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2)

現在的生活是無比的寧靜,甚至有些閒。綾辻行人已經很久沒有擁有過這麼平靜的生活了。自從他的異能[意外死亡]被發現之後,綾辻就因為他個人的危險性而被列入了危險異能力者名單並被嚴格地監視了起來。

說實話,成年後的待遇比以前要好得多,至少他還能看見太陽、月亮和變化著的天空。而且他能輕易地避開那四處不在的監視,像個沒事人一樣地走在街上。

現在比以前好多了。

而現在的現在,比以前的以前要更好,比以前還要好。

而造成綾辻現在這幅清閒狀態的原因,在於另外一個“綾辻行人”身上。

異變產生在他在書店看書的那一天。等到綾辻行人看完書打算領著小狗一樣的辻村回事物所的時候,他才發現人不見了。他喊了計程車前往距離綾辻偵探事務所兩個街區的地方停下,發現了另外一個他——穿著打扮和他一模一樣的男人。

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是無比的相似。

是偽裝他的異能者嗎?

還是……

綾辻行人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改換了模樣,他摘下鴨舌帽,脫掉那顯眼的風衣外套與寬的長褲,轉而換了一身白襯衣與黑色長褲。散下來的金色頭發軟趴趴地按在腦袋上,他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個學生。

他很年輕。

年輕且沉靜。

沒人會把這樣一個年輕人和那個凶名在外的殺人偵探聯係在一起。

而且,事務所裡麵還有另外一位“綾辻行人”。

所有人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抱著試探的心情,綾辻行人在監視人員無法直接觀測到的地方觀察了對方整整四個小時。

他在咖啡廳二樓那個地方朝著對麵事務所的二樓看去,背對著他的金發男子似乎是在翻閱什麼報紙雜誌。

——這是早上看見的光景。

然後,一個男人和跟隨在他身邊的年輕女人還有一個少年人踏著慢悠悠的步子走入了事務所之中。

他們是來向這位偵探尋求幫助的委托人。

綾辻行人沒有聽到委托的內容究竟是什麼,但是進去的時候是三個人,出來的時候卻變成了五個人。他那笨蛋一樣的助手完全沒有發覺自己監視的人換了一個人,還傻乎乎地朝著對方表露出愚笨的自己來。

簡直是傻透了。

綾辻曾經和辻村深月的母親有過約定,必須得照顧好對方才行。辻村那個笨蛋,沒有他的提點的話,絕對會搞出洋相來。

但是,讓對方自己多鍛煉一會兒也是好事。畢竟他的事務所是為了解決“困難”而存在的,而不是托兒所之類的地方。

——綾辻行人並不認為自己這樣的說法很過分、很毒辣。

他就是這樣抖s的男人。

綾辻行人目視五個人離去,也察覺到了那些監視者們的鬆懈和移動。說到底,他們隻是為了監督綾辻行人這個“殺器”而存在的,沒有對方存在的事務所,就算是裡麵放滿了珍寶,對於他們來講也毫無用處。

就算是拿了金銀珠寶,被政府牢牢掌握著命運的他們也根本沒有地方花。

在意識到監視人的疲倦之後,綾辻行人去百貨商店買了一頂材質還算是不錯的黑色假發以及一頂貝雷帽,在稍作打扮以後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事務所之中。沒過幾分鐘,他又按著原來的步調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在那些狙擊手眼中,“綾辻行人”大概隻是一個想要來委托但是卻發現偵探不在家而失望離去的普通男子吧。

因為他們確定真的綾辻行人在監察官辻村深月的監視下離開了,所以根本沒有絲毫懷疑過眼前這個男人也是綾辻行人。他們更加想不到的事情大概是——他們所監視的那個綾辻行人其實根本不是綾辻行人。

不過要等他們那蠢笨的腦子發現真相,恐怕要到下輩子了吧。

雖然短時間內不需要再被監視,但是綾辻行人並不是那種習慣無所事事的事情。當他呆在書店裡翻閱著今天還沒有及時觀看的晨報的時候,他那敏銳的感觀很快就捕捉到了報紙上豆腐塊大小的“秘聞”。

遊蕩在老屋裡的幽靈。

幽靈之家。

偵探並不是因為總是被人委托而是偵探,偵探是因為解決案件才被稱為偵探。

找到疑點、順藤摸瓜、發現答案、解除謎團。

綾辻行人撥通了報紙上留下的那個電話號碼。

……

發出這項委托的是位於橫濱鄉下的麻生一家。麻生家位於距離橫濱街區十幾千米的地方,所以交通也不算是很落後。如果乘坐公交之類的交通工具的話,一個小時之間就算無法順利來回一趟也足以完成單向行程。

坐著搖搖晃晃的鄉下巴士,綾辻行人來到了麻生家。接待他的是一名家庭主婦——麻生早苗。據她所說,他們家附近的一所沒人居住的老房子裡,最近總是傳出響動。

可是……“那家的婆婆和爺爺前兩年的時候就去世了。”

“是得流感病死的呢。”

綾辻行人感謝完麻生早苗的告述之後,踩著悠閒的步子步行了不到一千米的距離之後,到達了麻生早苗所說的那棟“幽靈之家”。

屋子的製式是以前流行的款式,放到現在來講已經是非常土氣的存在了。

綾辻行人靠近那棟房屋,門前懸掛著一個木製的門派。

——[春日井]

春日井、繼國還有白鳥,這三個突然消失的孩子。

“直接歸結於異能力作祟就會方便很多哦。”太宰治提出了非常省力但是很壞的提議來,這當然是不會被采取的。於是太宰梗著脖子思考了一下,又說“嗯,那一定是有一個異能是[消失]的異能者在作祟,他把大家都抓走了。說不定小朋友們會變成人體器官販賣的材料。”他誇張地打了一個哆嗦,“那實在是太可憐了。”

太宰治簡直就像是鱷魚一樣假裝流下了兩滴虛偽的眼淚來。沒有了同伴在等他,變得比之前更加囂張了。

“但是校長說了和鬼有關。”辻村嘗試著開口道。

她還是比較相信委托人的說法的,否則如果連委托內容都是假的,那些委托人想要憑借著錯誤的調查方向來得到些什麼呢?總不是錢多的沒處花了吧。

“助手小姐就是太容易相信彆人了。”太宰治嚷嚷著說,“小心被人騙了哦——漂亮男人容易騙人,這可是我的親身想法啊。”

(說的是你嗎太宰?)

息見子折了一下手指,“源睦月段時間內也不會對我們說什麼,如果有的話你的同事應該會告訴我們。”

“國木田肯定會眼睛都不眨地盯著她的啦~”

“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呢?”他掰著指頭數了一下,“去春日井家、繼國家還是白鳥小姐家呢?”

“你沒有自己的工作嗎?”偵探突然開口問道。

辻村在之前就已經對這名底細不太清楚的年輕男子有些警覺了,在察覺到自己服務的偵探那堪稱惡劣的冷漠態度後,她的這份警覺便下一步地增強了。

“什麼?”太宰治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來,“這明明也是我的工作。”

“反正委托人的最終訴求也是找到她消失的妹妹啦。”

(真是讓人不爽)

“那就,請便了。”

沒辦法從源睦月這裡下手的話,就隻好去找尋彆人了。比如說失蹤了的那三個學生的家庭。

辻村覺得這無比合理,但是又非常不合理。此時的她,離開了綾辻行人,正站在春日井家的家門口。因為失蹤的孩子有三個,也就是有三個家庭,如果要一起調查的話那麼他們三個人就不得不分開來行動。

辻村一直以來都是緊緊跟隨著偵探的步伐的,雖然被遣開的次數並不算少,但是她總是很擔心綾辻行人會偷跑什麼的……

——不過最後的結果還是她氣喘籲籲地在某地找到了對方而已。

偵探根本就沒有真的想要逃跑,他隻是以這優秀的逃跑能力而“調戲”著追逐他的敵人與監察官罷了。

辻村深月深受其害。

簡直就是在把人當成仆人對待。她稍微有些憤怒地想到。

眼前的門扉拉開一條縫隙,她之前按響了春日井家的門鈴。

門縫裡麵探出一張看了就覺得這人極端冷漠的、根本不像是父母的臉。

辻村收回了自己剛才抱怨一般的表情來。

繼國緣一難得領“同學”回家來做客。如果母親在的話說不定會非常高興地去招待這位同學,隻是繼國朱乃在前幾年就已經過世了。

緣一對著連哥哥都不在的空蕩蕩的房間喊了聲“回來以後”,著手脫起鞋子和外套來。

童磨用一種過分誇張的語氣說道“繼國同學家好樸素,我還以為會是那種庭院一樣的屋子呢。居然是……二室一廳的小房間。”二室一廳其實也不算是小了,對於一對兄弟來說。小的時候父母住在一個房間,兄弟兩個人住在一個房間。總共八十多平方米的屋子,對於一個四口之家來說還算不上過分擁擠。

“我覺得還可以。”緣一打開鞋櫃,剛想拿一雙給客人準備的拖鞋的時候,卻看見小早田童磨拎著一雙黑色的拖鞋問道,“我可以穿這個嗎?”

緣一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行,那是哥哥的。”

童磨撇著嘴放下了那雙屬於繼國嚴勝的拖鞋。

離開玄關,走入客廳之中。

靠著牆的書桌之上擺著一張小小的合照。

嚴厲嚴酷的父親,溫柔多病的母親。善於照顧人的非常貼心的兄長,還有,“一事無成”的笨蛋弟弟。

童磨絲毫沒有什麼闖入了他人家的自覺,他的行為輕快地就好像是在自己的家裡麵。在等著緣一給他端茶水過來的時候,童磨隨意地從茶幾的第二層裡麵掏出了一些零碎的紙片。

上麵用淩亂的字跡書寫著什麼,看筆跡又好像是無意識寫下的東西。

童磨歪著頭,不需仔細分辨就能得到上麵寫著的內容。

[活下去]

……

如果有什麼我無法放下的東西的話,那麼一定是……

一定是你。

緣一。

繼國嚴勝抬起頭,看見淒涼的月色。他已經不再是人類了,哪裡都不像是人類。無論是外表還是感受到的東西。

他的身體被一陣夜風席卷著吹向自己的屋頂,卻在猶豫之下跑到了彆人家的屋頂之上。

他猶豫不定,躊躇不決。

童磨用他那雙無比特殊的眼睛看著四周的一切。紙條、照片、文件、故事彙。書桌,作業,草稿,圖書。這裡隻有兩個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的孩子,絲毫沒有父母的存在。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那張相片恐怕是他們唯一存在的地方。

童磨在過去曾經聽說過繼國緣一很早就沒有了父母,這一點他們很像。童磨的父母死在六年之前,那件“流言事件發生的時候。他的父母在過去明明將他當做是神明的孩子來對待,卻在遭遇危險的時候立馬拋棄了他逃跑了。然而,逃竄的父母剛好遇到了來追殺他們的人,當場死去了。

童磨注視著他們的死去,他一點也不悲傷,隻是覺得這讓他感到很困惱。父母死去了的話,沒有監護人的他說不定會被送到福利院去。雖然福利院其實也不錯,但是童磨不太喜歡和彆的孩子相處。如果說福利院裡麵的孩子們身上都有他感興趣的故事的話,他說不定還會感興趣一些。隻可惜,大家的故事都是一樣的乏味且無趣。

童磨好討厭一味重複的故事。

他想要聽那些奇妙的故事,諸如不願意放棄死去的妻子的可憐男人,猴爪一樣的故事,永遠飛翔在天空上最後卻墜落的白鯨飛船的故事……

他想聽有關愛河死亡的故事,感動人心的故事。

可惜大家都是同樣一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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