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冰雪(2 / 2)

糖漬青梅 殊娓 13130 字 4個月前

靳睿幫她掖了掖羽絨服,好笑地看了一眼她的腫眼泡:“都嚇得做噩夢了,還問呢?”

“也沒有那麼怕,你說說唄。”

靳睿的奶奶是不同意靳華洋和靳華旎的,老太太後來生病臥床,也仍然耿耿於懷這件事。

這是他們家的醜聞,老太太當時發話,如果靳華洋不和陳羽和好,他一分錢遺產都彆想拿到。

所以靳華洋也不要臉地去找過陳羽,那時候陳羽35歲,已經兩鬢斑白。

她不能見他,一見到他就情緒失控。

靳睿放學去醫院,正好看見靳華洋抓著陳羽的手臂,而陳羽發瘋了地要掙脫,靳睿衝過去,打了靳華洋一拳,叫他滾。

黎簌縮在靳睿的羽絨服裡,意識有些模糊,但也插嘴問了一句:“你隻打了他一拳麼?”

“怎麼了?”

“可你下午打了方鹿鳴兩拳,你還想打他第三拳......”

不知道是發燒還是哭的,黎簌鼻尖也是紅的。

困得眼睛已經睜不開,還在和他講道理,說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千萬彆做,打架是不對的,校外打架被學校知道是要開除,開除了就不能考大學,就隻能去撿垃圾收廢品。

“收廢品也得性格好才行,性格不好人家都不願意把易拉罐和紙箱賣給你,那你就沒有錢了,隻能去乞討。”

嘟囔一大堆,像個縮小版的黎建國。

靳睿沒忍住,挑挑眉梢。

他至於戴著幾萬塊的手表收廢品?

收廢品還收不到,還得當乞丐?

說到最後,小姑娘又惦記起她的帝都夢。

嘀咕著說星期一開始一定要好好學習......

後來黎簌縮在他的羽絨服裡,迷迷糊糊睡著了。

靳睿守在沙發旁,過了一個小時,抬手去探她的額頭,發現她退燒了,他才放心。

睡夢中的黎簌不知道又想到什麼,眉心蹙起。靳睿幫她撫平眉頭上的小褶子。

他坐在萬籟俱寂的午夜裡,忽然回憶起剛才。

小姑娘在他拉開門的瞬間,猛地撞進他懷裡。

她嗚咽著叫他“靳睿”,好像他馬上就要死了。

做夢能把她嚇成這樣?

最要命的是,她那一撞,像她自己拓印進他心裡,以淚水緘封。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的心臟停了一下。

守著黎簌到天亮,她倒是睡得挺香甜。

靳睿靠在椅子裡睡了一夜,睡得不安慰,感覺自己骨頭要散架,也留心著隔壁聲音,怕老人夜裡起來發現孫女不翼而飛。

不過,黎簌夜裡沒再發燒,鼻尖和眼瞼的粉紅色,也漸漸褪去。

怕鬨鐘吵醒她,他起身活動著肩頸,往臥室走,關了手機鬨鐘。

再出來時,黎簌已經醒了,蜷坐在沙發上,幽幽看著他。

“我在你家睡著了?”

“嗯。”

“現在幾點?”

“不到五點。”

黎簌看上去挺不滿,聲音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她咬牙切齒:“靳睿,我不小心在你家睡著了,你連床都不舍得借給我,讓我睡沙發,你自己在大床上翻滾得開心麼?”

得,這是誤會他了。

靳睿也沒說自己在椅子上睡的事兒,盯著她氣鼓鼓的臉,逗了一句:“你睡相不行,流口水,怕你弄臟我的枕頭。”

小姑娘大驚失色,手緊忙往臉邊蹭,說話都變調了:“真的假的,我流口水了?!”

靳睿晃了晃手機,“拍下來了。”

他就站在沙發邊上,被黎簌蹦起來猛地一拽,順勢倒下去,懶洋洋地靠坐在沙發裡。

本來想要再逗幾句,沒想到這姑娘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撲過來,岔坐在他腿上和他搶東西。

小姑娘一點不設防,身體蹭著他,張牙舞爪去奪他手裡的手機。

還叫囂:“靳狗,你敢拍爸爸的醜照,爸爸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誰說女子不如男’!”

好歹也是正值青春的年紀,又是晨間。

靳睿無意識滾動喉結,心說,還知道自己是“女子”呢?他們又不是4、5歲時候了,能這麼鬨?

屋子裡有稀薄晨光,他拿著手機的手臂高舉著。

黎簌奮力去搶,柔軟觸感挨靠過來。

他不受控製地往黎簌脖頸間瞥了一眼。

不能再鬨了,這要是鬨不好,他可能得出點什麼反應。

靳睿把手機給她,順手把人從自己身上拎下去:“沒拍你,逗你呢。”

“你說沒拍就沒拍?我得看看。”

他去冰箱裡拿了瓶礦泉水,喝了幾口,沒忍住,問她:“你和彆的男的,也這麼搶東西?”

黎簌還在懷疑他的手機裡有沒有自己醜照,沒抬頭:“彆的男的,誰?”

“趙興旺他們。”

“他們哪敢!我一瞪眼他們就得乖乖給我交出來,誰像你!”

靳睿點頭:“下次吧,你一瞪眼我就給你。”

不然她總往他身上騎,他可能真的頂不住。

時間還早,得趁著黎簌姥爺沒醒,把她送回去。

靳睿把她昨天蓋著的大羽絨服給她裹著,悄悄帶著黎簌路過她家門口,托扶著她讓她順利爬進窗子。

“衣服還你吧。”她小聲說。

“嗯。”

靳睿摸了摸鼻尖,覺得這舉動有點奇怪。

好像他拐了人家家的小姑娘夜不歸宿似的。

黎簌跳進屋裡,又隔著課桌小聲叫他:“靳睿。”

抬眼看過去,總覺得她眼裡藏著擔憂。

靳睿笑了笑:“真沒拍你照片。”

“不是這個,你千萬彆殺人,知道麼?”

“......知道了。”

再見麵,是一個多小時之後,黎簌已經吃過早飯,蹦躂著從家裡出來,靳睿等在門口,看見她:“走吧。”

坐進出租車裡,靳睿從兜裡拿出感冒藥:“再吃一片。”

陽光很好,三中操場上的冰場被晃得像一麵鏡子。

黎簌跑上去,滑了一段距離,又衝靳睿這邊跑回來,助力,往他這邊溜滑著。

畢竟是自己學校自己澆水建的簡易冰場,上麵多有不平整,她晃悠幾下,撲騰著差點摔倒。

“靳睿,你滑麼?”

“不了。”

“今天天氣真好,感覺是個好日子。”黎簌滿臉快樂地說。

遠遠看見趙興旺走進校門,他今天來得居然挺早,看著像沒睡醒似的,垂著頭,羽絨服的帽子扣在腦袋上,慢慢往學校裡走。

黎簌看了兩眼,身後沒有楚一涵的身影,納悶地嘀咕:“趙興旺怎麼自己來了?”

她和靳睿站在冰場邊上,等著趙興旺。

但他路過他們身邊連招呼都沒打,直徑走過了。

“嘿?!”

黎簌扯著趙興旺羽絨服的帽子,把人扯回來,“你沒看見我倆?我...你眼圈怎麼黑成這樣?熬夜打遊戲了?”

她還想再問點什麼,但趙興旺的表情太過陌生。

就好像過了一夜,他換了個靈魂,眼裡居然有種悲痛。

“昨天你們聽沒聽到警車聲?”

提到警車,黎簌下意識去看靳睿,然後才問:“聽到了,是你們小區?吵得你沒睡好麼?”

趙興旺和楚一涵住在城東的另一個小區,離黎簌家不算遠。

他木訥地搖頭:“報警的是楚一涵家,她昨天出去遇見壞人了。”

黎簌腦子裡“嗡”一聲,緊緊抓著趙興旺的胳膊:“你說什麼!一涵怎麼了,受傷了嗎被搶錢了嗎,到底怎麼回事兒啊趙興旺!”

陽光依然明媚,冰雪刺眼。

趙興旺垂頭,聲音很低很低:“不知道,給她打電話她不接,聽我家鄰居和我媽說,楚一涵她、她好像遇見壞人,被那什麼了。”

操場上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寒風也不見了。

好像時間停滯,黎簌費力思考著趙興旺的話——

什麼意思,他在說什麼,不會的,一涵不會有事的......

冰天雪地裡,隻有靳睿冷著那張看似不近人情的臉,把手搭在他們肩上:“逃課,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