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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大部分大和尚都用不上,但好歹是敖金彧的一份心意,殷北歎了口氣,讓他自己帶上這一大堆陰間玩意,看了眼手機。

手機鈴聲和門口的敲門聲同時響起,敖金彧好奇地探出頭:“是外賣嗎?我們吃飽了再去?”

“不是,是帶著外賣去。”殷北打開門,從外賣小哥手裡結果兩個大盒子。

敖金彧好奇地湊過來:“是什麼?素齋飯?”

“烤鴨。”殷北想了想補充,“脆皮烤鴨,刷甜麵醬卷皮的那種,大和尚愛吃這個。”

敖金彧張了張嘴:“……大和尚能吃這個嗎?”

“能啊,反正都快死了,最後一頓當然得吃點好的。”殷北從裡麵掏出一個盒子遞給他,“這份給你,到時候自己拿著蹲在門口吃。”

“還有我的嗎!”敖金彧又高興起來,隨後又有點擔心,“我吃肉確實不能進去,不過你帶肉進佛門,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殷北笑起來,“他廟裡的佛祖跳起來劈我?”

“咳!”敖金彧被嗆了一下,正想提醒他彆亂說,殷北已經把盒子塞進他手裡:“走了,差不多時候了,晚了隻能供給他吃了。”

“哦!”敖金彧趕緊跟上去,一轉眼兩人就到了萬法寺山腳下。

敖金彧撓了撓頭:“我吃肉還是離那邊遠點,我在山腳下吃吧,吃完再上去門口等你。”

“嗯。”殷北應了一聲,隨後又想起,“你吃過烤鴨嗎?”

“啊?”敖金彧麵露困惑,“烤鴨還分怎麼吃嗎?不是倒進嘴裡……”

殷北嗤笑一聲:“果然。”

“我以前見過西海的龍,他們吃螃蟹都直接倒進嘴裡嚼,仗著一口好牙胡亂吃東西。”

他抬手打開盒子,垂下眼鋪肉、蘸醬、卷起來,然後在敖金彧呆呆的目光裡直接塞進他嘴裡:“會了嗎?”

“啊?嗯!”敖金彧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趕緊點頭,嘴裡含著烤鴨卷,含糊不清地開口,“會了會了!”

他平常吃東西一向很快,現在倒像是有些舍不得咽下去。

“盒子底下一層是湯,乾就喝點,裡麵有鴨架,彆吃骨頭。”殷北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這才拎著大和尚那份上了山。

他拎著肉,沒驚動廟裡的其他僧人,悄然進了老和尚的房間。

老和尚老態龍鐘,看起來像一棵老樹,忽然鼻子動了動,笑起來:“是你來了,我聞見味了。”

他睜開眼,這才顯露些許不同。

他左眼一片漆黑,幾乎看不見眼瞳,仔細觀察,會發現眨眼的頻率也和另一邊不同。

“是聞見了我的味道,還是聞見了烤鴨的味道?”殷北笑了一聲,把盒子推給他。

老和尚也不跟他客氣,有些猴急地飛快打開了蓋子,然後手一頓,笑嘻嘻地抬起頭:“哎呀,我年紀大了,手腳也不靈便了,大人幫幫我,喂我吃一個嘛!”

殷北掀了掀眼皮:“我年紀不比你大?”

“那怎麼一樣。”老和尚笑嗬嗬地飛快自己卷了一個塞進嘴裡,一邊搖頭晃腦一邊笑,“隻是我看你在山腳下,喂那小龍……”

殷北伸手要把盒子拿走,老和尚趕緊按住,賠笑道,“哎呀,開玩笑開玩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不能跟我一般見識!”——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520偷個懶,隻有兩更啦,明天再日萬!大家今天有沒有跟喜歡的人過呀,我跟鍵盤過了,我的愛人,就是碼字(深沉臉

第46章 笨蛋

殷北嗤笑一聲:“要不是知道你快死了,你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就動手了。”

“唔好吃好吃!”老和尚假裝沒聽出他的威脅,顧左右而言他,“你居然還能買到這麼好吃的烤鴨……”

殷北挑了挑眉毛:“什麼意思?”

老和尚哈哈笑起來,露出懷念的神色:“我還記得當初我跟你偷溜出去吃肉,那家炸雞,做的又柴又乾還鹹的要命,難吃得連我這種久不碰葷腥的家夥都難以下咽,你居然認認真真吃了乾淨。”

“我那時候都懷疑你沒有味覺。”

殷北沒坐老和尚給自己準備的蒲團,隨意找了個地方靠著:“不習慣浪費而已。”

“我知道。”老和尚喝了口湯,目光悠遠,“我聽說是遙遠的蠻荒時代,餓殍遍地,人人饑腸轆轆,易子而食,你還沒忘掉那個時代嗎?”

殷北抬起眼:“你還是好奇心那麼旺盛。”

“我若是沒有這旺盛的好奇心,早一見麵就被你身上的陰煞氣嚇跑了。”老和尚笑眯眯的,“才不會去探究你究竟哪來的這一身陰氣,更不會和你成了損友。”

“說說嘛,你從前總糊弄我,說凡人都不知道的年代沒必要探究太多,我如今就要死了,也不能告訴我嗎?”

他朝著殷北擠眉弄眼,“我聽完下輩子就忘。”

“你不是都有聽說了嗎?”殷北抬了抬眼,“就和你聽說的差不多。”

“你又在裝傻。”老和尚哼哼唧唧,“就你這樣的,連對老朋友都這樣,真不知道搞對象的時候……”

殷北抬起了腳,老和尚忽然警覺:“我壽命將儘不會是被你一腳踹死的吧?”

殷北無言收回了腿:“少胡說八道。”

“往前的事哪有什麼好說的。”他敷衍地說了兩句,“我有意識起就在雲浮山。”

“我活著的時候,有個哥哥,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都沒有血緣關係,大部分是被哥哥撿回來的,撿回來了就是一家人。”

“那時先聖還在世間,有人嘗試尋找種植食物的方法,有人決心開創輪回劃定生死界線……”

老和尚聽得津津有味,殷北卻收回了目光,“好了,看在你要死了的份上,就給你講這麼多吧。”

“就這麼點?”老和尚一臉失望,“你也太小氣了,虧我還給你準備了臨行贈禮……”

殷北麵無表情,顯然是清楚他的德行,對他的禮物完全沒有期待:“你要是打算說,臨行贈禮是把你徒弟送我當乾兒子,我就直接讓他陪你一起上路。”

“我怎麼是這種人?”老和尚氣得哼哼,“寶戒用不著我擔心,他能幫你鎮壓封印,你就不會虧待他。”

他搖頭晃腦,一副看穿了殷北的架勢,“我早知道的,你這個人嘴硬得很,但從來不會讓幫自己的人吃虧。”

殷北略微思索:“那你該不會是想把萬法寺給我繼承吧?我可不當和尚。”

“我家廟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老和尚嘿嘿笑起來,“不過想想你當和尚應該也挺有意思的。”

他一邊說著玩,一邊歎了口氣,低下頭看著半盒烤鴨,“年紀大咯,我年紀輕的時候,一個人能吃兩盒。”

殷北看了他一會兒:“下輩子吃吧。”

老和尚笑起來,而後收斂笑意問:“你曾說過的那個‘逆天’怎麼樣了?”

“沒完。”殷北簡短回答,“那個串聯了三界不少不懷好意人物的app還在運行。”

“雖然代號‘逆天帝’的那個角色消失了,但似乎對他們也沒有多大影響,他們把原本的等級製度改成了‘天地玄黃’,看起來一開始的‘逆天帝’隻是完完全全被當成了幌子。”

老和尚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果然如此。”

“不過,也不能總讓他們為禍人間,除惡務儘,還是趁早把他們一網打儘為好。”

“嗯。”殷北應了一聲,“不過也得等他們露出馬腳。”

“你之前說過,他們會自己聯係新人加入。”老和尚露出了個狡黠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眼眶,“我幫你聯係上他們了。”

殷北挑了挑眉毛:“你體內的惡鬼?他不是早就被你壓製了嗎?”

“那是你知道,旁人可不知道。”老和尚得意洋洋,“我隻泄露了一點邪氣,讓他們配合放出消息,說我一死,體內和我共生的鬼物就壓不住了。”

“果然沒多久,就有人找上我了。”

殷北挑了挑眉毛:“居然這麼順利?”

“他們丟了‘逆天帝’這員大將,還有他帶過來的不少成員,一定也正急著要新鮮血液。”老和尚指了指自己的眼眶,帶上幾分得意,“我體內的惡鬼,當年也是這一片威名赫赫的厲鬼。”

“這鬼我們稱之為‘希鬼’,專門喜歡鼓動人作惡,在被我拘束在體內之前,已經引得好幾個村莊自相殘殺……”

“這樣的鬼,他們一定也很感興趣。”

老和尚坐在原地,雙手逐漸合十,“我與他們說,我壽命儘時,厲鬼便會現身。”

殷北注視著他:“但你壽命儘時,厲鬼也會消亡。”

“但這裡不是正巧有個厲鬼嗎?”老和尚笑起來,“你就隨便散發點什麼厲鬼氣息,不就混進去了?說不定這回換你當‘逆天帝’了。”

“我聽著倒是沒有‘酆都大帝’順耳。”殷北垂下眼,“是時候了?”

“是時候了。”老和尚雙手合十,神態安詳,“這也是我最後幫你一次了,老朋友,人世悠長,我先走一步嘍。”

他微微垂下頭,還維持著最後的姿勢,麵上噙著笑意,眉目虔誠安穩。

殷北閉上眼靜默片刻,抬手將地上的烤鴨收起來,打算最後給他留一點“高僧”的形象,這才泄露了些許厲鬼怨氣,澎湃洶湧的鬼氣森然外湧。

門外的僧人早就受過老和尚交待,察覺到氣息之後如臨大敵,莊嚴銅鐘悠悠敲響,傳出老遠。

吃完烤鴨蹲在門口的敖金彧似有所覺,一下子抬起了頭。

他察覺到了鬼氣,但不確定自己該不該進去幫忙。

他苦惱地撓了撓頭,在門口轉了一圈,最後還是決定偷偷摸摸不被任何人看見地摸進去。

才邁出一步,身後忽然傳來一點古怪的動靜,敖金彧一回頭,身後樹林裡憑空多出了一個罐子。

敖金彧:“……”

他默默往罐子那兒挪了一步。

罐子悄悄往後挪了一點。

敖金彧臉色一變:“彆跑!”

憑空出現的罐子居然從底下生出兩條腿,朝著山下反方向拔足狂奔。

敖金彧毫不猶豫追了上去,罐子咕嚕咕嚕從山上滾下去,一龍一罐中間的距離不斷縮小,敖金彧一個刹車不及,一腳把罐子踹碎了一個窟窿。

罐中鬼發出一聲尖嘯,立刻歪倒在地,企圖擋住自己缺口處不斷泄露的鬼氣。

敖金彧:“……”

他聽說這似乎是很麻煩的鬼物,但這是不是弱小得有點過分了?

他忽然回頭,看向剛剛藏罐子的那棵樹:“下來!我看見你了!”

樹葉紋絲不動。

敖金彧一手提著罐子,直接跳上了樹,樹葉間藏著的妖怪尖叫一聲,剛想跑就被他掐著脖頸拎了下來。

與此同時,院內殷北維持著鬼氣外溢的狀態等了一會兒,逐漸不耐煩起來。

他眯起眼看向老和尚,這家夥活著的時候就不靠譜,這計劃看起來這麼胡鬨,該不會對方其實完全沒有上鉤?

殷北思考片刻,默默打開了門。

門外寶戒大師和其他僧人都守在門口——老和尚應該是交代了他們,到時候要配合一點做出如臨大敵的模樣,但剩下的恐怕就有些為難這些不會說謊的家夥了。

寶戒大師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叫他,殷北先問他:“沒人來嗎?”

“目前完全沒有察覺。”寶戒大師猶豫著開口,“會不會是……”

殷北歎了口氣:“算了,沒來也行,我回去了,你們送他吧。”

寶戒大師抿了抿唇,低下頭目送他離開。

殷北才往門口走了幾步,就看到了躲在側門後麵鬼鬼祟祟的敖金彧。

他小心翼翼探出半個腦袋,看著裡麵的動靜,注意到殷北的目光,硬著頭皮開口:“北北……”

殷北眯起眼:“你那副心虛的樣子,是乾什麼壞事了?”

敖金彧抬眼敲了敲,居然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心虛地問:“我方才聽見你們說話,是不是、是不是有什麼計劃啊?”

“像是誘惑敵人過來,然後還有點彆的計劃什麼的……”

殷北:“我要是說有……”

敖金彧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背後破了個洞的罐子和昏過去的妖怪拎出來:“我好像抓到了。”

殷北:“……”

他揉了揉眉心,“算了,抓到也行,反正我也懶得演什麼內奸。”

況且逆天裡還藏著一個黃主任呢,倒也不用他非擠進去。

敖金彧還是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殷北再次警覺起來:“還有什麼?”

敖金彧可憐兮兮看他一眼:“……手機,摔壞了。”

殷北:“你的摔壞了?”

敖金彧指了指地上的妖怪:“他的,我打他的時候聽到哢擦一聲,還以為是他骨頭斷了,沒想到是手機碎了……”

殷北麵無表情地朝他伸出手。

敖金彧低下頭,把自己的手心遞給他。

殷北:“……我問你要拿個那個手機,你給我手乾嘛。”

“哦,我以為要打我。”敖金彧飛快瞥了他一眼,把碎成蜘蛛紋的手機遞給他,“開不了機了,我已經試了。”

“對不起,北北……”

殷北看了一眼,熟練地打開側鍵,從手機裡取出手機卡。

敖金彧的道歉卡了殼。

殷北嗤笑一聲:“笨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家裡來客人了,突發狀況,12:00前肯定寫不完了,會遲一點,大家明天再看吧=3=

第47章 婚禮

院裡一幫和尚,一個鬼,一條龍,圍著一個罐子仔細察看。

寶戒大師表情嚴肅:“確實煞氣很重。”

殷北指了指罐子下麵的破洞:“這是怎麼回事?逆天窮成這樣?都沒有個完整的缸給他躺?”

敖金彧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也是我不小心打破的。”

他趕緊補充了一句,“但是裡麵的鬼沒掉,我看著呢!”

殷北:“……你平時在我家沒把家裡砸壞還真是收著力氣了。”

敖金彧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寶貝,也不怕把它磕了碰了。”殷北晃了晃那個罐子,“現在三界互助委員會自身難保,也不能交給他們,我交給冥府了?”

敖金彧眨眨眼:“你問我嗎?”

“你抓到的,送去哪當然得問問你。”殷北隨後說,“你要是想要自己審問,送去你們東海龍宮也行。”

“那還是不了。”敖金彧含糊其辭,“冥王……我雖然因為某些原因,不太方便和他見麵……”

“但是他手下的冥府十君很多都挺靠譜的,做這些事也很有經驗了,交給冥府還是沒問題的。”

殷北挑了挑眉毛:“怎麼說起來,你倒像是對他改觀了?”

“沒有!”敖金彧趕緊否認,“我又沒見過他,怎麼對他改觀!”

“你那麼緊張乾什麼?”殷北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低頭看向地麵昏迷不醒的小妖怪,“這家夥看得出來是什麼來曆嗎?”

“有河裡的味道,我聞著像是什麼河鮮。”敖金彧認真點頭,“不是泥鰍就是河蚌之類的吧?”

“不過道行實在不行,膽子也小,被我發現都不動手,躲在樹上以為自己看不見我我就看不見他了。”

殷北嗤笑一聲:“這麼看來,逆天是沒什麼人了,連這樣的小家夥都派出來了。”

他回頭跟寶戒大師告辭——老和尚剛剛圓寂,他們也有很多事要做,剩下的事他可以和敖金彧慢慢再說。

等他們走出萬法寺,敖金彧才問:“那我們就把他們交給冥府?我們還要做什麼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殷北抬了抬眼,“現在了他們來一個折一個,這樣下去遲早會坐不住的。”

“再等一會兒他們就會意識到,不能再這麼跟冥府耗下去了。”

敖金彧反應過來,自覺自己也能聊上這種和戰術有關的話題了,興致勃勃地開口:“我知道了!”

“逆天怎麼說也是新組織,純粹搗亂還好,但是要和冥府這種曆史悠久的組織打消耗,肯定是不行的!”

他一副“快誇我”的表情看向殷北,殷北張了張嘴,違心先誇了一句:“真厲害。”

他轉開視線,沒去看他興高采烈的臉,“……等到知道不能再派小嘍囉來了,背後的家夥才會露出馬腳。”

“有道理!”敖金彧煞有介事地點頭,“那我們現在就是那個……靜觀其變!”

他偷偷瞥了殷北一眼,“那你現在心情還好嗎?”

殷北腳步頓了頓:“也還好。”

他抬起頭看向不遠處,“大約是有了心理準備,老和尚還給我莫名其妙搞了出戲,所以也沒太覺得悲傷。”

“那就好。”敖金彧鬆了口氣,“我本來找了好多怎麼讓人高興起來的方法,但果然還是你沒有不高興更好。”

殷北神色動了動:“你……”

他還沒說完,敖金彧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隨手拿出來看了眼消息,然後差點原地跳起來:“什麼!”

“怎麼了?”殷北正奇怪他的反應,敖金彧已經把手機懟到他眼前了:“我我我我表姐要結婚了!”

敖金彧緊張地原地打轉,殷北挑了挑眉:“你表姐結婚你著急什麼?青梅竹馬?”

“啊?那倒沒有。”敖金彧撓了撓頭,“但是我印象裡上次見麵她還在和她哥比誰吐口水更遠呢,怎麼幾天沒見,突然就結婚了……”

殷北:“冒昧問一下你說的‘幾天’大概是多久?”

敖金彧略一思索:“大概差不多五十年吧。”

“這下可不好了,往年過節他們都催我表姐找對象,現在不會輪到我了吧……”

敖金彧糾結得表情扭曲,“我不太想去,但不去好像又對表姐不好。”

“而且我還在離家出走呢……”

“嗯。”殷北隨口應了一聲,覺得這事跟他也沒什麼關係,隨口說,“就當湊個熱鬨,頂多也就是一頓飯的功夫。”

他抬起眼,敖金彧正目光灼灼看著他。

殷北微微皺起眉頭:“你看我乾什麼?”

敖金彧嘿嘿笑起來:“北北——”

“乾什麼?”殷北默默往後退了一步,不吃他這一套。

“你沒去過龍宮吧?”敖金彧眼巴巴看著他,笨拙地試圖引誘他,“水晶宮可漂亮了!透明的!”

殷北挑了挑眉:“那和玻璃有什麼區彆?”

敖金彧略一遲疑,不太確定地說:“比玻璃的更貴一點?”

殷北:“……”

“你想不想去龍宮玩啊?”敖金彧眼巴巴看他,他嘀咕了兩句還是覺得拐彎抹角不適合他,直截了當地問,“我帶你一起去婚禮啊!”

殷北挑眉:“我猜猜,你是覺得當著你朋友的麵,你爸媽還會給你留點麵子?”

敖金彧愣了愣,反應過來:“啊!還有這個好處啊!”

殷北:“……”

平常人這麼說他肯定當對方是裝傻,但敖金彧這麼說,他倒是相信這龍是真的沒想到。

殷北:“……那你是怎麼想的。”

“想帶你去玩。”敖金彧笑起來,“一起去吧!”

殷北收回目光:“……不了。”

他覺得他就不該問。

他肯定是不可能去的,敖醒月認得他,就龍宮一脈相承的大大咧咧,就算提前說明了,敖醒月也不見得演的好。

他們跟著下山,敖金彧跟在他身後,不太死心地問:“真的不去嗎?我們東海可大了……啊不對,這次不是在東海,西海也大的!”

殷北:“……不去。”

他雖然不喜歡拋頭露麵,在三界大人物裡稱得上孤僻,但龍宮裡除了敖醒月,說不定還有見過他的人,這麼去風險太大了。

敖金彧亦步亦趨跟著:“真的不去嗎?西海那邊和三界聞名的人聖也有交情,他做的飯可好吃了,婚宴肯定有他的菜!據說他總是換地方,經常一轉眼就找不到了,很難得的!”

殷北:“……哦。”

旁人要找人聖或許有點困難,但他要找還真不是很困難,他手機裡還躺著對方的聯係方式呢。

“那……”敖金彧見說了一路他也沒有鬆口,估計是真的不怎麼感興趣,也不想太過勉強他,隻好眼巴巴看著他問,“那這次不去婚禮,下次我帶你去東海玩呢?”

殷北:“……”

他已經拒絕了一路,做好了嚴防死守的打算,但這龍居然忽然自己後撤了一步,反而讓他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他垂下眼,“你為什麼想帶我去東海玩?”

“為什麼?”敖金彧困惑地擰了擰眉頭,“就是想啊?”

這怎麼還有為什麼?

殷北垂下眼:“當我沒問。”

他認真思索了片刻。

剛剛乍一想,覺得跟敖金彧去西海參加婚禮是個根本不用考慮的餿主意,但仔細一想,或許還有些用處。

龍族這些家夥一向分散得天南地北,要說有什麼機會能夠齊聚一堂,估計也隻有重要成員結婚這種場合了。

敖醒月說過龍族裡有人蠢蠢欲動,如果跟著去,倒是正好能趁機觀察一下,到底是誰對天帝之位有些想法。

敖醒月雖然不靠譜,但如果提前跟心月狐星君打好招呼,讓他看著點,說不定倒也能行得通。

唯一的風險,就是有人或許能認出他這張臉,以殷北一貫的運氣來說,肯定是會被認出來的。

不過就算被人看見了,到時候也不是不能解釋,千傀君經常變幻成他的模樣幫忙出席重大場合,倒時候他也可以反過來裝成千傀君。

但問題是,他從人到“走無常”,又到“千傀君”,扮演的角色一步步接近“酆都大帝”,隻要敖金彧不是特彆傻,總會察覺到點異常。

雖然他確實真的傻。

殷北目光複雜地看著敖金彧。

敖金彧看著他眉頭緊皺不說話,以為他以後也不想跟他一起去東海,蔫頭耷腦地把頭垂了下去:“我知道了……”

“彆吵。”殷北摸著下巴,“我想辦法呢。”

“啊?”敖金彧困惑抬起頭,“想什麼辦法?”

“想這次是不是能陪你去。”殷北微微蹙起眉頭,“我的身份不太方便被龍宮的人知道。”

“啊,是因為這個嗎!”敖金彧又一下子來了精神,“是因為不方便去,不是不想跟我去嗎?”

殷北彆開視線:“……你就當是這麼回事吧。”

“那我們一起想辦法!”敖金彧傻笑起來,“我到處問問人,我爸說不定有辦法!”

“沒關係,不著急,就算去不成也沒關係!”

殷北被他看得覺得彆扭:“你那麼高興乾什麼?”

“嘿嘿,知道你不是不想去就好。”敖金彧興高采烈地和他並肩走著,“就算這次去不成,下次總還有方便的時候。”

“隻要你願意,我們下次去龍宮、下次去吃人聖做的飯也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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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辦法

敖金彧嘴上說的是“就算去不成也沒關係”,但實際上,一回到家他就積極給心月狐星君發去了消息,打算跟他那個老狐狸父親打持久戰。

狐說:“嗯?你要帶朋友來西海參加婚禮?是人嗎?”

敖金彧不太確定:“是……吧?”

狐說:“你要帶他來西海,那他肯定知道你是龍了吧?”

敖金彧:“嗯嗯!他知道了,還一點都不怕我!”

手機那頭的心月狐星君沉默了一會兒,才問:“傻兒子,你這次是不是走得太急,忘帶東西了?”

敖金彧:“沒有啊!錢、手機什麼都帶了啊!”

狐說:“腦子帶了嗎?”

敖金彧:“……”

狐說:“人家知道你是東海的龍,知道你家裡幾口龍有多少萬平方公裡海,什麼底細都摸得清清楚楚了,你甚至想把人家帶回去參加家族成員婚禮,結果你還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個人。”

敖金彧越看他說越覺得有幾分道理,沒什麼底氣地回答:“至少、至少曾經肯定是人!”

“他好像有秘密不方便跟我說,我如果還探究的話,不是很沒禮貌嗎?”

狐說:“真正的聰明人會選擇搞清楚然後再思考要不要讓他知道,或者說什麼時機讓他知道。”

“算了,這對你來說也太難了一點。”

敖金彧偷偷抬起眼看了殷北一眼,他也不是對他身上的秘密不好奇,不過他看起來總是和人有一定的距離,他總擔心,如果自己太得寸進尺,他會不會直接消失不見。

敖金彧低下頭,沒接這個話茬:“那有沒有辦法不暴露他的身份,又能帶他一起去婚禮啊?”

狐說:“合著你是完全沒聽。”

“也不是不行,他叫什麼?”

敖金彧來了精神:“他叫北鬥!”

狐說:“……哦。”

心月狐星君顯然是反應過來了,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提醒,“傻兒子,你聽這像不像個網名啊?”

“你不會到現在連人家真名都還不知道吧?”

敖金彧:“……”

他端著手機瞪大眼睛,“不可能是真的嗎?”

狐說:“要不我幫你問問北鬥星君?”

“也不算是完全不可能,隻是巧的令人生疑而已。”

敖金彧抓了抓腦袋,思索片刻認真打字:“雖然我不確定他是不是人,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真的名字,但是我覺得也沒什麼問題。”

“我是不怎麼聰明,但看人一向很準,老爸你就放心吧,北北人可好了!”

心月狐星君眼見自己的傻兒子已經沒救了,歎了口氣:“行吧。”

“方法也不是沒有。”

敖金彧立刻來了精神:“什麼方法!”

心月狐星君:“戴個麵具。”

敖金彧:“?”

他忍不住打了個問號,一時間懷疑起了他爹是不是特意在敷衍他。

他問:“這不是顯得很可疑嗎?”

狐說:“當然可疑,不過是明目張膽的可疑。”

“意思就是,我擺明了不想暴露身份,對方要是識趣,就不會非要追問。”

敖金彧追問:“那要真的有人不識趣呢?”

狐說:“那就看你了。”

敖金彧有些疑惑:“看我?”

狐說:“你帶來的人,有人不給他麵子就是不給你麵子,不得揍得他滿地找牙?”

敖金彧恍然大悟地點頭,飛快看了殷北一眼,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他到時候一定得保護好他!

敖金彧鄭重回答:“我知道了!”

殷北倒是沒怎麼關注敖金彧在折騰些什麼,他一邊打著遊戲,一邊看著冥府那邊傳來的消息。

——許繁星和薑連天在審訊中都還算配合。

薑連天大概還想著下輩子要投個好胎,雖然對冥府有怨氣也不敢顯露。

不過他隻知道和自己交易的人修為深厚,身負功德金光,雖然沒有露麵,但看就知道不是泛泛之輩。

他曾經試圖查探過對麵的情況,但差點引動對方怒火,因此之後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利用逆天掃除阻礙,而對方時不時要求他提供關於冥府的動向,除此以外,倒也沒要他做過什麼彆的事情。

簡而言之,他隻是和對方互取所需,至於對方的身份,他一無所知。

另外一邊,許繁星是見了許千靈之後,乖乖收斂了滿身戾氣。不過他身上殺孽太重,隻要許千靈不在,恐怕還是個難以控製的厲鬼,按照一般情況,得把他送進鎮獄打磨打磨。

但現在時機稍稍有些微妙。

幕後黑手這麼熱衷於找一個鬼物當做“逆天”的靶子,恐怕除了因為有“罐中鬼”這麼個方便鬼物修行的輔助之外,也是想著能用來引出冥府。

作惡多端的家夥會被關進鎮獄,這是三界大部分修行者的共識,如果對方是打著鎮獄的主意……

殷北思索片刻,還是回複:“正常警戒,一如既往。”

他垂眸,神色並無半分擔憂。

千百年來,想把厲鬼、大魔從鎮獄裡放出來家夥比比皆是,想利用鎮獄暴走影響他心境擾亂劫期的也不在少數,但冥府職責所在,他不會有任何動搖。

對他而言,劫期並不是自己難捱的劫難,而是引出三界彆有用心之人最好的餌食。

三百年一次,心懷不軌的家夥也該是時候清理一波了。

他收回目光,看了看其他消息。

罐中鬼看起來並不聰明並不隻是他們的錯覺,他神識有缺,隻知道進食——似乎最先就是利用癡兒魂魄所致,恐怕是對方故意為之。

這樣沒有自己智慧的鬼物,才方便送出當做器物使用,這樣的鬼物,居然是被人造的。

至於另一個小妖怪,確實就如敖金彧所說,是條河裡的泥鰍精,才成精沒多久,被人忽悠進了“逆天”,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大壞事,但也基本什麼都不知道。

這下線索又走進死胡同了。

幕後黑手雖然不斷地折損手下,但卻又適當地保持著神秘感,沒讓他們抓住任何能夠真正指出他身份的重要角色。

殷北神色晦暗不明,思索了片刻,無意識地劃了劃手機,才發現敖醒月居然給他發了消息:“我兒子說要帶你來吃喜宴?”

“你騙他騙的好慘,你的良心就不會有一絲絲抽痛嗎!”

殷北麵無表情:“不會。”

我是一條大青龍:“無情!”

殷北:“正事。”

“難得這麼多龍齊聚一堂,我得先看一眼,誰是背後搞鬼的。”

我是一條大青龍:“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我還是得為我兒子鳴不平。”

殷北:“你慢慢鳴,我先屏蔽你。”

他說完就劃了出去,也不去看敖醒月在發些什麼。

良心不安?殷北麵無表情地想,他才沒有這種東西。

他瞥了一眼抱著手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敖金彧,想了想問他:“你今晚想吃什麼?”

“嗯?”敖金彧猛地抬頭,“吃什麼啊?”

“問你呢。”殷北撐著下巴,難得主動提議,“你要是想出門,就帶你去吃點沒吃過的,要是懶得出門,我們也可以叫點好吃的回來。”

他頓了頓,“或者我給你泡碗麵。”

“啊?”敖金彧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聽我的嗎?”

他麵露糾結,眉頭緊擰,翻來覆去猶豫過後提議:“要不都吃吧?”

殷北:“……你還真是好胃口。”

“我還在長身體!”敖金彧昂首挺胸,一百多歲的龍確實還屬於年輕龍的範疇,說長身體完全說得過去。

殷北笑了一聲:“行。”

他對吃的不是很講究,但在這裡活得夠久,總是知道哪裡的東西更好吃。

他站起來,自己手機還在響個不停。

憐春君:“大人,我聽說您要跟小太子見父母去了?”

她下麵緊跟著勿善君的消息:“老大!你和小太子要結婚了嗎!怎麼這麼快!我給包多少紅包合適啊!”

殷北:“……”

真是清晰可見的謠言傳播鏈。

他一抬頭,敖金彧已經在門口換好了鞋子:“走啊走啊!”

殷北收回手機:“來了。”

敖金彧看起來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問:“你剛剛在看什麼啊?”

“我看你表情好像怪怪的。”

殷北穿鞋的動作頓了頓,敖金彧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的體溫比一般人更高,皮膚底下像燒著一團火,無論接觸幾次,殷北都覺得不太習慣。

他緩緩眨了眨眼:“……有人說蠢話。”

“哦!”敖金彧十分感興趣地問,“然後呢?”

“然後我挨個威脅了一下。”殷北抬起眼,“現在她們都不敢亂說話了。”

敖金彧居然笑了一聲。

殷北側過身看他:“你笑什麼?”

“就是覺得很有意思。”敖金彧眼帶笑意,“你說這話的時候,看起來又不生氣,所以我猜你們其實關係很好。”

“你連說凶巴巴的話都很……”

殷北抬起頭:“你覺不覺得這裡有點擠。”

“啊?”被打斷了話的敖金彧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換完了鞋為什麼還不開門出去?”殷北指了指大門,“彆擠在門口,走了。”

“哦……”

敖金彧隻要先打開門往外走,沒看見身後的殷北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低聲嘀咕了一句“麻煩”。

第49章 西海龍宮

W市,西海。

這裡不是凡人地理意義上劃分的西海,而是龍族自己分配領地的時候劃分的西海。

海麵一片風平浪靜,海風都格外溫馴。

海邊沙灘上站著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遠遠看見他們笑著往前行禮:“我是今日的迎賓蟹將,小太子許久不見了!快請吧!”

看樣子東海那邊應該是提前打了聲招呼,這位迎賓蟹將沒對敖金彧帶了人表示驚奇,也沒對他帶著的麵具多問一句。

敖金彧應了一聲,好奇看了眼微微透著紅色的海麵:“今天怎麼海都紅了?”

迎賓蟹將麵上帶上幾分得意:“這也是我們西海的手筆,為了看起來喜慶些,讓海也看起來紅了幾分,怎麼樣,是不是格外喜慶?”

“喜慶是挺喜慶。”敖金彧配合地點頭,“就是彆把凡人嚇壞了。”

“不至於吧?”迎賓蟹將撓了撓頭,回頭看了一眼,“也沒有紅的太過分啊?”

戴著麵具的殷北看了眼手機:“今早W市好多新聞頭條都發了,W市疑似爆發赤潮有害生態現象,現在環保局的人們應該都在被迫加班吧。”

迎賓蟹將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這個……”

“不過就紅一天,應該沒什麼問題。”敖金彧給了他一個台階,“我們還是快點進去吧,彆讓他們等急了!”

他來之前已經問過殷北會不會遊泳了,確認他自己能夠閉氣,這才帶著他一起往西海深處的水晶宮去。

敖金彧告訴他:“如果隻是龍族聚會的話,大家多半會用龍形,但這次請了很多三界的人,所以多半會用人形。”

三界裡麵能人異士頗多,打扮古怪的更多,戴著麵具的殷北混在裡麵也不算突兀。

水晶宮裡已經來了不少人,神仙、妖怪、鬼物倒是比較少見,這種大喜的日子,找冥府人來的還是少。

敖金彧一腳踏進去,還沒來得及跟殷北介紹,就聽見遠遠一聲怒吼:“你居然還知道來!”

殷北一看這情況,輕巧往後一推,晃到彆處避免被這場家庭戰爭波及。

剛剛還端著酒杯和幾位上仙一同說話的敖醒月一眼看見敖金彧,氣得把酒杯一甩,當即朝著他衝了過去。

她身後站了個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青年,一雙桃花眼見人先帶三分笑——這便是心月狐星君。

心月狐星君抬手接住她甩掉的酒杯,麵露無奈跟身邊的人告罪,這才慢悠悠走到他們跟前:“孩子大了,回去再打,彆在那麼多人麵前讓他下不來台。”

敖醒月當然也沒打算在人家婚禮上揍兒子,隻是威脅般舉了舉拳頭:“你回家給我等著,還會離家出走了,龍角硬了是不是!”

敖金彧小聲嘀咕:“龍角不是硬的還能是脆的嗎?”

“好哇你還嘴硬!”敖醒月擼起了袖子,心月狐星君笑眯眯把她的袖子又擼下去:“好了。”

他意有所指,“他還帶了朋友來呢。”

敖金彧探出頭抱怨:“你把北北都嚇跑了!”

敖醒月:“……”

他倆誰嚇誰啊!

敖金彧繞到已經拿了自主食物開始逛宴會的殷北身邊,拉著他往回走:“北北,我帶你看看我爸媽!”

殷北:“……”

其實也不是特彆想看。

四人兩兩相對,除了敖金彧外,神色都有幾分微妙,隻是殷北戴著麵具看不出來。

敖醒月抽了抽嘴角:“哈、哈,久仰久仰。”

敖金彧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媽,你笑得臉好僵啊!”

敖醒月翻了個白眼:“我第一次看你帶朋友回來,緊張不行嗎?”

敖金彧撓了撓頭:“哦……怪不得,你以前也從來不說這種寒暄話。”

敖醒月:“……閉嘴。”

心月狐星君輕笑一聲,意味深長地看向殷北:“北鬥先生,我家小子承蒙您照顧了。”

他把“照顧”咬得格外重,嘴上說著照顧,倒好像是在說“欺負”。

殷北麵無表情:“還好,也沒怎麼特彆照顧。”

“沒有啊!他很照顧我的!”敖金彧帶上幾分驕傲,“他教了我好多人間的知識呢!”

敖醒月歎了口氣,一臉憂愁地看著他:“這孩子將來可怎麼辦啊?”

心月狐星君微微搖頭:“你也不去看看阿宵,你小時候還跟她玩呢,如今連她要結婚了都不知道。”

他指了個方向,“她剛剛在那邊,快去吧。”

龍族結婚倒沒什麼新嫁娘不能見人的規矩,今天結婚的主角敖金宵剛剛還出來和大家喝了一輪,這會兒才剛剛去屋裡坐了會兒。

敖金彧趕緊點頭:“我還買了禮物呢!那北北……”

他剛想叫上殷北一起去,但心月狐星君往前一步,攔住他的視線,笑眯眯地說:“彆擔心,我們會幫你照顧好他的,你先去吧,一會兒回來你們再聊。”

“啊對對!”敖醒月也趕緊跟著點頭,“我們幫你照顧!你去吧!”

“禮物沒買便宜的吧?可彆給你媽丟人!”

“放心吧。”敖金彧擺了擺手,然後看向殷北,“那我稍微去一會兒,馬上就回來!”

他一走,敖醒月和心月狐星君就扭頭盯住了殷北。

殷北雙手環胸,略微歪了歪頭:“怎麼?”

敖醒月顫抖著手,拉了拉心月狐星君的衣袖:“你看看他,他還囂張!”

“噓!”心月狐星君笑眯眯拍了拍她的肩膀,“可不敢這麼跟他說話,要是一不小心惹大人生氣了,回去還得咱們的傻兒子哄。”

“哎,兒子大了不由娘啊。”敖醒月做作地抹了抹自己並不存在的眼淚,扭頭離開,“算了算了,眼不見心不靜……”

殷北:“……莫名其妙。”

他轉身,隨手拿起邊上讓賓客自取的果汁,晃了晃水晶高腳杯,開始隱晦地打量起在場的龍族。

四海龍族齊聚,在三界奇人異士裡也相當好認,也不知道哪裡藏著不懷好意的家夥。

……

敖金彧往後找到了敖金宵,她是條應龍,和他同樣都是“金”字輩的,她還有個弟弟叫敖金言。

當初他媽喝多了還不平衡,說西海的純種龍比他們家多,必須再努力努力迎頭趕上。

敖金宵坐在化妝鏡前,正由蚌精幫她補妝,這會兒睜開眼,透過鏡子看見敖金彧,露出幾分笑意:“呀,這不是敖金彧嗎?好久不見了!”

“我可聽說你離家出走了,還擔心你這次來不來呢。”

“來的。”敖金彧先把手裡的禮物遞過去,然後才誇,“你今天格外好看!”

他頓了頓補充,“平常我許多年沒見了,所以也不知道有多好看。”

敖金宵忍不住笑起來:“你還是老樣子,傻乎乎的!”

兩人說了兩句話,小時候的熟悉感逐漸回來,敖金彧這才放鬆下來。

敖金宵好奇地問:“我聽說你這次去人間,與人類同住呢,遇到什麼新奇的事了嗎?”

“新奇的事有好多,回頭可以跟你慢慢說。”敖金彧覺得三界互助委員會遇到的許多事都算新奇了,不過龍族對三界動態也不太關心,哪怕三界互助委員會發生什麼大事,對他們也沒什麼影響。

他有些好奇地問,“對了,我還不知道你跟誰結婚,是龍嗎?”

“不是。”敖金宵聊起這個,露出些許幸福的笑容,她目光瞥到敖金彧身後,故意說,“是隻道行不怎麼樣的四腳貓。”

“我聽見了。”敖金彧身後傳來一聲低沉又無奈的歎息,他嘀咕一句,“我哪裡是貓。”

敖金彧這才回頭,他身後站著個身材高大,五官硬朗,宛如從硬漢電影裡走出來的高大男人。

他穿著一身白色西裝,似乎覺得不太習慣般扭了扭脖子上的領帶,朝敖金彧點了點頭:“我是衡山君,是虎精。”

“阿宵她總是揶揄我是四腳貓……”

“可不是四腳貓嗎?”敖金宵眼裡帶著笑意,“下水都要猶豫好久,泡在水裡還要說渾身不舒服,那可真是好大一隻四腳貓。”

敖金彧在他們之間來回看了看,一時間有些插不上嘴。

敖金宵笑起來:“好了,我和我弟弟好久不見,要說兩句話呢,你進來做什麼?”

衡山君摸了摸頭,沒有吭聲。

敖金宵恍然大悟,掩唇笑起來:“我知曉了,你是看見有個長得好看的男人來找我,不放心來看了!”

敖金彧:“……”

他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好像不該在這裡。

衡山君清了清嗓子,含糊其辭地說:“我隻是看一眼……”

他匆匆離開之後,敖金宵這才看向敖金彧:“你也看見了,他呀,笨得很,但性子直,我就喜歡這樣的。”

敖金彧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帶著幾分好奇問:“你們認識多久了?怎麼這麼快就結婚了啊,我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也不算久。”敖金宵轉了轉眼珠,嬌俏笑起來,“至於我們怎麼在一起的,這可不好意思跟你說,怕帶壞小孩呢?”

“啊?”敖金彧麵露迷茫,隻好自己把話題帶過去,“我聽說敖金言好像也有對象了,這下好了,小輩裡沒有對象的好像就我了,到時候他們肯定又要圍著我說。”

敖金宵笑著安慰他:“沒事,這事兒呢說快也快,有時候一轉眼就找著了。”

敖金彧小聲嘀咕:“我還沒有喜歡的人呢。”

敖金宵撲哧一聲笑起來:“這可未必沒有,說不定隻是你自己沒有察覺。”

“咱們家龍也不是沒有這個先例,多的是睡了一覺才能反應過來心意的。”

“啊?”敖金彧神情呆滯。

“傻小子,我教你怎麼分辨。”敖金宵熱心傳授經驗,“比如你在人間遇見了哪些人?”

敖金彧老實開始報人名:“北北,黃主任,憐春君……”

敖金宵點頭:“那比如,你想象跟黃主任睡一覺……”

敖金彧大驚失色:“這怎麼能行!”

敖金宵確認:“那這就是不喜歡的,你再想想如果和北北……”

敖金彧緩緩睜大了眼,臉上慢吞吞升起了紅暈——

作者有話要說:

敖金彧:你們西海就用狗糧招待客人嗎?QAQ

第50章 酒席

敖金宵看見他的反應,微微睜大了眼睛,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我不會猜中了吧?”

“我、我……我沒想!”敖金彧通紅著臉,矢口否認。

“是是是,你沒想。”敖金宵配合點頭,給自家表弟留了點麵子,“是我們西海水溫過熱。”

“我先回去了!”敖金彧緊張地往後退了一步,眼神亂飄,他心虛般強調了一句,“我真的沒想!”

敖金宵眼睜睜看著他落荒而逃,忍不住笑了一聲。

敖金彧跑回殷北身邊的時候,正是賓客落座的時候。殷北站在他爸媽身邊,敖金彧看著他,卻有點不敢走過去了。

直到殷北察覺到他的視線看過來,他才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他們身邊走。

殷北問他:“你怎麼了?”

敖金彧明顯心虛:“我、我沒怎麼……”

“是麼。”殷北低頭看了他一眼,“可你走路同手同腳。”

敖金彧:“……”

他僵硬著在他身邊坐下,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快要是典禮的時間了。”

殷北隨口問:“龍族一般典禮辦什麼形式的?”

他看這周圍也不像是傳統中式,有些又中又洋,中西結合的味道。

“怎樣都可以的。”敖金彧認真回答,“主要看對方喜歡什麼樣的……”

他忍不住偷看了殷北一眼。

周圍的賓客也跟著落座,坐在他們這桌的大多是能跟龍王平起平坐的龍族核心人物,殷北剛剛大多打量過了。

“嗨呀,一轉眼阿宵這丫頭都要成婚了。”開口的那位是西海的龍,露出了回憶往昔的模樣,話鋒一轉,看向敖金彧,“現在小輩裡就剩咱們東海的小娃娃了吧?”

“啊?”敖金彧抬起頭,“我……”

“他可不用著急。”邊上一位開口,是北海的旁支龍,他神色冷淡,看起來跟其他人有些距離,“他的婚約早就定下了,不必著急。”

殷北聽著他的聲音有些耳熟,反應過來——這是曾經來找過敖金彧,和他說過話的那條禿尾巴龍。

殷北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目光往他頭頂上落,立刻被他不客氣地回瞪:“閣下還未自報家門吧?”

敖金彧替他回答:“二叔,這是我的朋友,叫北鬥。”

“朋友。”禿尾巴龍冷哼一聲,“哪裡來的……”

“咳咳。”敖醒月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看他,“老禿,你找到生鱗秘方了沒有?要不變個原型給大家夥瞧瞧成效怎麼樣?”

禿尾巴龍立刻如臨大敵:“敖醒月!”

“彆人大婚之日,大家開開玩笑,可不要傷了和氣啊。”心月狐星君眼帶笑意,“不然到時候阿宵多傷心啊。”

禿尾巴龍恨恨瞪了他們一眼,扭頭不再說話了。

方才說話的西海龍笑眯眯看向敖金彧:“不過老二說的也沒錯,咱們阿彧和冥王有婚約在身,遲早是要……”

敖金彧如臨大敵:“不是,我……”

敖醒月用眼神瞟了瞟殷北,他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裝頭一次聽說這回事,看向敖金彧問:“你和冥王有婚約?”

“怪不得你之前聽說他的消息,表現的不太對勁。”

敖金彧漲紅了臉:“不是的!我、我那個婚約,是月老說有的,但是跟我沒關係!”

“嗯?”殷北十分感興趣地歪了歪頭,“怎麼沒關係?”

“那時候我還是顆蛋!”敖金彧理直氣壯地回答,毫不掩飾地在眾人麵前拋下了這顆重磅炸彈,“我將來肯定和我喜歡的人成婚,才不會管什麼婚約不婚約的!”

他認真開口,“等冥王劫期過了,我就會去退婚的。”

“現在不說,隻是不想落井下石而已……”

西海龍大驚失色,趕緊看向敖醒月:“這話可不能亂說啊!醒月你和冥王私交甚好,這……”

敖醒月收回看殷北的目光,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掩飾般喝了口酒,含糊其辭地說:“小孩子叛逆期嘛,常有的事……”

敖金彧皺起眉頭:“我不是叛逆期說著玩的!”

“胡鬨至極!”禿尾巴龍再次忍不住開口,“你那姻緣可是天道牽的,你從未見過冥王,怎麼就知道自己不樂意了?”

敖金彧不吭聲,他偷偷瞥了殷北一眼,小聲嘀咕:“和冥王有婚約又有什麼好的。”

“阿彧要是不喜歡,退了就退了嘛。”邊上一直不曾說話的龍笑眯眯地開口,殷北看了他一眼,印象裡這好像是敖醒月的兄弟,東海出身的龍,曾經是上一位天帝身邊赫赫有名的戰將,如今也算是天界有些威望的人物。

敖金彧頭一次得到支持者,立刻眼睛一亮:“七叔!”

被叫做“七叔”的人朝他微微點頭:“我們龍族,不需要依附彆人,自然能夠成一番大事業,你們這些老家夥怕不是丟了朝氣,隻聽說人家是什麼‘冥王’就上趕著要聯姻。”

敖金彧用力點頭:“就是就是!”

然後話鋒一轉,有些遲疑,“不過也不算老家夥吧?大家都還年輕呢。”

七叔啞然失笑:“你啊!從小就是不記仇又沒心眼了,多好的孩子,要和那傳聞中喜怒無常的酆都大帝聯姻,我還真放心不下呢。”

他看向敖醒月,“阿姐,你說呢?”

敖醒月掃了他一眼,認真思索:“也有道理,笨成這樣,確實鬥不過那有八百個心眼的老鬼。”

被當麵內涵有八百個心眼的老鬼殷北:“……”

七叔正要笑,另一邊的二叔卻陰惻惻開口:“老七好威風,張口就不把酆都大帝放在眼裡,那若是退婚惹怒了對方,到時候你也攔得住?”

“他哪裡會為這種事惱怒了?”七叔不讚同地搖了搖頭,“阿彧已經成年這麼久了,對方也不見說要見見他,看起來就當沒這樁婚約一般。”

“要我說,酆都大帝也不想理會這勞什子婚約,不過想著萬一自己退婚,怕留下仗勢欺人的把柄,所以才沒什麼動作,可能就等著阿彧自己去退婚呢!”

敖金彧呆呆開口:“還會有這種可能嗎?”

“怎麼沒有。”七叔哈哈笑著,“你從小運氣就好,說不定就是能心想事成。”

“真要這樣就好了。”敖金彧低頭嘀咕,“也不知道他的劫期什麼時候才能過呢?”

殷北覺得好笑:“你那麼著急乾什麼?”

“沒、沒有!”敖金彧睜著眼睛說瞎話,“我一點也不著急!”

殷北撐著下巴,這麼看來,龍族內部也不全是支持這樁婚約的,隻不過兩派人沒有那麼涇渭分明,不少成員都還隻是觀望。

二叔冷笑著:“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著等阿彧成了天帝,就能和酆都大帝平起平坐,也不算高攀了,不能自降身份。”

“隻是你也不想想,即便坐上三聖之位,酆都大帝經營多年,不與他攜手……”

“攜手?”七叔哈哈大笑起來,無奈搖頭,“老二,你什麼都不懂啊。”

殷北挑了挑眉,隱晦地多看了他一眼,看起來,這位“七叔”倒是知道不少。

心月狐星君笑彎了眼:“哎,好好一場喜宴,怎麼儘說些不好聽的話題,都讓這飯變難吃了。”

“幾位若還是要聊這個,我可帶著阿月去彆處吃了。”

西海龍趕緊也順著台階下來:“哎喲,就是,怎麼儘聊這些,先喝點酒啊!”

“阿月,你是品酒的行家,說說這次的仙釀如何?”

不愉快的話題就此帶過,幾人又熱熱鬨鬨地喝了起來,隻是酒席間隙,七叔起身,路過敖金彧身邊時,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敖金彧愣了愣神,下意識瞥了其他人一眼,幾條龍已經隱約有了些醉意,他媽正揪著二叔的胡須教育他以後好好說話,西海龍在邊上邊勸邊笑,殷北坐著看戲,隻有他爸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心月狐星君轉了轉眼珠,敖金彧莫名想起他媽常說的——你爹一轉眼珠能想出八百個壞主意。

心月狐星君隻是笑了笑:“七叔跟你說什麼你就聽著,不過隻是聽,可先彆往心裡去。”

“哦。”敖金彧點了點頭,站起來跟了出去。

心月狐星君歎了口氣,對著這才轉過身來的殷北說:“大人,你說這龍裡有心眼的也不少,怎麼偏偏隻有我家的兩個這麼傻呢?”

殷北喝了口酒:“還是傻的好。”

心月狐星君讚同地點了點頭:“這倒是。”

……

敖金彧跟著七叔走出宴會廳,看起來七叔並不想被什麼人撞見,找了個偏僻的地方,這才轉過身開口:“阿彧,你是真的想好了要與冥王退婚,不是一時興起?”

“你可想好了。”

他表情嚴肅,敖金彧也不由自主正式對待起來,他認真點頭:“我真的想好了。”

他猶豫了片刻,要不要告訴七叔其實自己可能有喜歡的人了,但七叔根本沒打算聽這個,他已經喜上眉梢地轉了兩圈:“好、好!”

“既然如此,那我可有大事要告訴你,你可還記得,之前大家說的,要你做天帝?”

敖金彧皺起眉頭:“怎麼又是這事?天帝也不是相當就能當的……”

“天帝自然難當,不過旁人不得其法,總是更難一些。”七叔嗤笑一聲,“你若是當真想和冥王成婚,這天帝你恐怕就當不成了。”

敖金彧露出困惑的神情:“天帝,和我的婚事又有什麼關係?”

第51章 心事

七叔目光微動,隱晦地往他身後看了一眼,確認沒有任何人在偷聽,這才開口:“天帝之位空缺,不少人都盯著那個位置。”

“但尋常仙妖,不知其中厲害,以為能和現有三聖扯上關係是莫大榮耀,殊不知這才是最大的阻礙。”

他看向敖金彧,目光熱切,“阿彧,你是千百年來,龍族唯一的五爪金龍,你注定為龍族帶回曾經的榮耀……”

“七叔。”敖金彧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覺得對方的狀態有些古怪,隻是麵對自己的長輩,他也不好直說什麼。

“你遲早會懂的。”七叔搖了搖頭,“罷了,這些倒也並不重要。”

“你可知道,如今二聖,一位是千百年來執掌冥府的酆都大帝,一位是曆儘輪回終成善果的人聖。”

“尋常人隻知道這二人私交甚好,卻不知道,這兩人其實是兄弟。”

敖金彧愣了愣神:“兄弟?”

“沒錯。”七叔微微點頭,“這些密辛,還是當初天帝在時,我從他身邊得知的。”

“這兩人雖然不是親生兄弟,但感情深厚,必不可能反目成仇……”

敖金彧聽得雲裡霧裡:“他們為什麼要反目成仇?”

七叔啞然失笑:“自然是因為三聖席位有限了。”

“三聖齊聚,天下太平,亙古不變。”七叔回過頭,“先聖留下的這三句話,世人皆知,隻是凡人隻在意前麵的‘天下太平’,卻不知道這段話中的深意還在於‘亙古不變’。”

“一旦三聖齊聚,天下既定,萬般變數都不再變化,世間萬物就此封存。”

敖金彧錯愕睜大眼睛:“那、那豈不是就像末日一般?”

七叔微微點頭:“在世間氣運走到儘頭之前,即便是天道也不會讓三聖齊聚的,這也就是為何當初人聖出現,天帝卻隕落的原因。”

敖金彧反應過來了:“也就是說,無論是誰,要想成為新的天帝,那……”

七叔替他把剩下的半句話說完了:“那就要選擇拉下冥王,或是人聖。”

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那些家夥以為你和冥王有婚約,他就會幫著你做天帝……可笑至極!”

“除非他自己不想活了,或者要殺了自己的兄弟,否則……”

剩下的話,不用他說,敖金彧也能明白了。

敖金彧覺得這確實是個天大的秘密,不過……

他抓了抓腦袋:“但是我也沒有非想要做天帝啊。”

七叔倒也並沒有因為他說這個生氣,他隻是笑起來:“你到時候就會明白了,傻孩子。”

“我隻是提醒你。”

“天道牽的紅線未必是你的好姻緣,也有可能隻是鉗製你發展的枷鎖。”

他目光沉沉,“冥王從遠古時代一直活到現在,必定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你心思單純,又……還是離他遠點好。”

“我原還擔心,如今你願意退婚是再好不過了。倘若到時候阿姐他們不願意幫你,你便來找我。”

“哦……”敖金彧遲疑著點了點頭,但他心裡卻覺得有幾分古怪。

七叔對他的婚事熱心,看起來十分支持他的想法,但敖金彧總覺得有幾分彆扭。

就好像他們其實並不在意他的想法,對他的支持和不讚同,也不過是看他此刻的想法是不是與他相同。

敖金彧皺起眉頭,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酒席。

殷北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敖金彧撓了撓頭,對上不遠處七叔的視線,還是微微搖了搖頭:“沒什麼。”

雖然他不喜歡那個說法,但到底是七叔的情報,還是不要隨便往外說好。

心月狐星君笑眯眯看他一眼:“傻小子,難得看你露出思考的模樣,可彆想過頭發燒了。”

敖金彧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看了看他爸,又把腦袋低了回去。

一頓婚宴食不知味,敖金彧都沒反應過來哪一道是傳聞中人聖做的,到晚宴散場的時候,都是被殷北拉著牽出西海的。

出了西海,敖金彧還在走神,殷北回頭停下了腳步,這龍就直挺挺地從背後撞了上來。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會被這龍直接撞飛十來米。

殷北一臉複雜地看向他:“你這是吃個飯把魂丟了?”

他伸手摸了摸敖金彧的腦袋,“還是真像你爸說的,難得動腦燒壞了?”

敖金彧張了張嘴,看了看他摸在自己腦袋上的手,慢吞吞紅了臉。

殷北:“……”

不會真發燒了吧?

敖金彧自己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生病!我、我就是在想事情!”

他心虛地顧左右而言他,“西海挺熱的啊?”

殷北挑了挑眉毛:“從跟你七叔回來以後,你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說什麼了?”

敖金彧把臉皺成一團:“那個……”

殷北點了點頭,轉過身:“不能說,我就不問了。”

“哎?”敖金彧還在猶豫,沒想到他直接就不問了。

“我身上也有秘密,你也沒問。”殷北雙手插兜,站在沙灘邊,海風吹得他略微眯了眯眼,“我也隻是客氣客氣問一句,算是禮尚往來。”

“你是想走會兒,還是現在就回家?”

敖金彧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這個彆扭的家夥拐彎抹角地問他,心情不好要不要散散步?

敖金彧眼睛一亮,立刻跟上去:“逛一會兒吧!S市沒有海,我好久沒吹海風了!”

他扭頭看了看殷北的側臉,看起來欲言又止。

殷北沒去看他,懶洋洋開口:“看在蹭了你一頓好飯的麵子上,你如果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但我不保證能給你提什麼好建議。”

他一向是不擅長安慰人的,還是提前讓他有點心理準備。

敖金彧已經忍不住笑起來:“沒事!”

他抓了抓腦袋,“其實,我自己已經有些想法了,就是明白了也覺得不太好受。”

“我爸,是心月狐星君,算是三界有名的聰明人,我和他一點都不一樣。”

殷北想了想那個一句話能拐十八彎的狐狸眼,讚同地點了點頭:“是不一樣。”

“以前還有人笑我,說我爸的聰明才智,我是一點都沒遺傳到。”敖金彧和殷北並肩往前走,兩人在西海的沙灘上,留下一串依靠著的腳印。

敖金彧想了想解釋:“不過你不要誤會,我並沒有因為這種事傷心過。”

“不過我爸總是想的很多,他還特地安慰了我。”

“他說,我雖然沒有一邊意義上的聰明才智,但我也並不愚笨,我總能看透彆人話後的含義,看到人的本性。”

殷北笑了一聲:“看起來這一段話,你背得挺熟。”

敖金彧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小聲嘀咕:“雖然我不是很在彆人說我笨,但有人那麼認真誇我,我還是會好好記住的。”

敖金彧垂下眼,“北北,你現在知道我和冥王的婚約了,你覺得……我該怎麼辦啊?”

殷北目視前方:“你不是早就已經想好了嗎?”

“想解就去解,萬一有一天你想回心轉意,那就再去追回來。”

“你從沒見過他,隻知道一個名號就說什麼婚約,確實胡鬨。”

敖金彧盯著他的側臉,忍不住露出一點笑意。

殷北回過頭看他:“你笑什麼?”

敖金彧臉上的笑怎麼也收不回去:“因為你幫我說話啊。”

殷北衝他挑了挑眉毛:“你七叔不也幫著你?”

“那不一樣。”敖金彧沒有一絲猶豫,下意識回答,然後頓了頓,慢慢解釋,“七叔和我說了一些話。”

“他確實支持我解除婚約,但我聽完他說話,就忽然明白了。”

“其實他也不是支持我。”

“隻是按照他的計劃,我最好不要和冥王扯上關係,所以我不想和冥王有婚約,對他來說正好。”

他抬起頭,看向殷北,“這不一樣的。”

“你是讓我跟著自己的心意走,他隻是想讓我順著他的意。”

“我有時候不喜歡龍宮。”他看著殷北的眼睛,“他們評斷我和冥王的婚約好不好,但也不在意我喜不喜歡。”

殷北彆過頭:“……嗯。”

“你看得清就好。”

敖金彧剛剛看著他的眼睛說“喜不喜歡”的時候,他莫名覺得有點站不住。

大約是他向來不喜歡這種正兒八經煽情的場麵,殷北麵無表情地想,這龍肉麻起來也是真肉麻,這種話還要認認真真看著彆人的眼睛說,他都不會害臊的嗎?

“哎?”敖金彧沒想到他轉身就走,趕緊追上去,“我還沒說完呢北北!”

殷北頭也不回:“我大概猜到你後麵要說什麼了,你不用說了。”

“這怎麼行!”敖金彧黏在他身後,“我們東海龍宮還有一條家訓,喜歡就要說!”

“我……”

“你們龍宮哪來那麼多歪理?”殷北斜眼看他,“麻煩。”

敖金彧見他不躲了,趕緊把自己的話說完:“我很喜歡在你家住!”

“喜歡和你一起打遊戲,還有一起在家吃、出去吃,還有……”

他看著殷北表麵不耐煩、耳朵卻微微發燙的模樣,稍微卡了卡殼,一時間忘了原本接下去要說什麼。

打遊戲、吃飯,還喜歡什麼來著?

殷北瞥了他一眼:“說完了?滿意了?可以回去了吧?”

“啊?哦。”敖金彧點了點頭,用力眨了眨眼。

——好像什麼都喜歡。

第52章 異動

殷北覺得敖金彧最近有點反常。

雖然這龍平常就很黏人了,但最近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僅是行動黏人,連目光都很黏人。

殷北忍無可忍地回頭:“你看我乾什麼?”

敖金彧心虛地彆開目光,居然還不承認:“沒有啊!我哪有看你!”

殷北眯起眼睛看他:“還有我糖罐裡莫名其妙出現好多顆珍珠,是不是你放的?”

敖金彧眼巴巴看他:“你喜歡嗎?”

“我本來是想送給你的,但是聽說給人送禮物要驚喜,我就想藏在那裡等你自己發現,驚喜嗎?”

殷北:“……你不對勁。”

“沒有啊。”敖金彧努力顯得一臉正氣,“我明明就很正常!”

殷北用審視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敖金彧生硬地轉移話題:“對了,北北,你不是和冥府有些關係嗎?你知道一般冥王什麼時候劫期會過啊?”

等他劫期一過,他就去退婚!

殷北又躺回沙發裡:“你現在去也不是不行。”

“那可不行。”敖金彧搖了搖頭,“不能落井下石,他正在劫期,還是等劫期過了更好。”

殷北嗤笑一聲:“這麼一看你對他還挺有情義的?”

“沒有!”敖金彧立刻否認,“你不要亂說啊!”

殷北挑了挑眉毛:“我怎麼亂說了!”

“我又不喜歡他。”敖金彧澄清般嘀咕一句,絞儘腦汁找了個理由,“我和他年紀相差太大了。”

“哦——原來是因為這個。”殷北似笑非笑,“你一百多歲?”

“我們年紀好像差的也不小。”

“其實年齡差也很好的!”敖金彧立刻改口,“剛剛是我在傲嬌!”

殷北:“嗬。”

敖金彧如坐針氈,試圖挽回:“而且,他在三界名聲也不太好……”

殷北撐著下巴:“嗯,其實我在三界名聲也不怎麼樣。”

“那不一樣!”敖金彧表情嚴肅,“肯定是誤會,大家都不了解你!”

殷北斜眼看他:“……你自己聽聽你說的話。”

“雙標龍。”

敖金彧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可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殷北默默把頭扭回去:“你最近是不是太閒了。”

敖金彧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認真點了點頭:“三界互助委員會那邊亂糟糟的,根本沒人管事了,之前有人找我想拉幫結派,我嫌麻煩沒去。”

“現在都沒有正經任務給我了……”

殷北笑他:“你看起來還有點遺憾?”

“嗯。”敖金彧認真點頭,“我本來就是想做事才跑出來的,現在什麼忙都幫不上了。”

殷北隨口說:“正巧黃主任有事找你幫忙。”

敖金彧立刻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困惑地眨了眨眼:“沒有啊?”

“馬上就有了。”殷北給黃主任發了條消息。

片刻之後,黃主任給了回應。

殷北把消息轉發給敖金彧,打了個哈欠:“喏,現在有了,你去吧。”

敖金彧震驚地看著他傳來的消息,忍不住撓了撓頭:“這……黃主任是哪來的任務啊?”

“你都說了他是閒不下來的操勞命。”殷北看起來已經快要睡著了,“三界互助委員會給不了任務,他自己也會找任務做。”

“隻是他如今給不了什麼好處,不好意思總來找我們而已,你要是多問幾句,說不定任務還有的選。”

“我覺得這個就挺好的。”敖金彧抱著手機認真點頭,“隔壁H市重點大學鬨鬼事件。”

殷北剛剛也沒仔細看,敷衍地掀了掀眼皮:“聽起來挺有意思的。”

敖金彧認真查看資料:“我剛剛問了黃主任,這事怎麼了,黃主任說本身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件,但時間過於湊巧了。”

殷北稍稍有了點興趣,略微睜開眼:“怎麼湊巧?”

“黃主任說,H市大學的鬨鬼事件,正巧在逆天組織發布了有關H市的任務之後出現,很難讓人不聯想到這和他們有關係。”敖金彧微微皺起眉頭,“而且逆天組織一向高調,這次確實難得的低調,反而顯得更加可疑。”

“黃主任沒接到這個任務,所以看不到詳細的任務信息,隻能希望我們去看看。”

殷北意外挑了挑眉毛,他原本以為隻是個普通的任務,沒想到居然還扯上了逆天。

他們最近難得安分了一陣子,殷北還以為他們在醞釀一波大事件,沒想到居然去大學裡裝神弄鬼了。

他垂下眼,若有所思。

敖金彧興致勃勃地邀請他:“我們一起去吧北北!我還沒跟你一起出過任務呢!”

殷北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彆吵,讓我想想。”

他本來是要把這龍丟出去才給他找事做的,但如果跟逆天有關,最好還是去看看。

殷北選擇性遺忘了,他有一群手下可以派出去看看這件事,勉為其難歎了口氣,“好吧,跟你一起去,不過……”

他頓了頓,“不到萬一我不會出手,主要還是你乾活。”

敖金彧趕緊點頭:“沒問題!”

殷北活動了下肩頸,坐起來:“問黃主任要個方位,走吧。”

……

入夜。

H市大學到了熄燈時間,路燈下除了保安巡邏偶爾亮起的手電筒燈光,幾乎沒有人走動。

敖金彧和殷北就在這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到了那棟傳聞中有點古怪的教學樓前。

“就是這裡。”敖金彧篤定地點了點頭,“34號樓,黃主任查到有古怪的就是這裡。”

他仰起頭打量這棟樓,“據說半夜的時候保安聽到了莫名的響動,進去查看卻昏了過去,一直到換班才被同事叫醒。”

“大家都以為來賊了,雖然沒丟什麼東西,但還是調查了監控,卻看見周圍什麼人都沒有,那位保安是自己直挺挺倒下去的。”

“最開始大家以為那位保安是不是生了什麼突然昏倒的怪病,但帶他去醫院檢查卻什麼都沒有查出來。”

“然後第二天……”

敖金彧壓低了聲音,“第二天晚上不信邪故意來這裡轉了一圈的另一位保安,也暈倒了。”

殷北:“……”

他略微遲疑,“你是想嚇唬我?”

“對啊對啊!”敖金彧認真點頭,“怎麼樣,有沒有害怕?害怕可以拉著我走!”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朝殷北伸出了手,一點期待地看著他。

殷北插在兜裡的手沒動。

這種情況,他怎麼可能說得出“害怕”啊!

“……不用了。”殷北彆開視線,“我怕你到時候抽不出手來抓鬼。”

“啊……”敖金彧有些失望,小聲嘀咕,“其實抓鬼一隻手也夠了的。”

殷北假裝沒聽見。

現在沒有三界互助委員會當後援,很多事都得自己做,還是得避著點監控。

他們提前打聽過了,學校裡的監控,雖然號稱是24小時開啟,但過了熄燈時間,檢查過教室門都關上以後,教室內的監控就會關閉。

所以他們隻要從窗戶進去,就能避開監控,直接從裡麵前往保安昏倒的那個房間。

——其實殷北覺得這事並不像逆天的一貫作風,如果是逆天在任務途中遇到了凡人,恐怕不會僅僅把他們打暈,早就殺了他們了。

他們不想驚動旁人,反而顯出古怪。

敖金彧已經在試著打開窗戶,想要從窗口翻進去了,殷北忽然聽見了腳步聲,飛快拉了他一把,把形跡可疑的敖金彧從窗口拉下來。

“哎?”敖金彧錯愕回頭,看見身後逐漸靠近的手電筒光,趕緊拉著殷北躲進陰影裡。

年輕人帶著緊張的調笑不遠不近地響起:“是什麼啊?不會真的有人吧?”

有人回答:“是小貓吧?我好像沒看見人……咪咪?”

有人故意壞笑一聲:“彆是不想回宿舍的小情侶,咱們彆打擾人家了!”

“你有病啊!”女聲惱怒嗔怪一聲,“誰約會上34號樓,想撞鬼呀!”

“那說不定就是為了氣氛正好,萬一一受驚嚇……”說話的男生忽然模仿起了女孩的尖叫,往旁邊誰懷裡一撞,笑嘻嘻地說,“那氣氛不就到了!”

“你要死了!”

外麵傳來年輕人嘻嘻哈哈的打鬨,殷北低頭看了看他們的姿勢,月光下影子都黏在一塊,怎麼看怎麼曖昧。

殷北:“……”

他用手肘輕輕撞了撞敖金彧,敖金彧沒太明白,睜著一雙在黑夜中格外明亮的眼睛困惑地看他。

殷北指了指外麵的人,故意發出點響動往外走,邊開口:“同學,你們是乾什麼的?”

“哇啊!”

外麵的人嚇了一跳,手電筒光紛紛照了過來,殷北略微皺眉,敖金彧已經伸手替他擋住了光。

女生趕緊開口:“喂,你們彆往人臉上照啊!”

“哦哦!”其他人後知後覺地撤開了手電筒光,好奇地大量他們,“同學,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啊?”

“來找東西。”殷北剛剛已經想好了理由,指著敖金彧,“他把手表忘教室了。”

敖金彧接不上話,隻能露出傻笑。

其他人鬆了口氣:“那現在肯定進不去了,大門都鎖了……”

敖金彧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所以我們想試試爬窗來著,看到你們過來,還以為是保安來了呢。”

麵前幾個學生麵麵相覷,互相使了使眼色,最後還是格外活潑的那個男生往前一步,壓低聲音說:“同學,你們老實交代吧,是不是為了402怪談來的?”

402,正好是那兩個保安暈倒的教室房間號,據說這兩天原本排在這個教室的課都挪了地方,所以學生裡也隱隱有流言傳遞。

不過校方隻是說需要修理教室設備。

殷北挑了挑眉毛,敖金彧反應很快,配合地壓低聲音湊過去:“你們也是啊?”

第53章 五爪

幾個年輕人以為找到了誌同道合的同夥,啊不是,同伴,熱切地跟他打招呼:“我就知道!同學你哪個學院的啊?以前沒見過啊!”

殷北正打算隨便編一個學院,敖金彧已經誠實地搖了搖頭:“我們不是這所大學的。”

他露出傻笑,“我們是聽人家說這裡出了怪談,特地跑過來看的。”

殷北有些擔心這樣會顯得過於可疑,但他們看起來反而放下了心。

“怪不得呢!”女孩子笑起來,“我就說嘛,我們學校裡要是有這樣兩人肯定有人知道的!”

活潑的男生嘻嘻哈哈笑起來:“我覺得哥們你看起來就很像那種有錢有閒的人!你穿的可是限量款的鞋!”

殷北挑了挑眉毛,沒想到東海“要買就買貴的”的信條居然能在這種地方幫上忙。

敖金彧十分順暢地融入了大學生群體,好奇地問:“我們是打算翻窗進去,你們是打算怎麼進去啊?”

“翻窗可不行。”女孩趕緊擺手,“裡麵都有監控的!”

敖金彧自信拍了拍胸脯:“沒事,我們查過了,教室裡的監控晚上不開的!”

“你們信息落後了!”男生麵上顯露幾分得意,“最近因為出了這種怪事,晚上教室裡的監控也不關了!”

“你看,還好遇上我們,不然你們一進去就會被當成可疑人物抓起來了!”

“原來是這樣……”敖金彧抓了抓腦袋,困惑地看向他們,“那你們是打算怎麼進去?”

“走大門。”女生笑著亮出了手裡的鑰匙,“我們是學生會的,晚上要趕工做布景,問老師申請到一個空閒教室用來乾活。”

“當然我們是不可能申請到402的,不過……”

男生配合地笑起來,露出“你懂我懂”的笑臉:“雖然老師讓我們不要太晚回寢室,也說讓我們不要亂跑去其他教室,但我們畢竟有了許可,就算進去也不會被罵太嚴重。”

“反正我們是不相信什麼鬼怪啦,我們打算去門口看看,破解這個謎題!”

“不是說進去就會莫名其妙暈倒嗎?我們打算一個進去看,一個在外麵看,研究一下到底是什麼鬼!”

“這是科學的探究精神!”

兩人這才注意到他們手上拎著的除了零食,還有不少彩紙剪刀膠水之類的東西,看起來確實是準備為晚會做準備的。

女生看起來也有些許不滿:“我們可是重點大學哎!居然任由這種怪力亂神的話在校園裡亂傳,校方也不給一個可靠的說明,這也太奇怪了!”

她把彩紙卷起來當做話筒,模仿著播音腔說,“深夜離奇暈倒的保安,不能在夜晚進入的古怪教室,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讓我們一起走近科學!”

殷北:“……”

也不知道該說他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誇讚他們是堅信科學的好青年。

“我看你們也不是壞人。”女生多看了他們一眼,“如果你們願意幫忙做點手工活的話,帶你們一起進去也不是不可以。”

男生跟著點頭:“我們批準的教室就在4樓,很順路的!”

“怎麼樣,探險完和我們一起做點手工,是不是很劃算?”

敖金彧和殷北對視一眼,一起點了點頭。

敖金彧跟在他們身後,不好意思地說:“不過我沒怎麼做過手工。”

“沒事,很簡單的!”

熱心的大學生們打開了34號樓的門,兩人略微落後他們一步,一起跨了進去,幾乎同步吸了吸鼻子。

殷北看了敖金彧一眼,用眼神示意——有嗎?

敖金彧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用手比劃了一個“一點點”。

空氣中確實有些許殘留的妖氣,但隻有一點點,而且很難找到妖氣彌漫的路線,非要說的話,這妖氣雖然微弱,但卻十分雨露均沾,仿佛在整棟樓裡兜了無數圈。

幾個凡人一無所知,一邊說話一邊往上走。

教室裡還沒斷電,但他們也不想大張旗鼓開著走廊的燈上去,隻是憑著手電筒搖晃的燈光往上走。

走到四樓,敖金彧微揚起頭吸了吸鼻子,分辨著附近的妖氣。

這個動作被他們注意到了,他們顯然誤會了什麼,男生指了指他們身後:“那裡就是衛生間,所以這裡味道有點大,不過我們教室離這裡不近,應該聞不著味道。”

女生也跟著抱怨了一句:“之前在這邊上的教室上課的時候可折磨了!”

敖金彧也沒有解釋,跟著點了點頭,隱晦地回頭看了一眼。

衛生間裡似乎稍微濃鬱一點。

衛生間潮濕且汙穢,是不少喜陰的妖怪、鬼物喜歡待的地方,在那裡能找到他們此行目標的可能性也不小。

他們借用的教室在413,顯然也是抱著能離402近一點的心理,就在目標房間的斜對門。

他們先打開了413的門,開了燈,亮起燈後,詭異的氣氛驅散了不少,有人活躍氣氛般說了兩句玩笑話,413的房間裡又熱鬨起來。

殷北遠遠看著斜對麵的402,那裡乍一看就是個普通的教室,既不像有鬼,也不像有什麼值得找的東西。

“朋友們。”身後的年輕人的笑鬨把殷北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格外活潑的那個男生把手電筒放到自己下巴下,營造起一副見鬼的氣氛,“該出發了。”

“讓我們去揭開402的真相!”

“要不讓我們先進去吧?”敖金彧提議,“你們都帶我們進來了,進去的事還是讓我們先來。”

“這怎麼能行!”男生不肯接受他們的好意,“這麼危險的事怎麼讓你們去做啊!”

女生撲哧一聲笑出來:“喂,你們乾嘛啊,你推我讓的,說得好像裡麵真的會有什麼危險一樣。”

她越過眾人,毫不在意地推開了402的門。

“唉唉唉!”

其他人同時叫起來,在眾人驚恐的目光裡,她進去轉了一圈,安然無恙地走了出來。

女生雙手叉腰,一臉不屑:“你們看,什麼事都沒有嘛。”

“我就說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什麼靈異事件,要我說,保安們總是上夜班,雖然兩個人一起暈倒是個小概率事件,但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啊!”男生忽然叫了起來,一臉驚恐地指向她身後。

女孩立刻轉身躲到桌子後麵,緊張地問:“什麼什麼!”

男生哈哈大笑起來:“你還裝的一點不怕的樣子,笨蛋!哈哈哈!”

剛剛差點直接對著虛空直接動手的敖金彧:“……”

他訕訕放下手,忍不住摸了摸腦袋:“看起來好像也沒有什麼。”

“都說了什麼都沒有。”女生憤憤嘀咕一句,正要和嚇唬她的男生扯個清楚,殷北忽然偏了偏腦袋,指了指教室後側的櫃子,“那裡是放什麼的?”

“教具吧?”其他人遲疑著回答了一句,“還能跟櫃子裡有關係?”

“來都來了,都看看嘛。”

最活潑的那個避開女生的攻擊,連蹦帶跳過去拉開了櫃子們,差點被裡麵的東西嚇了一跳。

不知道是誰在櫃子上畫了一條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在手電筒燈光的照看下,看起來還有幾分凶狠猙獰。

“誰在這裡亂塗鴉啊!”女生拍了拍被嚇到的心臟,有些惱怒,“這是用什麼畫的啊?之後能不能擦掉?”

男生大著膽子湊上去摸了摸,麵色古怪:“筆觸像是毛筆畫的,怎麼摸上去一點都蹭不掉,像是油性筆?”

“真能用油性筆畫成這樣,那必定是個巨佬。”

學生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殷北回頭看了敖金彧一眼。

敖金彧輕輕對他點了點頭——這龍有些異常,這櫃子不是它該待的地方,至少它最開始肯定不是畫在這裡的。

那個男生大聲宣布:“這龍隻有四個爪子,我聽說一般真龍天子都用五爪金龍,那肯定沒什麼大不了的!”

殷北聞言認真看了一眼,微微皺起眉頭,打斷了他的話:“不,這是五爪龍。”

“啊?”男生回頭看了一眼,遲疑地問,“你不會數數嗎?”

殷北麵無表情:“五爪龍指的是五爪趾龍,是說它每隻爪子上有五個趾頭,而不是有五隻爪子。”

“四爪三爪也是說腳趾數量,不是爪子數量。”

場麵靜默了片刻,男生撓了撓頭:“哦……”

他忍不住瞥了殷北一眼。

這個人從進來起就不怎麼說話,但一開口莫名讓人有點犯怵。

五爪的龍,殷北眯起眼睛,不由自主會讓人想起和他身後這條五爪金龍的關係。

他悄悄回頭看了他一眼,敖金彧眉頭緊皺,正一本正經地……盯著自己的腳?

殷北遲疑著開口:“你在看什麼?”

“啊?”敖金彧回過神,壓低了聲音避開他們說,“我還是頭一次知道,原來我媽沒有五個腳趾哎!我還以為大家都是五個!”

“北北你懂好多啊!”

殷北:“……”

到底你是龍還是我是龍啊!

你就沒想過既然大家都是五個你也沒五個爪子,他們為什麼叫你五爪金龍嗎!——

作者有話要說:

殷北:這龍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