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01(1 / 2)

警局齲某間詢問室。

蘇雁回坐在桌前, 翹著二郎腿, 雙手交握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警察局長張雄, 不僅一點不緊張還相當放鬆。

“張局長, 宋氏買辦行的注主事者明明是肯尼。你不去找他問話, 卻跑來找我?”蘇雁回頓了頓笑, “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這點您完全可以放心蘇小姐。”張雄笑眯眯,不僅一點都不顯得凶神惡煞,甚至還頗為和氣,“肯尼大班也是要找時間詢問的, 不過……您卻是首要之重。”

“哦?”蘇雁回覺得稀奇了,“我怎麼就變成了首要之重了?”

“哎呀……蘇小姐。”張雄立刻衝她點頭, 相當恭敬,“肯尼大班歸您管,這工廠的事又是您來之後才發生的。讓不知真相的旁人有多餘的聯想也屬情理之中嘛。”

張雄頓了頓又說,“當然了,我也相信蘇小姐和這件事是絕――對沒有任何關係的, 可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經過, 以便在之後還蘇小姐您一個清白,所以現在……隻好委屈一下你了。”

漂亮話說得可真是好聽。

所以蘇雁回聽了又笑了笑,看著張雄開口,“這樣說起來, 張局長您可真是個模範局長啊。”

“哪裡哪裡。都是分內的事。”張雄大言不慚的說。

話音未落便聽蘇雁回又問,“那為什麼關於八年前黃包車夫被冤死的事……至今還沒任何進展呢?”

一句話不僅將張雄剩餘的話堵在喉嚨裡, 就連他臉上的笑都跟著僵硬了起來。

但畢竟是老油條,所以立刻又重新掛上笑,衝蘇雁回露出感到些許為難的表情,“蘇小姐,這件事還真不能怪我們動作慢。畢竟是八年前的舊案了,很多線索啊,人證物證啊,都沒了。所以查起來還是很有難度的。您得多給我們一些時間才行。”

“哎?!”說到這兒張雄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看著蘇雁回,臉上帶著驚喜,“剛好今天蘇小姐到了這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也將這件案子詳細的說一說?這樣也能幫助我們儘快理清一些問題。而且也省去了再約您的時間嘛。我可是知道蘇小姐是大忙人的。”

嘻嘻哈哈,東拉西扯。

什麼克扣工廠工人的月薪,什麼順便詢問八年前的舊案,全部都是托詞。重點就是想將她帶到警局來而已。

可目的又是什麼呢?蘇雁回雙手抱肩,身體向後靠著椅背,看著麵前衝自己笑嘻嘻的張局長,默默在心裡盤算著。

是王、白兩家發現了那張礦契有問題,白賀蘭叫了錢壘出手,查出這背後是她?

但這兩個想法剛出現便被蘇雁回推翻。

如果礦契真的有問題那他們也應該找老虎哥而不是她才對,畢竟除了剛到上海時她出現在段瑞虎新開的歌舞廳那次外,表麵上自己便和老虎哥沒有任何的交集。

就連那次去歌舞廳,也完全能用“知道白父會去那兒,所以前往”這個理由解釋。

所以不會是礦契。

可如果不是礦契……

――“蘇小姐。”

蘇雁回微收自己的心神,抬眸重新看向坐在對麵的張雄。隻見他已經笑吟吟的盯著自己好一會兒,此時重新四目相接後才又開口,“您在想什麼?”

“我在想……”蘇雁回回看張雄,一點不懼他顯得壓迫的眼神,“張局長讓我來這兒的真正目的。”

頓了頓後蘇雁回又開口,“我們也不用拐彎抹角了,請您點明吧。”

“好!”張雄一拍桌子喝彩一聲後衝蘇雁回豎了大拇指,“蘇小姐真是爽快之人,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

張雄說到這兒,又笑眯眯的看向蘇雁回,開口,“我聽說……蘇小姐前段時間便向財政部呈準了什麼?”

說到最後時,張雄並未點透,但引導的意思卻已非常明顯。

蘇雁回聽到這兒,立刻明白了是什麼回事。

原來……是因為錢家。

看樣子北平方麵,已有正式的通知傳到錢大人這裡,而錢大人也第一時間告知了錢壘,一查後卻發現蘇雁回已先一步申請,這才有了現在的事。

蘇雁回想通其中關鍵後,頓時變得不著急。慢慢點頭後重新靠向椅背,看著張雄,靜靜開口,“張局長。”

“哎!蘇小姐您說?”張雄笑眯眯。

“我的律師來了嗎?”

這句話一出口張雄臉上的笑意立刻一頓,慢慢至他臉上淡去,立刻讓他看起來有些恐怖。

他盯著蘇雁回,慢慢站直後皮笑肉不笑,“看蘇小姐的意思……是打算不合作了?”

“我合作啊。”蘇雁回一年無辜,“而且我會非常配合。隻不過……得等我的律師來才行。”

蘇雁回衝張雄眯眼一笑,“相信局長……不會介意的。哦?”

張雄盯著蘇雁回慢慢開口,“那就沒辦法了,有些事估計得好好詢問一下蘇小姐,這時間上……少則一兩天,長則三五天。要是耽誤了你的工作,還請見諒了。”

說完“哼!”了一聲,丟下一句“好好看顧蘇小姐!”,便轉身出了詢問室。

留下兩名看守,昂首挺胸的大聲回答了聲“是!”

等張雄出去後,兩人又互看一眼後才一個守在門外,一個守在門內,盯著蘇雁回。

這種體會還很是新鮮,蘇雁回啞然失笑後衝站在門口盯著自己的看守說,“警官,能勞駕您幫我帶點兒東西嗎?”

看守聽了,扭頭先朝同伴看了一眼後問,“你說?”

“我剛有看見警局外有賣餛飩和糖炒栗子的,勞煩兩位幫我帶點兒吃的?”一麵說著一麵將二十元錢放置桌麵,朝兩人的方向推了推,“剩餘的請兩位警官喝酒。”

二十元!

兩個看守眼前一亮,又互看了一眼後臉上便露出一點猶豫的神色來。

沒辦法,他們一個月的薪資也才十元到十三元不等。現在蘇雁回一出手便是二十。那餛飩和糖炒栗子才幾個錢啊,所以兩人及其心動。

但……就有點兒擔心這錢拿了……

大概是看出了兩人的猶豫,蘇雁回便又笑著開口,“剛才局長走之前隻讓兩位警官看著我,卻沒其他交代。而且……”她抬起手,讓兩人看看自己什麼都沒帶的手腕,又道,“張局長真要為難我,早就讓我帶上腳銬手銬了,再厲害點還會讓你們將我押進牢房。”

“可現在這些都沒。所以二位也不用擔心自己攤上麻煩。”蘇雁回頓了頓,又說,“如何?可否請幫幫忙?”

兩人聽了蘇雁回的話,又互相看了一眼後其中一人抓了桌上的錢,頗為和顏悅色的衝蘇雁回點點頭,“那蘇小姐您稍微等一等。”

“好。”蘇雁回笑,頷首致謝,“勞煩兩位了。”

對方點點頭,這才捏著錢往外走。守在門口的守衛還衝蘇雁回友善的笑了笑,並之外將門替蘇雁回關上,一麵說,“蘇小姐你先休息會兒,我在外麵守著,有人來了我再叫你。”

“好,勞煩了。”蘇雁回點頭。

等門管上後,便隱約聽見門外兩名守衛的笑聲,似乎對於這意外收獲感到非常開心。

對此蘇雁回並不在意,甚至覺得能趁著這個機會休息一下,整理整理思路也是好的。

而另一邊,剛回到自己辦公室的張雄,立刻便給錢壘打了電話去,對方剛一接通,張雄便苦哈哈的衝那頭笑,“錢公子,人現在是請來了,可人家要等律師來啊。您說這事……”

【你就不會用點手段嗎?!】錢壘聽了冷哼一聲,對張雄下命令,【這麼點事還要我來教?】

“哎……話不是這樣說的呀錢少。”張雄繼續唉聲歎氣,但臉上其實並不怎麼犯愁,“這蘇小姐可不是那些阿貓阿狗,我可不敢做得太過分啊。”

【你怕什麼。】錢壘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顯得有些陰冷,【出事了還有我頂著,再說她一個已經和白家斷絕了關係的棄女,有什麼讓你顧忌的。】

要不是白父之前已登報和蘇雁回斷絕了關係,不然今天錢壘行事說不定還有些顧忌。現在嘛……

就算大張旗鼓的和蘇雁回對上又如何?

不過錢壘的傲氣被張雄聽在耳裡,卻讓他不住的在這一頭翻白眼。

每次都將話說得那麼好聽,可真需要他出麵的時候呢?撇得比誰都乾淨,甚至上次讓他出力解決圍在警察局外的那些記者,錢壘是怎麼說的?

要不是他張雄發了狠威脅他,估計自己早就騎虎難下了。

一想到這裡張雄更堅定了對蘇雁回彆做過頭的決心。

真要出事了……到時候隻怕他也隻能靠自己。

所以想到這兒,張雄一麵衝著電話那頭點頭哈腰,但心裡卻已經打定主意,決定出工不出力了。

最重要的是,張雄可沒忘記最近傳遍了上海灘的小道消息,說殷玖在追蘇雁回。這個消息如果是假的,那麼對他來說絕對是皆大歡喜,但萬一是真的……

他張雄可算是捅了個馬蜂窩了。

說不定現在已經得到消息的殷玖,此刻已經在朝警察局殺來的途中了。

一想到這點,張雄更覺苦哈哈。

而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竟然猜中了。

另一頭。拿著花到金玫瑰的殷玖,一聽到這個消息便冷了臉,嗤笑一聲後將轉身就往外走,而手上花束則被他隨意的往旁邊茶幾上一丟,根本不在意被誰拿走。

守在門外的手下沒想到殷玖才進去便又返回,見他那張陰沉的臉,還以為是蘇雁回又給了殷玖氣受,所以迎了兩步後開口,“二爺?”

沒等剩下的話出口,殷玖已越過他大步邁向車後座,冷聲丟下一句“走!”,腳步未停,更看都沒看手下一眼。

弄得手下一愣,隨即快步跟上,趕緊上了車後才扭頭看向殷玖,“老大,我們去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