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滿追上來,捂著自己還有些暈乎的腦袋,問道:“你昨天什麼時候走的啊?沒發生什麼事吧?”
殷子覆這段時日跟在俞老身邊,也知道一些情況,但他並不知道昨夜教律堂發生的事,還是今天一早塗滿來找到他,才從他嘴裡得知一二。
塗滿拉著他,邊走邊說道:“殷公子說,昨晚上被關在凶獸圖中的幾個學子的命牌都碎了,沒有一個人存活,凶獸圖又發生自燃,將一切都燒了乾淨。”
宋青柚轉頭看來,殷子覆乖巧地點了點頭,“我在俞老那裡看見的。”
宋青柚問道:“這麼說,是不是很難再抓到凶手了?”
殷子覆見宋青.52GGd.柚跟他搭話,眼角立即彎起來,澄澈的眼眸映照著晨光,像是融化的焦糖,“俞老應該是查到了一些線索,不過具體是什麼,我就不知曉了。”
他亮晶晶的眼中寫著,你想知道嗎?你想知道我就再去問問。
宋青柚:“……”她實在忍不住提醒他道,“我們才來州學,這件事和我們沒什麼關係,何況,牽扯人命,不是小事,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最好不要隨便往外說。”
殷子覆點頭,“好。”
宋青柚眼角餘光朝遊信花看去,後者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們這裡,正微笑著和路過的學子交談。
她好像和誰都認識,就算不認識,也能和人家搭上話,一來二去地聊起來,腦門上簡直就是貼了一個大大的“社交牛逼症”招牌。
一行人進了州學膳堂,遊信花很自覺地給他們當起了導遊,介紹哪個窗口的飯菜好吃,是甜口還是辣口。
也確實如她所言,隻要她露個臉,那個窗口的大娘都會多關照他們一些,飯勺裡舀得滿滿當當。塗滿牙花子都快笑飛了,看著遊信花眼冒精光,一臉的想要將她娶回家的妄念。
宋青柚端著餐盤,下意識隔開殷子覆和遊信花。
昨夜,遊信花雖然也通過了助教的詢問,但她總覺得她和張歸陽的死並不是毫無乾係。憑著遊信花這張嘴,說不定三兩句話就哄得殷小公子去為她當斥候了。
遊信花笑盈盈地眨眨眼,看了下宋青柚,再沒有去找殷子覆搭話。
吃完飯後,所有新入州學的學子都往新生堂集合,總共約摸有三四百人,按照縣鎮站位,聚集在新生堂前。
州學的夫子們也露了麵,坐在新生堂前的高台上。
宋青柚總算見到那位傳說中的俞老,他坐在最中間的坐席上,身著靛藍色的長衫,頭戴黑色襆頭,十分儒雅溫厚。看向台下諸位學子的神情也十分和藹可親。
新生堂樓前豎立有一座渾灰色的碑,看上去非玉也非石,形如一卷半展的書籍卷軸,但卷麵上卻不見文字,乃是一座無字碑。
李教指著無字碑右下角的一處卡槽說道:“這座無字碑可測試你們的天賦和適合修煉的道派,將文令嵌入此處,伸手按在碑麵渡入行氣就行。”
“測試結果出來後,今晚酉時統一在州學文令上開放新生課程,各位可根據測試結果自行填報就學課程。”
這個流程宋青柚熟悉,就相當於修真裡麵測試靈根,按照靈根屬性來確定修煉什麼功法。
李教簡單說完,便著學官安排,按照縣鎮一個個上前測試。
新生都比較乖巧,更何況還有夫子在上方坐鎮,所以現場很有秩序。
這會兒遊信花已經和他們分開了,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一處,所在的縣鎮似乎隻有她一個人。
身量高挑的女子懶怠地撩著眼皮,往夫子台上看去,她收斂了笑意,眼神有些冷,渾身便透出一股清傲孤僻來,仿佛一朵身處人群,卻依然與世隔絕的霜花。
遊信花對落在身上的目光很敏銳,立即轉動眼眸看過來,觸到宋青柚的視線時,她眉眼一彎,霜雪儘數化去,變成了一朵燦爛的太陽花。
宋青柚默默收回視線。
等到丹洗縣三人上場,三人站在無字碑下,塗滿躍躍欲試地搓了搓自己的文令,眼珠子轉悠一圈,拉住殷子覆,將他推搡到無字碑前,“殷大公子,你先去試試看。”
殷子覆的脾氣一直都很好,塗滿讓他試,他便試了。
赤色行氣渡入無字碑中,碑麵上有火鳥虛影掠過,繼而浮出一行行靈字來,竟然將半個碑麵都填滿了。
宋青柚從上往下瀏覽完,包含衍天占卜之術,冥道鬼術,武道劍術,道家符法銘等等,就連佛道修禪與他的適配度都很高。
周遭助教都湊過來,台上也有夫子驚異於這個結果,低聲交談。
李教來回看了碑麵兩遍,沉默好一會兒,才道:“不錯,你還真是全能。”
殷子覆坦然接受著眾人的打量,和當日在點墨台上一樣腰背挺直,行止之間都大方得體。
等殷子覆退開後,宋青柚見塗滿沒動,便沒再拖延,上前一步,將文令插入卡槽。
墨色的流光在光滑的碑麵上一閃而沒,宋青柚的意識隨著行氣沒入碑中,落入一片昏黑無光的空間內。她眨眼環顧四麵,等了好半晌,入眼依然隻是濃稠黑暗,沒有絲毫變化,隻好退出無字碑。
她睜眼看碑,碑麵上空無一字,宋青柚偏頭問殷子覆,“你進去看到了什麼?”
殷子覆誠實道:“滿天的星鬥,很亮很亮。”
李教替他們解惑道:“你們在無字碑中所見的星鬥便是衍生自靈字天書的經史典籍,越明亮代表與你們自身行氣適配度越高,越好領悟其中字義文氣,化為己用。”
宋青柚默了默:“……我什麼都沒看見。”
李教看向依然光滑無字的碑麵,他以前也見過在修行一途上選擇麵狹窄的,但也沒有狹窄到一條路都不通的。
那她還修什麼修啊,還不如早點回家賣紅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