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陵長長地歎了口氣:“你來了啊。”
在普通不過的一句話,他回頭看時,兩行清淚涕下。
還是和當初一樣,好像他不過是去山腳的小超市購置生活用品。
好像曾經劍拔弩張斷絕關係的片段已經從腦海中劃去。
“徒弟不孝,現在才來看您。”
很難想象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哭得稀裡嘩啦。
陸綏把行李搬到樓上,不打擾二人的敘舊。
先前住的房間還是很乾淨,他的隔壁就是薑既月的房間。
風吹打著木窗,吱嘎作響。
他緩步進屋。
映入眼簾的就是滿桌子的木雕和漆畫。
其中的一個栩栩如生木偶就隻雕了一半,另一半還沒入原始的木塊中。
他的手指擦過桌麵,仿佛她剛剛放下手中的刻刀,上麵還有餘溫。
“對自己比對我都狠。”陸綏心疼地把木雕放回原位。“寧願你對我狠一點。”
那個時候的薑既月哪怕一天把十幾個小時都花在製漆上也不肯罷休,就連晚上也不肯放過自己。
他好似看到了台燈下懊惱的薑既月,看見她憤怒地扔掉手中的刻刀爬進被窩,沒過多久又不甘心地回到桌麵的樣子。
但轉瞬間又能理解,眼底的波光流轉,藏不住分明的笑意:“她就是這樣的人,對自己所愛的不遺餘力去追求。”
視線從桌子轉移到了床上,上麵鋪著柔軟的藏青色碎花棉被,壓下去能瞬間回彈。
有一股烤棉花糖的香味。
“暖床”
莫名其妙聯想到這個詞,讓他的臉頰飛速地變紅。
此地不宜久留,他趕緊拿了釘子把這扇窗釘緊,但也沒把這扇窗封死,希望能把閣樓最好的風景留下。
到了中午十二點半,大部隊在入村口的橋頭集合。
第一天陸綏和廖聽瀾帶著他們逛了整個村子。
村子依山傍水,由一條長溪貫穿。
陸綏作為帶隊老師不可避免地提高音量:“今天大體看過後,你們可以留意一下想要寫生的地點。”
“接下來的課程會有分組,三到四人為一組。”
“老師,要是找不到怎麼辦?”
陸綏麵無表情地回他:“自己看著辦。”
……
這次下鄉的課題是學校公布的,需要小組作業,回去還得布展,他也沒辦法乾預。
原本是讓陸綏唱紅臉,廖聽瀾唱白臉的。
廖聽瀾的性格根本裝不下去,恐嚇道:“彆他媽在這條溪洗筆倒顏料水,注意安全,你們都是成年人,就讓讓我這個老年人。”
“彆他媽被我看到。”
說完後捂著自己的心臟。
陸綏頗為配合地小聲說:“之前我們學校寫生有人半夜接到了警察局的電話,這個人就是你們廖教授,所以小心一點吧。”
同學都被他震懾到了。
兩人的配合毫無表演痕跡。
陸綏看著他,察覺到了師徒一脈相承的喜劇天賦。
有些時候年長的藝術家,或許可以用可愛這個詞來形容。他們的嘴裡沒那麼多專業生僻的詞語,用簡單的詞講話,也用樸實的手段生活。
“老師,寫生的畫要多大尺寸,哪種風格更好?用丙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