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把向軍給遛得,天天下班了也不來她家混了,麻溜兒回家,幫著爹媽乾活兒,家裡菜園子,自留地,貪黑起早的乾。還把自己攢了好幾年工資也舍出來了,給他娘買布料做新衣服,給向二舅買手表,向二舅一直就眼饞向老爹手,可一打聽,商店裡上海牌的手表都得二百塊錢呢,一直就沒舍得買。天天晚上把洗腳水都給打好了。殷勤得不行不行的。
向二舅老兩口那個心情啊,彆提了。兒子孝順當然是好事兒,可一想到兒子是為了啥這麼表現的,心裡就有氣。
這一生氣,就一直沒鬆口,你不表現吧,那你慢慢表現吧,我這一口悶氣不出了,你就彆停下。
杜娟那姑娘多精的,向軍一天天的忙著啥呢,她能不知道?她得了信兒,也不乾等著,每次知青來向末家吃大鍋飯,她就來幫忙,幫著乾活兒。從向末對她的態度裡和有意透給她的消息,她就知道啥意思了。也不提醒向軍,就看著他跟傻小子似的在家裡忙活。人家是親爹媽,難道不知道心疼兒子?非得顯出她來?
向末見杜娟這個行事,就更滿意了。回頭跟二舅媽一說,老兩口也覺得這姑娘不是個不明事理的。
到底在年底的時候,給了向軍準信兒。
趕在臘月二十八,把婚事給辦了。
轉過年來,杜娟就調到農場小學當老師了。
追著向軍跑的姑娘那麼多,誰都沒想到,他最後看上的是杜娟。隨後又都是羨慕嫉妒,人家這個婚結的,境遇馬上就不一樣了。
活心的人就更多了。
為了搶一個縣城工作的名額,什麼手段都用上了,豁得出去身子的,出賣朋友的,舉報的,啥事兒都能乾得出來。鬨到最後場長上了霹靂手段,把鬨出事來的知青都給調去挑糞,不許出農場,才算是壓服住。
這個亂勁兒,吸引的大部分的注意力。
娟子進了農場,在養牛場的食堂後廚上班這樣的小事,就沒什麼人注意到了。
“我以前,從來都沒有處理過這麼多人情事故,也從來沒覺得,想做點兒事情,需要這麼大的耐心……”
前麵兩次任務,她的出身都非常好,想做什麼,身後有強大的後盾。還有,大環境也好,羈絆也少。就算是有些個小阻礙,也總有辦法解決。
現在這個情況,真是沒招沒招的。除了瑣碎的日常,家長裡短,想為國家做點貢獻,都沒有渠道。大環境不允許啊!
化肥做出來了,飼料做出來了,養小豬也有了小成果了,結果呢?隻能說是改善了自家的生活條件,最多再算上王家園子村,彆的?真沒多少改變。
除了等著時代的變革來臨,什麼都做不了。
“也不能這麼說,你得相信,咱們的所有努力,都不會白廢的。現在大家不是都知道那些東西的好處嗎?王家園子的日子過得怎麼樣,不也是都看著嗎?等到政策好的那一天,我相信,這附近,馬上就會迎來井噴似的發展。這影響也會很快的向外擴散,總能看到成果的。以前你去扶貧,那不也是從一個村子開始,到改變整個縣城的麵貌嗎?那時候不也得等,讓時間發揮作用嗎?”方逐溪總是給向末打氣的那個。
向末直歎氣,“唉,不等又能怎麼辦呢!這操蛋的年代。”
方逐溪就笑,“好啦,彆抱怨了,這可不像你。以前做運動員的時候,訓練多苦啊,你不也憋著一口氣扛下來了嗎?這會兒怎麼沒耐心了呢?”
向末人往方逐溪的懷裡一滾,把頭往他胸口一埋,“人就不能有依靠,一有依靠了,就會變懶……”
方逐溪拍她背,“好好好,都有我呢,人隻管懶著就好了。彆壓著肚子了。”
說起這個,向末就更氣。
那回在省城浪的時候,招待所有遊泳池,他們去遊泳,換衣服的時候她沒注意,把身上帶著的方逐溪給配的避孕的香包弄掉了。回家以後發現了,她也沒當回事兒,想著不至於那麼巧。
還真就是那麼巧。
一個月之後,大姨媽沒來,一號脈,中獎了。還是大獎。雙胞胎。
這會兒都六個月了,肚子跟人家快生的時候差不多大,負擔不小。鬨鬨知道媽媽要給他生小弟弟小妹妹了,一下子變得懂事兒了,自己收拾了小被子,去西間跟他小叔叔一起住了,所他晚上睡覺不老實,踏到媽媽的肚子。
她這五六年沒懷二胎,“艱難”的懷上了,周圍的人比她本人還重視呢,全都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肚子。等知道懷了雙棒兒,那就更小心了。這年頭兒生雙胎,可不容易。平時是啥都不讓她乾了,養殖場能不讓她去就不讓她去,怕味衝,她受不了。
娟子的婚期就好了年後就結,因著她懷孕,硬是跟她對象商量了,兩人直接就定了,婚期推遲一年,她好多照顧向末一段時間。
連方逐溪的工作,都讓羅剛搶著乾了。除非他跟徐紫苑處理不了的,輕易不讓方逐溪忙,多給他時間在家裡照看孕婦。就省裡他的那些患者,知道他媳婦兒懷孕了,都有表示。家裡吃的喝的,堆得滿滿當當的。
把徐紫苑給羨慕得,不行不行的。她跟羅剛結婚一年了,一直就沒敢要孩子,就是因為兩口子都沒有家人在這邊,沒有幫著看孩子,他們都要上班,照看不過來。又不想跟其他人一樣,背著孩子上班,讓孩子跟著遭罪,就一直避孕著,沒敢要呢。
這一對比,越發顯得向末的待遇有多好了。
哎,這就是各人事各人知了。向末可一點兒都不想有這個待遇,真沒想要孩子!
年後開春,多少事情要忙呢!這肚子,怪耽誤事的。
家裡的房子也還在加蓋,在東側要再加蓋一間,還要後身挖一個地下室,就是大號的地窖,冬暖夏晾的,放個水果,儲個菜都比挖個坑,蓋上向塊木板那種要好得多。
還要在東側加蓋三間倉房,不帶門臉的那種,能進車的。平時放個柴禾放個自行車啥的都方便,再搭上兩個灶台,知青來吃大鍋飯的時候,也不用回回現搭灶台了。這個大鍋飯的活動,看著沒啥用,還忙活人,但實際上,是非常有意義的,向末兩口子從來沒想過結束這個活動。
計劃得都好好的,還出了正月就開始忙活,地都沒全化開呢,就求了人來動土,就想著趕在向末生之前,把房子都蓋完。
結果呢,倆熊孩子等不及,才七個月半,房子上梁那天,他倆急著出世。
家裡到處都是人呢,也沒地方給她生孩子,是到衛生所生的。徐紫苑給接的生。龍鳳胎。生下來之後,就在衛生所住著,一直住到房子都收拾完才回家。
向老娘又給倆孩子起了小名,男孩叫喧喧,喧鬨的喧。女孩叫忙忙,忙亂的忙!
“我的親媽,你就這麼嫌棄您外孫子外孫女啊……”向末都替孩子委屈了,我們怎麼了,被姥姥嫌棄這樣兒。
向老娘拍她,“怎麼說話呢?我怎麼就嫌棄孩子了?沒良心的,我沒給你哄孩子是吧?這不是應景兒起的名兒嘛。你自己說說,這倆小的生在時候,是不是正忙的時候,喧鬨不喧鬨?”起出來這兩名兒,她覺得自己可厲害呢!
“娘,您還知道喧鬨呢?”老太太一天書沒讀過,詞還挺多。
“瞧不起你娘是不是?我見天兒在收音機裡聽評書,也不是白聽的。”
啊,這樣兒啊,那您這是真不白聽。
“聽娘的,就叫喧喧,忙忙吧,挺好聽的。”
方逐溪打圓場。
那就叫吧。
能咋著呢!
方家收到消息,生了龍鳳胎,恨不能半車廂的東西給送過來。這是人出門不方便,要不然,方爸方媽一準兒過來。方逐溪特意請了假,跟著方大哥一起往返了一趟中原省,回去探親,順便報喜,回來說,長輩們急得什麼似的。
孩子的大名還是從當年方老爺子給的那個單子裡選的。男孩叫方懷遠,女孩兒叫方淮葉。隨著鬨鬨的大名方懷逸選的,這總也不叫,鬨鬨自己聽了他大名都不習慣。上學老師都是熟人,也都叫他鬨鬨,平時就沒啥人叫他方懷逸。為此向末還特意到學校跟老師說了一下,以後改叫他大名兒。
這一養了孩子,時間過得就快了。尤其還是雙胞胎,更累人。每天洗不完的尿布。奶也不夠,還得喂一半的奶粉,向老娘再次上崗,她這孩子是哄不完的哄,年年三個兒媳婦加上閨女,都有生孩子的,二嫂的娘家媽能借上力,大嫂的娘家媽,隻能伺候個月子,哄不了孩子。三嫂就更是都指著她。彆看從來不上地乾活兒,其實她一點兒都不輕鬆。
忙忙叨叨的,工作得應付著乾,上麵一天一個文件,一天一個精神,動不動就開會,動不動就學習,人心都浮躁了。向末煩死這些爛事兒了,能推就推。生產力有限,養殖場的發展到了瓶頸,也再擴不了,就這麼著吧。光是應付每天不斷的想往養殖場塞人的事兒,就夠她煩的。人一多,活兒是少了,不那麼累了,可是福利也少了呀。能弄到的福利都是有數兒的,工資不變,福利一少,能不打擊積極性?這些工人,她可是太知道,不怕累,就怕不掙錢。所以呀,她是能推就推,能拒就拒。能少進一個人就少一個人,頂著壓力乾。
由於她的這個態度,領導對她不是那麼滿意,一直到七七年,哪怕每年的生產任務她都完成了,也一個先進都沒評上過!
她也就消極麵對了,能完成任務就行了。說不思進取就是她這樣兒的,更多時間放在家裡帶孩子了。
鬨鬨九歲了,半大小子,皮實和很,一到了寒暑假,自己就能跟著他大舅和小叔叔回中原省去跟爺爺奶奶住了。梅老爺子喜歡他喜歡得不行,就稀罕這種淘氣的。鬨鬨也喜歡他太姥爺,最喜歡聽老頭兒講故事,跟聽神話似的。
倆小的也上幼兒班了,羨慕他們哥哥羨慕得不行,老惦記著啥時候也能坐火車去爺爺奶奶家。向末被磨得沒法子,跟他們說好,上了小學就讓他們去,倆孩子急得,天天吵著上小學。
原本,向末以為,至少要等到七八年,才會離開紅星農場呢!
兩口子已經商量過了,還是得參加高考,得上大學,才能做更多的事情。不能隻窩在這小山溝裡!
方逐溪在運動前已經讀完大學了,不用再考,但他可以讀研究生。主要還是向末考。
她可不是學霸,從來也沒當過學霸。
沒法子,補課吧。
方逐溪早早就買了《數理化自學叢書》那一套十七本複習資料,從省新華書店的倉庫裡翻出來的。
過了七七年的春節,就開始給向末補課,打算用一年的時間,給她補出一個大學來。
計劃沒有變化快,六月份,方媽打來電話,讓他們收拾東西,進京!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