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振衣飛石(84)(2 / 2)

生隨死殉 藕香食肆 9993 字 5個月前

至於那幾個膽大包天敢弄死衣琉璃的貨……他料理了裴露生之後,就去把那幾個貪得無厭隻知道錢的蠹蟲全部活埋了。衣琉璃雖然很討厭,可她也是督帥的閨女。敢動督帥的人,那就是找死。丁禪抑鬱不耐的眼神中並沒有殺氣,殺人於他而言是和吃飯喝水一樣正常的事,誰會喝口茶也露殺氣呢?

丁禪不著急。因為那幾個蠹蟲殺衣琉璃這事其實做得很隱秘,按住了裴露生,這件事就按下去了。

當務之急,他就是要找到裴露生而已。

堂中。

“衣家兩位小侯爺敲了登聞鼓,已快馬往皇莊請陛下聖家回京……”陳琦和裴濮說如今的情況。

“此事……唉。”

裴濮很傷感也很內疚,崇溫縣主是一位非常溫柔可愛的貴族少女,服侍舅姑勤謹恭順,與丈夫也稱得上相敬如賓,與小姑子,隔房的妯娌們,都相處得非常好,所有人都喜歡她。

何況,崇溫縣主是帶著聯姻的使命下嫁裴家。於情於理,於公於私,裴家都應該保護好她。

現在衣琉璃莫名其妙橫死在裴家,這是裴家辜負了皇室的寄望,破壞了這一場原本應該雙贏互利的姻緣。裴濮豈能不覺得愧對恩師,愧對皇帝太後?

“聽憑聖裁。”裴濮隻能如此表態。

師生二人都是官場老油子了,陳琦才說了衣飛琥、衣飛珀敲登聞鼓,裴濮就知道自己八成要下野。

——衣尚予要把這件事掀開來查,那就是決意要報複了。憑著衣家目前的聲勢,莫說裴家本來就理虧,就算他們理直氣壯,恐怕也落不了什麼好。

哪曉得外邊的丁禪聽見衣飛琥、衣飛珀敲登聞鼓的消息,整個人都炸了!

“陳琦,你說,誰敲登聞鼓?”

他奉督帥之命來找裴露生,本就是要把這件事徹底摁下去!衣琉璃已經死了,衣家知道是誰的手筆,衣家也有複仇的能力,根本不需要皇室朝廷插手!反而是一旦把此事昭告天下,許多事情就不受衣家控製了!

畢竟這天下是謝家的天下,這律法是謝氏的律法!朝廷要審案,衣家難道能代替皇帝做主?

丁禪是從衣尚予書房出來就直奔裴尚書府,他一點兒時機沒有耽誤,他也很肯定自己不可能誤會督帥鈞令。

督帥根本不想讓朝廷查這件事,怎麼可能讓兩位小公子去敲登聞鼓?

——督帥堂堂鎮國公,樞機處總參知事,隨時都能進宮,寫個折子給皇帝不就完了?

找兩個小娃娃去敲鼓?這根本就不是督帥的作派!

“撤。”

丁禪懶得再問了,既然事情已經上達天聽,已經按不住了,找裴露生也沒什麼意義了。

最重要的是,這行事,這手筆,他已經看出來一張帖子誘走裴露生,再支使衣飛琥、衣飛珀去敲登聞鼓的人是誰了。——這要不是衣飛石,滿京城誰能瞞著鎮國公府,瞞著他丁禪,悄無聲息地做到這一點?

媽的到處都是吃裡扒外的叛徒!丁禪扶著自己不得勁的腰咬牙上馬,心中對衣飛石升起一股惡念。

衣尚予想要摁住的事,被衣飛石大張旗鼓地掀了出來,在丁禪看來,這就是衣飛石對督帥的背叛!做人兒子的就該唯唯應諾、令行禁止,督帥打小就疼你,哪裡對不起你,你敢如此忤逆督帥!真是該死。

“督帥,您息怒。”丁禪小心翼翼地勸。

衣尚予仍舊坐在輪椅上裝殘廢,聽了丁禪的稟報,他並沒有如何震怒的意思。

“偷裴露生不算本事,能在我眼皮底下把琥珀兒偷出去……”衣尚予居然罕見地露出了一絲讚許的笑容,“小石頭長進了。”

他用手滑動輪椅到窗邊,看著庭前梨樹新發的嫩芽,說:“他和琉璃年紀相仿,從小感情就好。”

“罷了,既然他拿定主意要給琉璃討回公道,就叫他看看什麼是公道吧。少年人總要吃上幾次虧,傷過幾次心,才知道這世道不能活得太認真。”衣尚予口吻寡淡地說。

丁禪從前對著衣尚予總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如今就改了,眼也不瞬地盯著衣尚予的每一個表情動作,寄望自己能在第一時間回應衣尚予的需求悲歡。他從裴府出來時還恨衣飛石恨得牙癢,這會兒見衣尚予不生氣,反而很感慨衣飛石的行事,隱隱帶了一種驕傲(?),他立刻就不恨衣飛石了。

“那咱們現在……?”丁禪對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一清二楚,他也把自己所知的都稟告給了衣尚予。

“他自己有主意,咱們等著看吧。”衣尚予笑了笑,突然提醒丁禪,“收好你的爪子,彆給他使絆子。”

丁禪居然有一絲羞澀:“佛奴豈敢?”那可是您的二公子呢。

本應該啟程前往西北的衣飛石,此時就落腳在皇帝所賜在北城的柳巷長街彆院。

他這處彆院常年有人值守打掃,不止有他的人守著,也有皇帝的人盯著——他轉道回京城,本來也沒想瞞著皇帝,往北城彆院一住,就是跟皇帝過明路了。

太後哄他離開,他即刻就走了。走出皇莊就等信兒,果然不到半天,謝茂就差人“給他送東西”。

他才知道衣琉璃死了。

他才知道衣琉璃死前兩天曾差遣人到皇莊給他送信。

皇帝與太後都看出來衣琉璃的死與鎮國公府有關,他身在其中,知道的事情隻會更多。他立刻就知道自己不能走。不止是因為他要給衣琉璃報仇,也因為這是太後、或說皇帝,給他的一次考驗——明知道衣家有問題,你衣飛石查還是不查?不查,你去西北,給不給衣飛金帶消息?

皇帝與太後都不知道衣琉璃的死因是什麼,衣飛石大概知道,不知道詳情。

所以,這是皇帝與太後下意識地考驗,所以,衣飛石敢查。

若真是衣尚予謀反,衣飛石會如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慶幸的是,琉璃的死和父親沒有關係。

——若真是衣尚予動手,不會鬨出這麼大的動靜。更不可能給他,或者任何人質疑、抗爭的機會。

就算衣尚予身邊隻有三千中軍,表麵上還裝著殘廢,誰都可能看輕衣尚予,衣飛石不會。身為衣尚予的兒子,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一旦衣尚予專注地執行一件事會有多麼地精準可怕。

衣飛石直接帶人回了京城。

他沒功夫細查所有細節,他要做的事情無非是表態罷了:用二舅子的身份下一張帖子扣走了裴露生,這是保全。裴露生他要留給皇帝親自查問。再把兩個弟弟偷出長公主府,不去任何衙門,直接敲登聞鼓,霎時間驚動朝野,這案子誰出麵都摁不下去了。

現在,趁著陛下回京之前,衣飛石要開始查案了。

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殺了他的妹妹,他的妹妹又是因何而死?

“你說吧。”

衣飛石看向坐在圈椅裡,因長時間無法離開,不得已便溺滿身的俊秀男子。

那個曾經被他稱呼為妹夫,寄予了厚望的少年舉人,裴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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