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浮漚(1 / 2)

糖漬青梅 殊娓 8292 字 4個月前

越是到9月底,泠城氣溫越是降得厲害。

狂風之後,夜裡又下了一場暴雨,聽鄰裡家老人閒聊,還是雨夾雪。

晨起背陰處路麵的積水居然結了一層薄冰,兩天未融,靳睿的咳嗽隨之嚴重。

黎建國聽見隔壁總傳來咳嗽聲,煮了冰糖雪梨,讓黎簌送過兩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點糖水把靳睿感動到了,這幾天黎簌總覺得靳睿怪怪的,周到得她都有點不太適應。

每天早晨靳睿都在家門口等她,扶著她下樓,坐進他包月的出租車一起上學。

晚上也是同行,再把她扶回來。

可冰糖雪梨是姥爺煮的......

黎簌想來想去,覺得可能是她用棒棒糖感化了靳狗。

因此對靳睿和她相處時的照顧,她莫名有種成就感。

月考在放假前,連考兩天之後還要再上一天課。考試當天,兩人出門比平時早。

下樓下到一半,靳睿緩步,偏頭咳了半天。

黎簌瞧著,他咳嗽時太陽穴隱約有血管凸起,脖頸和耳廓都因為劇烈咳嗽而變得有些紅。

她不禁小聲嘀咕:“你是感冒了,還是抽煙抽的啊?”

“感冒。”靳睿啞著嗓子說。

“不抽煙會不會好啊?”

“都說了是感冒。”

“感冒不抽煙是不是也能不咳嗽啊?”

“......走吧。”

黎簌扶著他的手臂,和老佛爺出宮似的,走幾步還要發表一下觀點,一股子指點獎賞的樣兒:“我覺得你可能是從南方回來,水土不服,再加上抽煙,才咳的。你過來,我給你揪以揪脖子就好了。”

“不用。”

“哎呀我看見過你自己揪的,出痧不夠狠,那樣是沒用的。”

黎簌本來扶著靳睿手臂借力,忽然靠近他,把手衝著他脖頸伸過去。

靳睿不習慣,下意識後仰。

小姑娘還挺不樂意,凶巴巴教訓人:“你躲什麼啊,我又不是要掐脖子掐死你,彆動!”

生躲也不行,黎簌這個腿腳,還扶著他才站得穩,躲急了也怕摔著她。

而且看她這架勢,張開兩隻手臂,他再躲她就要攔腰抱住他了似的。

行吧。

靳睿沒動,垂眼看著黎簌靠過來。

女孩子睫毛有些自然的彎翹,小扇子似的撲閃著。

樓道光線好,浮灰輕輕在空氣裡漂浮,她眨眼,煽動一絲氣流,塵埃晃悠著飄遠了。

這畫麵安靜美好,就是黎簌這姑娘下手一點譜也沒有,比正骨師傅還狠,揪得靳睿眯了眯眼睛。

小姑娘揪完還不退開,扒著他仔細看。

看著脖子皮膚一點點變紅,她滿意地點點頭:“行了,下午沒準兒你就好了。”

黎簌從小和姥爺一起長大,有時候說話也有點像黎建國。

靳睿聽得想笑,但黎簌忽然又把手伸過來,在他喉結上輕輕碰了一下。

她指尖溫熱,靠近時身上帶著洗衣粉的香。

靳睿喉結滑動,不太自然。

黎簌完全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還在憶往昔:“男生小時候是不是沒有喉結啊?我記得你這個痣,但感覺小時候你脖子和我一樣,是平的呢。”

“不記得了。”

靳睿心不在焉,隨口搪塞完,拎著人往下走,“走了,一會兒出租車到了。”

靳睿包月的出租車就是他到泠城第一天坐的那輛,司機師傅人不錯,每天都提前來。

看見兩個孩子從樓道裡出來,降下車窗:“快上車,給你們開好空調了,這破天兒,真冷嘿,彆凍感冒了。”

“他已經感冒啦!”

黎簌也是話癆,拉開車門,很歡快地和司機侃大山,“開出租車也不錯,起碼有空調,真暖和。”

靳睿摸了下外套口袋,沒上車:“麻煩您稍微等一下,不好意思,我有東西落在家裡了。”

司機師傅不太在意,泠城這地方,即便起步價才5塊錢,大家也不願意打車。用老頭老太太們的話說,5塊錢打車,不如買3顆白菜,吃一星期!

生意確實不好做,但他有了靳睿這個固定乘客,收入已經比其他司機穩定不少。

知足者得長樂,於是師傅笑眯眯地說:“去吧,我這兒不急,今兒早,離你們上課也還早著呢。遲到不了。”

黎簌探頭問:“忘了什麼?煙?”

可能是在不抽煙的黎建國身邊生活太多年,黎簌總對靳睿抽煙的事兒耿耿於懷似的,靳睿搖頭:“手機,今天有些事要聯係。”

“哦。”

男生跑得快,上一趟6樓也是分分鐘的事兒。

上樓時靳睿就留意到黎簌家門口堆著是留著門縫的,但也沒多想。

畢竟這棟樓都是熟人,他走了十年,再回來也沒見有什麼特彆眼生的,房門不鎖的都是常事兒。夏天熱時,都大門敞開的,也沒見招賊過。

他拿了自己放在玄關的手機,關門時,忽然聽見黎建國重重歎氣:“麗麗!”

麗麗是黎簌媽媽的小名,靳睿記得。

沒關的門裡傳來女人連珠炮似的質問:“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彆整天和我說要我多給小簌打電話多給小簌打電話,爸!你隻顧著小簌,想沒想過我?我一個人在帝都生活很容易嗎?”

“爸爸沒有這樣覺得,隻是......”

黎建國的聲音蒼老而無奈,又再次被黎麗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