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雁回都被殷玖這前後不一弄得有點兒亂了。
就在蘇雁回也感到莫名的時候,殷玖向前踏了一步,在蘇雁回反應過來,欲往後退繼續和他拉開距離時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也不在乎旁邊年嬌有些緊張的注視,低頭湊近,在蘇雁回耳邊低語,“要麼現在很我出去吃飯,要麼……”
他頓了頓,贏得蘇雁回和年嬌更多的注意後才又慢吞吞開口。
“我就把段瑞虎手上那張礦契是假的的事情說出去。”
?!
這一句話讓蘇雁回和年嬌措手不及,尤其是蘇雁回,殷玖距離她這麼近的目的之一便是在這句話出口後細細分辨她臉上表情。
雖說蘇雁回已極力掩飾,但還是逃不過有心算無心。
所以在發現自己猜對後,殷玖立刻得意一笑。重新站直後單手插兜,但扣著蘇雁回手腕的手卻並沒有鬆開她,而是得意的在蘇雁回和年較之間看了看,隨即衝蘇雁回惡劣呲牙一笑,“現在。蘇小姐能答應我的邀請了吧?”
“……”
蘇雁回和年嬌互看了一眼,發現這次還真是被殷玖打了個措手不及。
至年嬌那兒收回視線後,蘇雁回便看向略帶了點兒得意的殷玖,隨即衝他扯了嘴角笑了笑,雖說有些僵硬但也很得體了,“我還當是什麼事,原來是吃飯。”
頓了頓後蘇雁回開口,“昨天殷老板幫了我的忙,原本就應該好好感謝你。既然今天這麼巧,那就我請你吧。”
“也行。”殷玖點點頭,倒是一點不挑。但隨即理所當然的又開口,“今天你請我,明天我再回請你吧。”
說到這兒又衝蘇雁回露出一個大大的笑,“這叫禮尚往來。”
“……”
蘇雁回聽了,再看他臉上的笑。深緩的吸了口氣後才勉強扯了個笑給他看。
她還真是好久,沒有被人氣到過了。
)
-------------
“就這兒?”殷玖很不滿意的挑眉看向四周,對正衝他點頭哈腰的咖啡店老板完全視若無睹。隻在看完四周後重新看向蘇雁回,指著落地窗外還能看見的金玫瑰,禁不住微提了聲音,“就過個街?!”
“我請客,殷老板意見還挺多。”蘇雁回看向他,在椅子邊站住,“要是覺得不滿意,那我們也可以……”
“行行行,滿意滿意。”殷玖見蘇雁回巴不得掉頭走的模樣,向前一跨便直接坐下,然後看著還站著的蘇雁回很理所當然的用下巴指了指位子說,“坐啊。”
蘇雁回看了看大馬金刀的殷玖,這才在他對麵坐下。
咖啡店老板站在一邊,臉上堆滿了微笑,左右看了看後開口,“殷老板和蘇小姐大駕光臨,真是讓小店蓬蓽生輝,那……兩位想吃點什麼?”
“我隨便,聽蘇小姐的吧。”殷玖抬了下下巴指向蘇雁回,開口補充,“你點吧,我不知道這兒有什麼。”
蘇雁回聽了便也幫忙做主了。
等咖啡店老板離開後,蘇雁回才看向殷玖,正色詢問,“你是怎麼猜到的?”
殷玖聽了單手放在桌上,撐著額角微偏了頭看著對麵的蘇雁回,笑得吊兒郎當,“叫我一聲二哥,我就告訴你。”
蘇雁回聽了整個人向椅背一靠,腳一抬便翹了二郎腿,很隨意的聳聳肩。一副“你想說就說,不說拉倒”的架勢。
殷玖倒是沒想到蘇雁回這麼乾脆,隨即又笑嘻嘻的開口,打算逗她說話,“哎,紅玫瑰你不喜歡,白玫瑰你也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麼?”
蘇雁回看了他一眼,假笑,“我喜歡錢。”
殷玖聽了嗤笑一聲,“這還不簡單,你跟著我就行了。”
這話剛落,蘇雁回便又重新看向殷玖,靜默了幾秒,直到對方疑惑問了句“怎麼?”後,才穩了心神移開眼去,淡淡的回了一句“……沒事。”
剛才隻差一點點,蘇雁回就差點說出“你的錢不乾淨”這句話。
隻是想到現在白家還沒收拾,多方宿敵不利,這才壓了回去。
也許殷玖早就忘記了當初自己被他的人綁上船差點賣掉的事吧?
但蘇雁回還記得。
她不僅記得自己,更記得當初船上除了她以外,還有其餘幾十個少女。
那些人裡是有自願的,但更多的卻是被殷玖從各地偷偷拐來、買來的。
有些事,一旦做過就再也沒有成為朋友的可能。
一想到這裡,蘇雁回反而完全穩了心神,重新衝殷玖露了個得體的笑,又是從容不迫的蘇雁回。
之後的幾天,因為被殷玖捏了把柄在手上,雖說感到憋氣。但無論怎麼說現在最關鍵的便是讓礦契競標會能順利召開,所以就算憋屈一點……那也就暫時忍一忍吧。
不過兩人的“緋聞”卻被記者傳得沸沸揚揚,今天是“殷二爺送了蘇小姐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大標題,明天就是“殷二爺包下整個餐廳和蘇小姐共進午餐”等噱頭。
不僅僅是各大報社,就連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報竟然也敢寫起殷玖和蘇雁回的香豔八卦了。
弄得比戲文裡唱得還好聽。
也因為這樣,每次蘇雁回蘇公館,都要接受一遍來自約翰等人的同情眼神。默默的瞅著她,好像在說“看你怎麼跟大老板解釋”的架勢。
弄得蘇雁回都快要開始自我反省,是不是真的做了對不起宋穆然的事。
好在這樣的“煎熬”迎來了一個好結果。
礦契的競標會如期順利進行。
競標當天整個上海灘的名流都雲集在了這裡,當然媒體們也不例外。隻是當眾人發現蘇雁回和殷玖並沒有結伴出席時,又惹來不少探究的眼神。
恨不能自己化為記者,好好的對蘇雁回窮追猛打一番,知道點兒個中緣由。
最好是能聽見蘇雁回被殷玖玩兒膩了,無情拋棄的消息。
當然有這種想法的人,不是白蘭聲又是誰。
所以當蘇雁回帶著年嬌、崔小愛和吳小哥進入競標會現場,暫時還未坐下時,她便做出一副和人聊完天,無意和蘇雁回遇見的架勢擋住她的前路。故作驚訝的捂了嘴看著蘇雁回,“哎呀!我還說是誰,原來是蘇小姐啊?怎麼今天……是一個人來的呢?”
說到這兒頓了頓,故意朝一旁看去。那裡李安娜正挽著殷玖的臂彎,巧笑嫣然的跟在他身邊和富商大亨們談笑應酬。
等做完這個舉動後便又重新看向蘇雁回,帶著毫不掩飾的同情和憐憫,歎了口氣後才一副“不知當說不當說”的表情又開口,“哎……蘇小姐啊。怎麼八年過去了……您還是掂不清自己的斤兩呢?”
“這人啊……得認命。”白蘭聲翹著蘭花指摸摸鬢角,又看向蘇雁回,媚眼如絲,眼角含著輕蔑,“不要試圖去高攀,不然啊……不僅攀不上去,還弄得自己一身臟。萬一被人誤以為你是殘花敗柳就不好了。”
最後一句話是白蘭聲朝蘇雁回走近了一步,壓低了聲音說的,所以沒幾個人聽見。
除了跟著蘇雁回的年嬌幾人。
她這邊話音剛落,崔小愛第一個忍不住就豎了眉,染了怒氣瞪向白蘭聲,“你……!”
但才說了一個字,便被年嬌率先攔住,並看了崔小愛一眼,似乎在衝她說“稍安勿躁”一樣。
崔小愛見狀,很是憤憤,但也不敢不聽年嬌的,隻好一扭頭重重“哼!”了一聲。
白蘭聲見了,繼續用手撫著鬢角,氣焰囂張的看著一邊,繼續開口,“這才對嘛。哪有主人都沒開口,狗就出來叫的道理。”
年嬌聽了慢慢踱步向前,笑得得體又嬌豔,“朱太太這話就說錯了,您沒沒見過鄉下守門的大黃狗吧?”
說到這兒一麵說一麵朝蘇雁回看去,像是在說給大家聽一樣,“有些狗吧,整天被鐵鏈子拴著,長此以往後那狗就半瘋了,所以無論遇見了誰,哪怕隻是打它眼前路過的,她也會竄出來一陣吠。”
年嬌一麵說一麵微抬了手,斜指白蘭聲腳邊。頗有所指。
白蘭聲剛聽的時候還沒聽出什麼東西來,但隨著年嬌這一指便瞬間回過味兒來,細眉一豎一手叉腰便是一副潑婦罵街的架勢衝年嬌瞪眼,“你什麼意思?!你罵我是狗?!”
“哎呀!”年嬌滿臉驚訝,伸手虛捂著嘴後退了兩小步,做出一副“萬萬不敢”的舉動,趕緊解釋,“朱太太您可誤會我了,我怎麼可能罵你是狗呢?這……這是誤會啊。”說到這兒朝蘇雁回看去,“小姐,您來做做主,我是這個意思嗎?”
蘇雁回點點頭,臉上表情誠懇真摯,“是啊朱太太,年管事一定、肯定、絕對不敢罵你是狗的。”
頓了頓後又解釋,“這不是俗話說得好嗎?好狗不擋道,您又沒擋道,自然談不上是狗了。”
“你!”白蘭聲氣得整個人都要發抖了。
隻是都怪她剛才聲音太尖銳,所以在她嗬斥年嬌時,已經惹得不少人尋聲看來。現在再聽蘇雁回和年嬌一唱一和將白蘭聲氣得說不出話來,站在旁邊聽得清楚的眾人便禁不住微微低頭垂眸,暗地裡做了個撇嘴的動作,露出對白蘭聲的輕蔑。
蠢就算了,竟然還上杆子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這朱太太……還真是個“豬太太”。
“怎麼了?”蘇雁回像是沒看見白蘭聲快被自己給氣死了一般,無辜又疑惑的眨了眨眼,遲疑了一下後,帶著一股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的味道,繼續開口,“朱太太……這個……我誠心希望您現在不要再生氣了。”
“哼!”白蘭聲聽了瞪著蘇雁回,微抬了下巴繼續做出高高在上的模樣,冷笑一聲,“你現在想讓我消氣是不是太晚了點?”
她怎麼說也是白府的二小姐,加上礦契的事,現在又和王家聯手。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語的。
“這……”蘇雁回又仔細看了看白蘭聲,眼睛在她臉上巡視一周後開口,“其實也不算太晚。”
白蘭聲覺得蘇雁回眼神帶著古怪,失了耐心直接嗬斥,“你到底想說什麼?!”
“哦。”蘇雁回點點頭,臉上帶著“這可是您讓我說的啊”的實誠,“老實”開口,“其實我就是像提醒朱太太您臉上的表情彆那麼大,因為……”
這下不僅僅是將白蘭聲的胃口吊起來了,就連旁邊眾人也一樣。都忘記繼續做出一副“沒看見沒聽見”的模樣,齊齊好奇看來,就像聽聽看蘇雁回打算說點兒什麼。
而隻見蘇雁回頓了頓,之後才伸手指了指白蘭聲眼角,微壓了聲音開口,“朱太太您眼角邊的粉裂了。”
一句話讓眾人立刻齊刷刷朝白蘭聲的眼角看去,但白蘭聲速度更快,也不管是真是假,立刻伸手捂了眼角。氣得渾身發抖,不可置信的瞪著蘇雁回,一字一句的從牙齒縫裡磨出話來,“白――蘭――舟!”
“您叫錯了朱太太。”蘇雁回雙手背於身後,衝著白蘭聲微微欠身,優雅從容,慢慢抬眸衝她微微一笑,“請叫我蘇雁回。”
頓了頓後,又好聲好氣的開口,“現在……朱太太可以讓道了嗎?”
這句話單獨聽一點問題都沒有,但要是稍微聯想一下蘇雁回剛剛說的“好狗不擋道”,那……這話就很有意思了。
在站眾人多是聰明人,所以蘇雁回這邊話音才落,立刻就從人群裡傳來“噗!”的一聲,明顯是誰沒忍住笑。
“誰?!”白蘭聲左右看,滿臉怒氣要將偷笑的人給抓出來,“是誰啊!”
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白蘭聲嚷嚷兩句就自己出來呢?所以在白蘭聲厲聲時,大家都以一種“朱太太您在叫誰?”的疑惑表情朝她看來。好像前麵她和蘇雁回的那些對話統統沒聽見一樣。
有時候,蘇雁回真是喜歡世家豪門的裝腔作勢。
就在蘇雁回和年嬌交換了一個彼此都懂的眼神後,一把聲音從一旁傳來,引得她和白蘭聲一起朝來人看去。
――“蘭聲。”
白蘭聲應聲回頭,看見白父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兒了。
在他身邊的除了白大夫人外,還有王家老爺、王天闕、白賀蘭和王陌善等人。
彆說,這一字排開站在那兒的樣子還挺顯氣勢的。
“爸!”白蘭聲見是白父,臉上立刻露出驚喜之色,甚至還扭頭朝蘇雁回看了一眼,頗有些得意洋洋。
蘇雁回見了,便也禮貌欠身,恭恭敬敬的衝白父喊了一聲“白老爺”,在旁人眼裡也算是儘了禮數。
但白父卻一副沒看見沒聽見似的,看都不看蘇雁回一眼,將她晾在那兒隻看著白蘭聲說話,“朱庭都找你半天了,你竟還有時間在這兒和外人浪費。”頓了頓後,又開口,“還不快走?”
說完轉身便離開,眼裡全無蘇雁回的人影。王天闕眼神複雜的靜靜看著蘇雁回,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麼都沒說,挽著白賀蘭跟在王老爺身後離開了。
實在是此時此刻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剩下的……等競標完成後再來處理吧。
而隨著王、白兩家人的離開,這份冷情頓時惹得周圍眾人禁不住對蘇雁回投以同情。
“知道了。”白蘭聲興奮的應聲,然後才又看著蘇雁回開口,得意洋洋,“我確實不應該和一個外人,在這兒浪費時間。”
外人兩字咬得頗重,聽得年嬌都皺了下眉,但欲開口前卻瞄了蘇雁回一眼,見她臉上神色淡淡,便忍了欲出口的話,微抿著唇安靜站在一邊。
“是呀。”蘇雁回笑著點點頭,附和白蘭聲,“朱太太您確實不應該再在這兒,和一個外人浪費時間了。”
蘇雁回的臉上沒半點需要被人可憐的神色。
反而是她在看著白蘭聲時,眼裡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
另一邊,早就站在人群外圍的殷玖麵色陰冷,盯著王、白兩家的背影半響後,才帶著李安娜轉身離開。
李安娜微縮著脖子,連大氣都不敢在這樣的殷玖麵前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