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真地問他:“你喜歡小孩子嗎?”
陸綏的眼神沒有什麼波動,隻是食指不緊不慢地纏繞著她的發絲。
這是他們之間不可避免的一場對話。
他慎重的考慮過,回答道:“喜歡。”
薑既月移開了自己的目光,顫動的睫毛似乎在猶豫不決。
“你知道的,在遇見你之前,我從未有過結婚生小孩的想法。”她的眼波流轉,又重新出現在他眼底的倒影中,“我想我會一直孤單。”
他靜靜地傾聽著,撫摸著。
薑既月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想之後的日子會是快樂的,或許又沒那麼快樂。”因為那個世界沒了你。
她的眼中多數是迷茫,自母親去世後,她不再對愛情、婚姻、親緣關係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選擇做一個隻取悅自己的人。直到她重新遇見了陸綏,夢裡居然多了林間雪地、紅玫瑰和白婚紗。
但夢境中的一切都讓她感到陌生,甚至覺得害怕,尤其是想到未來兩個人可能會有一個小孩,她不再自信人生隻由自己掌控。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很害怕,肚子上長出妊娠紋,害怕小孩子無休止的哭鬨聲,害怕身材走樣,害怕產後抑鬱,萬一生出的小孩不健康怎麼辦?陸綏,我害怕從那以後,我就不再是薑既月了。”
“或許我生來就是一個自私的人。”
“月月,你不是。”他的眼神炙熱,快要把人融化,“我才是那個卑鄙的利己主義混蛋。”
他迫不及待的把胸膛剖開,想把心臟捧給她看:“梁女士應該和你講過我的童年,我喜歡小孩不過因為那會是你的孩子。”他毫不掩蓋自己悲慘的童年,不是為了博得什麼同情,僅僅是陳述事實。
事實就是:剛出生的小孩等同於一張白紙,可以任由彆人捏圓搓扁。
看向她的眼神平靜卻歇斯底裡:“是我,卑劣地想通過結婚那樣的手段,把你永遠綁在我身邊,即便是死了,骨灰也要混在一起。”
“至於小孩,我始終認為不生也是一種仁慈。”
他輕蔑一笑:“這個世界可不是什麼無瑕的玻璃糖罐,它遠比你想象的要殘忍,沒有什麼烏托邦、巴彆塔,有的隻是尖叫、廢墟、硝煙、詭辯善惡維持的虛假和平。”
戰爭的炮火不會善待任何人的童年。
“況且生育對女性的打擊是不可估量的,我隻想你是自由快樂的,薑既月。”
她的名字經由他口說出,霎時間,把她拉回畢業撥穗的那個瞬間,屬於鮮花和掌聲的那個夏天。
他的存在能讓薑既月一遍遍肯定自己,信任自己。
陸綏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用雙手捧住她的臉頰,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又虔誠地說道:“我去結紮。”
他早就有這個打算。
目前為止任何避孕手段對女性的傷害都是巨大的,而男性又憑什麼坐享其成,在一切發生後心安理得地接受呢?
薑既月看著陸綏,說不出話來。
她的內心好像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氣,她想要同眼前這個人結婚。
與她先前的想法背道而馳,但此刻卻不再畏首畏尾。
想要結婚的理由:並不是為了某種意義上的恒久,是她知道和他未來在一起的每一天,她能更加清楚地感知到與這個宇宙的連結。
她不再害怕,甚至有了堂吉柯德史詩般地勇敢去麵對生活的隨機與荒誕。
薑既月盯著天花板上的卡通具體的星月,伸出了手。
科學試圖定義支配宇宙的規律,解釋過去,預測未來,但這其中最重要的變量,便是它給人的驚喜。
恐怕,鬥轉星移,億萬年巨變,新星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