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裴遠江的裴小寶,目前是裴家最小的孩子,放在許家也同樣如此,他小舅舅的小女兒都比他大半歲呢。
最為最小的孫輩,裴小寶在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跟前受寵程度可想而知。
不僅如此,他還特彆會長,他倆哥哥從小長得像爸爸,已經有了劍眉星目、挺拔如鬆的小少年模樣。許母先前最喜歡這倆大外孫。
許家幾個兄弟姐們,也不能說長得醜,但就是身高很一般,男的勉勉強強一米七,說好聽點是南方標準個頭,其實就是矮,許向華當年第一次把對象領回家,裴平洲那高大挺拔、精神帥氣的外表,就把許家一眾親朋看呆了。
親友們當著他的麵,就紛紛打趣恭維他們夫妻有福氣,撿了個萬裡挑一的女婿。
許母自己也很滿意,每每看到女婿陪閨女回娘家,她內心不知道有多羨慕親家母苗紅旗,怎麼就能生出這樣哪哪都出挑的孩子。
親家母還不是生這一株好筍,她是生了一窩好筍,一株比一株鬱鬱蔥蔥呐!
好在她閨女也爭氣,挑了個高大帥氣的丈夫,又給她生了倆如小白楊般精神挺拔的大外孫,有了這兩個大寶貝,許母再也不用眼饞彆人家的優秀基因了。
沒想到隔了好幾年,爭氣的閨女又給了她生了個小外孫,這孩子隔代遺傳到了奶奶的五官輪廓,生得那叫一個唇紅齒白、眉清目秀。
這孩子三歲以前沒長開,一團雪白樣兒,帶出門經常被人認成漂亮的小妹妹,他一來外婆家,周圍三姑六婆都要放下東西來捏玉團子的小臉。
許家八百輩子沒出過這樣漂亮的孩子,許母對這個小外孫的稀罕程度,連裴景書這個傻白甜都看得出來。
她難得出了個靠譜的主意,裴平洲煞有介事點頭,“確實,該早點帶小寶回趟外婆家,不然等他再跟著哥哥們瘋玩下去,曬成黑團子,他們外婆也該不那麼稀罕了。”
去年裴遠山哥倆放暑假,裴小寶還是個走路不穩、動不動求抱抱的小團子,哥倆可怕被他纏上,為了甩開他好出去放風,每天都要鬥智鬥勇。
而今年,他成功進化成三歲半的大可愛,不哭不鬨、一門心思跟哥哥們貼貼,大哥從一開始的勉為其難,後來發現帶著條小尾巴,一點也不影響他們在這條街稱王稱霸,於是每次出門都主動拉上他了。
雪白漂亮的白團子,也不可避免曬黑一大截。
他底子好,現在還有點精致可愛的模樣,但再這麼曬下去,早晚會變成黑黝黝、渾身上下隻有兩排牙齒能見人的野孩子。
順著大哥的話想象了下那畫麵,裴景書毫無長輩風範,噗嗤嗤笑出聲。
話是這麼說,裴平洲還是對苗紅旗道,“媽,晚上不用準備我們幾個的飯菜,我下午幫忙就帶三個小子去外婆家,應該會吃完晚飯直接回去。”
苗紅旗,“好。”
裴平洲替裴安和趟腿上了回老丈人家,可以說是有始有終,還給他帶回了來自老領導的親切鼓勵和肯定,許副廠長住祝願他再接再厲、鵬程萬裡。
當然就算沒有這份美好祝願,裴安和裴景書兩人也是這麼做的。
裴景書搞不清楚二哥究竟用什麼方法搞定張主任,她反正是躺平了,二哥有需要她的地方好好配合,用不上她就安心等坐享其成。
於是又過去幾天,他們正式開始賣鹵雞鴨爪和翅膀。
第一天上新品,裴安和延續保守風格,拎回十斤雞鴨爪,另有雞翅鴨翅各一斤。
當然,他能搞到雞鴨翅,就已經是意外之喜,誰也沒嫌少,苗紅旗甚至難得有些忐忑,“安和,張主任第一天給了這麼多爪子和翅膀啊,會不會太打眼了些?”
裴安和笑道,“不是張主任給的,這些是我通過他從屠宰場花錢買的。市麵上活雞要一塊多一斤,這些爪子沒什麼肉,他們便宜算我七毛一斤,雞翅鴨翅就貴些,都算一塊錢。”
他那樣積極走張主任的門路,隻是想打通進貨渠道,可沒想過要薅公家的羊毛。
裴景書一聽,趕緊拿了紙筆在旁邊寫寫算算,“鹵味進貨九塊錢……”
裴安和提醒她,“張大哥天不亮去屠宰場進貨,順便我們要的東西也帶回了菜市場,我額外給了他一塊錢感謝費。”
她果斷把這一塊錢添上去,沒對他大手大腳的撒錢行為表示任何抗議,反而信心滿滿,“沒關係,上次的鹵汁還能用,鹵這麼多食物過於勉強了,還要再調配一些,但統共也就十來塊錢的成本。隻要能都賣掉,收入還是很可觀的。”
裴安和對此表示樂觀,“肯定都能賣掉。上回吃過我們免費鹵雞爪的顧客,這幾天老纏著問呢,十來斤的量,單單他們就能包圓了。”
裴景書點頭,手上繼續不停的打草稿。
創業至今已有近二十天,飛速成長的不隻有二哥,她也同樣進步很大呢,二哥和老媽已經馬不停蹄開始處理食材了,她也負責核算成本、初步定下新品的價格。
裴景書一邊算一邊講給他們聽,“之前稱過,一斤生的雞鴨爪,鹵熟也就堪堪八兩重,我估摸著雞鴨翅也差不多,要把這個也算在成本內。不過市麵上也有鹵雞鴨翅賣,他們的價格在兩塊到兩塊三毛不等,我們可以說第一天試賣,暫時定在兩元一斤,後麵漲不漲價看顧客反應。”
苗紅旗裴安和母子倆都是一心多用的聰明人,這邊手上動作如行雲流水,那邊裴景書的嘀嘀咕咕也沒錯過。
乍一聽閨女的定價,苗紅旗是吃驚的,想勸她悠著點,賣太貴很有可能全砸自己手裡,那這十多塊錢可就打水漂了。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插話,裴景書已經考慮到這個問題並提出了解決辦法,“一斤鹵味兩塊錢,沒買過的肯定會猶豫,我們加起來也就弄了兩斤,鹵熟都不夠賣兩次。我的意見是拆開來一個個賣,散的賣肯定比稱斤貴,一斤雞翅也就六隻,如果一隻賣四毛錢,豈不是一斤就多賺四毛錢?”
閨女還是心裡有數的,苗紅旗這才放鬆下來,看看對麵的老二,更是神情舒展,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驚喜和認同,“小囡這樣安排確實很好,外麵熟食價格擺在這裡,他們還最少半斤起賣呢,我們直接零散賣,必定是不缺顧客的——我覺得雞鴨爪也可以按隻賣,這樣買的人越多,以後回頭客也會更多,你說呢?”
裴景書比了個“OK”的手勢,“翅膀定價沒問題了?那我繼續算爪子。”
生雞爪一斤大概十三個,鹵熟那就大概要十五個才能湊夠一斤,“我覺得一斤鹵雞爪定價一塊六差不多,半斤九毛錢,按個賣那就收一毛三分錢吧,買得越多越劃算……”
“景書,按照這個定價,我們將有多少利潤?”
裴景書飛快計算道,“雞爪鹵出來大約八斤重,取個中間值,就按半斤九分錢來算營業額,雞翅太貴,大概率要散賣,那這些鹵味全部賣出的話,營業額將在二十元左右。”
也就是說,增加的新品,也將給他們帶來將近百分之五十的利潤,而且相比現有的產品,它操作還簡單,等他們打開這塊市場,就可以增加備貨量,利潤超過鹵肉飯和糯米飯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裴安和表示很滿意,“這個利潤很可以了,等我過兩天上手了,就請張主任多進點貨。”
裴景書隨口接了句,“可不麼,要是顧客都願意買單,我們進多少貨都行,隻要核心技術鹵水掌握在自己手裡,忙不過來還可以請人手呢。”
當然,他們現在就一個不起眼的小吃攤,彆說固定店麵了,連個操作間都沒有呢,還擠在家裡做飯的小廚房束手束腳,都沒地方讓他們擴大規模的,說什麼錢請工人乾活,就更是天方夜譚了。
因此裴景書也就隨意提了這麼一嘴。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裴安和目光炯炯的看了妹妹一眼,已經把她的話牢牢記在心裡了。
但也隻是先默默記下。
就像妹妹說的,他們的東西要有顧客願意買單,才可以一點點擴大規模、做大做強,而廣大的顧客基礎是用心經營出來的,新產品要用心,先前的老產品也同樣不能敷衍一點。
於是在他倆一如既往的用心經營下,這天晚上的鹵肉飯順利售罄,鹵味更是在他們出現的第一個小時就被一搶而光,導致好些老顧客興致勃勃從家裡帶著飯盒過來,卻隻看到一桶滿滿當當但是連骨頭渣都撈不出來的鹵汁。
裴安和耐心地給每一個乘興而來的老顧客展示空空如也到的漏勺,笑容熱情但不諂媚,“不好意思呀,真的賣完了,沒想到大家這麼捧場,明天同一時間,我們還會準備一批鹵雞鴨爪的……能不能多備點貨?不好意思,這個有點困難,大爺您也知道,市麵上是沒有單獨的雞翅鴨掌賣的,我們會儘最大努力去多準備些,為了保險起見,明天可以早點過來。”
“另外,為了感謝各位長期以來的關照,明天的鹵味,繼續保持這個優惠價格。”
這時,一個吃完飯,和兩個老姐妹從家屬院溜達出來散步消食的老太太,路過熟悉的攤位旁忍不住放慢腳步,正好聽見裴安和的話,忙湊過來確認,“小裴,你們說的這什麼優惠,一共優惠多久?”
這位毛紡廠老同誌鐘阿姨,退休以前是廠工會的一位領導,她負責的一部分工作內容是組織單身青年聯誼,也就是組織大型相親局。
退休以後,鐘阿姨也將這份事業發揚光大,每年都能撮合成好幾對。
最近,她的目標放在來廠門口擺攤的小裴兄妹身上。
鐘阿姨慧眼如炬,一開始隻看上其中的妹妹。
這姑娘生得太好了,盤靚條順、唇紅齒白,她自詡活到入土的年紀,都沒見過比她更標致的女孩。
自從這對兄妹過來擺攤,廠裡那些年輕的男孩女孩,一個個也跟著躁動起來,到了下班時間就拎著飯盒往廠門口跑,生怕來晚了一分鐘,他們想見的人就會飛走一樣。
要說兄妹倆的討喜程度,其實是不相上下的,他們紡織廠裡女工也是占大頭。
但鐘阿姨覺得,小夥子想成家立業,最基礎的一點要有正式工作,不然憑什麼養家糊口?
她看兄妹倆年紀輕輕,酷暑天的卻搬著許多大家夥,每天來往他們廠門口好幾趟,為了生活辛勤奔波,但凡有個工作,也不必這樣辛勞了。
因此兄妹中的哥哥,一開始就沒能進入毛阿姨的“客戶”名單,長的再好、再招小姑娘稀罕也不行,她撮合新人是講良心的,沒工作的小夥子絕不能外介紹、坑彆人好姑娘。
但他妹妹就沒關係了。
不是所有女人的必須養家糊口的,現在也不是困難時期,不講究這些。就她先前撮合的一對,女孩隻是他們廠的臨時工,因為長得漂亮性格好,被街道主任的小兒子相中,人家乾部家庭,也沒嫌棄女孩工作不夠體麵,兒子喜歡就成,訂親的時候他父母還說婚後要給女孩辦轉正。
隻是女孩進門不久懷孕,醫生說懷相不好,就一直在家休養了,前些天鐘阿姨聽說女孩連小兒子都生了,也沒有要回廠裡上班的跡象。
可見那些真正有家底的人家,並不在乎兒媳婦有沒有飯碗,在家生兒育女才是重點。
鐘阿姨想著,上一個高嫁的幸運女孩,遠沒有廠門口這個擺攤女孩來得令人驚豔。
小姑娘長著張完全可以用鼻孔看人的漂亮臉蛋,卻是特彆大方討喜的性格,不管買不買她家吃食,上前搭話都是笑盈盈脆生生的,就沒見兄妹不耐煩的時候。
另外,在這個天氣,一天到晚出門做生意,很多要養家糊口的中年人都免不了抱怨幾句,小姑娘頂著張嬌生慣養的臉,卻不怕苦不怕累,從沒因為辛苦而退縮過。
就衝這份吃苦耐勞的心性,鐘阿姨真是越觀察越喜歡,覺得哪哪都好,要不是她家沒有適齡的男孩,她都不舍得把人往外說。
後來借著一次買鹵肉飯的機會搭上話,她才了解到,小裴看著高挑頎長,原來還是個學生呢。
而且是重點中學一中的學生。
這個消息,讓鐘阿姨半是歡喜半是遺憾,歡喜的是她沒看錯人,小裴果然是個百裡挑一的好女孩!遺憾的是人家還是學生,至少還要兩年畢業,如果考上大學,那就不知道還要再讀多少年。、
她想給人家介紹好對象,真真是遙遙無期了。
不過,鐘阿姨親沒能說成,借口搭訕光顧過兩回兄妹的生意後,不知不覺被征服,成了他們的忠實顧客,隔三差五都要買點回去哄孫子孫女。
再後來,她看裴安和這個小夥子也順眼了,琢磨著他隻是沒正式工作,但是能吃苦、會賺錢、長得好,這一手做飯的好廚藝也算是安身立命的本錢,這麼多的優勢,足夠彌補沒工作的劣勢了。
鐘阿姨決定可以先幫哥哥介紹個對象,等妹妹畢業了,她再好好給妹妹尋摸。
總之,裴安和沾妹妹的光,成為鐘阿姨名單上的備胎,裴景書才是她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這會兒老阿姨問的是裴安和,目光卻炯炯有神看著裴景書。
裴景書還不知道鐘阿姨對她有多厚愛,麵對這位老顧客的視線,她看似熱情打招呼,實則慌得一批。
這個所謂的優惠要持續多久,她也想知道哦。
好在二哥演技驚人,明明毫無準備,卻擲地有聲、一副他們早已計劃好一切的口吻回道,“五天,新品前五天都優惠,對我們家鹵味感興趣的請不要錯過。”
裴景書給及時站出來救場的二哥點了個讚。
鐘阿姨也對他的回答很滿意,對旁邊的老姐妹說,“明天我得早點來買,剛才給孩子買回去的兩個鹵翅,我跟老伴也切了小塊嘗嘗,味道一點不比劉記的差。”
老姐妹之一忙問,“就是那家兩塊三一斤的劉記?當真跟小裴他們這的味道差不多?”
“可不是,老頭子都說再不去劉記排隊了,以後就認準小裴他們。”
問話的阿姨點頭,“行啊,明天我也買點嘗嘗,鐘姐出門記得叫我。”
“還有我,也叫我一聲。”
老姐妹們一邊閒聊著,一邊悠閒的繼續往前散步,她們的對話,卻點燃了現場氛圍,人們紛紛上前打聽裴景書他們明天幾點出攤,也有沒買上鹵味的顧客,繼續堅持把飯盒遞過來,“來都來了,那給我打份鹵肉飯吧。”
“好的!”裴安和接過飯盒開始打飯,裴景書也高高興興收錢。
上輩子跟風玩過梗的,突然就成了她現在最喜歡聽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