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嫁東宮 椒鹽小甜餅 10641 字 6個月前

春夜寂靜,繁星漫天。

一輛桐木馬車自江府門前停落,江螢扶著連翹的手從馬車上下來。

還未站穩,候在府門前的侍女便打著燈籠快步迎上前來,笑著通稟:“大姑娘回來了。老爺與夫人正在前廳裡等您。”

侍女手裡新點的燈籠明亮,暖橘色的輝光照過來,讓江螢畏光似的側過身輕偏了偏臉。

“我有些倦了,還是明日再去拜見父親。你替我傳句話過去便好。”江螢輕聲婉拒,帶著連翹往閨房的方向走去。

她的閨房離此處不遠,過月洞門後再繞過兩道白牆便到。

院落還算清淨,種著棠梨兩樹,年節時新換的風燈乾淨透亮,將江螢不安的神情照得清清楚楚。

她沒有回寢居處,而是徑自去了院內的浴房。

浴水很快燒好。

江螢將侍女都遣退,獨自站在屏風後解衣。

淺杏色的外裳解開,雪白渾圓的肩頭便暴露出來。

貼身的裡衣被撕開寸許寬的口子,在行走間散落開來,近乎都遮不住什麼。

在東宮裡的時候,江螢沒敢細看。

如今查看,更是沒有半分能夠著眼的地方。

江螢看得滿麵通紅,又是窘迫又是慌亂。

她嘗試著用布巾蘸著熱水去擦拭,但這些痕跡非但不褪,反倒是隨著她的著力還更深了幾分。

正當她遲疑的時候,槅扇被人輕叩了叩,外頭傳來連翹的聲音:“姑娘,您,您可有什麼要奴婢去做的?”

連翹的聲音顯得有些慌,說話也有些磕磕巴巴的,不似平日裡的利落。

江螢麵色愈紅。

她自然知道連翹是為什麼。

她自西暖閣中逃出來,請東宮的侍女幫她找到連翹的時候樣子便不大好。

雲鬢蓬亂,衣裙微皺,下頜與頸間還留著太子掐出來的紅印,連唇心也被咬破。

即便是再不經人事的姑娘,也能猜到發生了些什麼。

江螢愈想愈是窘促,唯有兩靨滾燙地將槅扇開啟一線,將換下的衣裳遞給她:“這是我今日穿過的衣裳。你都拿去燒了。記得千萬彆讓人看見。”

連翹連連應聲,接過她遞來的衣裳。

正本能地想要理好,卻倏然一愣,然後趕緊翻了兩翻。

再開口的時候語調更慌:“姑娘,您的小衣呢?”

江螢呼吸微頓。

她的小衣——

她逃跑的時候慌張太過,全然沒有想起她掉在屏風外的小衣。

她的小衣,還在東宮的西暖閣中。

她都不敢想象,太子見到後,會是怎樣的神情。

但如今春日宴已經結束,再想去取回絕無可能。

江螢愣立許久,認命似地閉了閉眼:“你將其餘的先拿去燒了吧。”

連翹也隻好應聲,忐忑抱著那堆衣物出去。

槅扇合攏的聲音響起。

衣衫褪儘的江螢漸漸覺出涼意。

她輕攏住赤露的雙肩,轉身走向置於屏風後的浴桶。

溫熱的浴水漫至她的下頜,將原本紊亂的思緒漸漸理開。

在東宮裡的時候,她慌得無暇深想。

但如今再回憶起來。

那等在梧桐樹下的宦官,熏爐裡催人情動的香藥,正在西暖閣中休憩的太子——

處處都透露著違和與刻意。

她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計,但偏偏又不知算計她的人是誰。

最像是布局者的自然是暖閣中的太子。

可若是太子,他想要哪位貴女,請旨便是,又何需這般大費周章。

若是旁人,她又實在想不出這樣做的目的。

在長安城的貴女中,她的出身不算顯赫,父親也並非身居要職,並沒有什麼值得構陷或是拉攏之處。

正當江螢遲疑的時候,槅扇開啟的聲音再度傳來。

江螢輕聲問道:“連翹,衣裳都燒了嗎?”

話音落,身後卻並無人回應,唯有步履聲近,似有人大步向她走來。

江螢覺得有些奇怪,不由得在浴桶裡轉過身去:“連翹……”

浴房內並無她的侍女。

太子獨自站在她的屏風前,神情冷峻,眼底含霜。

江螢的明眸睜大。

近乎是本能地,她急忙將身體沉入水中,僅露出一張通紅的臉浮在水麵。

浴房,太子,未著寸縷,興許是來殺她。

這般混亂的情形下,她近乎都不知道是該先慌亂還是先羞恥。

在她慌張的視線中,太子向她走近。

浴房裡沒有可以坐的地方。

他不悅擰眉,選擇就站在她的浴桶前質問她。

“是誰帶你來的西暖閣?”

“又是誰告訴你,孤在西暖閣中休憩!”

江螢逃無可逃,近乎是半蹲在浴桶中,雙手緊緊抱肩,麵色漲得通紅。

“是名宦官。”

她慌忙答完,將雙肩抱得更緊:“我並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隻記得他的眉心有顆很大的黑痣……”

“潘升。”太子冷冷打斷她的話:“孤已令人將他的屍首拖出去喂狗。”

江螢羽睫輕顫了顫,原本想讓他回避的話硬生生地咽下。

她還未想到該如何解釋,太子冷沉的語聲便再度落下,不給她絲毫喘息的時間。

“他與你說了什麼?”

“你為何會跟他前來?”

江螢艱難地保持著蜷縮的姿勢,努力跳過西暖閣裡那段往前回憶:“他喚出了我的姓氏。他喚我江姑娘,與我說太子在西暖閣內,讓我跟他前去,統共隻有半個時辰……”

“薑。”太子眼底寒意傾瀉而出,神情愈發淩厲,似霜雪拭過刀刃。

江螢噤聲,慌亂地抬眼看著他。

她不知自己是否說錯了什麼。

還是太子與她家曾有過什麼舊怨,如今陡然想起,決定先拿她祭刀。

太子逼視著她。

眼底的鋒芒絲毫不減。

稍頃,他再度向她走近,修長冰冷的手透過溫熱的浴水抵在她的咽喉上。

他說:“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冷熱交雜,江螢頸間的肌膚細細地起了寒栗。

她的眼睫微微顫抖:“家父為官清正。雖來京來年並無多少政績,但也絕無貪汙受賄,結黨營私等有負於皇恩的事跡……”

太子冷眼看著她。

視線落在她的唇心。

她的唇瓣殷紅,唇心那道傷口尤其紅得深濃。

像是芍藥碾過後花汁的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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