一眼看見陳正心被他們圍在中間,渾身煞氣,看起來早已沒了人樣——他果然用的是傀儡。

N市三界互助委員會派出的人員在他身上套住了繩索,結果他直接放棄了軀體,以厲鬼姿態凶悍攻擊,逼退了眾人之後再重回軀體,輕而易舉地掙開了束縛。

他身上煞氣濃烈,光看根本想不到他居然才是死了幾個月的厲鬼。

三界互助委員會的人四仰八叉倒了一地,陳正心緩緩扭過頭來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臉上逐漸爬上森森鬼氣。

敖金彧有些困惑:“你們……沒事吧?你們都打不過他,為什麼還不讓我幫忙啊?”

“咳咳!”

四仰八叉的人員好像傷得更重了,領頭的那個忍不住辯駁,“我們不過一時失利!”

敖金彧張了張嘴,最後又閉上了,他配合地點了點頭:“好吧,我得給你們留點麵子。”

陳正心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朝他衝了過來,敖金彧一點也不怕,他的存在就克製了大部分鬼物,金光一閃,祥瑞龍炎迎著他撞了上去。

但陳正心的攻擊隻是一個幌子,他佯裝攻擊,實則奪路而逃。

“站住!”

敖金彧連忙追了上去。

……

另一邊,殷北也悄然到了N市。

路邊的煙酒店開著門,老板隨意坐著,打了個哈欠。

殷北走了進去,老板掀了掀眼皮:“去後麵坐吧。”

勿善君跟在他身後,忍不住笑:“哎呀,千傀君現在這樣可真有老板的樣子。”

“畢竟我現在就是老板麼。”千傀君笑起來,“要演誰可不能隻學皮相,底子也得學像了。”

他看了殷北一眼,“大人怎麼來了?”

“我猜他們想不到我要來,所以我就來了。”殷北打量著他的貨架,指著冰棍問,“你這兒的東西能吃嗎?”

“付錢就能。”千傀君笑著,“拿底下的,上麵的臨期了。”

勿善君嘴饞地看他:“老大我也想吃!”

“你回頭讓食堂做,這兒的味道不怎麼樣。”殷北叼著冰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遠遠斜看出去,“那就是傀儡師的家?”

“是。”千傀君微微點頭,“他家還有5具傀儡,我原想裝成他的傀儡,也許更能出其不意。不過在門口察覺到他家似乎被人布了結界,不清楚對方底細,我擔心貿然進入會打草驚蛇。”

“三天前有人也來過他家門口,同樣沒有進去,我想或許是衝著他的傀儡來的。”

“嗯。”殷北眯起眼,“來了。”

幾天不見的傀儡師大搖大擺地走在馬路上,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誘餌,正一無所知地往家走去。

“進去嗎?”勿善君躍躍欲試。

“等會兒。”殷北神色冷淡。

“等什麼時機?”千傀君謹慎地問。

“等我吃完冰棍。”殷北哢擦一聲咬下最後一口,隨手看了眼冰棍上的字,“切,果然沒有再來一根。”

勿善君無言以對:“老大你對自己的運氣有什麼誤解啊!”

“走吧……”殷北還沒站起來,傀儡師就尖叫著從屋裡衝了出來。

他腳步一頓,又改了主意,“等會兒,先看看。”

傀儡師奪路而逃,但沒跑兩步,就被人堵在了小巷裡。

——他果然不怎麼擅長戰鬥,手裡沒有傀儡的時候,更是幾乎跟一般凡人沒什麼區彆了。

殷北的表情有些意外:“這不是棋山觀裡跑了的陳正心嗎?他怎麼在這兒?”

他忽然有些不詳的預感,敖金彧是來抓捕陳正心的,陳正心在這兒,那敖金彧……

果然,登場自帶祥瑞金光特效的敖金彧追在陳正心身後,一邊喊著“彆跑”一邊追了出來。

敖金彧腳步一頓,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忽然轉過頭看向路邊的雜貨店。

殷北就地一蹲,躲在了貨架後麵。

敖金彧嘀咕一句:“啊?是我的錯覺嗎?”

千傀君低頭看向蹲在櫃台後邊的殷北,有些遲疑地開口:“大人?”

“彆吵。”殷北有些頭疼,“麻煩。”

勿善君嘿嘿笑起來:“老大你躲什麼呀?”

“躲麻煩。”殷北往外看了一眼,三人正在對峙,形勢不明,“他要是兩個都抓到了,你們就不用出手。”

千傀君輕輕點頭:“那要是沒抓到……”

“那就跑了哪個抓哪個。”殷北打量著四周,“等著看吧,這一片小地方,藏了多少鬼神,等他快要抓到的時候,總會有人坐不住的。”

“我們等那些坐不住的。”

敖金彧隻走神了一瞬,很快收回了目光,他麵露驚訝:“哎!是醫院那個傀儡師!”

“糾纏不休!”陳正心臉色陰沉,他一隻手抓著傀儡師,但傀儡師看起來卻恐懼極了,扭頭朝敖金彧求救:“救命!救命!隻要救我,我什麼都說!”

敖金彧露出幾分茫然:“你們不是一夥的嗎?”

“沒有沒有,我都死過一會兒,我改過自新了!”傀儡師依然堅信自己是從冥府那裡多得了幾年壽命,掙紮著想要向敖金彧求救。

他心裡清楚得很,被三界互助委員會抓了他可能要吃些苦頭,但落在陳正心手裡他可能生不如死!

“搞不明白。”敖金彧搖了搖頭,“算了,那就先一起抓回去再問吧。”

他看向陳正心,“你沒帶罐中鬼嗎?”

陳正心冷笑一聲,顯得相當怨恨:“那是‘逆天帝’的賞賜,我沒有辦好事,自然就被他收回去了。”

“都是你們這些多管閒事的家夥……”

他不再收斂煞氣,破損的傀儡軀體上不斷龜裂滲出血液,看起來更加駭人,目光怨毒,“你們都該死!”——

作者有話要說:

敖金彧:傀儡師怎麼也在這兒?

殷北:……是大自然的饋贈,反正不關我事。

第29章 自投羅網

“短短數月就能擁有這種程度的煞氣,這厲鬼應當也有些機緣。”千傀君注視著戰局,“隻是不巧東海這位小太子天生祥瑞,千年厲鬼來了都要甘拜下風,算是鬼物的天生克星了。”

“隔了這麼遠,我都覺得那氣息讓人心有餘悸。”

勿善君也煞有介事地跟著點頭:“確實,不過這鬼是不是有些奇怪?”

殷北隻從櫃台露出小半張臉:“他在護著自己的‘肉身’。”

“特地來抓傀儡師,傀儡師有怕他得厲害,我想他的軀殼多半是傀儡師做的,隻是強度一般,反而局限了他的力量。”

“如果不拘泥於肉身,或許反而能更強。”

“畢竟是厲鬼,這幅模樣也算正常。”千傀君微微搖頭,“厲鬼多有執念,他的執念,恐怕就和肉身有關。”

“嗯。”殷北冷眼看著他,“當初在道觀裡,他也沒有讓罐中鬼吃掉他師父的軀殼,反而把他的魂拘在軀殼裡,給了他還活著的錯覺。”

“或許對他而言,這有什麼特殊含義。”

場中的敖金彧似乎也想到了這點,他問:“你師父一直以為自己還活著,是你特意這麼做的嗎?”

陳正心似乎被刺激了一下,沒有回答,攻擊卻更加迅猛。

勿善君起哄般朝殷北擠了擠眼:“哎呀,小太子也想到了,這就叫,心、有、靈、犀——哎喲!你怎麼又打我!”

殷北麵無表情:“看你的,彆吵。”

煙酒店門前爆開一團耀眼的光芒,千傀君點頭下了判斷:“勝負已分了。”

他話音未落,陳正心終於不得不舍棄自己的傀儡軀體逃竄,那具破爛傀儡被敖金彧拎在手中,隨手塞進了儲物袋裡。

傀儡師半趴在地抱著他的腿,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敖金彧皺著眉頭,試圖把自己的腿抽出來:“你鬆開我。”

傀儡師麵露恐懼:“我什麼都說,你彆讓我死啊!”

敖金彧頭疼地往後看了一眼,N市三界互助委員會那些人也不知道在乾什麼,一個都沒過來,以至於現在連個能把傀儡師拉著的人都沒有。

不遠處陳正心蜷縮成一團,躲在建築物的陰影下,用怨毒的眼神看向敖金彧。

他身側站著個嬌俏妖異的少女,身後張開一雙翅膀,手裡還握著幾根堅硬如鐵的翎羽,就是她在千鈞一發之際把陳正心拎了出來。

殷北挑了挑眉:“羅羅鳥也來了。”

“這麼看來,罐中鬼和逆天這兩條線,可以並成一條了。”

羅羅鳥救了陳正心,但他們之間看起來卻也不是相親相愛的同伴氣氛。

她冷哼一聲,帶上些許不耐煩:“大人早就跟你說了彆來!”

“我那具肉身撐不了多久了,他得給我弄個新的。”陳正心隱隱壓著怒氣,“除了他沒人能做那麼像!”

“你一個鬼,非要肉身乾什麼!”羅羅鳥翻了個白眼,“自找麻煩!這家夥消失那麼長時間又突然出現,肯定是著了彆人的道了,你居然還敢來找他!”

“我為什麼不能要。”陳正心臉上煞氣蒸騰,“我活著的時候要什麼,得看天、看命、看人臉色,我如今死了,有了力量,我想要什麼就要什麼!”

“我才不管什麼厲鬼不能有肉身,我非要!”

“你!”羅羅鳥麵帶惱怒,又突然收斂了怒意,她幸災樂禍般笑起來,“你想要肉身?要我說,傀儡師做的也不能算肉身,那隻是傀儡。”

傀儡師忍不住反駁了一句:“我做的是活傀!以假亂真!”

“閉嘴!”羅羅鳥瞪他一眼,故意朝著陳正心說,“哼,你要是真有本事,真想要肉身,就去找酆都大帝的晦氣好了。”

“天底下超脫的鬼就他一個,能有肉身的鬼也就他一個,我聽說他正是劫期,說不定你就能把他拉下馬,自己當冥王呢?”

“那那超凡入聖重塑的肉身可比傀儡師做的好多了。”

這要是換了任何一個對三聖有些概念的人,都能意識到她是在嘲諷,但陳正心不久前還是個凡人,他不知道“酆都大帝”意味著什麼,居然真真切切地心動了。

看他有些意動,羅羅鳥差點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忍住:“所以,你也不用非帶走那個蠢貨,走吧,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三界互助委員會的人再廢物也該過來了,我可不跟你在這兒耗。”

她作勢要走,陳正心終於下定決心:“走吧。”

羅羅鳥冷哼一聲,帶著他就要離開,敖金彧直接追了上去,但他們眼前驟然展開一張黑白畫卷,陰陽魚合抱紋樣浮現,硬是扛下了一擊祥瑞龍炎,他們趁機消失在了原地。

這時候N市三界互助委員會的人才姍姍來遲,隻來得及看見消失的陰陽魚紋樣,一個個錯愕地睜大了眼,有人大喊了一聲:“是太極圖!”

千傀君神色微動:“大人,這是薑家秘寶太極圖。”

頓了頓補充一句,“一貫是薑越人帶在身上的。”

“這是不是也太明目張膽了一點?”勿善君神情微妙,反而覺得可疑,“這會兒就毫不遮掩了?”

“但也不好作假,畢竟太極圖一向是薑越人的本命法寶。”千傀君思索片刻,“即使是我偽裝,也做不到這種地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殷北已經站了起來,“我去追,勿善君去和他們說一聲,這人我們冥府扣下了。”

“千傀君……”

千傀君主動開口:“我先不暴露身份,還在此地觀察一陣,看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人前來尋跡。”

“嗯。”

殷北一步跨出追了出去,勿善君精神抖擻地整了整衣服:“那我就去了!”

千傀君眼裡帶上幾分笑意:“我猜他不會願意叫你‘姨姨’。”

“誰說我是為了這個!”勿善君露出些許惱怒的神色,她揚起下巴飄了出去,“我是給我好姐妹的兒子撐個場子!”

她才一登場,在場所有人都如臨大敵,似乎沒想到剛走一個厲鬼,又來一個鬼氣更加濃重的。

但她穿著冥府製服,身上隻有純陰鬼氣,沒有凶煞之氣,很快有人反應過來:“是冥府的……”

“冥府勿善君。”勿善君神色冷淡,正經起來還有幾分唬人,隻朝他們微微點頭,看向敖金彧的時候才露出些許笑意,“小太子,借一步說話。”

她才不給這群打官腔的凡人麵子,隻點名要跟敖金彧說話。

“我嗎?”敖金彧有些意外,他回頭看了眼,N市三界互助委員會的人們臉上帶著些許尷尬,你看我我看你,也都不敢插話。

“什麼事啊……”不知道怎麼,敖金彧看起來有些不情願。

勿善君笑容溫和:“是代我家大人,給您傳個消息。”

想象中的甜蜜笑容並沒有出現,敖金彧反而如臨大敵,警覺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才磨磨蹭蹭往前走了一步。

勿善君隻愣了一瞬就反應過來——她說他家大人,敖金彧想到和自己有婚約的那位酆都大帝了!

壞了,失誤,早知道說自己是敖醒月的小姐妹了!

勿善君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一副一絲不苟的模樣:“我家大人說,那兩個家夥我們冥府先帶走了。”

敖金彧愣住了:“啊?”

勿善君硬著頭皮往下說:“大人說,我們和三界互助委員會畢竟不是一家,還是分清一些比較好,現在人是我們抓到的,自然是我們先審。”

“等我們問完了,自然會把人放出來,到時候請幾位自己再去抓吧。”

她自覺沒辦好事有些心虛,說完就跑,也不做停留,隻留下傻眼的敖金彧和麵麵相覷的三界互助委員會眾人。

敖金彧皺著眉頭,身後的眾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後推出來一個據說遠房親戚能和龍扯上點關係的妖怪:“那個,上仙,她說什麼呀?”

敖金彧鬱悶地回頭看他一眼:“說人他們冥府帶走了,被截胡了。”

那人傻笑起來,拍馬屁般說:“哎呀,三界誰不知道您和冥王的關係,在冥府就是在我們手裡,一樣的一樣的。”

“什麼關係?”敖金彧板起臉,“不一樣!”

一向好脾氣的小金龍轉身就走,本來想馬不停蹄回S市,但還是停下了腳步,中途拐了趟城南買了傳聞中的蝦餅。

……

另一邊,羅羅鳥帶著陳正心飛了一陣,才察覺到不對。

她猛地停下來,焦急地轉了一圈:“壞了!這條路不該有什麼長!”

“有人找上我們了。”陳正心眼裡浮現些許煞氣,“怎麼了,你怕了?你不是有太極圖,再跑一次不就好了。”

“誰怕!”羅羅鳥怒罵一聲,咬牙嘀咕,“那太極圖可不是我的,是逆天帝大人的!他不過幫我一次,怎麼會幫我第二次,而且……”

“而且,你現在應該聽不見他的聲音。”殷北坐沒坐相,曲著一條腿坐在路邊的石頭墩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剛剛的情形,那位逆天帝大人應該正全程聽著呢吧?”

“下回你直接點,給他開個直播怎麼樣?”

“你是……”羅羅鳥渾身羽毛炸起,迅速後撤拉開了距離,“酆都大帝!”

“哦,你還認識我啊。”殷北笑起來,“榮幸。”

“你慌什麼。”陳正心回頭掃了她一眼,目光陰沉,“你不是讓我把他拉下馬嗎?現在不是正是時候。”

羅羅鳥怒罵:“蠢貨,你……”

殷北笑起來,他難得笑得這麼開心,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這麼笑,多半就有人要倒黴了。

“是啊,我自投羅網,你可得好好抓住機會啊。”——

作者有話要說:

敖金彧:誰跟酆都大帝有關係了!我才沒有!

殷北:樂。

第30章 委屈

片刻之後,籠夜君來把一妖一鬼拎走。

殷北看起來有點鬱悶。

籠夜君默默挪動步子站到他身後,才開口:“大人,怎麼了?”

“嘖。”殷北不大痛快地撐著下巴,“我剛剛聽他說大話,還以為他有多少本事。”

“我本來還想耍一下威風,還沒來得及開始他們就暈過去了。”

籠夜君默不作聲。

殷北擺了擺手,眼不見心不煩地閉上了眼睛:“帶他們回去吧,羅羅鳥雖然也是虺級,但她用了太極圖,無論是什麼企圖,應該比傀儡師更核心一點,多問問她。”

“陳正心怨氣入體,不是能正常思考的狀態,不過帝罪君知道怎麼審鬼。”

“實在問不出來,就先去食堂要份‘斷頭飯’給他吃了。”

殷北說的“斷頭飯”是指三聖之一,人聖司南星做的飯,能消怨氣,還神台清明。這位大人物是三界出了名的好脾氣,平日裡隻愛做飯逗逗小動物,常年位居三界人氣榜TOP1。

那裡的飯一般都是陰差們自己去吃,但偶爾遇到難對付的鬼,也會打一份飯喂他吃,不過之後這欠的功德是要還的,又被戲稱為“斷頭飯”。

籠夜君輕聲應了:“嗯,這次的兩位看起來都比傀儡師更硬氣一些,帝罪君恐怕要花些功夫。”

“他就喜歡花功夫。”殷北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太好審的他還覺得不過癮。”

他又問,“千傀君蹲到什麼沒有?”

籠夜君儘職儘責回答:“我們走後沒多久,三界互助委員會的薑越人帶著薑家一行人來過。”

“應當是悄悄來的,沒驚動當地三界互助委員會。”

“太極圖出現,他們怎麼也要來看看的。”殷北若有所思,“不過薑越人既然能自己來,就說明他的本命法寶沒被人直接取走,否則怎麼也要元氣大傷一次。”

“N市的三界互助委員會還沒給他們傳消息吧?”

“應當沒有。”籠夜君謹慎地回答,“他們一回去就忙著開會了,還沒討論出個結果,應當還沒有把見到太極圖的消息往上報。”

“薑家人應該是自己察覺,而後找過來的。”

殷北又問了一句:“薑家人撞上敖金彧了嗎?”

他還挺想看敖金彧看看薑越人的麵相,那龍看人似乎挺準,薑越人有沒有心懷不軌,或許能看出點什麼。

籠夜君微微搖頭:“沒有,東海小太子似乎不太高興,很快就走了,如今應該已經到家了。”

殷北站起來:“那我也該回去了。”

他拎上在千傀君煙酒店裡薅來的零食,偽裝成剛剛出門買了零食的樣子,站到了自家門前。

他掏出鑰匙開了門,敖金彧就坐在沙發上。

“北北!”敖金彧眼睛一亮,但又很快黯淡下去,他看上去居然有點失落。

殷北遲疑地看了他一眼,電視也沒開,也沒在玩手機,似乎隻是在發呆。

“你怎麼了?”殷北默默從零食袋裡拎出一罐可樂放到他腦袋上,敖金彧一動不動,居然真的把一罐可樂頂了起來。

敖金彧遲疑片刻,指了指自己拎回來的袋子:“我買了特產,聽說是好吃的……”

“你自己還沒吃嗎?”殷北看了眼袋子,把蝦餅拿出來研究了一下,“這是熱著吃還是就這麼吃?”

“看著像是油炸的,我拿去微波爐轉一下。”

“哦!”敖金彧應了一聲,看著他懶洋洋走進廚房,微波爐“嘀”一聲啟動,居然察覺到了些許日常的平和溫馨。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安撫了些許,猶豫了一下,把自己腦袋頂上的可樂拿下來,跟到了廚房門口:“幫我也熱一個!”

“大師吃不吃啊?”

“知道了,大師不吃葷腥。”殷北應了一聲,他還在考慮要不要問問敖金彧發生了什麼,他就已經自己開了口。

“我沒去自己房間,那位大師是不是還在裡麵?我擔心打擾他。”敖金彧靠著廚房門,難得看起來不是很有精神,“我今天工作遇到點麻煩。”

“什麼麻煩?”殷北思索了片刻,難道是N市的三界互助委員會給他找茬了?這倒是不意外。

敖金彧抿了抿唇,有些憤憤地說:“是一個活了很久很久,然後脾氣很古怪,做事隨心所欲的家夥!”

微波爐“叮”一聲,殷北覺得這人說的好像有點像自己。

他緩緩扭過頭:“嗯?”

敖金彧猶豫了片刻,小聲嘀咕:“他其實跟我有點關係,但我……也不是很想跟他有關係。”

殷北:“……你繼續說,我在聽。”

確定了,這人說的就是我。

“哦。”他麵無表情地斷出蝦餅,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回餐廳,“邊吃邊說。”

“你要聽我抱怨嗎?”敖金彧一副十分感動的樣子,小尾巴一樣跟著他回到客廳,“那我說了啊!”

“嗯。”殷北露出些許笑意,他倒要聽聽這龍打算說自己什麼壞話。

敖金彧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開口說:“其實,我和他有婚約。”

殷北隨口附和了一句:“哦,這年頭有婚約的不常見了。”

“對吧!”敖金彧高興得幾乎要搖尾巴,“我其實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原本是想退婚的。”

殷北咬了口蝦餅,微波爐裡熱過一輪的滋味肯定比不上剛出爐的,不過味道還算不錯,他問:“那為什麼沒去?家裡不同意?”

“也不是。”敖金彧也跟著吃起來,“倒不是不同意,就是跟我說再等一等,他最近……最近遇到點麻煩。”

“本來就難熬,我這時候去退婚,給人家找麻煩也不太好。”

殷北反應過來,應該說的是他最近在劫期。

敖金彧皺著眉:“我本來想,也許他也不在意這份婚約,那等他麻煩的時間過了,我再去退婚就好了。”

“但我今天遇到他手下的人了。”

殷北明知故問:“哦,他還有手下啊?”

“嗯,可多了。”敖金彧認真點頭,“他還挺厲害的,手底下的人也很厲害。”

“你見過憐春君吧?她也是他手下的人。”

“哦……”殷北含糊其辭地應了一聲。

“我這次去N市出差,是為了抓陳正心。”敖金彧不甘心地抿了抿唇,“他好像早就注意到陳正心了,我們剛剛打完一輪,他們跑了,我正要追,他就把人給截了!”

“還特地讓人來跟我說,自己把人帶走了……”

殷北吃著蝦餅,忽然有些心虛。

他確實坐收漁翁之利了,非要說起來,好像是坑了他一把。

他清了清嗓子:“那你們什麼人也沒抓到?”

“也不是什麼人都沒抓到。”敖金彧低著頭,“抓到了一個傀儡師,就是之前在醫院的那個人。”

“但是我剛剛問了兩句,他早就被冥府抓住了,他們一直都沒告訴我們,審完了才把他放出來。”

他想了想,補充了一句,“而且恰好是在這個時間點放出來,我總覺得,好像這一切都是他算好的。”

殷北:“……”

他打開了零食袋子,“吃點嗎?”

“有什麼啊?”敖金彧立刻把腦袋湊過來,對著花花綠綠的包裝袋挑挑揀揀。

殷北看著他的後腦勺,思索著開口說:“其實你想退婚的話,也不用擔心什麼時候不對,他也許並不在意。”

敖金彧愣了愣,抬起頭看他,殷北正想著這句話是不是不太適合由他說的時候,他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其實我之前也不著急,因為反正、反正我自己也沒有喜歡的人。”

殷北表情有幾分古怪:“那現在有了?”

“啊?沒……”敖金彧下意識想要否認,但又遲疑了一下,“應該沒有吧?”

殷北忍不住笑了一聲:“怎麼還有應該的?”

敖金彧撓了撓頭,看著他傻笑起來。

“其實我還想過,萬一我見到他,其實也很喜歡怎麼辦。”殷北正打算站起來,告訴寶戒大師沒事了,但敖金彧突然開口,他腳步頓了頓。

“但我果然還是想解除婚約。”敖金彧神色難得露出幾分認真,“哪怕我之後喜歡上他,那也跟婚約沒關係,隻是出於我自己意誌的喜歡。”

他又笑起來,“不過也不會那麼巧了!而且,他截胡了我要抓的人我還記得呢!”

“那你好好記得。”殷北輕輕搖了搖頭,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眼裡帶上點笑意,“我去問問寶戒大師房間狀況怎麼樣。”

“哦。”敖金彧點了點頭,忽然反應過來,“等等,你早就知道那個房間有問題嗎?你果然從一開始就騙我!”

殷北回過頭,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嗯,我是,怎麼樣?”

敖金彧認真思索片刻,指了指零食袋子:“那我再拿一包?”

殷北笑起來:“都給你,隨便吃。”

他打開了門,寶戒大師正打坐入定,雙手合十,虔誠專注,聽到開門聲這才微微睜開眼。

“大人,你回來了。”寶戒大師神色凝重,“鎮獄沸騰,很不平靜,這幾日恐怕要當心了。”

敖金彧隻聽見前麵的“大人”,錯愕的睜大了眼:“大人?”

“北北你不會是出家人吧?”——

作者有話要說:

殷北:你剛剛說的話我能錄下來嗎?以後能有用。

敖金彧:啊?

第31章 看戲

殷北沉默片刻,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最近脫發嗎?”

敖金彧皺起臉:“不是有那種不用剃頭的俗家弟子……”

他越說越小聲,因為他忽然意識到,這還挺有可能的。

佛門一向喜歡撿那種一看就命苦的孩子,要渡人出苦海,而且殷北偶爾身上會有種超脫凡俗的氣質,說不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