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振衣飛石(35)(2 / 2)

生隨死殉 藕香食肆 6828 字 5個月前

“我爹怎麼說?”衣飛石問。

“大將軍說軍務繁忙他管不了家裡的事,請長公主安排。”

衣尚予再寵妻子也不可能真把兒子當閨女嫁出門去,他既然這麼說了,可見是某些事與淑太妃達成了共識。

衣飛石的心,跳得極其劇烈。想往那個方向揣測,又覺得……不可能吧?

若真與林氏圖謀,應該不會做得這麼明顯吧?在皇帝眼皮底下眉來眼去,皇帝看不見?

最重要的是,小林氏對太後之位一向是退避三舍,皇帝登基她就把信王打發去守陵,這就是不肯走向台前的意思,怎麼會在此時突然改變作風?

衣飛石又遲疑了。

“二公子。”東籬先生進門施禮。

衣飛石忙理正衣襟,上前拜見:“先生安。”

東籬先生號東籬,本名梁青霜,正經的陳朝兩榜進士,受黨爭遺害敗走邊城,剛好被兵臨城下的衣尚予撿回了家。那時候衣飛金剛好四歲,衣尚予正犯愁給他找個開蒙的先生,得,就這個俘虜吧,聽說學問特彆好!

陳朝進士在衣家當先生,傳出去兩邊都犯猜忌,所以梁青霜乾脆棄了姓名,隻號東籬。

因是長兄衣飛金的蒙師,家中上下都很敬重,衣飛石拜見時行了師禮。

東籬先生一襲葛袍,打扮得就像是尋常的賬房先生,撚著一撮山羊胡,見麵就笑:“小石頭來啦。是來問騾馬市的消息?”

“是。那日騾馬市有高手以銅錢擊碎太平缸,此人在甕城之前就走脫了。弟子進信王府之前,曾囑咐曲昭暗中留心各處客棧、貨棧、行腳處的陌生人……”

衣飛石一句話沒說完,東籬先生就搖扇子反問:“你若是陳朝探子,在京中潛伏數年,難道就不另外置辦幾處產業做退路?”

衣飛石聞言頓時大失所望:“想來曲昭沒有所獲。”

東籬先生在簡陋的板凳上坐下,說:“也不必太失望。能保甕城不失,已是大幸。近日兵馬司搜城嚴謹,京中各處風聲鶴唳,以我看來,你口中的高手要麼已經離京了,就算留下來,此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衣飛石輕歎一聲:“京中無人可用,無權可動,眼睜睜看著那邊的探子在京中自由行走,卻無可奈何。”他隻說那邊,不提“陳朝”,顯然是顧忌東籬先生的出身。

東籬先生道:“一朝之興,一國之滅,上應天時,下順民心,從古至今,沒見過哪國因奸細而興盛,也沒見過哪國因奸細滅亡。此小道爾。小石頭也不必太掛心。”

衣飛石謝他一句,見天色已晚,便告辭回信王府。

他揣著銅錢走出米記貨棧,往東走了八條街,轉進了一間南北雜貨鋪子。本該把消息送到米記貨棧、在米記貨棧等待衣飛石的曲昭,這會兒正在鋪子後院等著。

“盯緊梁青霜。”衣飛石臉色嚴肅,眼神帶著一縷殺氣。

騾馬市大火那一日,梁青霜據說喝多了兩杯在屋內休息,本就有些疑點。曲昭查來查去,也有隱隱約約的線索指向了米記貨棧。因拿不準,所以求衣飛石親自確認一番。

今日衣飛石就是專程去看梁青霜的。

他全程不著痕跡地看梁青霜的雙手,那雙手實在太好看的,白皙細膩沒有一點兒繭子。——按說一個指力驚人的高手,手上總會有用慣兵器的繭子。

可是,梁青霜的手上很乾淨,一點兒繭子都沒有。這就洗脫他的嫌疑了嗎?沒有!他一個書生,陳朝的兩榜進士,手上連個握筆的老繭都沒有,一筆好字難道是用腳練出來的?

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用藥水把手上的繭子都泡掉了!

“若他……”曲昭有點緊張。東籬先生可是大公子的先生!

“若有異動,格殺勿論。”

衣飛石年紀雖少,脾性已初見崢嶸。

一來一去間,暮色四合。

衣飛石回信王府時,繞了兩條街,去夜河街找到了那家正要打烊的甜水鋪子,花了八十個銅子,端回一碗酸梅漿。——隻剩下一碗了,還是從店主人飯桌上端下來的。

以他的輕功,出入信王府都沒驚動任何人。回到信王寢宮時,宮人們一路問候,他微微點頭,手裡端著那碗滿滿當當的酸梅漿,酸甜冷沁的香氣,不斷沁入心脾。

給信王端一碗酸梅漿回來,這其實不算什麼。可是,衣飛石還是有點緊張。

他想,我會不會顯得太過諂媚了?信王會如何看我?……他挺愛喝的。想來想去,心中有一個念頭很明確,那就是,他最近對我很不錯的,我給他端一碗酸梅漿,也不費事,應該也不算什麼吧?

才走進信王寢宮,冷不丁一個茶杯子倏地砸了過來!

衣飛石倉促間後撤一步,手中一直被保護著的酸梅漿實在裝得太滿了,就有小半碗潑灑出來,順著衣飛石白皙修長的手指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信王在寢殿裡怒吼:“誰整我啊!被我知道饒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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