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彤霞爛 扶光來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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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琬琰畫了一幅《小麂啖荔枝圖》。

選的是春末夏初之景。

上有紫藤如瀑,下有芍藥花田,中間橫著一榻懶架,擱了幾卷翻閱未儘的書與一盤荔枝。

在抱素齋中,夏琬琰的筆法最為縟麗,此次更是使出渾身解數,把藤蘿、芍藥畫得雲蒸霞蔚,仿佛有香馨透鼻,花雨撲麵。

那盤荔枝也是嬌嫩欲滴之至。

幾顆光溜溜瑩如滿月,垂汁帶露;幾顆赤瀲瀲殼衣半褪,如出浴美人慵倦披衣,斜倚床頭。

荔枝旁。

一隻黃褐色的小麂將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

這小麂畫得活靈活現,頭上幾縷蓬鬆的絨毛逆著光成了碎金色,眼神颭閃焦急,一邊連殼帶肉地大嚼特嚼,一邊仿佛還在探頭探腦觀察著四周的動靜。紫藤飄落,沾得它身上到處都是,它卻渾然不覺。

狡黠可愛得令人忍俊不禁。

霧杳眼尖地看見台下一名四五歲的小公子拉住身邊婦人的手,眼神亮晶晶地道:“她畫得真好看!我都想養一頭小麂了。”

其餘人亦是眼神流連在畫上,隱含讚賞。

霧杳卻是一陣胃酸口苦,被勾起了十分不好的回憶。

她被夏琬琰用荔枝戲弄過。

嶢嶢闕有兩個學期,春期為始,秋期為終,霧杳是春季入的學。

嶢嶢闕供應飯菜,齋生們需一同進食。世家女從小被教導勿貪口腹之欲,吃飯講究一個淺嘗輒止,開學第一天,夏琬琰見霧杳碗中呈上來多少,就吃光多少,便起了逗弄的心思,從小佛堂裡拿了一盤供果。

她命蓊桃將那盤供奉了四五天的荔枝倒出來,裝在食盒中,騙霧杳說是從嶺南加急運來的,想分給霧杳嘗嘗。

在邊關時,霧杳白米飯都沒吃過幾回,哪知道荔枝該是什麼味道?所以,儘管嘗著酸澀澀爛糊糊,依舊一個不落地吞入了肚中。

結果理所當然。

霧杳上吐下瀉,躺在床上整整三天。

此事傳開,笑倒了一眾貴女。

她們本就看不起恩蔭入學,又不滿來路不明的霧杳能與自己平起平坐,暗地裡都說霧杳果然是個鄉下泥腿子。

當年霧杳吃荔枝時,便是坐在與這畫中一模一樣的紫藤架下,沾了滿肩的花瓣。

“真是個小促狹鬼。”

台下,貴女們不由交頭接耳,笑笑著說出與當年相同的評語。

“琬琰不才,隻為博諸位一笑。”夏琬琰向目露欣賞的眾人婉婉一禮,嘴角翹得壓都壓不住,“不過,小獸畢竟是小獸,蒙昧貪嘴,大家可不要模仿哦。”

她彆有深意地瞟了霧杳一眼,眾人不知內情,隻當是玩笑話,愈發忍俊不禁。

不僅畫作得好,性子又大方,這樣活潑潑的閨閣少女誰會不喜歡呢?

一時間,眾人都對夏琬琰生出幾分好感。

霧杳卻是全然沒接到夏琬琰拋來的眼神。

既已停筆,勝負便塵埃落定,緊張勁兒也就過去了。

慢慢地,須彌公主的事如葡萄藤般纏滿心頭。

也不知白檀見到公主了沒?這麼久了怎麼都沒動靜?

不愉快的記憶一閃而逝,霧杳的心臟開始蕩秋千似的忽上忽下。

夏琬琰一拳打在棉花上,頓時嘴角熨平。

看來這霧杳不僅是傻子、啞子,還是個睜眼瞎!

駱華岑臉上依舊古井無波。

她用平時批改作業的犀利目光審視了《荔枝圖》半晌,隨後,示意駱綺岫擎起手中畫紙,“接下來是霧杳的。”

“母親,要不我們一會兒就回去吧?”陸宴如用幼嫩的手指輕輕撓了撓紀煙華的手心。

他都有些不忍心看霧杳的畫兒被作對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