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2)

嫁東宮 椒鹽小甜餅 10641 字 8個月前

“江文道。”他冷哂出聲:“孤許他官升一級,他能將你賣給孤為婢。”

江螢紅唇微張。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父親也許真會那麼做。

母親在時尚且不會,但如今是繼母柳氏當家,若能有有利於父親的仕途,即便是為婢,柳氏也必然答應。

似看出她的遲疑,太子周身的戾意散去幾分,原本抵在她喉間的手抬起,轉為攥起她的下頜。

他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鳳眼幽深如夜。

他少見地很久沒有再問。

像是在思量著什麼。

東宮曆來都會習武,他手中的力道很穩,攥著她下頜的動作沒有半分動搖。

但江螢卻有些站不住了。

她的腿本就酸麻得厲害,如今就這樣蜷縮在浴桶裡,更是艱難的厲害,像是隨時都要跌坐在桶中。

被浴水淹死,應當是她能想到的,最羞恥的死法。

江螢不得已向他求饒:“殿下可否暫且回避。至少,先讓臣女穿上裡衣……”

最後幾個字落下,她的麵色已紅如脂。

太子凝視著她,頃刻下了論斷。

“官升一級便能賣女為婢的人,沒有利用的價值。”

“但他的女兒未必沒有這份野心。”太子俯身欺近,逼視著她的眼睛:“江螢,你想做孤的太子妃嗎?”

江螢的呼吸微頓。

她的羽睫抬起,明眸微微睜大。

她不敢說想,更不敢說不。

她怕答錯後,太子殺她滅口。

她忐忑良久,找出個折中的說辭:“臣女身份低微,恐怕不堪匹配殿下。”

太子攥著她下頜的長指驟然收緊。

他眼底的晦色更濃,帶著毫不掩飾的戾意:“既然你不想,那孤便去請旨!”

*

寅時三刻,天光微透。

閉鎖整夜的宮門次第而開。

滿朝文武尚候在宣武門前,東宮輿轎已落在鳳儀殿外。

薑皇後此刻已然起身,正端坐在殿內飲茶。

她如今四十餘歲,但容貌依舊是不可逼視的清麗端莊,滿頭長發烏黑如緞,絲毫未顯疲態。

因常年禮佛的緣故,她的殿內總氤氳著淡淡的檀香,給人以平和之感。

“母後。”重簾三響,太子入內向她請安,語調比往日稍顯冷漠。

薑皇後抬起眼簾,將視線落在她的長子身上。

玄衣金冠,腰間佩劍。

容貌依舊是素日裡的俊美,卻要多幾分宮中少見的桀驁不馴。

大抵是因為那柄劍的緣故。

佩劍花紋繁複,本為禦前所用的飾物。

然劍疆卻有血跡。

深紅近褐,在太子修長冷白的手中分外觸目。

太子的目光同時落於手中劍疆。

他劍眉微抬,當著薑皇後的麵將那道劍疆扯下,信手丟入麵前燃燒的炭盆。

火焰驟然騰起,襯得太子眉眼灼灼。

“兒臣處理了幾雙不安分的眼睛。因此來遲,還請母後恕罪!”

劍疆燃燒所散出的淡青色煙幕後,薑皇後端然而坐。

她手裡捧著的清茶散出縷縷水煙,似垂簾遮掩她的麵容與神情。

她在這兩道垂簾後啟唇,語聲平靜而溫和:“隱兒寅時入宮,尋本宮何事?”

劍疆燃成灰燼,太子薄唇勾起,眼底的笑意卻寒:“兒臣決定娶妻,前來稟告母後!”

“是哪家的貴女?”薑皇後輕輕擱落茶盞。

“少府少監江文道家的嫡女。江螢。”

話音未落,宮人的通稟聲再度傳來。

皇帝身邊的掌事太監李德瑞親自前來,將明黃聖旨奉上:“娘娘,這是陛下新擬好的聖旨。”

滿殿宮人皆跪。

皇後離座起身,親自接過聖旨徐徐展開。

這是太子親自所求的聖旨。

唯一的旨意,便是賜婚他與江螢。

禦筆親書,不容置喙,不容抗拒。

*

天光破曉,一輪金烏躍出雲層。

劇烈的叩門聲中,太子容隱自西暖閣的榻間起身。

他近乎是通夜未睡,此刻初醒時依舊帶著淡淡的倦意。

他的親信侍衛段宏入內,目不斜視地雙手將聖旨奉上:“殿下,您半個時辰前吩咐屬下,令屬下無論如何,必須喚您起身。”

容隱輕闔著眼,修長的手指輕抵在眉心,隱忍著交替後顱內遺留的陣陣鈍痛。

他回想著昨夜所發生的事。

江螢,潘升,帝後……

直到最後一幕畫麵散去,他徐徐鬆開長指,自榻上披衣起身。

此刻金陽尚微,日色淡如琉璃。

初起身的太子尚未束冠。

墨發長垂身後,濃長羽睫微垂著,給人以淡漠疏離之感。

麵對親信侍衛奉上的聖旨,他攏衣的長指微微一頓,終於還是抬手接過。

他問:“查清楚了嗎?”

話音初起,昨夜那些旖旎畫麵似又卷回眼前,讓他停頓了稍頃,方平靜接續:“有關春日宴上之事。”

侍衛比手,將昨夜的審訊結果詳細回稟。

主謀潘升意外暴斃,而其餘的宮人知曉不多。甚至都不能說出要來春日宴的女子究竟是誰。

容隱微垂眼簾。

這原本並不重要。

這一場局,本就是為拔除東宮內被人鋪設的暗樁。

他並不會以身入局。

但是如今。

他握緊手中聖旨,皺眉站起身來,走向西暖閣中書案,想將昨夜之事重新理過。

還未走到案前,他的視線便在屏風前停住。

白鶴座屏前散落著一襲女子的小衣。

月白綢底,邊角繡著小小的梨花。

其上紅白交映,臟得令人不敢多看。

容隱的視線收回,原本握在聖旨上的指尖微蜷,終於還是抬起。

摁住突突跳動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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