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1 / 2)

張院長全名張大山,是國內現在老一輩最知名的經濟學家,改革開放後第一時間從德國歸來,在首都大學任教,同時也是國家經濟發展改革委員會的研究員。

八零年就是由他牽頭成立經濟學院的國民經濟管理專業——該專業去年獨立出來,成為經濟管理學院,還是由他兼任院長。

張院長致力於推動國內企業改革和商界發展,近年幾條鼓勵個體工商經營的規定,都是他給中央打報告後發布的。

他本人和大多數知識分子也不一樣,對勇於打破世俗偏見的學生很有好感,偶然一次撞見禾兒和高明擺地攤之後,對他們倆尤其關注,時不時就會詢問,在學術上也是毫不吝嗇。

禾兒和高明時常幫著搜集資料、打下手,畢竟所有學術成果都需要數據,本屆學生裡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民生。

但一向做得低調,畢竟有時候老師的偏愛對學生也不是太好的事情。

這次的論文主題是關於“菜市場定價自由”的。

雖然現在很多地方都取消肉票、菜票和糧票,但在部分地區仍然通行,菜市場產品的價格也都是物價局統一規定在某個範圍,攤主可以在範圍內自由浮動,本質上仍屬於有限製的自由。

但這次,張院長想討論的是完全自由的可行性,為此需要大量的數據。

禾兒和高明帶著小本子,每天都出門轉悠菜市場。

這也算兩個人相處的好機會吧,就是可惜小年輕出門,不是公園也得是電影院,他們卻不是看殺雞就是看宰魚。

偶爾還能看人吵架。

禾兒對這種事最熱衷,脖子伸得老長,腳跟被釘子釘住似的,一步都不肯動。

高明離她身後半步,以一種保護的姿態,雖然這種時候要是有人敢對她動手動腳,十有八九被過肩摔摔得七葷八素,但這還是他要做的事。

禾兒是看夠癮,這才滿意收回目光說:“啊,吵完了。”

高明捏著鼻子說:“嗯,半小時的車軲轆話,虧你不膩。”

禾兒發出一個上揚的鼻音,說:“你不是也在看。”

高明哪裡看的是吵架,目光掠過她說:“嗯,在看。”

這人,最近眼神越發古怪,禾兒瞪他一眼,說:“乾活乾活。”

要做的事情還多著呢,不僅要記錄價格,還得多詢問攤販們的意見。

人家都忙得很,能抽出時間回答就不錯,禾兒他們是乾慣活的,會幫人家搬東西、稱量,搞得知道他們是大學生的人稱讚連連說:“還以為你們讀書人不懂這些。”

刻板印象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禾兒和高明會的可不僅這些,連殺魚都手到擒來,一個敲暈一個刮鱗,配合默契。

小販愛開玩笑,說:“你們真不是一對啊?”

禾兒有些赧然,她其實一直不知道怎麼界定兩個人的關係,總覺得他們好像在無聲中超越好朋友,但又沒有明麵上說破。

想想說:“我們學校不讓處對象的。”

又轉移話題道:“您這魚是自己養的對嗎?”

小販說起自家的魚話可多著,從承包魚塘開始講,飼料、魚苗、人工,其實每家的耗費都不一樣,統一定價損傷的是大家研發高質量產品的積極性,畢竟市場需要多樣。

禾兒他們隻是記錄者,跑遍了全市目前官方的七個菜市場和路邊小攤,兩條腿都跑細,最終交了厚厚的詳細資料上去。

張院長翻過後還是滿意的,說:“不錯,挺辛苦的吧?”

這種可是難得的鍛煉機會,哪有人叫苦的。

禾兒大言不慚道:“一點也不累。”

張院長“喲”一聲,說:“行,那就一人交一份分析報告上來吧。”

交作業,可就沒有這麼簡單。

禾兒和高明對視一眼,說:“好。”

即使是畢業論文忙得快轉不開,還是得抽時間挨罵,張院長對學生可從來不客氣。

好容易完成,畢業的時間也到了。

禾兒早在開學就和父母說好,到時候一家人都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為此她很努力爭取畢業生代表發言的名額,拿下來之後就開始籌備。

當然,高明也有自己的大計劃,他要在典禮當晚的散夥飯之後,向意中人表達情意。

連怎麼開口都寫好一百遍稿子,心裡反複琢磨每一個字。

以至於在白天的儀式上都有些魂不守舍,對上方叔叔和趙阿姨更是有些心虛。

自己懷揣著某些估計長眼的人都看得出來的心思,一直到晚上。

他們專業的學生並不多,隻有一個班,三十個人左右,考慮到大家的經濟水平,散夥飯選的就是學校門口的小飯店,點的也都是素菜居多,倒是酒一瓶接一瓶的上。

大家心裡都知道,有的人興許一彆不會再見,畢竟以後天南地北的。

高明一是壯膽,二是離愁彆緒,很是多喝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