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29(1 / 2)

殷玖這條輪船都是花低價買的廢船,甚至直接就是肇事沉船。

這種船隻價格便宜,雖說船廠賣家在將輪船銷售給買家時,都會簽下“一旦輪船出現問題,輪船零件可拆買不可整隻轉售”的合同,但當船一旦在海上出事,不但要賠償船上貨物的損失,更要補貼出事船員的家屬保險。

全部算下來根本不是小數目,所以當賣家宣布破產後,輪船便會作為其中一部分財產收回進行拍賣。

殷玖就是這樣得到這條沉船的。

民國法律很多還不齊全,哪怕拍賣所得的輪船也有同樣的“可拆賣不可再使用”的條款,卻防不住擅長鑽漏洞的人各種動歪腦筋。

誰想得到這就出了事。

白蘭舟在人群中幾乎是被擠著朝甲板的方向去,好幾次差點被彆人的拉拽推擠跌倒,直到衝出窄小的倉門,抓住甲板邊緣的欄杆才心有餘悸的朝身後依舊不斷有人從裡麵跑出的倉門看去。

剛才……她在慌亂有瞄見好幾個人在其他人拉拽的情況下跌倒,之後便再也沒見爬起。

白蘭舟打了個寒顫,阻止自己朝更壞的方向去想。

就在這時海上風浪再次席來,這艘首尾長度超過200米,能容近千人,平時看它都覺如龐然大物的輪船,此刻在黑漆漆的海中,卻如一片脆弱的枯葉,根本就經不起更大的風浪摧殘。

輪船劇烈搖晃,也讓眾人發出驚恐的尖叫聲,紛紛尋找能抓的東西。可就算這樣還是有不少人因為沒有可攀附的東西從甲板上滑過,手胡亂揮舞的發出“救救我!”的絕望,被甩出船落入黑漆漆的海中。

“啊!”白蘭舟蹲在欄杆邊,左手死死挽住欄杆,右手卻不自覺的朝滑落的人伸出,似想幫忙拉一把,最後卻隻是徒勞無功的伸著什麼也沒抓住的手而已。

從來沒有經曆過風浪的她忍不住哭泣,但再一次的風浪席來,讓她趕緊雙手抱住欄杆進行自救。再也沒有其他時間去想其他。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努力跟在白蘭舟身後伺機而動的那個少女卻覺得自己機會來了。在風浪再一次稍緩後她抓著欄杆匍匐到白蘭舟身邊,眼睛一直盯著她的左手手腕上的紫羅蘭翡翠鐲。

找到機會後立刻撲了過來,並開始掰開白蘭舟抓著欄杆的手,方便自己搶手鐲。

“啊!你做什麼!”風浪暫停但輪船的顛簸還在,白蘭舟渾身上下都被海水浸濕,原本就已經冷得四肢僵硬,體力消耗過半,現在又來個人搗亂。讓她雲本就有些抓不住欄杆的手更是無力。

“給我!把你的鐲子給我!”少女滿頭滿臉也是水漬,頭發糊在臉上衝白蘭舟吼叫的模樣,像個至死都貪婪的魔鬼。

白蘭舟吃痛,從小連重物都沒提過半件的她,現在被少女這樣用不顧會不會掰斷她手指的力度掰手,吃痛的叫了一聲後便被迫放開了抓緊欄杆的手。

好機會!

少女抓住白蘭舟的手腕,將她手上的鐲子終於退了下來。

剛想收手卻被白蘭舟反抓手腕,差點將她從欄杆便拉開。

“救我!救救我!求你!”白蘭舟整個人墜在甲板上,根本就抓不到欄杆,隻能抓住少女的手腕,希望她能有點兒良知,隻要使勁兒將自己帶回欄杆邊就好。

……隻要帶回欄杆邊就好!

海水夾雜在風浪裡,拍打到白蘭舟臉上,讓人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鐲子我不要了,我不要!給你!求求你救救我!”她想活著,她不想死啊!

少女聽了白蘭舟的話,看看鐲子後,又再看看硬抓著自己的白蘭舟,在她還未回神時猛的抽回手,沒了依附物的白蘭舟臉上帶著錯愕,滑落甲板,掉入大海不見。

見白蘭舟掉進海裡後,少女第一件事便是將搶來的鐲子帶到手腕上,微喘著氣笑著喃喃自語,“你不在了這些東西才真正是我的。”

微微睜大的眼透著一股子詭異,但就在她欣賞沒多久後,一陣轟隆的聲從輪船底部傳來,引起新的動蕩後也惹得眾人又發出驚叫聲。

也不知誰吼了一句“糟了!輪船下麵爆炸了!”,頓時引發新一輪的混亂,少女們猶如無頭蒼蠅一樣哭喊著。擁擠踩踏再次發生。

少女握著欄杆起身,用力推開靠近自己的所有人往輪船前方走,眼裡亮得出奇,有一種說不出的執拗,如果此時有人靠近細聽,就能聽見她正喃喃的說著“我會活著,我是能活到最後,笑到最後的那個。我會活著,我能得救!”這樣的字眼。

近乎魔障。

但就在此時,再一輪的爆炸引起甲板上的動蕩,少女一個沒抓穩,整個人便從甲板上飛出,瞬間被卷入海中。

被黑暗吞噬前一刻,錯愕的眼神和朝欄杆伸出的手,似乎都在訴說她的不甘。

但人有時候,終是抗不過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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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舟跌入水裡瞬間便開始掙紮,可是她並不會遊泳,胡亂的揮舞四肢努力不沉下去已很困難,加上此刻風浪未完全停止,更將她不斷的拍下水麵。

一兩分鐘後白蘭舟便力竭,等再一個水浪席卷來時,便將她打進海裡,慢慢朝海水深處沉去。

細碎的氣泡從她口中溢出,她看著逐漸遠離的水麵,不甘心又毫無辦法的慢慢閉上眼。

媽媽……

我就要死了。

白蘭舟閉上眼任由自己往下沉,聲浪逐漸消失,直到她似乎陷入完全的安靜中,即將被黑暗完全吞噬前——

——噗通!

噗通!!

心臟的跳動聲猶如不甘,竟衝破死寂傳進白蘭舟耳裡。

同一時間,似受到刺激,白蘭舟突然睜開眼,嘴裡溢出一串氣泡後在水裡調整姿勢,雙手一張便奮力朝水麵遊上去!

姿勢一看便是善於遊泳的人,和剛才的胡亂掙紮完全判若兩人。

她想起來了。

白蘭舟向上遊動,眼神明亮。

她這輩子是叫白蘭舟,但……上一世——

——卻叫蘇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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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廠的事並不大,王天闕剛接到電話後便連夜出發至天津,天蒙亮抵達。全部處理完也到上午約十一點左右。

回到下榻酒店隨便吃了點東西倒頭便睡,打算明天再回。

超過二十四小時未休,王天闕幾乎是剛沾枕頭便睡著。隻是哪怕人已熟睡,習慣性微皺的眉頭卻並未放鬆下來,依舊微微皺著,顯出哪怕是這種時候也依舊保持著一分警惕。

並不是全然的放心。

他原本五官出眾,堅毅成熟,微微習慣性緊抿的薄唇和慣常沒什麼表情的容貌,配上高大挺拔的身姿,長久以來都是上海灘名媛世家小姐眼裡的鑽石王老五。哪怕早就知道他已經和白家的嫡小姐白賀蘭早有婚約,也不妨礙妙齡少女們對他的趨之若慕。

當不了正房太太,二房、三房,甚至姨娘奶奶難道還不能肖想一下嗎?

隻是王天闕和其他熱衷於在花叢中左右逢源的豪門公子相比,似乎很是不同。

更顯得潔身自好,極少主動接近那些愛慕他的少女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