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詞的時候,她的心臟一陣抽搐。
一聲皮鞋踩踏在地麵上的聲音終止了她的,息見子將這本合上,轉過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之處。
那是一名有著柔軟的赭色卷發的男青年,身高甚至比她的原身高還要少上許多。他長著有些稚嫩的娃娃臉,正是因為如此,他才顯得有些人畜無害。但是隻要是認識對方的人都會知道,這個青年可不是他臉上看起來這麼簡單。
“這不是中也嗎?”在看見對方的第一眼,息見子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逃跑的機會了。她乾脆十分熱情地朝對方打了招呼。
中原中也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怪怪的。
雖然早就從紅葉姐那裡聽說了這個“森林太郎”的事情,可是真正見麵之後他還是有一種“這是夢嗎”的奇怪的感覺,主要是眼前這個男人與他所認識的首領有著幾乎完全一樣的長相,就連他也無法在第一眼的時間裡將這二人區分。
很難想象如果這個人真的有心去假扮首領的話,大家究竟會受到怎樣的蒙騙。
中原中的目光有些複雜。
最終他隻說出了想要說的話。
“首領有請。”
他口中的這個首領,在整個橫濱就隻有那一個人。
息見子無所謂地擺擺手。
“那我去給森先生來個交代好了。”
息見子已經不記得自己要如何稱呼對方了,森先生也好,森首領也罷,森閣下也不是不可以。
她有一種她的世界即將毀滅的感覺……
“你們全體突然失蹤實在是太讓人悲傷了。”偌大的辦公室裡,森鷗外正假意擦著眼淚。坐在他正對麵的正是息見子,而中原中也在將息見子帶來這裡之後就告退了。
這個空間裡一共有兩個人,三個生命體。
森鷗外,息見子,以及愛麗絲。
息見子含著笑容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的空白之處。
“我也得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才對啊。”
“明明這都是森先生的錯誤,一開始讓我去東京的時候你可沒有告訴我你是為了支開我對我的孩子動手啊。這種事情隻要是對於不一個父親來說都是無法忍受的事情。”息見子毫不羞恥地使用了“父親”這個詞作為自我稱呼,這讓森鷗外向她投來了古怪的視線。
“孩子?“他像是被這個詞怔住了,然後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哈哈地大笑了起來,”沒想到林太郎閣下還是個溫柔的父親的角色啊,這一點我說不定得羨慕。讓我去做一個替孩子著想的大人,實在是讓我感到有些困難。我想,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結果,大概是我之前的經曆所導致的吧。“
對於森鷗外的這種談心的口吻,息見子隻從對方那裡感受到了與自己相似的虛偽。
都是用來假裝自己的虛偽的假麵。
“我的最後一份工作可是孤兒院的院長啊。”息見子側過眼睛,目光依然是落在那片空白之處。
森鷗外朝著息見子所看的方向投去了目光。
“林太郎閣下在看什麼呢?”
息見子抬起頭,對著那張狡猾得狐狸似的臉露出了微笑。
一直以來坐在辦公桌後的金發藍顏的女孩像是卡殼似地胡亂地揮動了一下手臂,她的雙眼變得無神,但是眼珠很快就轉動得比之前還要迅速了。這個異能少女在一瞬間宛如脫胎換骨,她的雙眼變得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明亮。
那是一雙在發光的眼睛。
“愛麗絲”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那是不同於人造的人偶的手掌,異能化成的身體有著與人類完全相同的模樣。就連體溫也完美地模擬了起來。
“好高興……”愛麗絲露出了森鷗外的設定裡麵不應該有的虛弱的笑容。
然後,這個少女從辦公桌上跳了下來,她的手指提著裙擺,朝著兩位森先生鞠了一躬。她的行為舉止像個淑女,而她本來就長得像是一個淑女。
“愛麗絲親親?”息見子聽見森鷗外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愛麗絲”的臉上掛著息見子所熟悉的那種屬於雪華綺晶的甜蜜的微笑,她對著森鷗外嗯了一聲,但是後者的表情卻變化了。
息見子像幽靈一樣靠近了森鷗外。
就像殺人狂向夥伴們宣告欺詐師是他的所有物一樣,息見子對著森鷗外說出了“這是我的了”。她的雙眼之中有著一名貼近孤注一擲的狂熱的信念,那是宛如星球最後光芒的雙眼,這種眼神讓森鷗外有些毛骨悚然。
這真是讓人害怕,他居然會害怕和自己宛如同位體般的男人的眼神。
“愛麗絲……”森鷗外又輕微地喊了一聲。
然而那個異能女孩再也沒有愛麗絲的眼神了,這具由異能力構成的身體,被雪華綺晶完全剝奪了。
“我本來隻是想試試呢,結果居然成功了。”息見子以完全驚喜的口氣拍了拍手,“這簡直是太厲害了,愛麗絲親親,你說呢?”
森鷗外被惡心到了。
依據他的喜愛之情所設定出來的女孩,被另外一個人奪走了。
宛如淑女一般的金發少女一直朝著森鷗外微笑,目光溫和。
那是息見子知道,雪華綺晶的內核是“偏執”,這一點是不會錯的。
“真是過分的舉動啊,林太郎閣下。”直到現在,森鷗外也依然用“閣下”這個稱呼來喊息見子,不過語氣之中隱隱約約多了一些憤怒的意味。
“實在是抱歉了。不過我有一個用來當補償的消息帶給森先生……也不知道這個消息對於您來說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呢?”
森鷗外的紫色眼睛有些冰冷。
“但說無妨。”
他看起來還是很客氣的。
那對薄薄的嘴唇上下貼了一下,隨之吐出一個港口目前還不掌握的消息。
“福地櫻癡組建了一隻名為天人五衰的異能組織,其中有來自死屋之鼠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還有……您還記得八年前的那個血族異能者嗎?我記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布拉姆……還是什麼?”
“我要告訴您,那隻吸血鬼還活著,而且正被人人敬畏的福地櫻癡先生藏在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
“啊,真是不知道那位先生需要這樣的組織來作什麼呢?黑市上那張對我家孩子的懸賞名單的發布者,我記得就有死屋之鼠這個組織吧。”
息見子壓低了聲音,輕輕的、沉重的聲音。
“森先生,請您告訴我吧。”
“他到底想要做些什麼呢?”
森鷗外說了個冷笑話。
“也許是想組建物種國彆多樣小組。”
他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雖然福地櫻癡被不止國內的很多人敬畏,可是再怎麼說,他也不是橫濱的主人,也不能對這片應該繁榮生長的土地做出很壞的事情來啊。
森鷗外露出一陣假笑,“實在是多謝林太郎閣下的告知了,不過那個三十億的話我們沒辦法放棄啊。”他以極為無辜的語氣說,“那麼一大筆錢,無論對誰來說都很是很有吸引力的金額啊。有了那個三十億,想做什麼會做不到呢?”
有了那個三十億,就連政府本身都會對著他們低頭。
想做已經笑得累了。
“比起那個三十億,更昂貴的是……”
更昂貴的是敦身上所帶著的通往據說能夠實現一切的“書”的坐標。
但是她沒有說出來。
“從這以後,將有無數人對著那樣東西動手,將有無數陌生的人將會踏上這片土地。”
息見子的眼睛睜得很大,她努力作出一副溫和的表情,但最終隻有陰鬱。
“以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簡直就像是在留下屬於自己的短暫的遺囑。
雪華綺晶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裙子,她用憎恨的眼神看著息見子,還有森鷗外。
……
雪華綺晶戀戀不舍地從那個不適合自己的身體裡脫離出來,她那副傲慢與溫柔的表情消失於無形。
她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要哭了。
這個隻剩下一團概念的人偶無法被其他人看見,隻有息見子,唯有息見子。
但是息見子卻一副她馬上就要死掉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