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818(2 / 2)

他想反手抓住領帶,掰扯開殷玖抓著領帶的手,卻因為角度根本用不上勁。隻能發出“哢哢!”的聲音,已經滿臉通紅。

殷玖衝旁邊伸手,食指和中指做剪刀狀剪了剪,手下立刻會意將煙送到他嘴邊,並劃燃火柴。

殷玖叼了眼,微微低頭讓煙頭湊近火苗。

火苗讓他的臉在這刻顯得有幾分溫暖,隨著煙明明滅滅,嫋嫋白霧騰起,給他的臉蒙上了一層朦朧。然後叼著煙抽身,逐漸遠離這短暫的暖色調,重新回歸冷硬的黑暗中。

這期間殷玖一直沒鬆開手,甚至錢壘將他的手用指甲摳出血,都紋絲不動,甚至還更用力的向後拉扯。讓錢壘頓時眼前一黑,雙手恐慌的拍著車頂,胡亂抓撓。

――殷玖真的不介意殺了他!

這個認知讓錢壘伸出深深的恐懼,終於明白錢父念叨在嘴上的“養虎為患”是個什麼意思。

殷玖叼著煙扭頭看錢壘,這才鬆開手,頓時惹得錢壘趴在車邊劇烈咳嗽和類似乾嘔的聲音。

“我都說了有話好好說嘛。”殷玖吸了口煙後夾在手上,一麵笑語一麵有煙從他嘴中噴出,異常俊美的臉在黑暗和煙霧中若隱若現,那種美感像鋒利的刀刃。

很美,彆說伸手碰,連看久了似乎都會刺傷眼。

錢壘跪在地上,雙手撐地繼續激烈咳嗽,沒空回答殷玖。

而殷玖卻手夾香煙,跟著蹲下,甚至還故意探身去看錢壘的臉,笑嘻嘻的將手上的領帶遞過去,用手示意了下,“要用這個擦擦嗎?”

錢壘沒接,自己手一伸,用衣袖橫抹。

殷玖也不以為意,聳聳肩後有商有量的開口,“哎,我這個人還是講信用的,雖然你錢少剛才那樣對我。但憑著從前錢大人對我的知遇之恩,我也得報答一二不是。”

說到這兒,殷玖單手撐著膝蓋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還雙手撐地跪在那兒的錢壘,笑著開口,“不管這個人是不是白蘭舟,我殷玖都保證幫你處理,這樣可以了吧?”

“要是沒事了……我就先走了。錢少你也早點回去吧。”說完殷玖又抽了口煙,緩緩吐出煙霧時,隨意的將煙頭丟在錢壘麵前。

扯了扯嘴角這才在手下打開車門後,彎腰坐進車中,絕塵而去。

錢壘跪在那兒,瞪著恰好在自己眼前的煙頭。手慢慢握緊成拳,用力到指節泛白。

“殷……玖。

錢壘咬牙切齒,從牙齒縫中磨出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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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舟!你是蘭舟吧?!蘭舟?!”

蘇雁回頭都不回走得從容,至於從歌舞廳追出來的王陌善被阿賈擋著,根本就靠近不了她。

直到眼看著蘇雁回要彎腰上車後才“哎呀!”一聲猛的推開阿賈,趁其不備跑到蘇雁回的麵前,一把將剛打開的車門又關上了。

喘著氣微睜大了眼看著蘇雁回,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你是白蘭舟對吧?你是對不對?!”

蘇雁回先朝阿賈看了一眼,讓原本皺著眉上前決定不再客氣,拎著王陌善的脖子就摔出去的阿賈頓住,看了王陌善一眼後才雙手抱肩站在一邊,盯著王陌善,保證對方不會動到宋家未來少奶奶一根頭發絲兒。

不然回去不被少爺打死,首先大管家和大管事就要把他打死了。

蘇雁回等阿賈站在一邊後,又朝原本替自己開門的下人看了眼。等他也推開後才最後望向王陌善,臉上帶著得體的笑,禮貌開口,“……有事?”

麵對蘇雁回的問題,王陌善卻直接忽略掉,依舊直勾勾的看著她,充滿期待的開口,“你是不是白蘭舟?”

好像一定要蘇雁回回答著聲“是”,才能繼續後麵的談話一樣。

這讓蘇雁回靜靜看著王陌善默了幾秒,才像是覺得這很浪費時間似的開口,“王三少,你有事嗎?如果沒事……”

蘇雁回說到這兒頓了頓,看向車門,又重新看向他。明明臉上沒有什麼輕視不耐煩的表情,卻偏偏充分表達了“沒事就請從我麵前滾開”的中心思想。

王陌善因為蘇雁回那句“王三少”的稱呼,瞬間明亮了雙眼,驚喜的看著蘇雁回開口,“你果然是白蘭舟!”

說完後又帶了些責備的看著她,似乎蘇雁回做了多麼不好的事一樣,“你既然活著為什麼這麼多年連一點音訊都沒有?你知道你剛剛出事的時候大家有多擔心你嗎?還有我大哥,他那麼傷心難過,你……”

“抱歉我打斷一下。”王陌善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蘇雁回帶著一絲好笑抬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中斷。

又仔細看了眼王陌善的臉,發現對方竟然不是在說反話後,臉上立刻出現更明顯的笑意。好聲好氣,“如果你攔下我,是打算說這些廢話,……那你現在可以讓開了。我還有事,實在沒什麼時間和你在這裡浪費。”

王陌善聽了先是一愣,隨即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蘇雁回,好像終於發現她已經變了一樣,帶著痛心疾首的神情看著蘇雁回,“你……你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你難道不想知道當初誤以為你死了,我大哥有多麼傷心難過嗎?他差點為了你去死啊!”

“哦?”這點蘇雁回突然有了些興趣,看著王陌善笑問,“那他死了嗎?”

一句話堵得王陌善一窒,隻能瞪著蘇雁回說了聲“……你!”

“哎,看樣子是還活著了。”蘇雁回搖頭歎息,看向阿賈。對方立刻會意,上前擋開王陌善,並替蘇雁回重新拉開車門。

蘇雁回正準備坐進去時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抬頭衝王陌善笑,“對了,其實知道你們都活得好好的,我很高興。”

因為這樣才不會讓她生出遺憾。

蘇雁回坐進車內,看著車窗外朝後慢慢倒退的街景,嘴角微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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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雁回現在住的小洋樓是段瑞虎招就提前安排好的,等下了車剛跨進大廳已聽見動靜,率先一步回來的年嬌和雲巧便迎了上來,並上下打量蘇雁回,就怕她哪裡受了傷吃了虧。

“雁回,沒事吧?”年嬌關切的看著蘇雁回。

“沒事啊。”蘇雁回笑,“在老虎哥的地盤上,又有阿賈跟著我,能有什麼事。”

說完頓了頓,拍拍肚子說,“就是有點兒餓。”

話音剛落一把聲音便從一旁傳來。

――“那你回來的時間剛剛好,宋媽剛下的麵條。”約翰端著小碗從旁邊飯廳走出來,笑嘻嘻的看著蘇雁回呼嚕了一口麵條,一麵咀嚼一麵不住點頭,“嗯,我幫你提前嘗過了。好吃。”

“你自己想吃就直說。”蘇雁回一麵朝他走去,一麵吐槽他。年嬌和雲巧在蘇雁回身後互看一眼,隨即笑著跟上。

等大家圍著飯桌坐下,宋媽給蘇雁回也挑了一碗番茄雞蛋湯麵後,才帶著雲巧笑著離開。

雲巧很不樂意,特彆想留下來聽,卻在被年嬌看了一眼後,不情不願的跟著宋媽上樓去了。

這讓約翰看著雲巧的背影,不由有些感慨,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蘇雁回說,“想當年,你也和雲巧差不多大啊……”

蘇雁回一邊吃麵,一邊頭也不抬的點頭。將食物眼咽下後才開口,“嗯,當年你還是花花老公子。現在也變成花花糟老頭了。”

約翰聽了默默眯眼,“我現在也很年輕有為,才四十八歲而已。”

蘇雁回聳聳肩,依舊看都不看他一眼,唏哩呼嚕的吃麵。頗有種“我看你年紀大,我讓著你”的意味。

氣得約翰覺得現在的這個小朋友,真是越來越會氣人了。

“好了,怎麼一見麵就鬥嘴呢。”年嬌在一邊見了,好笑的開口,見約翰的碗已見底,便主動伸手,“還吃嗎?我幫你盛?”

“謝謝年嬌。”約翰笑嘻嘻的將碗遞過去,並不忘提醒,“多盛點,不要給小朋友留。”

這幼稚的言論讓年嬌笑著搖頭。

等約翰重新端回碗後,年嬌又給蘇雁回盛了半碗。

就在這時段瑞虎也處理完歌舞廳的事,先溜回來了,一進門便從客廳嚷嚷到飯廳,“狗日的那個殷玖,竟然給我來了這麼一出!”

說完有點兒發愁的拍拍後腦勺,左右看看蘇雁回和約翰兩人,問,“這一出後,明天的報紙會是個什麼樣,這還真的很難說啊。”

說到這兒突然覺得自己也有點兒餓,見湯碗裡剩餘的麵條還有半碗,問完兩人還吃不吃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便將湯碗直接拖了過來,拿了筷子大口扒。

蘇雁回放下筷子,用餐巾紙擦擦嘴後慢吞吞開口,“壓不住就加把火唄。”

“嗯?”段瑞虎聽完抬頭,看向蘇雁回,和點頭附和的約翰,左右望望後問,“怎麼說?”

“原本我是不打算讓他們這麼快知道我回來的。但既然都知道了,那就乾脆大張旗鼓,最好是讓全上海的人都知道‘曾經的白蘭舟詐屍還魂’好了。”蘇雁回笑,頓了頓又補充,“順便也能測試一下那些人的反應。”

約翰點點頭表示讚成,但又補充,“不過消息歸消息,你人還是先彆這麼快出來比較好。”

“我明白。”蘇雁回點點頭,扭頭看向年嬌,“所以明天‘金玫瑰’的剪彩和開張就得麻煩嬌姐了。”

年嬌想了想點頭,“好。”

段瑞虎左右看看,舉手發問,“那我呢?我做什麼?”

“你還和平時一樣啊。”約翰笑著回答。

“行吧。”段瑞虎聳聳肩,“反正你們怎麼說我怎麼做吧。”

“不過你打算先從誰開始?”約翰問蘇雁回。

“這個倒是沒關係。”蘇雁回垂眸繼續對大家說,“我明天先去把雲巧送上火車,之後……就等著看吧。”

“等著看?”年嬌疑惑。

“是啊。”蘇雁回單手支撐下巴,衝三人笑眯眯,“等著看誰先跳出來。”

“誰先跳出來……那就先從誰開始好了。”

八年等了。

之後的這點時間,她也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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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王陌善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給王天闕打電話,等終於找到人時已是晚上十二點了。

剛結束工作回到酒店的王天闕有些疲憊,一手拿著話筒一手捏著鼻梁,“陌善,你要是沒什麼重要的事……”

【大哥!】王陌善急切的打斷王天闕的話,激動的開口,【你快回來吧!蘭舟回來了!】

王天闕整個人頓在那兒,直到電話那頭傳來好幾聲【大哥!大哥?!】後,才張了張嘴,卻沒立刻發出聲音,放下還頓在鼻梁上微微顫抖的左手後,才終於找回聲音,沙啞難耐的開口,“你……說誰?”

他的聲音很輕,甚至帶著一種虛弱。似乎稍微大聲點便會喘不過氣來。

【蘭舟!白蘭舟!】王陌善在電話那頭衝王天闕激動的喊著,【她沒死!她沒死大哥!她活著!她活著!】

“……好。”王天闕慢慢開口,整個人的反應都有些慢,好像如墜夢中,有些不確定是不是真的一樣。隱在陰影裡的喉結微微上下滑動了下,王天闕才又開口重複,“我馬上……就回來。”

等電話掛斷。王天闕連將電話好好放回去的動作都做不到,任由電話就這樣放在桌上,自己則雙手撐在電話櫃上,半響後慢慢屈膝,撐手背靠桌角,坐在原地。

又怔了很久後整個人似乎才逐漸回神,先是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再到紅了眼眶。

“……哈。”

“哈哈……”

王天闕抖著手捂住自己的臉,發出似哭似笑的聲音。

蘭舟,還活著。

她還活著……

白賀蘭握著話題,當再撥打一次那邊還是沒法兒接通後,她猛的大力掛斷了電話。雙手捏緊拳頭,低頭壓抑著發出一聲尖叫。

之後胸膛激烈起伏,眼裡滿是憤恨不甘就和恐懼。

“……白蘭舟,你不應該還活著。”白賀蘭近乎喃喃自語,語氣陰毒。

今夜的上海,注定許多人都不能成眠。

但蘇雁回卻睡得很好。

睡夢中,她甚至夢見了很久很久,都沒夢到的蘇姨娘蘇鳳簫。

夢裡陽光燦爛,蘇鳳簫拿著一把團扇坐在搖椅上,巨大的樹冠遮住烈陽,陽光呈一束束光柱斜斜而下。

蘇雁回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就這樣看著很悠然自得的蘇鳳簫。

也不知過了多久,閉目悠然的蘇鳳簫睜開眼,看見蘇雁回後,慢慢露出笑,微微起身衝她嬌嗔的瞪了一眼。

【討債丫頭,還知道回來?!】

……嗯。

蘇雁回站在那兒,眼裡略帶淚意的衝她笑。

討債丫頭回來了。

討債丫頭……要讓欠她母女債的人,全部連本帶利的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