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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寬不用細看,就知是誰的傑作?。

他抽回?目光,從西裝裡掏出一張支票丟在應良頭上,“你要怪,就怪你女兒生的過於?漂亮,有幾個男人見了?會?不心動?”

應良憤怒不已,被保鏢死死按著然?後跪倒了?地上。他沒法反抗,想起身後的妻女隻能匍匐在地上嘶啞著聲?音哭。

“拿著錢,給你女兒買點?靚衫打扮下,憑你女兒的姿色,嫁一個普通的富二代應該是件很簡單的事。”

“滾!我們不要你的臟錢!”李桂芝鬆開女兒,跑上台階撿起支票扔了?回?去。

應芷荷也不躲了?,見父親被保鏢押著跪在地上,她?過去推搡保鏢啜泣,“阿爸,我們回?去。我們不和?他們鬥了?。我們鬥不過他們的。”

保鏢鬆開了?應良。

三個人剛剛站起。

餘心慈就帶著穆興旺回?來了?,見到應芷荷就急衝衝上來甩了?一個耳光,“賤人!表子?!生的狐狸精這樣就知勾引男人!”

“你給興旺惹這麼大禍,如果出了?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亂講!”李桂芝尖叫一聲?,過去想扯餘心慈頭發被保鏢及時製止。

“果然?小賤人帶出來的就是大賤人。市井潑婦打架都知道扯頭發。”餘心慈一聲?令下,應家人就被丟出穆宅。

餘心慈嫌棄的看著被三個人站過的地麵,喊傭人用自來水足足衝洗了?三遍。

這件事原本早已被穆寬遺忘。

畢竟,應家實在太普通,香江最底層的家庭毫無威脅力。

如今,因為楚月檸一句話,又被翻了?出來。

穆寬下車回?到穆宅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他讓保鏢去門口守著,一個人關進了?書房,電視機播放新聞。他坐在老板椅上,神情淒涼。

“我真的做錯了?嗎?”

“我當時也不知道興旺並非親生仔。”

累了?。

穆寬打算睡,期間有個女傭進來送晚飯,他吃了?晚飯躺在搖椅上眼睛越來越困。

他腦子?突然?一個激靈,意識到不對勁拚命睜開眼。

“我要殺了?你!”站一旁的女傭忽然?發難,拿著刀就捅向穆寬的腹部。

“你……”穆寬看向女傭。

黑暗下,借著昏暗的電視機光,滿麵恨意的女傭正是當年的李桂芝。

一刀又一刀捅進身體裡,刀進刀出,鮮血濺了?她?滿身。

“你……是你殺了?興旺和?vivina……”穆寬漸漸倒在椅上,趁著李桂芝鬆懈的空間,他猛地站起大力奪過刀捅進李桂芝腹部。

李桂枝後退,穆寬往前撲去。

“穆興旺這個畜生!他竟然?還敢碰我女兒!他們該死,你也該死!如果不是你們,我女兒和?丈夫都好好活在人世!”

李桂芝永遠也忘記不掉,女兒渾身傷害的屍體。

“她?才16歲!她?還有美好的未來,就這麼被你們毀了?!”

李桂枝尖叫著拔下刀,一腳將穆寬提了?個翻身,跪上去雙手舉著刀狠狠紮進穆寬胸膛。

鮮血濺了?她?滿臉。

曾經。她?是個連殺雞都害怕的家庭婦女。

曾經,她?是個隻懂無措安慰女兒堅強的軟弱母親。

直到女兒被逼跳樓,她?學會?拿起刀。

穆興旺確實是她?殺的,女兒死後,他們就銷聲?匿跡下半生都隻做一件事——盯著穆家。

穆興旺算命的時候,李桂枝就在現場。

看到穆興旺不是穆寬的兒子?時,李桂芝心底生出快意,穆寬為了?穆興旺做儘傷天?害理的事情,結果卻替人白養兒子?。

不過,這些報應還不夠。

她?要穆家人全部為芷荷陪葬。

她?先同應良聯手殺了?落單的穆興旺,她?沒用,剛開始殺人手軟,才導致纏鬥的過程中讓穆興旺反殺了?應良。

臨終時。

應良死死抓著李桂芝的手,目眥儘裂讓她?繼續。

穆家的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李桂芝繼續蹲點?,終於?,讓她?找到了?機會?。

去美容院的餘心慈被她?用哥羅芳迷暈,等她?醒來再用同樣的手法殺害。

餘心慈咽氣前,看到中年婦女滿是血汙的手拍了?拍她?的臉。

“穆太太,這種潑婦手段你鐘意嗎?”

穆寬呼吸越來越困難,忽然?,他鬆一口氣。

至少……至少,他死的時候還算乾淨,什?麼汙點?都沒爆出來。

他也算為香江付出過心血。

香江市民會?為他可惜,報紙上甚至會?為他寫哀詞。

忽然?,電視上傳來新聞主播的聲?音打斷了?穆寬的幻想。

“據雜誌社提供的爆料,穆興旺曾經有過多起刑事案件,最後都被穆司長用權利抹去。穆司長涉嫌濫用職權妨礙司法公正,政府已經成?立專案組開展調查。因為有大量證據提供,一旦定罪穆寬會?獲得?三十年以上的刑罰。”

“有消息講,九龍警署的警員趙鈞,也涉嫌與穆寬同流合汙目前已經被停職調查。”

“受這次事件影響,香江警署時隔十年將開展新一輪的貪汙調查問題。”

“赫……赫赫……赫……”穆寬張開嘴,大量鮮血從口中湧出,不甘心的眼睛死死睜大看著電視,五指一遍遍抓著地麵,指甲全斷裂開出血。

最終。

死不瞑目斷了?氣。

李桂芝也捂著腹部慢慢倒下,喘著粗氣一步步爬到牆邊靠著。

彌留之間。她?看到有個纖細的身影進來。

李桂芝虛弱的問:“你……你是來捉我的嗎?”

“我……我認得?你。那?天?,我看到你上了?……上了?警察的車。”

楚月檸垂眸,靜靜看著她?,“我來送你。”

“送……送我?”李桂芝腹部流的血越來越多,用儘了?全身力氣,“謝……謝,我……我是……殺……殺人犯,不……不……值得?送。”

李桂枝目光看著窗外?,月光灑進書房,忽然?,她?指了?指前方,瀕臨死亡逐漸黯淡的眼睛,露出滿足的笑。

“芷……芷荷……和?先生來接我了?……”

“真……真好,地……地獄也……也不怕……”

楚月檸閉目,金光淡淡的功德環繞在周圍,左手挨著右手腕迅速旋轉,雙指並攏默念了?超度的咒語。

連殺三人背了?血債,李桂芝會?要輪回?三世豬生道。每一世,都要經曆被屠宰的命運死在屠宰刀下。

天?理應該?

何謂天?理?

她?……真是不喜歡這樣的事啊。

所?以。

楚月檸睜眼。

李桂芝的魂體飄向窗外?與女兒還有丈夫牽手。

楚月檸仰望星空,星辰遍布夜空,三具遊魂化作?點?點?金光隨風消散。

她?,

非要送李桂芝去輪回?的路。

第76章

穆家的事件以李桂枝的死亡結案。

大喜日?報第?一個報道了?穆家事件, 並將穆興旺所犯罪惡進行登報。應芷荷事件走入大眾的視線內,輿論不斷擴散,影響力越來越大。

應芷荷雖已?經死亡, 又因穆家被殺的三人重新走入公眾的視線。輿論督促著應芷荷事件重新偵辦,最後順藤摸瓜抓出了幾個害群之馬。

害群之馬被找出時,在香江引發一場不小?的震蕩。社會民眾對政府信任感急劇下降。

九龍警署為了?挽回公信力, 形勢之下由公關科開發布會向民眾做檢討。

早晨的曦陽從窗戶照進重案組辦公室,長?長?的辦公桌上鋪滿受害人的資料, 角落上綠色的卷葉榕舒展著小?小?的葉子,朝陽光展示最美的姿態。

周風旭在辦公桌旁寫結案報告,報告旁放了?一杯鮮奶和兩個雞蛋。

“你們講, 穆先生算不算死有餘辜?”施博仁翹著二郎腿在玩拋香蕉, 桌麵攤開一張報紙。

“如?果……講算,會不會影響這身皮啊?”甘一祖提了?提穿著的黑色夾克,縱使便衣鮮少穿軍裝。

“忠叔, 你講呢?”施博仁望向角落。

羅七忠嗦著鮮奶,將雞蛋沿著桌麵敲開慢慢剝殼, “穆寬利用權利掩蓋兒子的罪惡,造成應芷荷跳樓身亡。最後死在李桂芝刀下也算還債。”

施博仁諷刺,“也不知穆寬死的時候, 後沒後悔當初所做的事。”

楚月檸提著糖水袋推開門時,恰好聽到最後一句。她微微笑, “講後悔就令人惡心啦。”

穆寬至死,都隻是在後悔沒有提前知道穆興旺非親生。

但?她太清楚穆寬這類人。

就算當時知道真相,他也還是會為了?自己的名聲選擇保住。然後再舍棄穆興旺。

“有道理, 這類人不值得同情。”

香蕉拋擲半空落下,被放到桌上。施博仁起?身幫忙提糖水, 剛放到桌上就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去拆袋。

“檸檸怎麼?知道我想?吃糖水了??莫非特意提過來送我的?”

羅七忠探腦過來,“上次的糖水是楚記噶?”

“是喔。”施博仁遞了?一份給?他,“味道不錯吧?”

“真是不錯。”羅七忠笑眯眯接過糖水,朝楚月檸豎了?個大拇指,“忠叔在香江幾十年,飲過的老字號糖水沒幾十家都有十幾家。楚記糖水一個字,靚!”

楚月檸被讚也覺得開心,眉眼彎彎眼睛都仿佛盛了?水般,“多謝肯定,下次路過我店鋪可?以?隨時進來。”

“嗯?有店鋪了??”周風旭寫完結案報告,將遞過來的糖水放至桌上。

“嗯,就在廟街看了?一處門麵,已?經在著手搞裝修的事。”楚月檸點了?點頭?,店鋪是昨天與張見德聊過後,他幫忙找的。

楚月檸沒有多想?事,交了?錢就托張見德安排裝修。

若是旁人,張見德一定會拒絕。對方是檸檸,裝修方麵什麼?都不懂,他也擔心楚月檸會吃虧被坑,就聯係了?搞裝修的老朋友。

等裝修搞好,會直接通知楚月檸。

環視一圈,甘一祖在旁邊盯著她發呆,她笑了?笑,“趁著大家都在,不如?就開始?”

周風旭請楚月檸過來幫忙的時候。

施博仁就已?經通知了?同組的同事,辦公室裡的人都不意外。

幾人圍著辦公室坐了?一個圈。

周風旭將女童案的具體信息講了?一遍,“女童名叫鄭欣雅,死亡時剛滿八歲,一家有六口人。鄭欣雅是最大的孩子。”

說著,他將資料遞過去,方便楚月檸查看。

“上邊是鄭欣雅的出生年月日?。”

A4紙上除了?記載鄭欣雅的出生年月還有一家人的生活照。

五口人其樂融融,父親年輕煥發輕攬著妻子的肩膀,妻子懷中抱著個嬰兒,夫妻倆前邊站著一大一小?的孩子,一家人都衝著鏡頭?微笑。

最大的那個就是鄭欣雅。

楚月檸看著照片上女孩稚嫩的笑容,於心不忍。她抬眸,問,“周sir清楚具體事情嗎?”

“清楚。”

周風旭等她接收完信息,雙手合攏繼續:“1976年8月7號,事發當天一家人去公園野餐,到了?下午三點,鄭欣雅的父親先返回住所忙工作。四點鐘,鄭欣雅也表示要回家,由於弟弟一直吵著還沒玩夠的緣故,鄭太太讓鄭欣雅先行返回。”

“根據受害人家屬的回憶,兩地距離十分近,隻有十分鐘的路程。平時鄭欣雅也會獨自出門找同學玩耍,具備回家能力。”

“下午6點鐘,鄭太太回到家中發現本應早回來的大女兒,沒有影子。詢問鄭先生,鄭先生回答一直在工作沒看到大女兒回家。”

“晚上十點鐘,經過同學、朋友家的尋找無果後,鄭先生選擇報警。警方接警後的第?一時間,是當成誘拐、失蹤案處理。直至8號淩晨6點鐘,垃圾桶發現了?一具被切頭?顱的女童屍體。”

“案件被移交至重案組,屍檢結果顯示女童下體撕裂,被砍頭?顱連接上也發現淤痕。”

“由於時間久遠,現場已?經沒辦法複原。沒有指紋信息,亦沒有其他有價值的線索。”

周風旭看到當年警官留下的檔案,也頭?痛異常。甚至有想?法想?穿越回當年,親自勘察現場。

線索少,再加上已?經過了?十八年,破案程度簡直難上加難。

這也是周風旭尋求玄學力量介入的原因。

想?看看從全新角度切入,能不能再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楚月檸接收完信息,緩了?下,看著其他人問:“如?果我插手乾預案件,你們有意見嗎?”

幫助警方破案,也會有功德。不過這並非是小?事,介入官方後性質會變得複雜,如?果要乾預勢必會帶起?很多連鎖反應。

所以?,確定D組其他人的意見也很重要。

“算啊,檸檸大膽算。”施博仁馬上舉手同意。

“當初算旭哥就準的離奇,如?果真能幫到這宗案,我們工資全部湊一半給?你。”

“倒不用這麼?多。”楚月檸又看向甘一祖還有羅七忠。

“我同意。”甘一祖舉手。

“我也同意。”羅七忠作為年齡最長?的警官,也舉了?手。

周風旭將資料收起?,頷首,“麻煩你。”

楚月檸點頭?,然後掐算了?女童的生辰八字,算了?算,她大致有了?方向。

“鄭欣雅八字顯示命有大劫,剛好八歲路上一道坎沒邁的過去。亥時配上她的命格大凶,死亡時間應該在晚九點鐘。”

周風旭看向施博仁,施博仁會意立馬拿出本子記下。

楚月檸掐算期間,天眼慢慢打開。可?以?看到過去的一點零星片段的畫麵。

八歲的小?女孩就在進住所門的時候,左側忽然出現一個中年男人,他招手讓小?女孩過去。

小?女孩吃了?他給?的糖,暈了?過去。

楚月檸揉了?揉額頭?,昨晚送了?李桂芝功德有損耗,她功力本身也沒到達前世巔峰狀態,天眼也時靈時不靈。

她沒再理會疼痛的前額,放下手,結合著八字靜靜根據剛才的畫麵掐算。

“凶手與鄭家居住在同棟大樓,鄭欣雅與他非常熟悉。年齡大致在……”楚月檸頓了?頓,算了?下才說。

“六十歲左右。”

竟然連年齡都算出來了?!

羅七忠和甘一祖還是第?一次見楚月檸算命,個個睜大了?眼睛。

楚月檸看著大家沒說話,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這些信息……是不是沒什麼?幫助啊?”

周風旭見女孩子眨眼的頻率,勾唇笑了?:“有用,不用擔心。”

“哦。”楚月檸鬆了?口氣。

“何止有用,簡直太有用了?吧!”施博仁表情誇張到不行,“年齡、住所、性彆都已?經算出來。我們排查大樓住戶信息,核實?抓捕就可?以?了?吧?”

“不行,具體信息算出來還需要證據。”周風旭皺了?眉,“請玄學介入不是讓你們偷懶。”

況且,法律不相信玄學。

玄學完全沒可?能作為證據去定凶手的罪。

好在,已?經有大致方向。

他相信根據方向去查,總會找到能將凶手繩之以?法的證據。

一個小?時後,楚月檸起?身離開,她見周風旭遞過來的支票搖了?搖頭?,“還是等案子破了?再付款吧。”

周風旭見她不願意收,眼眸帶起?笑:“心有不安?”

“嗯。”楚月檸承認了?,“太小?了?。”

案子沒破,凶手沒抓到,她是真的拿了?錢也不安心。

“走啦,還要趕著去廟街開工。”

日?頭?高掛,金色的陽光灑在女孩白皙帶著笑容的俏臉上,她揮揮手下了?警署的台階。

石玉冰不知什麼?時候出現,雙手攔胸,看著越來越遠的女孩訝異,“你怎麼?知道上頭?下通知,為了?提高警署破案效率要請技術外援?”

周風旭長?手一伸帶著支票收進褲口袋,“madam,我不是萬能的,上頭?的命令剛下,從哪個渠道能夠立刻收到風?”

“是喔。”石玉冰嫣然一笑,“那現在知道啦?每個重案部門都有請外援的機會,不過……你信玄學啊?問鑒證科借調個人會比較好吧?”

她聽見周風旭請了?大師來算命,還是比較驚訝。

一向冰冷隻講究證據破案的周警官,也會相信玄學?

原以?為能套到對方的話,誰知,周風旭徑直收回目光。

“隨便你。我隻負責破案。”

石玉冰笑了?。

果然,鐵麵周警官語氣一如?既往的傷人。

廟街這邊又已?經排起?長?隊。

楚月檸按照老規矩,停好攤車搬出小?桌子,就留下了?前兩個要算命的客人。

她剛落坐,看著年輕的小?青年還沒來得及開口。

小?青年就苦逼的一屁股坐下,像是情緒崩潰趴在桌上大哭。

楚月檸懵了?,眨了?眨眼,“人……人生沒過不去的坎,你彆哭了?。”

小?青年抬起?頭?,清秀的臉上一雙眼眸紅的如?兔子,他吸了?吸鼻子還沒開口。

楚月檸就清晰聽到他肚子裡因饑餓發出的腸鳴音。

小?青年錯愕呆住。

然後,再度嚎啕大哭。

“人生沒過不去的坎,那我的坎也太叉難跨了?啊。”

第77章

二十多歲的小青年, 說哭就哭。

有幾個街坊沒忍住偷偷笑。

“擦下眼淚嘞?”

小青年抬起?頭,楚月檸微笑遞過來紙。他接過,肚子又不爭氣叫了起?來。

“沒吃飽飯?”楚月檸起?身, 打開糖水箱盛了一碗冬日限定黑糯米桂花藕粥,端著碗轉身放到?桌上?。

“吃吧。”

小青年臊得臉通紅,他看著桌上?那碗糯滋滋色澤光亮, 還冒著熱氣的糯米粥,咽了咽不斷分泌的口水。

他全身都摸遍, 不多不少剛好兩百零十塊,隻夠算命。

如若不是窮途末路,他也不想賭上?所有來算命。剩下的十塊就打算買幾?包公仔麵捱到?發薪水。

也就沒錢吃早餐了。

楚月檸早已看出他的窘迫, 笑了下:“請你吃份早餐, 當交個朋友。”

“真……真的嗎?”小青年似乎很久沒有感受過陌生?人的好意,眼眶頓時又湧上?淚水。

他慌亂的左右手交替著擦淚水,端起?碗拿起?調羹, “謝……謝。”

楚月檸今天穿了件白色的木耳邊雪紡襯衣,喇叭袖還掉了幾?根絮絮, 泡茶的時候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等小青年吃完,解決了早餐的問題。

她才放下茶杯。

小青年用自帶的紙巾擦乾淨嘴巴,靦腆的漲紅臉主動講:“大……大師你好。我朋友都講你算命靈, 今天特?意前?來拜訪。”

楚月檸笑了下:“你好。”

小青年臉似乎更紅,不自覺低下頭:“我叫錢修遠, 小名來福。家裡人講,我既然姓的錢就不差錢,再?多添點福人生?就完美噻。”

楚月檸認同?點頭:“有錢有福, 小名確實很襯你。”

“襯?”小青年清秀的臉上?再?度浮起?難過之色,眼眶迅速泛水吸了吸鼻涕, “哪裡襯?”

“有錢有福是阿爸的心願。但……我人生?從出社會後,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慘,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悲慘。”

“經曆過一日三餐都是白米粥就鹹菜的日子嗎?一個月都難得見肉沫。”

“經曆過睡天橋,橋上?不停穿梭過汽車還有野貓時不時來偷食的日子嗎?”

“這一切,我都正在經曆。”

街坊中不少師奶,聽見小青年竟然過這麼慘的日子個個都心生?憐愛。

“陰功哦,是誰家的孩子喲。”

“一日三餐都是白粥,怎麼可能有營養呢?”

“咩就是。”

“哥哥仔,等會算完命不如就去師奶屋企吃飯,燉大鍋龍骨讓你補補身!”

楚月檸沒有打斷他。

能夠看出來錢修遠現在很需要發泄情緒。

街坊們的熱情讓錢修遠受寵若驚,再?度熱淚盈眶,“多謝,但是根本就不是單純的生?活享受的問題。”

他將?算命攤當成了一個傾訴的地方?,往日擠壓在心底的壓力終於可以找到?個地方?緩解。

“我畢業於香江理工大學,人生?理想是做online game,即是線上?遊戲。”

“畢業後想找相關的工作,但是屋裡人並不支持我,認為做線上?遊戲根本就是浪費時間。我父親,甚至想我進入餐飲行業。我真的想不通。我大學畢業為什麼隻能去做餐飲?我們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最終我選擇離家出走。”

有街坊就琢磨online game這個新?鮮詞。

線上?遊戲?

不就是對著電腦玩遊戲?

目前?香江大街小巷都是電子遊戲機,不論是同?事還是同?學都相約下班後成群結隊打遊戲,誰會對著枯燥的電腦玩遊戲啊?

如此一對比。

就有不少已為人父的街坊理解錢修遠的父親,時不時就有人出聲勸阻。

“online game?香江如今網絡剛新?起?還沒多少年,大家也主要是刷下論壇聊下天,網絡遊戲太冷門。”

“一聽就會仆街啦。”

“大家現在都玩電子遊戲機,網絡遊戲都隻一個鍵盤,怎麼玩啊?做出來都沒受眾。”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餐廳收入穩做久還能升職,薪水也算可以。講實話,香江如今人人都是研究生?,動不動就是碩士博士,大學也不算咩稀缺人才。”

“是咯,上?次我還看到?一個碩士在工地啊。”

“要大家講,過來人的話肯定有道?理。你父親畢竟年長幾?十年,吃過的鹽當然比你走過的路都要多。”

“線上?遊戲真的沒前?途,真要做遊戲不如去做電子遊戲。”

“是啊,哥哥仔,聽大家話啦,免得最後虧得什麼都沒有。”

勸阻的聲音一道?高過一道?。

錢修遠緩聲解釋。

“我還沒開?始創業,沒本錢。但線上?遊戲確實比想象中還要困難,整個香江都沒幾?個工作室。好不容易找到?公司實習,人工不包吃不包住也隻有一千五。”

楚月檸訝異。

在香江一千五一個月,確實難以想象錢修遠過的是什麼日子。

“一日三餐,隻敢白粥就鹹菜。”

錢修遠想起?半年白粥就鹹菜的日子,就一陣反胃,“再?食下去,不是變鹹菜就是變白粥。”

錢修遠頹廢著悄聲歎氣,“就連睡天橋底,都有乞丐半夜來搶被?子。”

天知道?他半夜睡覺被?凍醒,看到?舒服的大棉被?蓋在旁邊臟兮兮的乞丐身上?有多崩潰。

“既沒錢還沒福。”錢修遠越講越唉聲歎氣,滿滿一兜辛酸淚,“有的隻是一個字慘,老板尖酸刻薄,就連對麵公司的人見到?我,見到?我落魄的樣子都私底下發笑。”

“大師,來福這個小名究竟襯我什麼?”

“我覺得人生?充滿了灰暗,一眼看不到?頭。”

街坊們繼續勸,想拉一腔孤勇的浪子回頭。

“一千五真的在香江活下去都難。”

“街垃圾的阿婆都不止一千五一個月,聽我們的快向?父親低頭認錯吧。”

有位上?了年齡的阿叔聽完,他就勸,“後生?仔啊,阿叔一樣是你這個年齡走過來噶,心高氣傲沒錯,有夢想也沒錯,但要回歸現實考慮實際情況。向?父親低個頭,最起?碼不用睡天橋嘛。”

“如今還可以吃白粥配鹹菜,再?過段時間怕是鹹菜都沒你份。”

錢修遠想起?和父親吵架時,父親決絕的態度。他就憤然搖頭:“我就算是死?,也絕不會向?他低頭。”

“online game就是未來趨勢,我不會看錯。”

明明是瘦弱的身子,卻因為信念好似充滿了力量。

可就在這個時候。

楚月檸發現了錢修遠頭頂竟然又淡淡的黑氣,隻不過,時而看的見,時而又消失。

他……

竟然還會自殺?

於是,她關心了下詢問:“人工低,但也算是你喜歡的職業,是工作上?又發生?了什麼嗎?”

錢修遠想起?工作上?的一攤爛事,又是一把辛酸淚。

“本來人工少,我也覺得可以忍。但……老板實在太過分。公司一共五個人,其他員工明明就沒事,但老板永遠隻會把事情派給我一個人。”

“端茶倒水是我。”

“掃地拖地是我。”

“寫程序是我,查漏洞又是我。”

錢修遠越想就越無力,“感覺我就是一匹可以任意趨勢的馬匹,老板拉著韁繩,指哪裡我就去哪裡。我想做遊戲,不想隻做雜事。”

“這還不止,還有冷暴力。”

錢修遠閉上?眼,“拉幫結派,其他四個同?事包括老板每每看到?我進公司,原本在談話聊天就立即中止,無論如何都加入不進去。”

“除了叫我做事,老板其餘時間一律不會認真聽我的話。”

“還有……”錢修遠猶豫了會兒,還是講出,“對麵公司的人也非常奇怪,每次我出電梯,或者路過他們公司門口,所有人都會齊齊盯著我然後低聲討論。”

錢修遠變得敏感起?來。

不自在的拉了拉衣服。

“或者,他們是覺得我很窮酸。又或者,他們是覺得我獨來獨往很怪。”

反正不論如何。

他開?始都覺得很難受。

工作上?的重擔,同?事的孤立,周圍人異樣的目光,未實現的理想。一切一切都壓的他喘不過氣。

錢修遠將?希望投向?前?方?,“大師,我就是想來算算未來,未來我會成功嗎?還是說,這樣的日子我會過一輩子?”

他想給自己找個目標,找個動力。

楚月檸甚至不用掐指算,以後世?網絡遊戲火爆的程度,能堅持的那個人一定會成功。

但。

錢修遠時機不對,目光過於前?瞻,還沒撐到?互聯網普及到?家家戶戶的時候,他就已經失敗過多次了。

楚月檸將?算命的結果說出。

錢修遠果然就頹廢下去。

“不過,生?活倒是也沒你想象的難啊。”楚月檸白皙纖細的手指掐了掐,再?看看錢修遠,“你命帶財帛,應該不缺錢花呀?且福德宮飽滿,父母一輩也錢有餘糧。”

“咩……咩呀?”錢修遠沒聽明白,“父母一輩錢有餘糧?我家庭情況很差,父母都是靠賣苦力賺錢,住在鄉下都隻有一間破屋,沒錢也沒餘糧。”

楚月檸搖了搖頭,“你田宅也很飽滿,家中並不缺房子。有錢有糧有屋,也就是說,你其實……是個富二代。”

轟的一聲。

街坊們包括錢修遠都懵了。

一個日常隻能白菜就鹹菜,落魄到?隻能睡天橋底的小青年,竟然會是富二代?

怎麼可能啊!

有街坊問是不是錢修遠報錯了八字,陰差陽錯報成了某位富二代的八字。

錢修遠也是再?三確認,確認無誤後懵了。

“大師,是不是算錯了?我家怎麼可能有錢?有記憶以來,家裡就一直沒有添置過新?家具,父母做苦力活也隻有逢年過節才能有機會吃大魚大肉。”

家中情況,一切切都與富庶家庭對不上?啊。

“你家就是有錢啊。”楚月檸停留了一會兒,掐指算了算,“你童年記憶中,父母是不是有兩次說要留在餐館幫老板忙,將?你交給領居家照顧,結果出門就是半個月的時間?”

“一次是在十歲,一次是在十二歲。”

錢修遠印象中還真有這樣的事情。

他沒想到?楚月檸竟然還能算到?這麼詳細,慌不迭的點頭:“他們說忙後,也沒說具體歸家的時間。我後來去餐館找老板,老板說將?我爸媽調到?另一個地方?幫忙。”

楚月檸放下手:“他們當時確實忙,因為忙著擴展企業生?意去國外開?分店。半個月,是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能夠趕回來的時間。”

錢修遠震驚:???

楚月檸看著錢修遠還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以及他身上?若隱若現的黑氣,起?身。

“這樣吧。帶我去你公司先走一趟。我們先是確定一些事情,就知道?你的真實家庭情況。”

“大師……可能搞錯了。我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農民,他們勤儉節約,衣服破爛都舍不得換,沒可能是富商。”

錢修遠壓根就不相信家裡有錢,甚至主動說八字給錯了要回家重新?確認。

楚月檸搖了搖頭.

“給沒給錯,去過不就知道??”

錢修遠雖然不知道?上?班的地方?和家庭情況有什麼掛鉤,但見大師篤定的模樣。還是決定去。

錢修遠上?班的地方?就在油麻地某座商廈,離廟街不遠。

後邊跟了不少熱心街坊看熱鬨。

甚至還有人低聲討論。

“你們講,那個哥哥仔真會是富二代?”

“如果真是富二代,家中窮了二十多年不可能不知道?吧?”

“所以,我覺得更有可能是哥哥仔給錯了八字。”

街坊們都被?哥哥仔的真實身世?吊起?了口味。

等到?了地方?。

楚月檸卻沒有讓錢修遠先進公司,反而是問:“你講經常奚落你的企業公司在哪?”

錢修遠隨意指了指。

眾人望了過去,對麵公司掛著一塊巨匾,上?麵金光閃閃寫著香心餐飲管理企業公司幾?個大字。

可以講。

隻要是香江本地人,就沒人不知道?香心餐飲的大名。

香心餐飲創立於1956年,是香江已經紅了四十多年的知名餐飲業,集中菜、亞洲菜、西菜、快餐多種菜係一體。不止本土有大量的連鎖店,業務甚至已經發展往英國、美國等多個歐美國家。

也是海外較為出名的中菜品牌。

如此大的企業選拔高層員工時,有非常苛刻的條件,坐辦公室的員工自然也會更有修養。

真的會出現奚落人的情況?

想起?錢修遠的吐槽,先前?勸人的大叔問:“我也有侄子在香心上?班,他們從來不會看不起?任何人。是不是你多疑想多咗?”

“不會。”錢修遠很肯定的搖頭,“每次我路過門口,他們都會停下步伐來望我,甚至還會有三兩個交頭接耳討論。”

“如果是我多心,那他們為什麼每次見到?我都停下來?”

楚月檸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側眸笑了下,“想不想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這樣……你按照我的說法做。”

半個小時後。

錢修遠提著兩大袋鴛鴦奶茶出現在香心公司,他提著塑膠袋手心潮濕,步伐也有點飄忽。

想起?等下要做的事。

他就又惶恐又緊張。

如大叔所言,香心餐飲是大企業,他貿然闖進來會不會被?人趕出去?

果然,錢修遠剛推開?香心公司的玻璃大門,辦公室喧囂的環境一下就安靜下來。

員工個個盯著錢修遠看,就和平常一模一樣,看著他全都麵無表情。

錢修遠忍著緊張,將?鴛鴦奶茶放到?桌上?努力擠了點笑容,“我……我爸,叫……叫我帶點奶茶給你們。”

他也不清楚大師為何讓這樣說。

但大師竟然教了,肯定也有幾?分道?理。

錢修遠現在就擔心香心公司的人抓掃把將?他打出去。

在詭異的氣氛中,香心中一位經理級彆的男子走過來。錢修遠以為是過來罵他打擾工作的,戰戰兢兢閉上?眼睛。

他緊張的抓著褲口袋,想想該怎麼解釋他父親是誰,而他又為何回來送奶茶時。

忽然。

他的臂膀被?拍了拍。

錢修遠睜開?眼。

經理打開?塑膠袋,將?奶茶一杯杯分給下屬,他自己也拿了一杯插了根吸管,笑著說。

“怎麼親自送?打個電話,我去提一樣的嘛。”

下一瞬。

原本寂靜的辦公室像是沸騰的開?水般猛然喧嘩,拿到?鴛鴦奶茶的下屬個個喜氣盈盈地衝錢修遠道?謝。

“哇,鴛鴦奶茶是我最愛。”

“太好啦,還有絲襪奶茶。”

“啊,好好飲!我要飲十杯!”

錢修遠有點沒摸清楚香心的人怎麼如此熱情,和往常冷漠的樣子一點都不像。甚至沒有覺得陌生?人帶奶茶進來會唐突?

經理抓著鴛鴦奶茶的吸管攪拌,靠著桌子敞開?心扉,“就是嘛,父子哪有隔夜仇?”

“你看看這幫八公八婆。”

經理指著豎起?耳朵的員工們教訓,“每次你從公司門口經過,他們看到?了就下賭,賭你和父親什麼時候會和好。”

錢修遠愣住,去看撓頭的撓頭,看天的看天的香心員工。

所以……

“每次我路過的時候,他們氣氛詭異的盯著我,就是在打賭我和父親什麼時候和好?”

大企業也這麼八卦?

不對……

他們怎麼會知道?他的家事?

“對啊。”

經理見錢修遠主動送奶茶,更是以為父子冰釋前?嫌,笑著說,“既然兩父子已經和好,我也提前?賀喜少東家回來繼承家業。”

第78章

繼承家?業?

香心餐飲的少東家?

不僅錢修遠被消息砸在原地, 愣住許久許久。

就連外?邊的街坊們都被這個消息轟炸傻了。

尷尬的氣氛一下被炸裂的消息轟散。

“嘩!香心?餐廳少東家?!”

“真……真是富二代?”

“咩富二代啊?香心?市值幾十億,錢修遠簡直就是霹靂無敵富二代啊!”

“原本住天橋吃白菜,結果一夜天降橫財……還是幾十億。”

“真是令人羨慕。”

“你?們講, 如?果我去睡天橋底,醒來?以後會不會也?變成超級富二代啊?”

“你??不論當不當富二代,我都唔該(勞煩)你?拴好拉鏈門啦。”

“哦。”那人慌慌張張趕緊關拉鏈門。

街坊們一起哄笑。

大廈的走廊喧囂聲沸沸揚揚, 吸引了不少過路的辦公白領留意。大家?你?一聲,我一聲, 如?同砍價買菜的菜市場。

終於。

錢修遠從震驚之中回神,抬起手觸摸因驚懼產生?麻感的麵龐,眼神看向經?理的胸牌。

語氣, 還是遲疑著不敢相信。

大師……真的算中。午24久〇吧192

他真的是富二代?

“孫經?理。你?講的東家?確定是錢僖?”

“不就是咯。”孫經?理笑眯眯的推了推黑框眼鏡, “難道做兒子的連父親的名字都不記得?”

孫經?理作為跟著東家?最?久的心?腹,自?然清楚東家?的心?事。

“東家?一直在講退休的事情,想將企業交到你?手上。讀大學就想你?讀個芝加哥金融, 誰知你?有自?己的想法?”

“好在,兜兜轉轉。你?還是願意回香心?, 香心?是你?父母的心?血,省的便?宜了其他人。”

孫經?理說的是香心?企業的其他股東,如?果錢修遠沒有接手企業, 掌舵人的位置順延自?然要讓給其他股東。

“我們這幫人就等少東家?歸位了。”

講到最?後,孫經?理以長輩的身份拍拍錢修遠的肩膀, “加油。”

當錢修遠手腳並?用出來?時?。

楚月檸順勢買了杯美式冰咖啡在喝,剛喝一口。她?就皺起眉,垂眸看著黑漆漆的咖啡, “好苦。”

果然隻是聞著香。

見錢修遠出來?,她?將咖啡杯丟進了垃圾桶, 又去看他身後的香心?公司,見孫經?理也?在看錢修遠。

她?才笑了笑:“怎麼樣?”

錢修遠恍惚著說:“好似在做大夢。”

楚月檸給了點時?間讓錢修遠消化。

半個小時?後。

錢修遠準備帶楚月檸去對麵。

“等等。”楚月檸看著同樣掛著金色招牌的網絡公司,收回視線,問,“你?想不想知道,為何老板什麼事都要喊你?做?還要拉攏同事孤立你??”

“當然想。”錢修遠想到故意孤立他的網絡公司老板。

還是有很大的怨氣。

“大師,網絡公司莫非也?是我父親的手筆,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回歸家?族?”

錢修遠雖然年齡小,但腦子還是好使?。

不用多說。

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

越想,他也?越生?氣。

“如?果父親故意喊人打壓我,我絕對、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等會就知道了。”楚月檸看著錢修遠身上淡淡的黑氣,若有所思道,“你?演場戲吧。”

鄉下的菜園裡,有兩夫妻戴著草帽在栽種白菜,中年婦女抬手,用袖套蹭掉額上的汗。仔細看,她?耳朵上戴著珍珠耳釘,肌膚也?不像普通的農村婦女般被日照曬得粗糙蠟黃,反而細膩白皙。

“老錢,等會你?去豬圈記得喂豬。養的白白胖胖,殺了給來?福補身體。”

“沒問題。”

中年男人拎著鋤頭,一鋤下去刨出個坑,從口袋掏出菜籽灑在土坑裡,動作間還能看見腕上明晃晃的金表。

“唉,最?衰就是你?。明明將要繼承家?業的事告訴來?福就好,非要逼的他去外?邊受苦。”鄭彩霞想起昨天偵探送來?的照片,見到兒子在天橋下縮成一團,一日三餐還吃的都是白菜。

天知道,她?看到的那一幕心?有多痛。

“如?果崽有什麼冬瓜豆腐,我唯你?是問!”

錢僖也?心?痛,又鋤一個土坑撒菜籽,“你?以為我想?他非要做什麼線上遊戲,你?說能有什麼市場前景?大家?現在都鐘意玩電子遊戲機。”

說著,他還抬頭,“你?不也?鐘意?”

“那……那也?沒必要吵嘛。”鄭彩霞跟在後麵,一步一坑用花壺淋水,“我都不明你?,明明也?支持崽創業,上班那個網絡研發公司,你?不是偷偷投了幾千萬?”

“又是請人,又是開公司。卻?不讓兒子知道你?的用心?良苦,你?啊。”

鄭彩霞越講越氣,將花壺扔土裡就扯著錢僖耳朵數落,“小心?沒兒子送終啊!”

“痛痛痛!老婆,你?快點鬆手啦,捏紅了費時?讓其他人見到啊。”錢僖斜著腦袋,小心?護著耳朵,實在沒法才講出心?中所想。

“和我吵架還要離家?出走,我見他這麼有骨氣不就偷偷資助他咯。”

“搞個公司給他,看看他能不能做出實績。不行就再和他坦白繼承家?業的事咯。”

講到這,兩夫妻齊齊歎氣,然後一屁股坐到地裡。

互相數落。

“當年餐廳做起來?的時?候,我就講過要和兒子坦白,你?非不講。”

“啊姐啊,兒子都已經?十多歲了,怎麼講?正是馬上要叛逆的年紀。我那幫朋友,個個孩子有錢就學壞,吸毒,玩夜店啦。”

錢僖歎息,“你?估我不想講?”

他們本就是窮苦人家?出生?,一夜之間暴富,是個人都會扛不住。

“大人都飄下飄下,何況十歲的小朋友?”

窮怕了,陡然有錢就會暴富性?消費。心?理沒有乾預好,也?會讓小朋友心?生?扭曲。

錢僖沒被一時?的前景蒙蔽雙眼,為孩子考慮的也?更多。

“做生?意也?不是一帆風順,事業剛剛起步,隨時?有可能執笠(倒閉)。由奢入簡易,由儉入奢易難。”

“後來?生?意做穩定了也?可以講啊。”鄭彩霞開始也?讚同丈夫隱瞞家?庭情況,畢竟除了銀行卡上的金錢流水,一家?人的生?活並?未有太大的改變。

同樣的下田,同樣的堅持抽空陪伴孩子,同樣的吃粗茶淡飯。鄭彩霞覺得粗茶淡飯對身體更好,青菜啊豬肉都是自?家?養的。

“更糟糕。”錢僖歎氣,“人到高處見到的風景都不一樣。其他人我不知看到了什麼,我看到的都是可怕的事。”

“昨天還談笑風生?的富商,今天就因為投資失敗負債十億跳樓。”

“生?意沒穩定,如?何講?”

鄭彩霞越聽越服氣,“你?就是前怕豺狼後怕虎,我們商量好等兒子高中畢業就講,結果你?讓兒子學金融,他要學程序。最?後,你?又讓步。”

“那我不想讓家?裡的壓力束縛他夢想嘛!想來?想去金融讀不讀都無所謂,反正我們兩公婆也?沒學曆,不一樣發了家??”錢僖振振有詞。

“我簡直被你?氣死。那崽大學畢業也?可以講了吧?”鄭彩霞氣的麵色漲紅,胸部都跟著快速起伏。

“我講了啊,擔心?他一時?間接受不了,我就暗示他。”錢僖伸手,露出金燦燦的勞力士,“最?新款啊,我表都買好暗示他。”

“結果,他說什麼?”

“阿爸,你?不要帶假表,等我賺錢買塊真的給你?。”

說實話。

兩父子哪來?的深仇大怨?

錢僖到底是心?痛孩子,沒有去阻礙他追逐夢想。

心?底也?是隱隱想看錢修遠到底能走多遠。

他這些年沒在生?活上奢侈過什麼,吃穿用度都是夠用就好。幾千萬完全虧得起。

至於為什麼不明著講。

錢僖也?要麵子,拉不下臉主?動和兒子和好。

“公司那幫老家?夥,一個個都在推自?家?孩子上位。”鄭彩霞想來?想去,將草帽摘下,“不管你?,我自?己去和崽講。我們兩公婆拚搏出來?的心?血,憑什麼讓給其他人?”

“再看看,兒子如?果後天還睡天橋,我就安排勞斯萊斯去接他買彆墅。”錢僖點了根煙,吸了口氣,“再給兩天機會,如?果他沒辦法寫出一個遊戲賣出去。我就逼他回家?繼承家?業。”

“這回兒,不論他願不願意,我都不準他再唱反調。”

“這才是我的好老公。”鄭彩霞想到未來?的日子,母慈子孝就開心?的不已。

“我們經?營這麼多年,也?不搞其他大投資,就算虧本也?夠他後半生?過優渥的生?活了。”

忽然。

有同村的村民跑過來?喊,聲音焦急:“老錢!老錢!”

“我在這!”錢僖招手。

村民急的直跳腳,過來?菜園拉他,“你?怎麼還在這,我剛剛聽人講,你?們來?福在九龍出了事!人在公司自?殺,特意讓我兒子送回來?的信。”

“什麼?自?殺!”錢僖渾身打顫,煙灰跟著顫巍巍抖落在地啪的一聲跌落土裡。

“自?殺!不可能!來?福怎麼可能自?殺!”鄭彩霞不相信,麵色瞬間變得慘白。

村民趕緊讓他們走,“已經?幫你?們喊了的士,趕快過去看看!”

兩公婆發著抖,衣服也?沒換頂著草帽就趕到了九龍網絡公司。

“崽啊,崽,你?如?果去了,阿媽也?不活了。”鄭彩霞不斷擦拭著淚水,推開公司的門就聽見辦公室傳幸災樂禍的聲音。

“端茶倒水、增加他一人的工作量,使?勁奴役再時?不時?扣錢。”

“還故意讓他一個人留下來?加班。”

“叢哥,你?說讓我們排擠錢修遠,現在人已經?被逼到精神恍惚,我們做的好吧?”

另一個人發出嘖嘖聲。

“錢修遠那副走路都漫不經?心?的模樣,也?不知是不是抑鬱症,不知會不會出意外?。”

“出意外?就出意外?咯,死了也?不管我們事。叢哥是吧?”

叢哥就是網絡公司的名頭上的老板。

至於公司的其他四個員工都是他沾親帶故的親戚。

“做得好!隻要把錢修遠趕跑,公司就是我們的!”叢哥哈哈大笑。

他認為,隻要錢修遠沒辦法把網絡公司做起來?。

他就能繼續接著當公司老板,大展拳腳。

另一個工作人員語氣羨慕又嫉恨,“有錢佬未必都是白癡仔?明明有家?業不去繼承,非要學人玩什麼熱血夢想。”

網絡公司的人都清楚錢修遠的身世,甚至,他們故意排擠錢修遠,冷暴力他,還帶了得意洋洋的心?理。

看吧,有錢人家?的富二代不也?要聽他們的指使??

“管她?們呢。”梁叢得意講,“反正隻要錢修遠走了,這家?公司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話音剛落。

門砰的一聲就被踢開。

梁叢見到錢僖氣焰頓時?下去不少,目瞪口呆,“老……老板。”

錢僖聽到兒子在公司過的日子,氣得提起老板的衣領,喪子之痛讓他痛徹心?扉,齜目欲裂,“我讓你?幫我看著兒子,你?就這麼幫我看的?”

鄭彩霞也?拿起小鋤頭拚命打在梁叢身上,發起了癲,“還給我!你?把修遠還給我!”

梁叢骨頭被敲響,吃痛著躲避狡辯:“不是喔,錢先生?,喊夫人彆這麼生?氣。你?想讓錢少爺回家?繼承家?業嘛。他昨天和我提了辭職的事,結果是好的,你?彆管過程。”

“過程?”錢僖怒不可遏,一巴掌刮在梁叢臉上。

“我見你?是哈佛畢業,請了你?做老板,讓你?幫助我兒子,是讓你?幫助他做出遊戲!他做遊戲不行,你?再吹點耳旁風讓他回家?!你?竟然敢傷害他?”

錢僖悔不當初。

他就說。

平日聰明懂事的兒子怎麼好端端會自?殺。

原來?是讓這一幫垃圾給欺負了,抑鬱症他聽過,嚴重就會控製不住想死。剛剛門口的那些話,一句句像是紮在他的心?上。

被人故意冷落孤立,還有無休止的工作。兒子抱著熱愛進入的行業,結果卻?這麼陰暗。

他怎麼會看得見生?活的光亮?

怎麼會不想自?殺!

錢僖拉著打人的鄭彩霞將玻璃門拴上,打電話報了警,裡麵傷害過他孩子的人一個也?彆想跑!

做完,兩夫妻就因過度悲傷背靠著玻璃門相擁哭泣。

錢僖悔到腸子都青了,心?像是被鈍刀反複割著痛的鑽心?裂肺。溝壑的臉上掛滿淚水。

他後悔死了隱瞞兒子的這個決定。

“兒子想追求夢想是好事,開了公司我就不要為了麵子,大大方方告訴他。”

“麵子哪有兒子的命重要?”

可是,後悔有什麼用?

兒子已經?死了。

鄭彩霞哭的撕心?裂肺,一邊嚎啕一邊去打錢僖。

孫經?理看東家?還有東家?夫人坐在對麵哭,走出來?傻眼了,“東家?,你?們為什麼坐在這裡哭?”

“小孫,小孫。”鄭彩霞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爬起來?,拉著孫經?理的手,“有人說我……我兒子在公司自?殺,屍體呢?”

“我要給兒子收屍。”

“少東家??”孫經?理疑惑,“沒有啊,少東家?剛剛還提了奶茶過來?,說是東家?請夥計。”

“奶茶?”鄭彩霞錯愕住,淚水掛在臉上。

“沒錯啊。”孫經?理探頭四處查看,“剛剛還在這裡。”

一道板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響起。

踏踏踏。

緩慢而又節奏。

淡淡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們在這。”

三人看了過去。

肌膚白皙的女孩拿著杯奶茶,有條不紊的咬著吸管,蓬鬆的秀發搭在肩上,一縷發絲搭在鼻梁上,她?眨了眨眼笑了。

“嚇到了吧?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

站在她?旁邊手足無措的青年,不就是錢修遠。

他看著傷心?癱坐在地上的父親,手足無措道:“對……對不起。”

“崽啊!”鄭彩霞撲向他,將兒子擁入懷裡喜極而泣,“講什麼對不起,是我們對不起你?。”

錢僖看著死而複生?的兒子,也?恍惚著起身,“沒事就沒事就好。爸錯了,以後你?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爸爸全力支持你?。”

幾個人在香心?公司找了間辦公室坐下。

三個小時?後。

楚月檸將錢修樂已經?有抑鬱傾向的事情說了,“這次是嚇你?們的,萬一真的發生?呢?事情是你?們想看到的?”

“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可以吃的。”

經?過這麼一下,錢僖深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誠懇認錯:“大師講的對,修遠本就是我一手送進的網絡公司。如?果不是他有緣遇上你?,我與彩霞下半輩子都會活在悔恨中。”

原本他是想讓兒子曆練,誰能想到反而成了兒子的催命符?

楚月檸告誡:“總之,一定要關注好錢修遠的心?理情況。”

“我已經?聯係好香江最?好的心?理醫生?,為修遠做治療。”錢僖再也?不敢馬虎,幾乎是確定兒子沒事的第一時?間,就聯係好了心?理醫生?。

現在,心?理醫生?正馬不停蹄趕來?的路上。

至於,公司的幾個迫害過錢修遠的人,警局剛剛也?帶走了他們。

錢修遠和鄭彩霞去了警局配合。

話音剛落。

鄭彩霞就撥打了電話過來?。

錢僖情緒激動,眼睛瞪大如?銅鈴怒不可遏,“他們學曆造假?告!請最?好的律師告!讓他們牢底蹲穿!”

楚月檸示意他的電話。

錢僖對於救下兒子的大師尊敬不已,完全沒意識到對方也?隻是和兒子一般大的年齡。

“叫錢修遠接電話。”楚月檸晃了晃奶茶杯,聲音清冷。

電話那頭一陣嘈雜聲,然後就是錢修遠的聲音。

她?笑了笑。

“感覺好點了嗎?”

錢修遠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看著警察局戴著手銬的五人,“好多了。”

他是生?氣父親隱瞞家?庭情況。

但得知父親也?依然為他花幾千萬開了公司時?,他的委屈和怨氣就消散一半。

如?今始作俑者坐在了警局裡,得知冷暴力的事情也?和父親沒有關係。

他就徹底疏散了那口鬱結之氣。

“生?活還有光嗎?”楚月檸又問。

小青年羞澀的笑了笑:“有光,剛看到。”

他知道,楚大師救了他。

“謝謝大師。”

“嗯,如?果五年後還有做網絡遊戲的想法,那就去吧。”楚月檸笑了笑。千禧年代,互聯網就開始慢慢普及了。

錢修遠眼眶再度湧上淚水,吸了吸鼻子。

“大師,你?是我一生?的恩人。”

錢家?派專車將楚月檸送回廟街,錢僖畢恭畢敬包了個大紅包。

楚月檸隻從紅包裡抽了兩張錢。

見楚月檸不願意多收,錢僖非常愧疚,“日後大師有事,一句話,錢家?必定赴湯蹈火。”

“包括香心?,隻要大師願意駕臨,全部消費免單。”

是他愚鈍。

兒子的命又豈是金錢能夠衡量?

“我收這麼多,不是想要彆的。”楚月檸將兩百塊放進毛線外?套的兜裡,“任何生?命都不是漠視的理由。”

所以。

不論有沒錢。

遇上了她?。

都會救。

錢僖感動不已,同時?想起自?己沒有儘到的父親責任萬分愧疚,“大師說得對,日後我會多關注修遠的情況。”

等豪車開走。

楚月檸才敲了敲後背心?,搖了搖頭鬆骨落坐小桌旁。

剛剛跟著出去的街坊也?全都回來?了。

他們講起錢修樂的事個個滿麵羨慕。

誰能想到睡天橋的窮小子能是富二代呢?

“真是羨慕啊,我明天也?要去天橋睡一睡,說不定家?裡心?疼我就不再隱瞞家?世。”

另一個街坊也?樂嗬嗬道:“講的有道理,預我一個。”

楚月檸將冷了的茶倒掉,又打開暖水瓶泡了一壺熱茶,等坐好後,她?才捏了捏茶杯,笑著說:“下一位是誰啊?可以繼續算命了。”

“是我。”

人群裡有手舉起來?。

街坊們的視線都看了過去。

年輕男子穿著貼身的黑色健身衣,顯露出一塊塊壯碩的肌肉。他身形高大步伐輕快,走到中途甚至舉起雙臂做個造型。

引起人群中一幫師奶的花癡叫聲。

男子見目的達到,也?綻放笑容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我是舒達健身房的老板也?是教練,地址就在糖水算命攤的樓上,歡迎大家?來?健身房健身。”

說著。

他又調整了一個姿勢,拳頭抵著額頭抬眸,綻放出一個自?認為帥氣的笑容。

“過來?找我買課,打八折哦。”

沒錯。

男子的真實目的根本不是算命,而是借著算命攤活躍的人流量順勢推廣自?己。

第79章

男子叫陳浩明, 四個月前來廟街開了一家健身房,就在張記餐廳的三樓。

誰料。

好不容易將?健身房開起後,開業第一日就接待了兩位客人。這?與先前的公司一日就幾百的人流量比起來, 簡直不堪一擊。

陳浩明發了愁。

香江的房租並不便宜,健身房不僅需要寬闊的場地還需要昂貴的健身器材。為此,陳浩明耗儘積蓄投資了三百萬。

一個月的營業額都達不到五千塊。想的高朋滿座沒有, 反而天天在坐冷板凳。

原本的淩雲壯誌,像是一盆被冷水澆滅的炭火。

陳浩明每個月都在虧錢, 眼看著就要虧到入不敷出,心底也越來越著急。甚至請了業內的金融大師幫忙分析,看看能不能逆轉乾坤。

金融大師看到健身房後, 都是直搖頭。

陳浩明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 忽然見?到糖水攤熱火朝天的生意,以及每天圍觀的街坊群眾。

他的點子來了。

在得知一卦兩百塊算命費用的時候,他簡直喜不自?勝。

“便宜!太便宜了!”

“與幾?十萬一個幾?秒鐘的廣告比起來, 兩百塊簡直便宜到輕鬆。”

二話不說,翌日陳浩明訂了個淩晨六點的鬨鐘就睡眼惺忪下?了樓。

原以為, 他一定能夠搶占到最優算命位置。

去發現原本空曠無人的糖水攤,早已經有公公婆婆操練起太極拳。

四五個公公婆婆一邊打拳,一邊話家常。

“咦, 樹公,你也來算命?”

“是咯, 我想來算算孫子考多?少分嗎?下?午就開成績,昨晚我就睡不好心底七上?八落。你來算什麼?”

“我想算下?胎會不會懷個女寶寶咯。”

女寶寶?

陳浩明看著阿婆瘦弱的腿搬彎著打太極,在旁聽的滿麵懵逼, 眼睛都差點掉地上?,忍不住問。

“阿婆你都60歲了喔, 晚年生孩子是不是太過於搏命啊?”

“哎,你們這?些後生仔就是不懂我想要抱孫女的心。”阿婆抓著陳浩明大倒苦水,“年輕人玩什麼高質量生活,偏偏要晚婚晚育。我兒子三十大幾?,都沒見?想找個伴安穩下?來。隻能我自?己?上?了嘛。”

“那……阿婆又幾?辛苦。”陳浩明擦了擦額上?的汗。

在詢問公公婆婆都隻是算些簡單的家常裡短後,陳浩明果斷掏錢,一人兩百塊畢恭畢敬送走這?幫公公婆婆,才拿到了第二個位置。

排隊期間,隨著日頭越升越高,糖水攤的人流量也越來越多?。

陳浩明在腦海裡演練無數遍的出場方式。

顯然,效果不錯。

他成功讓街坊們記住了他,記住了健身房。

甚至還有兩位師奶,要找他買課。

“大師。”

陳浩明自?然想趕緊就帶人做生意去,他摸索半天,從速乾短褲裡摸出兩百塊,笑眯眯放到桌上?。

“兩百塊算命費。我見?你剛出去跑了一趟應該也辛苦啦,我加多?一百。”

說話期間,又是一百從短褲口?袋抽離放到桌上?。

“我的就不用算了,大師利用我這?卦的時間好好休息下?。”

“來來來,師奶們跟我來。”陳浩明給?了錢就起身,興奮的準備招手喊兩位色眯眯盯著他胸膛的師奶上?樓。

麵對廟街神算。

他似乎沒有絲毫的眷念。

畢竟算命,可比不上?他去做兩單生意。

“等?等?。”

女孩坐在木桌旁,看著桌上?的三百塊荔枝眼緩緩升起笑意,“確定不算?”

陳浩明擺手笑容滿臉,“大師,算了吧,實在我的人生沒什麼好算。”

“是嗎?”楚月檸看著他的麵相,挑了眉,“你心結這?麼嚴重確定不算?”

“況且,幾?個客人也救不了你的健身房。”

一句話。

就點出陳浩明的困境。

陳浩明笑容猛地停住,於之前漫不經心的態度不同,後背陡然升起密密麻麻的汗意。

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

他耿耿於懷的心事,從未對第二人吐露過。楚大師怎麼可能會知道?

楚月檸將?三百塊推了回去,“如果確定不算,那就拿回錢,我會順延下?一個。”

“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的心結影響非常大,如果沒有解開心結,你的健身房是一定會破產的。”

“算嗎?”

聽到心結和事業有關,陳浩明來精神了。

開玩笑,誰和事業過不去。

那可是三百萬!三百萬啊!

陳浩明已經在對麵迅速落坐,雙手放在桌上?,滿眼期待的看著楚月檸,“大師,你講,隻要健身房起死回生,就算要我去做鴨都可以。”

“倒不必做鴨,身體?吃不消。”楚月檸笑了笑。

“消,我很能消的啊。”陳浩明卷起衣袖,用力握拳展示了結構分明的肌肉。

兩位師奶不僅又色眯眯的盯著肌肉。

按照老規矩,楚月檸先是拿了陳浩明的生辰八字,結合八字看了看麵相。

“老規矩,我先來講講你的基本情?況。”

陳浩明放下?衣袖,也沒再故意搞怪。既然決定認真算命,還是得認真點,哪行工作都不容易,他需要尊重對方。

楚月檸掐了掐手指,“甲木日主戊土,日主戊土為正官,家中應該還有個姐姐。父親健在,四柱上?出現梟食並臨結合你母宮黯淡有坑,母親已經不在了吧?”

陡然提起母親,陳浩明明顯失神了下?,“是,母親在我二十歲那年因為意外去世。如果她還在世,我投資幾?百萬健身房卻沒起色,她也一定會為我憂慮到睡不著覺。”

楚月檸認同的點頭,“母親通常會更牽掛子女。”

“是。”陳浩明意識到失態,又哈哈大笑:“我也確實還有位姐姐,不過已經嫁到了新西蘭。兩點都讓大師講中,果然有料道(本事),不怪乎生意天天爆滿。”

楚月檸算完,陳浩明的神色又正經不少。

連家中親屬的情?況都能算中,那……大師剛說的健身房情?況,豈不是凶多?吉少?

想著辛辛苦苦攢了十多?年才有得幾?百萬,短短幾?個月內就要打水漂,他就不免著急。

“大師,健身房究竟要如何才能起來?”

楚月檸搖了搖頭,“健身房目前來看不是最重要的,我都說了,心結會是你事業上?的大阻礙。”

有師奶就好奇。

“哥哥仔身板這?麼結實,外形又靚仔,他會有什麼心結啊?”

陳浩明也笑著點頭:“我朋友也這?樣說,像我這?種開朗陽光又善談的人能有什麼心結。”

所?以,他更好奇。

楚大師究竟是怎麼看出來他的心結?

楚月檸笑了下?,“人有心結,與身板還有外形都無關。一旦有了心結,通常都會伴隨一生。”

“你們彆看陳先生現在是健身教練,高大威猛。但從八字上?看,陳先生童年家境較為困難,營養跟不上?也導致常年身板瘦弱就像豆芽菜。”

陳浩明大大方方承認:“大師算的不錯,我小?時候體?質確實也不好,經常生病感?冒。”

師奶們對陳浩明表現出尤其?的關心。

“肌肉大大塊,真看不出小?時營養不良啊。”

“等?你算命結束,我方師奶保管幫你衝業績。”

“不過,方師奶也有要求啊,我要你天天帶著我練。”

在場也有不少叔公發出陣陣打趣笑聲。

“方師奶你就算罷,眼睛都快長?在哥哥仔肌肉上?,會專心練?”

“咩啊!”方師奶叉腰不服氣,看到陳浩明的臉蛋又露出笑容,“我這?種叫欣賞,又不褻瀆,你們吹啊。”

陳浩明個大男人也被調侃的臉紅。

楚月檸幫忙解了圍,“你們安靜點,我要算命。”

這?一大幫街坊天天看算命,早就對楚月檸有了感?情?。見?打攪到算命,就互相讓對方安靜。

很快。

原本嘈雜的攤檔就安靜下?來。

街坊們連連擺手:“檸檸,隻要你開口?,要我們離攤子一百米都願意。”

楚月檸頷首:“多?謝大家。”

等?了一會兒,她才進入狀態繼續算,“你八字羸弱很容易看出來,變化發生在你十二歲那年,對嗎?”

陳浩明回憶了下?,點頭:“應該就是這?個年齡,大師你還真能算出來啊。”

楚月檸算下?去,“那年,你剛上?中二班。班上?有一夥爛仔,喜歡在班上?橫行霸道欺淩同學。”

“平時,你都是能避開他們,就避開他們。卻沒想到遇到了轉折。”

陳浩明從第二個人口?中聽到這?段往事,他語氣不再故作輕鬆,沉默下?來。

“班上?新轉來了一位女同學。女同學剛從國外轉學回來,因著從小?都在國外長?大,她不會講粵語隻會英語。沒多?久,你就發現這?幫爛仔竟然放學專門攔下?女同學欺淩。”

算著算著,楚月檸看到了當年的畫麵。

當年。

年僅十二歲的陳浩明身高還不足一米五,枯瘦乾澀的雙手抓著沉重的書包肩帶,他站在校園外的轉角,目光直勾勾看著前方。

街巷裡時不時就傳出惡劣的嬉笑聲。

三個爛仔,攔下?了混血白皮膚的女同學。

“喂!給?錢啊,你識不識做人?”為首的爛仔叫大佬B,他伸手大拇指和中食指不斷揉搓,兩眼瞪大,“你阿爸不是每天都給?一百港幣?拿出來孝敬我們!”

其?他兩個爛仔也是不斷捉弄女同學。

綽號膠皮的爛仔,不斷往女同學蓬鬆的淺棕色馬尾上?粘香口?膠,粘完,又嚼新的香口?膠又反複粘。

膠皮看著女同學瑟瑟發抖,他大笑:“大佬,你看,鬼妹真的不會哭喔。”

大佬B呸一聲,將?牙簽吐到地上?。

“說明我們還不夠狠,夠狠,她分分鐘哭!”

說著,大佬B搶過一百塊,又扯起女同學的馬尾無視對方的痛哭聲,他甩了甩港幣惡劣的笑著說:“這?不就哭咯?”

“鬼妹,從明天開始,你要問家裡人要兩百塊。一百塊不夠兄弟們用。”

女同學兩眼紅潤,眼淚水包著眼眶裡又痛又茫然,想從大佬B那搶回頭發被後邊的膠皮推了一下?。

“大佬,鬼妹聽不懂兩百塊。”

大佬B不耐煩嘖了聲,“你翻譯啊!一百塊怎麼夠我們三個喝酒大排檔?”

膠皮尷尬撓了撓頭,悄聲講:“我英文一向不好啦。”

大佬B沒辦法,正準備鬆開抓馬尾的手。

一道顫顫巍巍的聲音從巷子傳出來。

“你們放開她!”

十二歲的陳浩民滿臉汙糟,他破爛的直筒牛仔褲下?乾瘦的雙腿在打顫,聲音細小?但還是想著借勇敢趕跑壞人。

年幼的陳浩明力不敵三個爛仔,他被打的滿身傷害,大佬B還在牆角撒了一泡尿,爛仔將?他的臉按在了尿坑裡。

溫熱腥臭的尿液,從他鼻腔嗆進了喉嚨。

——

這?段往事讓街坊們都驚訝不已。

誰都沒想到外表開朗陽光的大男孩,竟然還有過被霸淩的經曆。

“大師,你算命真準。”半晌,陳浩明勾起苦澀的笑容。

對於這?件事的記憶,其?實已經模糊。每每到午夜夢回的時候,才會在夢境裡重現。

他就算已經三十歲,十二歲所?受的屈辱感?受也刻在了心底。

“你保護了女同學,卻也留下?一輩子的陰影。”

楚月檸繼續算:“女同學對你表達了鄭重的感?謝。”

“他們如你所?願沒有再欺負那位女同學。但,你成為了下?一個被欺淩的對象。”

陳浩明當年瘦弱到就像是豆芽菜,輕輕一折就會斷。

經曆過尿坑的羞辱。

陳浩明從那天起就發誓,不會再讓人欺負他。

他開始自?發做各種增肌的運動,去蹭跆拳道班的課,慢慢的他強壯了起來。

強壯起來後,陳浩明有了保護自?己?的資本,時時刻刻盯著班上?的大佬B。終於,在大佬B又有欺淩女孩的時候,他站出了出來。

這?一次。

他沒有讓大佬B再有撒尿的機會,而是狠狠修理了他一頓。

此後,大佬B看到他都開始繞路走。

這?也是陳浩明會迷上?健身的原因。

街坊們聽完,很疑惑。

“既然已經複仇,為什麼還會形成心結呢?”

“對咯,陳教練,你可千萬彆被爛人影響情?緒。”

楚月檸搖了搖頭。

陳浩明的心結是年幼時期埋下?的,他也並非是馬上?變的強大。過程中,他總會夢見?被按在尿坑的一幕,放學也會提心吊膽的回家,生怕被幾?個爛仔攔下?來。

這?種內心創傷,就像一個爛疤時時刻刻提醒著他。

就算他成人之後內心再強大,也沒辦法遺忘這?件事。

陳浩明也無奈的笑道:“成人的我,沒辦法替年幼的陳浩明說忘記。”

“從前隻是偶爾會想這?件事。直到創業後生意不好,又聽說大佬B繼承了家業。心底就不忿,我辛辛苦苦的想過好人生,他一個爛人,憑什麼過得更瀟灑?”

“大師,你說心結會影響我事業,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楚月檸點頭:“你心有不甘,越是低穀就越是想要賺錢。隻想證明自?己?比大佬B要強,健身房入不敷出,你就貸款投廣告,用儘一切手段來吸引客人。”

“結果可想而知。”

“健身房以破產宣布告終。你欠了許多?的貸款還不上?,每日被人追債潑油漆。再加上?心結陰影的影響,你最後瘋了。”

沒錯。

陳浩明原本的八字走向就是瘋癲了。

健身房破產後,他被高利貸追的無顏回家,東躲西藏,每當夜深人靜,他就會夢見?被羞辱的一幕,導致精神崩潰。

衣衫襤褸遊蕩街頭時,也總會恍惚念叨。

“憑什麼爛仔人生都過的比我好?”

陳浩明沒想到自?己?的結局竟會這?麼慘,沉默了良久,終於,他問。

“那怎麼才可以避免健身房破產?”

“其?實店鋪開起來後,我就意識到選址出了大問題。”

“廟街最多?的客人是遊客,他們好不容易有假出來玩又怎麼會把時間浪費在健身房?”

“我實在拿不出錢再移址,健身器材雖然能搬,裝修卻搬不了。”

他是真不想自?己?的心血付之東流。

但想起目前的狀況,陳浩明又是深深歎了氣。他之前請了金融方麵的專家來看,對方已經說了沒辦法。

大師雖然算命厲害,但也沒辦法幫到他吧。

“算了,我不為難大師。”

楚月檸笑了笑:“誰說沒辦法?”

陳浩明訝然抬頭。

楚月檸梳理完,才說:“既然選址不佳,那就要做到足夠的獨特?性。做到全香江都隻你一家,客人沒有對比,自?然就會來你這?裡。”

陳浩明思索著點頭:“有道理。”

“你從前在健身房做,都有什麼類型的客源?”

“明星、還有各種行業的商業精英。”陳浩明有些猶豫,“但他們都非常忙,工作單位離我也有段距離,肯定不會過來辦卡。”

“誰說要他們過來辦卡?”楚月檸指出明路,“你可以給?他們送卡。”

“你所?認識的明星都是為了什麼來健身?”

陳浩明略微思索,才說:“保持身材。”

“那一張會員卡需要多?少錢?”楚月檸又問。

“三千塊半年。”陳浩明隨著點撥,思路漸漸打開,“健身房器材都是新的,還引進了國際上?流行的器械,據我所?知,九龍隻有三家健身房有。”

“他們的會員費是我的兩倍,沒理由有好東西還免費,沒有明星願意來啊。”

陳浩明越想越激動。

他之前怎麼沒想到?

隻要明星願意來,不就等?於免費的推廣宣傳?

他仿佛已經看到健身房起死回生,門庭若市的場景。

楚月檸見?陳浩明開了竅,微微一笑,“就是這?樣。”

明星的效應力度還是很高的。

不論香江市民在不在乎見?到明星,能和明星用同個健身房,說出去也還是有麵子的。

用明星作為噱頭吸引新客源。

“然後,你健身房是女性客戶多?還是男性客戶多??”

“女性客戶多?。”陳浩明斬釘截鐵。

楚月檸笑了下?:“既然你都舍得出賣色相吸引顧客,不如再多?請幾?個男教練吧?”

陳浩明立時麵色通紅,“也……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瞬間,他後邊的街坊哄堂大笑。

等?笑聲漸漸平息。

陳浩明沉默半晌,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詢問:“大師,既然心結會影響我這?麼多?,是否要原諒他們?放下??”

想了想心底還是不爽。

但如果真的影響了他的事業,影響到健身房能不能紅火,他還是想著要不忍痛放棄。

楚月檸還沒來得及說話。

人群裡就有街坊氣憤發聲。

“不許原諒,原諒他們是閻羅王的事!”

“就是!陳教練要記著,以後做大做強就去奚落他們!”

“我今年五十歲,最是需要強身健體?的時候,你放心,我們這?幫街坊一定撐你生意!”

“我的孫女最喜歡健身,之前廟街這?邊沒有,她就打的士去旺角。我把她喊回來!”

陳浩明見?街坊都挺他,冰冷的心被溫暖,他感?動到近日來鬱鬱寡歡的情?緒頓時明朗不少。

楚月檸用本子寫了一個地址,將?紙張撕下?來交給?他。

“去看看吧,或許心結就能解開。”

她眨了眨眼睛,“想要奚落也是可以的哦。”

陳浩明拿著紙條,猶豫了下?,還是打車去了西貢一個工業區。

他按著地址走,終於,在一個水泥廠停了下?來。

一袋袋的水泥在工人背上?,裝卸到貨車上?。

灰塵漫天,陳浩明都看不清每個人的長?相。忽然,多?年前一道惡劣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

“小?六啊,大佬B坐監要幾?年?”滿麵都是水泥灰的兩男子坐在牆角吃飯團。

陳浩明聽出來聲音就是當年大佬B的兩個爛仔跟班。

“搶劫罪啊,足足判了二十年。”小?六吐槽,“要不是大佬B家裡垮台,生意失敗,他用去搶劫?我們用來西貢搬水泥?”

“唉,我們怎麼混成了這?幅衰樣?”膠皮盯著沒一點菜的飯團歎氣,“吃不起,穿不起,還睡不起。放工就在廠裡打地鋪。”

“對比大佬B,我們算可以啦。”小?六罵罵咧咧,“在監牢裡麵試圖越獄,又被加了三年刑,上?次去看他,他在監牢裡被人打的滿臉青。”

“那倒是。”

膠皮抬起脖,看見?不遠站了位西裝革履的精英男,他不認識精英男是誰但覺得有點眼熟,咬了一口?飯團靠近兄弟,“你還記的陳浩明嗎?”

“記的,大佬B撒了一泡尿羞辱他,他練出滿身肌肉又追著我們打嘛。”跟班打了個抖,“差點打裂我頭骨,痛的我後來躲著他走。死了化成灰我都記得他。”

膠皮又咬了一口?飯團,“陳浩明就命好咯,同學講他投資幾?百萬開了個健身房,唉,大老板。我們比不了咯。”

講著講著,爛仔又問小?六。

“你說,我們這?世人還有沒有機會翻身?”

“翻身?做夢睡醒沒?”小?六吃完飯團,將?塑料袋往汙糟邋遢的口?袋塞進去催促,“我們這?世也就這?樣了。”

一陣風吹過。

陳浩明鬆了手,任由紙條被封吹走。他輕笑一下?,沉重的心瞬間放下?來。

原來大師,隻是想讓他來看看這?幫爛仔有多?慘。

“阿叔說的沒錯,原諒他們是閻羅王的事情?。”

他轉身準備離開,打算按照大師教的方法去給?從前的顧客送免費會員卡。剛剛抬腳,就見?水泥廠辦公室出來一個人。

正是水泥廠的老板,也是陳浩明從前的客戶。

“陳浩明先生?”老板一臉驚訝,“太巧了,你怎麼在這?裡?”

老板的聲音吸引了準備背水泥的兩人。

他們汙頭垢麵看去。

陳浩明光鮮亮麗,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在和老板侃侃而談,後麵更是進了平時他們都沒資格進的老板辦公室。

全程。

陳浩明都沒有給?他們多?餘的眼神。

就好像他們是一顆無足重要的沙粒。

“陳浩明?”

膠皮和小?六愣住,一瞬間,巨大的落差、自?卑、不甘等?情?緒席卷而來。臉像是被狠狠打了幾?個響亮的巴掌,曾經在陳浩明身上?落下?的拳頭,被乘以幾?十倍還了回來。

一拳一拳。

將?他們捶進塵埃裡。

往後幾?十年,這?一幕會成為他們心頭揮之不散的陰影,成為每每在午夜時分就會出現的噩夢。

第80章

算完卦, 楚月檸起來收拾東西。

“楚大師。”

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傳來。

楚月檸抬頭?,就?見到一道火紅的身影走過來。

從玲穿著紅色皮衣,嚼著香口膠, 單手抓起酒紅色的波浪卷發,視線掃尋攤檔一遍,“收攤啊?”

楚月檸見到從玲, 往後邊看?去。

並?未見到邱豪的人。

她眉眼彎彎,“是, 今天的卦已經算完。”

“我?幫你吧。”

隻一瞬間?。

從玲就?收斂風情場上的氣息,將香口膠吐在?紙巾上塞口袋,幫著把攤桌收疊起來塞到攤車下。

“大師, 你要開店鋪啊?”

楚月檸詫異, 她要開店鋪的事情還沒宣傳呢,就?知道了?

從玲看?出楚月檸的驚訝,不好意思?笑?了笑?,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又何況廟街, 根本沒有秘密可言。”

廟街最多的就?是風月場所,還有打架鬥毆的古惑仔。

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宣揚到滿世?界都知道。

見楚月檸還再費解, 從玲噗嗤一聲笑?:“好啦,不逗大師了。你租的那層樓的房東我?認識, 撞到順嘴問的。”

“哦。”楚月檸恍然大悟。

看?房子也是抽時間?去看?的,位置不錯空間?不錯就?定下來,後續事情也是張見德在?幫忙。

說起來。

“我?連搞裝修的師傅都還沒見過呢。等會要過去看?看?。”

“去啦。”從玲笑?的明媚, 她又搶著去把零散的椅子跟著收起來,“可以喊飛魚帶馬仔(手下)幫忙。”

店鋪開起來後, 確實需要人幫忙。

楚月檸想?了想?,還是拒絕:“飛魚?他如今也算十四幫的三?當家,應該沒時間??”

“三?當家還不是因為你才能當上?”從玲讓她大膽使喚,“就?算邱豪知道,也一定會同?意的。”

“邱……豪?”楚月檸敏感地捕捉到字眼,打趣,“你從前都是喊邱哥的喔?”

饒是風月場待慣了的從玲也沒禁得住臉紅,移開視線,“我?也沒想?到邱哥會喜歡我?嘛!”

說著。

從玲掰手指,一遍遍數著缺點,“又肥,又懶,又不識人情世?故。”

“最重要的是。”從玲放下手歎氣,“我?是出來做的嘛,身子不清白。你說邱哥究竟為何會喜歡我??”

“你做這?行也不想?的,但凡有第二條退路還會下海?”楚月檸搖了搖頭?,又捏起從玲纖瘦的手腕,捏了捏放下。

“還肥啊?再瘦就?隻剩把骨頭?。”

“大師,你就?不清楚啦。那幫臭男人就?鐘意這?種,恨不得女?人隻有胸大屁股大,其他地方都纖瘦。”

從玲掀開紅皮衣的片,顯露出裡頭?的風光,想?起煩心事,她又放下皮衣,單手掀起頭?發,一手去口袋找煙。

塗著紅色的指甲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打火機哢哢哢打了幾下。

從玲想?起什麼,掀眸嫣然一笑?將煙又塞回煙盒。

“算了,還是不在?你麵前抽煙。大師,你說邱哥究竟看?中我?什麼?”

十四幫的二當家,多的是乾淨的女?孩子想?爬他的床。

從玲是真不明白,為何邱豪偏偏選中她。

想?了想?,從玲神情還沮喪起來:“有次,我?甚至當著他的麵接過客。”

楚月檸想?起邱豪心酸的暗戀史,咳咳兩聲。

能當上十四幫的二當家果然非同?凡響,邱豪是真能忍啊。

“你在?這?糾結,怎麼不親自問問邱豪呢?他一定會告訴你原因的。畢竟他喜歡你也不是一天兩天。”

“大師說的沒錯。”

一道沉穩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兩人抬起頭?望去。

邱豪帶著一幫人過來,他提著兩個禮盒,走過來第一時間?就?是將禮盒放到同?個手裡,另一個手就?去牽從玲,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他見從玲皮衣下隻有件無肩帶的背心,被刀疤貫穿的臉龐添上溫柔,冷冽的眼眸中也被暖化不少。

“穿這?麼少?擔心感冒啊。”

邱豪脫下薄絨外套罩在?從玲肩上,“有心事也不和我?說?”

從玲反手拽著外套,上麵還有邱豪的餘熱溫度,自從邱豪主動捅破窗戶紙後,逮到空閒的時間?就?會來廟街。

今日,她也是知道邱豪會過來才特意出來的。

本打算要避開邱豪,沒想?到反而撞上了。

從玲低著頭?沒說話?。

“大師,順路過來看?看?你。”邱豪將禮盒交給楚月檸。

楚月檸接過放到攤車上,開玩笑?說:“謝謝啊,不過無功不受祿,有什麼忙需要幫?”

邱豪不好意思?地看?向從玲,“阿玲最近打算資助小朋友,我?查過他的家事,擔心有遺漏的地方想?請你算算。”

楚月檸點頭?:“可以,生辰八字有嗎?”

邱豪往後麵掃了一眼。

小弟們都一字排開守在?攤前,見到自家大哥的眼神,其中一個小弟就?趕快掏出紙條遞過來。

“楚大師,這?是小朋友的生辰八字。”

“麻煩大師看?看?。”邱豪笑?了下。

先?前從玲差點被資助人坑騙,他就?多長了個心眼,生怕再遇到這?樣的人來傷從玲的心。

當他得知從玲又有資助小朋友的想?法時,邱豪就?第一時間?去查。

楚月檸接過紙條,掐指算了算抬眸去看?從玲,“你的八字呢?”

從玲愣著,半晌才反應給。

楚月檸將兩個人的八字對照以後,才說:“放心吧,小朋友日後會很有出息,對從玲不會有什麼影響。”

聽說想?要資助的小朋友會有出息,從玲開心起來,她看?向邱豪,正對上他刀疤上那雙深情的眼眸。

從玲又手足無措起來,臉微微發燙。

“你為什麼會知道?”

“傻女?,隻要我?想?知道,有什麼事情能瞞得了我??”邱豪伸手刮了下從玲的鼻梁,“這?就?是我?喜歡你的理由。”

他之前不敢太過於靠近,是擔心嚇跑從玲。捅破窗戶紙後,做事情反而不會再束手束腳。

“還有,有事怎麼不和我?說?身體是你自己的,我?尊重你,不會乾涉你。但這?不能成為你拒絕我?的理由。”邱豪講著,刀疤跟著眉心皺起眼神也帶上委屈。

“要講配不配得上,也是我?配不上你。我?能混上十四幫的二把手,能是什麼良善人?早些年混賭場時,手裡又染過多少鮮血?”

從玲見他貶低自己,急了,“沒,你很好的。”

“我?好?”邱豪笑?了下,“既然好,我?暗戀了你這?麼多年,總也要給個答複我?吧?”

從玲本來也喜歡邱豪,隻因為職業的緣故一直不敢同?意。

她忐忑不安,想?起從前家庭的一團糟。她是真的害怕,畢竟職業敏感,以後吵架邱豪拿這?件事出來說。

她也根本沒辦法反駁。

“如果我?同?意,你日後不能翻舊賬。”

“如果我?翻舊賬,就?讓飛魚將我?斬了丟大海喂鯊魚。”邱豪給出承諾。

“好。”從玲鬆口,她單手將波浪長發撩至後麵,伸手,“阿姐答應你,如果以後對阿姐不好,啊姐分分鐘走人。”

邱豪牽過從玲的手,微笑?:“一定。”

邱豪的追妻路,小弟們都是看?著的。

見從玲點頭?答應。

小弟們都起哄,爭先?恐後興奮的喊阿嫂。

楚月檸看?著感慨。

原來,這?就?是黑道大佬與阿嫂不得不說的,你追我?趕的故事?

邱豪離開前,特意付了卦金。

“不用了,你提兩個禮袋抵了吧。”楚月檸也不是喜歡占便宜的人。

“禮袋歸禮袋,卦金還是要付的。”邱豪說著,伸手讓小弟過來,附耳說了幾句話?。

邱豪才看?向楚月檸。

“大師,收到風話?你在?準備店鋪,開業我?和阿玲一定光臨。”

說著,他接過小弟準備好的名片遞過來,“期間?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call我?。”

楚月檸鄭重收下,神色肯定:“嗯,一定。”

目送邱豪帶著人離去,她才推著收拾好的攤車去了前方。

新店鋪的位置離茶餐廳沒多遠。

停好車,她抬頭?看?新店鋪的位置,左右都是商業區,剛剛走近店鋪,就?聽到隔壁店有老板在?嗑瓜子聊天。

她目光也跟著看?了過去。

“最近港姐選舉看?了嗎?”

“看?了啊,裡麵有個大陸妹勢頭?很猛啊。”

“你講的是路清吧?”

“沒錯,就?是她,開始看?著不起眼,又瘦皮膚又黃,誰知時間?越來越長,她竟然挺進了決賽,人也變得越來越靚?”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整過容。”

“明天TVB要直播港姐總決賽,19位佳麗一起競爭冠軍,我?相信大陸妹一定可以進前三?甲。”

不遠處,有個阿嬸在?門口洗菜,聽到大陸妹能進前三?甲。阿嬸將菜一扔,水濺的水泥地到處是,譏諷。

“可以咩啊?大陸妹進前三?甲?我?拜托你吃點好東西,一個北妹就?讓你稀罕到如寶。”

被嗆的大嬸也不服氣,叉腰回罵:“咩北妹啊?我?就?不信你沒一個親戚在?大陸。自己長得一副醜樣,還嫌棄後生妹?廟街神算都講過,大陸妹有幾十年紅運,一定可以!”

要說洗菜阿嬸看?不起路清。

講起來還有淵源。

路清與母親是偷渡來的香江,身份沒合法前,路母就?是在?洗菜阿嬸店鋪裡打的黑工。洗菜阿嬸仗著路母黑戶的身份,經常故意少發,或者不發路母的工資。

如果吵起來,洗菜阿嬸還會威脅路母要去報警署,告路母非法偷渡。

路母沒辦法就?忍氣吞聲。一次被路清知道後,死北妹個子不大膽子挺大,竟然敢砸店鋪!

洗菜阿嬸想?起被砸壞的玻璃門,就?氣不打一處來。

菜也不洗了,憤恨提起水桶,進門前,阿嬸還不忘呸一口唾沫。

“什麼廟街神算?香江神算都沒用!死北妹進前三?甲?她想?出人頭?地?她想?飛黃騰達?就?憑她一副營養不良的樣?簡直做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