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意還要說什麼,見她堅持,也就隨她去了。
“嗯~好吃。還是豐彙街那間老店嗎?隻有那間店的大廚才能將花生做得如此綿密。”
“是啊。嶽女士一吃就吃出來啦,嘴可叼。”
嶽清笑笑。
女兒果然很懂她的口味,原本吃藥有副作用,胃裡反複脹氣,沒胃口,吃什麼都覺得反酸。
但現在,麵前的蟹粉小籠包,嶽清吃了一半,花生甜湯也喝掉了一大半。
一旁,靠在法式白矮櫃、盯著她一動不動的許知意一口沒動,嶽清忽然想起來問,“你都回來了,周司玨怎麼沒來,不知道你回來了?”
許知意挽了下頭發,語氣儘量歡快,“昨晚在雲峰館見過了。他很晚睡,一天應酬,一天喝酒的,現在在補眠,明天我喊他來。”
“這次回來,你多和他聚一聚,早點把證給領了,婚禮也辦了,我才放心。”
“哦。”
嶽清從碗麵抬起眼,看了眼許知意,女兒是越發出挑了,但是心思也難猜了,“敷衍我。”
“哦哦。”許知意加強了誠意。
真是。
嶽清笑了,點了許知意的額頭,這個女兒真的是一點沒變,愛逗她玩,她抿了笑,“對了,周一我和你回公司一趟,見見那些叔伯,到時候,你可彆敷衍我。”
“嗯。”許知意點點頭,讓她把底也喝完。
“嗯?”
“媽,放心,對那些叔伯,我心裡有數。”
“真的有數才好,你趁著回家,跟著北森多學學,他早晚得回顧家,你一個人管公司,那些叔伯得吃了你。”
“他不回顧家,那些叔伯才會吃了我。”許知意挑眉說。
嶽清表情嚴肅了下來,看向許知意,手中的碗重重放在了旁邊。
“知意,這些話你自己心裡清楚就好,彆放明麵。你要是這麼輕易地在公司就將自己的底透了出去,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許知意知道惹嶽清不高興了,趕緊撒嬌,入了嶽清的懷裡,笑著說,“知道了,媽,我說著笑的,我也隻在你這麼麵前說。心裡有數的。會藏著點的。”
嶽清聽了她的保證,麵色才和悅了,拍了拍她的臉蛋。
她的病,可等不了太久。
沒辦法等著懷裡的小獅子慢慢蛻變。
而且顧北森還是董事會裡想力推的接班,她得抓緊所有的時機,占儘所有的可能。
“媽,我會趕走顧北森的。”
“嗯。知意,我相信你一定有分寸,好孩子。但你得記住了,北森他始終是我們許家的一份子,彆過火。”
“好。”許知意點頭應,在這點上就沒和嶽清抬杠了。
“但是你啊......說你什麼好。”嶽清歎了口氣。
說什麼,她其實也不舍得說。
當年的許家藥廠升級換代,正好是她嶽清和許知意爸爸許翔兩個人最年輕力壯的時候,但都忙著事業,兩個人也沒時間再多生一個,現在想想,有點愧對了許知意。
讓她一個人麵對這些。
她拍了拍許知意,最終也都沒說,“彆跟著我了,我吃了藥有點困,晚點我再和你聊。你找羅姨他們或者北森先聊聊。”
嶽清吩咐,許知意就收拾了外賣的盒子帶了出去。
後頭的護士讓嶽清先彆睡,捧了個鐵盒子過來,上頭放了消毒藥水和針管,從她手上的滯留針的位置,要抽出一管血來。
許知意停了腳步,看著,嶽清的臉色有點蒼白,其實仔細看,其實連氣息都是虛的。
護士掀起她的衣袖,有黃色藥漬攀附在了皮膚上,是長期如此,留下的。
默默地,許知意握緊了手心,指尖在掌心裡掐出了痕跡來。
顧北森抄著兜走了進來,照著例行慣例來看看嶽清的情況,也簽她的病單。
腳步在門口停了。
許知意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無聲無息,又沒有腳步聲,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轉身,剛好撞了上去。
杏眼抬了起來,都是火氣,“一股煙味走開。”
顧北森不知道哪裡踩了她的地雷,聳肩,紳士地讓出了一個縫隙,“一大早火氣那麼衝,我也不欠你。”
他接過了護士遞來的單,在上頭簽上了名。
“是,小叔大人有大量,不該和我這種發起床氣的,計較,讓讓。”
那點縫隙根本不夠許知意走出去。
“我是挺大量的,能包容不禮貌的、找事的、還有給臉色的,那麼久不見,還是那麼懂小叔我啊,出去一段時間,有長進了。”
簽名板緩緩地還給了護士,護士看了堵在門口的兩個人一眼,顧北森紳士地讓出了另一側的位置給護士。
等許知意要過,那縫隙又沒了。
許知意咬牙,“是呢,長進不少。小叔特意幫我選的學校,商科,我讀得可好了。讓我煥然一新,都快感激涕零了。”
陰陽怪氣。
顧北森手靠在了門框邊,垂睨著她,要過去,隻能從他手臂下蹲過。
嘴上依舊半笑不笑地應著她,“哪裡,舉手之勞,出去這些年,中文也沒落下,滿有上進心。”
許知意憋看了他一眼,臉上也保持笑。
“那是,在小叔的耳濡目染下,我不得坐火箭飛升,必須得很好嘛。”
......
屋內,床上的嶽清本來微微要入睡,聽見了點聲音,就轉頭看了過來。
這倆冤家,兩年不見了,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一來一回,占著門口的通道,護士正好又要進來換袋子了,在外頭尷尬地咳了聲。
兩人才讓道,也才看見了嶽清正看著他們,他們微愣了下,知道嶽清下一句可能要說他們了。
於是顧北森讓道,許知意走了出去,還貼心地給嶽清關上了門,仿佛剛剛的一切沒發生。
“嶽姨,睡吧。”
出去了,兩人還是沒停,霍風澤隨著顧北森回彆墅,一個來簽單,一個去拿茶水。
他捧著一個托盤從廚房走了出來。
看見兩人落在了旋轉樓梯下,還怕吵了嶽清休息,聲音壓小,說著話。
看著應該不是說什麼好話。
反正顧北森笑著,依舊靡靡,許知意有點氣得臉紅了,嘴上沒停,說了幾句,轉身要往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