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大家聊起各行可能會受到的影響,這場戰役是一場持久戰,今天隻是開端,他們估計國內緊接著可能會出台反製措施,這樣一來一回,很多事情他們必須要未雨綢繆,對於他們這幫華商來說,利益和情感夾雜在這場戰爭中,無疑要準備進入最艱難的寒冬臘月。
後來大家說到了關銘身上,都感歎他是所有人中眼光最長遠的那一個,這次貿易戰槍口對準的就是國內的高新技術企業,在大家做著中國崛起的美夢時,一記響亮的耳光讓很多企業原形畢露,關鍵技術核心受製於人,陷入規模大卻支柱弱的尷尬境地。
而關銘是他們當中唯一一個在十年前就開始投入大量研發資金,用於產業鏈技術創新上的人,當年幾乎所有經商的人都沉浸在現成的紅利中,多少人投入地產生意,為了節省研發成本直接選用性價比高的進口產品,而在那時,關銘已經輾轉多國建立研發團隊,提出模式創新,他的大膽曾經遭受多少人的質疑,可如今回首,一屋子的人,隻有關銘手上的生意是最不受製約的。
大家紛紛說關銘有先見之明,有眼光,可施念卻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仿佛靈魂突然穿越到那年在日本度假村,關銘對她說“利用好這黃金二十年,下一個世界主場誰知道會花落誰家?”
那時候誰也無法想象幾年後中美的關係會演變成這樣,他們所有人都加入了這場戰鬥之中。
當晚祁亮就先離開了蒙大拿州,他做外貿生意的,這次上調關稅對他的生意有著最直接的影響,關銘他們起身送他,走到門口時,祁亮對大家說:“不管以前有什麼仇什麼怨的,都這時候了,大家同為中國人,能幫一把的時候儘量拉一把吧,我後麵要向大家開口,你們彆不接我電話啊。”
關銘拍了拍他,其他人和他玩笑幾句,迎著暮色送走了他。
夜裡施念先上了樓,關銘一直和他們在樓下聊到淩晨,她睡不太.安穩,心裡總是壓著事,從前不會有這種感覺,可現在她肩上擔負著百夫長,有些事情必須考慮到前麵,心裡急,就是想趕緊回紐約。
關銘是大約四點的時候上來的,他一進來施念就感覺到了,她坐起身的時候,關銘有些詫異地問她:“被我吵醒了?”
施念搖搖頭,眼裡毫無睡意地望著他,他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對她說:“既然睡不著那就起來吃點東西,我把行李收拾一下,天亮後你聯係一下靳總,我想去紐約和他見一麵。”
施念正有回紐約的想法,聽關銘這麼說,掀開被子就下了床,那動靜倒是讓關銘多看了她一眼,笑著將她拉到腿上對她說:“不急,慢慢來。”
施念多少有些憂心,俯在他的肩頭對他說:“笙哥,我急著回去,百夫長那邊部分出口訂單我要回去看看,這後麵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關銘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對她說:“亂世才能群雄逐鹿,事情都有好壞兩麵,小念,我們要動起來了。”
施念當時對於這句話隻是一知半解,可回到紐約後,她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才叫亂世才能群雄逐鹿。
他們在那個上午與其餘人道彆,而剩下的人也陸續定了當天的航班,臨走時,謝錢淺還是翻出了名片鄭重地遞給施念對她說:“現在國際形勢亂,這名片你留好了,說不定日後會用到。”
施念尷尬地笑了笑很想告訴她自己是個合法好公民,就是再極端也不會想去滅誰口。
轉而拿起名片看了眼,落在最後“武館”兩個字的時候愣了下,把名片一翻轉,看見業務類型:承接各類大型活動安保布置,私人保鏢業務,境外特保等。
她怔愣地抬頭去看關銘,就見他站在人群後麵對著她勾著嘴角,眼裡儘是笑意。
關銘自從在紐約落地後幾乎忙得不見身影,關滄海也從國內飛了過來,他們和靳博楠的父親見了麵。
第二天就飛去了英國,施念大概聽說他們在接洽新的供應商,麵對隨時而來的各路封鎖,國內企業想要突破目前的困境,除了加大自主研發的力度,眼下最急切的事情是拓展供應鏈,貿易戰雖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說到本質上就是企業供需的問題,把供應商的對象分散到各國暫時可以緩解一部分關稅帶來的壓力。
關銘自己的生意在這次貿易戰中受影響不大,但是滄海手上那部分家族生意很受影響,關銘的很多合作夥伴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他用自己的人脈為國內不少兄弟先把路子擴寬,這段時間也是電話會議不斷,從蒙大拿州回到紐約州後,施念就很少見到他了。
仿佛一夜之間,身邊在美的華商都開始奔波起來,一股看不見的暗潮湧動默默蕩漾開。
而她自己也異常忙碌,turion有幾個大型活動忙得她無暇分身,還要部署她回國後turion後續的工作安排,好在這個時候她接到了Alexis的電話,她從威斯康星州回來了,她的丈夫打算來紐約進入她哥哥的公司。
而Alexis始終放不下自己熱愛的行業,這對施念來說是個很驚喜的消息,她邀請Alexis加入turion,讓Alexis回來幫她時,她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Alexis的回歸對施念來說是雪中送炭,她需要一個信得過且在行業內有一定基礎的管理者,Alexis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和Alexis見麵的那天下午,關銘正好從其他州趕回來,難得清閒說要陪她出門。
巧得是Alexis在十天前才見到關銘,是跟隨她哥哥參加了一場大型的商務談判,同行的人當中就有關銘,所以那次他們已經打了照麵。
那次談判令Alexis印象非常深刻,前半程關銘一句話都沒有說,卻在最後的關頭他強硬的態度一下子就將對方震懾住了,他哥哥告訴她關銘從前出去談生意不是這個樣子的,都會走一步留一步,永遠笑臉迎人,讓人猜不出心裡所想,倒是最近一改往日的談判風格。
本想著他最近挺忙的,沒想到會陪施念一起出來,於是施念和Alexis喝下午茶聊工作的時候,關銘就坐在一邊做個安靜地聽眾,溫和儒雅,和那天談判場上的樣子判若兩人。
沒一會關銘電話響了,他起身說了句“抱歉”出去接了幾分鐘電話,他剛離開,Alexis就抑製不住激動拉起施念的手,盯著她無名指上無法忽視的大鑽戒問道:“我的天,什麼時候的事?他向你求婚了?我上次見到他,他居然都沒有提,你怎麼也沒說?”
施念笑道:“是比較突然,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
Alexis讓施念臨回國前在紐約辦個趴,大家一起慶祝一下,她應了下來。
和Alexis道彆後,施念和關銘提起那次商務談判,問道:“Alexis說你的態度很強硬?不像你的作風啊。”
關銘笑了下:“十幾年前我就跟那幫人打交道了,那時候坐下來他們連杯水都不會給我,說句難聽的,政.治力量不夠硬在他們麵前就是待宰的羔羊,看看現在的黑人,芝加哥和休斯頓還在為了種族平等而□□,今天華人的情形早已不是十幾年前了,貿易戰當前我再對他們服軟,連脊梁都斷了談什麼生意,他們不同意我的談判條件,我完全可以拎著錢走人。
那句話怎麼說的?”
施念挽著他的胳膊笑道:“咱們是唯利是圖的商人,但前提是,我們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