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30(1 / 2)

……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王天闕掀被而起,坐在床沿邊好一會兒後便拿起電話,給白府撥電話。

電話鈴響到第四聲的時候,王天闕便慢慢皺緊了眉頭——

——無論是王公館還是白府,都有專門負責接聽電話的下人。

鈴聲響過第三聲才被接起,是件很失禮的事。

怎麼現在……

難道真的出了什麼事了?

王天闕一麵想著,一麵覺得心驚肉顫。

不知為何,比起白賀蘭,他此刻似乎更擔心白蘭舟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就在越發胡思亂想之際,鈴聲在即將響過第五聲時終於有人接起了電話,【你好,這裡是白府。】

“我是王天闕。”王天闕眉頭微皺,等再張口時卻一時啞然迷茫。

他竟然下意識的想問對方“你們三小姐在嗎?”。

但好在王天闕停頓期間,白府下人已立刻打起精神開口,【啊,是王大少爺,我現在就叫大小姐來,您稍等?】

“……等等。”王天闕叫住了正欲將話題放到一邊去叫白賀蘭的下人,躊躇了一下後才又開口,“三小姐……在嗎?”

【啊?三、三小姐啊……】下人聽了頓時有些支支吾吾,語氣裡不知道怎麼作答的遲疑立刻被王天闕聽了出來。

他莫名的感到心漏跳了半拍,再開口音線中便帶了一分自己都未察覺的厲色,“蘭舟她怎麼了?!”

下人被王天闕透過電話傳來的質問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就站直了欲一五一十的說個清楚,但剛張嘴說了個“三小姐……”幾字,便聽見至樓上傳來的淡淡聲音,下人一扭頭便見白賀蘭正扶著扶手慢慢拾階而下。

——“小翠,你給誰講電話呢?”

語氣親和,不輕不重。但白賀蘭冷冷看向小翠的眼神,卻嚇得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忙心虛的站好回答白賀蘭,“大小姐,是王大少爺的電話。”

天闕的?

白賀蘭先是一愣,隨即快走了兩步,將話筒接過後眼神微冷的看了小翠一眼。嚇得小姑娘趕緊畢恭畢敬的將話筒雙手遞給她,低眉順眼的連退好幾步,聽白賀蘭看著她說了聲“下去吧”,立刻朝她微微鞠躬後退下。

等離開客廳後才微鬆了口氣,伸手替自己順一順心口後這才又朝客廳的方向看了一眼,快步退下。

——現在白府的下人,出了留了少許在府內外,其餘的都派出去找三小姐了。還有一小撮留在醫院照顧蘇姨娘。

其實大家暗地裡都覺得三小姐也許早就不在大上海了,她們雖然在白府做工,可也知道那些地痞流氓是怎麼“做事”的。

不過這種“強偷”的事向來都隻發生在寡婦、獨戶身上,這倒是第一次發生在他們這種大戶人家身上。大家都在私下傳,三小姐一定是去了不太平的地方,才被盯上的。

可為什麼要去不太平的地方呢?

白家老爺至今膝下也就三個女兒,之後再無所出。雖說現在講究“男女那個……一個等級”,但大部分的人還是覺得有兒子比女兒好啊。

聽在醫院伺候的下人閒話,這蘇姨娘懷孕大概已經兩個月了。難道兩個月都沒來月事,自己都不知道?

既然是知道,那蘇姨娘為什麼一直沒說自己有孕的事呢?再聯想三小姐被傳去不太平的地方,所以才失蹤。

蘇姨娘肚子裡這個……哼哼,就很讓人懷疑是怎麼一回事了。

不過這些話也是小翠無意聽來的小話,還沒人敢大聲說。不見白老爺現在什麼都不乾,天天守在醫院對蘇姨娘噓寒問暖嗎?

誰敢這麼不要命敢嚼舌根啊?

這種事也就隻能隨便說說。

小翠搖了搖晃腦袋,將這些有的沒的先拋之腦後,又想起剛才白賀蘭的神色,又打了個寒顫,加快步伐往廚房走。

她被買進白府的時候,大小姐已經出國留學了。那時府裡就二小姐白蘭聲和三小姐白蘭舟。

比起二小姐的嬌蠻跋扈,當然是三小姐更讓人喜歡。

不過後來大小姐留學歸來,小翠和其他幾個同齡人還私下討論過三位小姐,一致認為大小姐比之另外兩位小姐更是美得大氣。隨隨便便往那兒一站便立分高下。真不愧是留洋歸來的人,不僅如此還會衝下人說“謝謝”呢!

又有大學問,又那麼溫柔有禮貌,估計整個上海灘都攤不上這麼好的豪門世家小姐了吧?

當時小翠和她們也是一樣的想法,可就剛才,白賀蘭靜靜盯著自己,用緩和的強調和她說話時,卻讓小翠不由自主的從心底生出一股子寒氣。

直到剛才,她才覺得,也許比起嬌蠻跋扈,時不時打下人的二小姐。大概……大小姐才是最厲害的那個也說不定。

另一頭,白賀蘭接過話筒,盯著小翠離開客廳後才慢慢將話筒貼近耳邊,眼睛明亮略顯尖銳感,出口的話卻溫婉動人,“天闕,我聽伯父說天津那邊出了點兒生意上的事,你哪兒還順利嗎?”

【嗯。挺順利的。並不是什麼大事,你放心吧。】王天闕簡單說了兩句沒再細說,頓了頓後才又開口,【賀蘭,我剛才聽你家下人的意思……怎麼感覺是出了什麼事?蘭舟出事了嗎?】

“……哦,沒有。”白賀蘭微微垂了睫毛,半掩眼眸,讓人看不出內裡情緒。一手拿著話筒,另一隻手手指慢慢卷著電話線,全然是一副和愛人煲電話粥的狀態,姿態放鬆,舉止從容,似乎白府真的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但王天闕那頭明顯不信,所以白賀蘭頓了頓後歎了口氣又說,“其實蘭舟這兩天身體有些不適,前兩天還衝小翠發了脾氣,砸了個碗。大概是當時差點就被砸到頭讓小翠心有餘悸吧,所以你提到蘭舟的時候,她有些……膽怯?”

【是這樣?】王天闕皺眉,立刻相信了白賀蘭的話,對白蘭舟的無理取鬨感到有些不滿和失望,【過於任性了。】

“是呀。”白賀蘭應聲,頓了頓又用“不提這些了”的腔調開口,語氣有些遲疑的問,“天闕,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大概後天吧,我得確定這邊什麼事都沒了才回。】王天闕回答。

“這樣啊……”白賀蘭想了想,語氣中有些猶豫。

無論如何,至少現在得為幾天後王天闕從天津回來,責問自己為什麼沒告訴他白蘭舟“失蹤”的事做個鋪墊才行。

但這份猶豫聽在王天闕耳裡,卻被認為是對自己的思念,便不等白賀蘭開口便笑著安撫她,【放心吧,到時候我一回來便來找你。好嗎?】

“……好吧。”白賀蘭又故意猶豫了一下,叮囑他,“到時候,你一定一定要第一時間來找我哦。”

【好。】王天闕連聲應道。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後,白賀蘭這才掛斷電話。

恰好此時從廚房端了水果重新回到客廳的小翠也在,所以白賀蘭將電話掛掉後並未馬上上樓,而是在沙發邊坐下,雙手環肩靜靜看著忙碌的小翠,直將小翠看得惴惴不安,頭冒虛汗,訕訕站直低著頭站在那兒,想問白賀蘭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又完全不敢的小心翼翼。

這種沉默所製造的壓力,有時候比任何言語都來得深刻。就在小翠已經嚇得紅了眼圈,都想給白賀蘭跪下,求她不要趕走自己的時候,白賀蘭才輕輕看了口。

“小翠,你到我白府幾年了。”

“已、已經有四年了。”小翠站在那兒,惶恐不安的老實做答。

“嗯。”白賀蘭慢慢點頭後至沙發上站起身,又看了看小翠後唇角微彎,衝她溫婉一笑後說,“那你要記得,在白府做事,最重要的是嘴緊聽話,……明白嗎?”

“明白、明白!”小翠忍著想哭的衝動衝白賀蘭連連應聲,並立刻保證,“大小姐,以後我絕對不會亂說話的!”

“那就好。”白賀蘭衝她笑,語氣輕鬆溫婉,“行了,就是隨便和你聊聊天,怎麼就嚇成這個樣子。你臉皮也太薄了。”

“是!是!”小翠強笑,可惜不是很成功,笑得很難看,“大小姐說得是。”

“嗯。那繼續做事吧。”白賀蘭點點頭,這才轉身往樓上走,步履輕快。

而小翠一個人站在客廳內,目送白賀蘭消失在眼前後,才繼續擦桌子。

擦一擦的眼圈兒便慢慢紅了,蹲在椅子邊忍不住偷偷掉了兩滴眼淚,但立刻吸吸鼻子,左右看了看見沒人後,趕緊將臉上的眼淚擦掉,又深呼吸了幾口氣平複了剛才對白賀蘭的懼意後,加快了打掃的動作,之後快步離開客廳,躲去角落打算洗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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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玖接到貨船出事的消息時,是淩晨五點。

一想到這次不僅一分錢拿不到,還要賠“貨款”,殷玖就想罵娘。

胡亂套了褲子,抓了衣服就往碼頭上敢後,一到碼頭上眺望海麵,黑壓壓的一片自然什麼都看不到。

“媽的。”殷玖忍不住又咒罵了一聲,俊美的臉上因為長期的打殺生涯,有一種淩厲的美豔感。但覺不女氣,反而沒人敢因為他俊美的長相就輕視殷玖。

因為幾年前,上海灘一及有名氣的大混混,曾經在言語上調|戲過殷玖,卻在不久後被人發現死在亂葬崗。

其死狀,就連多年的老警察見了也忍不住發怵,連著好多天不敢沾葷腥。

那大混混得勢的時候氣焰及其囂張,仇家甚多。要細數到底有多少人有動機,還真不能確定。

實在是這人不地道,得罪的人太多了。但這麼幾年沒人敢動手也是因為這大混混出入哪裡都帶著一大群人,呼呼喝喝好不威風。想找時間下手也難。

所以這就更讓那個找到機會解決了他的人厲害。

既然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掉了?!

是個人物。

那時殷玖是被懷疑得最厲害的,可因為沒有實質的證據,又背靠錢大人這個大靠山,誰都得給殷玖兩分薄麵不是?

但也從那時起,沒人再敢對殷玖那張過於俊美的臉有半句不恭敬的話。

除非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

“二哥!”清理完損失的手下快跑從賬房快跑到殷玖麵前,氣都沒喘勻便開口,“已經查到了,這次船上的貨主要是送出國的那些,不過乙倉裝了一部分茶商的茶葉,還有丁倉裡的牛皮。那些都是送到漢口工廠準備加工做高檔鞋的原材料。”

“損失。”殷玖有些不耐煩聽這些,低頭叼了根香煙到嘴裡後,皺眉冷聲。

“要是加上給那些死亡船員的補貼金,大概……有十八萬。”手下頓了頓,小心打量了殷玖不好看的神色後又說,“還有那條船,可能再打撈上來也沒用了。”

殷玖聽了叼在嘴裡的香煙直接咬斷,一偏頭便將嘴裡半截呸出口,滿身戾氣壓都壓不住。就連跟著他多年的手下都忍不住有些膽寒。

但又不敢不說,“還有件事……我覺得得說給二哥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