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病房裡隻有一個病人,對方就躺在病床上。眼見沒有危險,敦稍微鬆了一口氣。
那位病人臉色蒼白,甚至有種透明的美感。敦看著對方落在枕頭上枯萎了一樣的紅發,隻覺得對方看起來命不久矣。
很快地,他的這個想法就被證實了。
一位護工進來查看病人情況,但麵色很快就變了模樣。她立馬按鈴呼叫護士們,一堆人火速將紅發的少年病人連人帶床一起移走。敦發覺那些人看不見他,於是便跟在他們身後一起走出了病房。
他看見醫生們推著病人進去,但很快,搶救室的燈就滅了。
人死了。
沒能搶救過來。
敦走進搶救室。
醫生已經為對方蓋上了一塊白布。
“病人的家屬聯係不上麼?”醫生詢問道。
“嗯,唯一的哥哥已經失蹤了有幾個月了。”這是來自護士的回答。
敦站在冰冷的搶救台邊上,凝視著那張蒼白的美人一樣的臉。
他沒想到夢裡還會看見他人的死亡。所以,這不是夢,對嗎?
敦疑惑地看著這一切,將他從他人的“夢”裡喚醒的,依舊是那句從天穹裡響起的[□會保護□嗎□]。
那句話究竟是什麼?
敦甚至要抓爛自己的腦袋了。
而就在他進行屬於他的狂想的時候,已經被醫生判定為“死亡”的那具“屍體”睜開了眼睛。
紅發的少年坐了起來。如同枯萎玫瑰一樣的長發,沒有生命的紅色的卷發,落在他瘦骨嶙峋的前胸和後背上。
敦嚇了一跳。
紅發的少年臉上的肉也很少,幾乎到了隻剩下骨頭的程度。那張臉看了讓人有些害怕,人總是會害怕這種近乎本質的麵貌。
陌生的少年張了張嘴巴,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敦沒想到一個死人竟然會“死而複生”跟他說話,他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這陣驚嚇讓他臉上多了幾分血色。
不健康的。
敦說:“我似乎是迷路了。”
如果說這種行為算是的話。
那骨頭無比突出的虛弱的少年,看著醫生們在那裡準備向外人告知他的死亡。他又看向敦,指了指一個方向。
“從這裡走就好了。走的時候,默念自己想去的地方。”
“這樣子一來,你大概就能回到自己的地方去了。”
敦感謝了對方的好意,但他問:“這樣子沒關係嗎?”他指的是醫生們看起來已經像是要給少年交待後事這回事。
“嗯,沒關係。”
這是少年的回答。
“我想,人都有第一次。”
“能在這裡認識你,我很高興。”
“我頭一次來到這種地方。”
醫院……搶救室?
能在這裡認識……?
敦無比迷惑。
但是他想回去了,不想在這充滿了死亡氣息的陌生地方停留了。於是他按照少年所說的方法,穿過了一堵“牆”。
少年所說的話果然是真的,他真的來到了自己的那個空間裡。那句從剛才開始就不停重複著的話語的聲音越來越大。
[□會保護□嗎□]
[□會保護□嗎□]
[□會保護□嗎□]
敦想,他不知道啊。
他想要趕緊醒來。在現實的世界裡。
他記得自己與芥川龍之介打得天昏地暗,連地麵都被他們破壞了。
他想要醒來,去保護某個人。
[□會保護□嗎□]
想要醒來的願望變得無比強烈了起來。
然後,賺到了錢,想要去房東太太那裡把那條對他來說應該很重要的項鏈贖回來。
複讀的聲音卡頓了一下。
[敦會保護我嗎?]
空白的地方被填上了詞與語氣。
敦醒來了。
他看見空無一人的地下室,和滲水的地麵。
於是他掙紮起身,踉蹌地走在外頭。他身上還綁著繃帶,於是他披上已經狼藉的黑色大衣。
敦像瘸子一樣走在小道上。
他想著自己要去做什麼,要去為了誰而乾點什麼——
醫生先生戴著一個抱著電鋸小狗玩偶的小男孩回來了。
“你醒啦。”對方的聲音輕飄飄的,裡麵藏著顯而易見的愉悅。
敦,一時沒敢動彈。
而醫生先生說:“我們終於不用住在地下室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就是十二月了(痛苦)目前存了五天三萬的稿子……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