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月下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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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杳被扶光那早春嫩雨般潤酥酥的肌膚蹭得癢得不行,戰栗從臉上一路爬進心尖尖。

她眯起的眼睛中水光迷離,心想,熙和女帝答應取消她與沈淵的婚事,是不是扶光以甘願冒險入禁地的承諾換來的呢?

扶光總是這樣,一言不發地就為她打算好了一切。

而她……卻要利用他對她的不設防。

霧杳內心汩汩地一陣愧怍,羞得臉頰都成了薄桃色,忽地,瘖穀旁邊婁嬤嬤等人曾住過的小院“山澤居”裡吱嘎一聲,聽到車馬動靜的溫無緒伸著懶腰出來,“你們這麼快就回——”

她聲音戛然而止。

霧杳頰邊愈發滾燙,做賊似的從扶光懷裡逃了出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好像完全失去了從前那般沒心沒肺的優勢,變得一驚一乍。

扶光像混沒見到溫無緒這個人似的,還有功夫仔仔細細地替霧杳披上一領素色無繡花鬥篷擋擋風。

溫無緒眼睛骨碌碌在霧杳二人身上轉了一圈,“抱歉抱歉,你們繼續,我剛把手頭所有的活兒忙完,天亮才睡,有點兒不清醒。”說著,作勢要往遠處溪邊去打水洗麵,腰間的葫蘆藥甕隨著步子一晃一晃。

“我也該走了,正好,我們一道兒吧。”扶光叫住溫無緒。

溫無緒一拍腦袋,“哦對對,我還得替你——咳咳咳咳咳!”

她本想說些什麼,話半,餘光瞥到霧杳,趕緊來了一陣動地翻天的咳嗽,“哎呀哎呀,瞧這段時間你們給我熬鷹熬得呀咳咳咳,都快把我身子骨熬出窟窿洞了,咳咳我得吃塊梨膏糖潤潤。”

“啵!”溫無緒拔出葫蘆藥甕的塞子,往嘴裡倒了幾顆黏晶晶的“琥珀”,哢唧哢唧地嚼碎。

一股酒香幽幽散開。

扶光眉間微蹙,在溫無緒摸上藥葫蘆時便熟練地打出一道掌風,用內力驅走了飄向霧杳的酒氣。

霧杳佯作沒察覺出溫無緒話中的異樣,無語道:“什麼梨膏糖呀,也就騙騙你老爹了,分明是一滴就能醉倒大漢的陳年烈酒。”

“嘿嘿。”溫無緒咂著舌頭,神情陶醉。

扶光提醒道:“無緒,在瘖穀的期間,彆飲酒。”

“知道了知道了,這話我都聽了多少次了,不就是吃兩塊糖解解饞嘛。再念叨,我的耳屎都要離家出走啦。”溫無緒不耐煩地揮揮手,“不是要一道兒?走吧走吧。”

扶光替霧杳理了理被風絲兒撓亂的鬢發,“那我這便走了。如無意外,今夜應該能回來。你想吃什麼需要什麼,就告訴無緒,她會派人下山購置的。”他絮絮地、不厭其煩地叮囑著,長睫低垂,被夕陽照成半透明的蜜金色,臻臻簇簇的像飴糖扯出來的剔透糖須。

他雖是瀑墜陡崖、鶴出深山般挺拔高峻的身姿,令霧杳無時無刻不得費勁地仰著脖子,但此時與霧杳道起彆來,卻頗有些乖巧軟和的神氣。

霧杳心頭一癢,竟離奇地生出幾分不舍,於是趕忙推著扶光的腰,“嗯嗯快走吧,彆誤了差事,遭陛下責罰。”

目送著扶光與溫無緒消失,霧杳情知兩人一定是私下有話說,才會避開自己,不由琢磨起剛才溫無緒的失言。

溫無緒是要替扶光做什麼,不能讓她聽到呢?

替他把脈?開藥?畢竟他右腕的傷還沒好,今天臉色看著也不怎麼樣。

霧杳想不出個所以然,在溫無緒回到瘖穀後,旁敲側擊了一番。

溫無緒仍是守口如瓶,於是霧杳轉而聊起慈悲宴。

瘖穀裡那陣“哚哚哚”的搗藥聲終於消失,清靜了不少。

“啊?賜婚?你和景王?”溫無緒瞠目結舌,“扶子忱方才竟還跟沒事人似的,藏得夠深哇。嘖嘖嘖,今晚你可小心些,指不定他就把氣撒你身上了。”

霧杳微窘。

她解釋過好幾次自己隻是在瘖穀養傷,但溫無緒死活不信。

隨即,霧杳不以為然。

扶光能對她撒什麼氣呀?

自明白前世扶光是受女帝之命血洗霧家後,霧杳大驚失措之餘,也小小鬆了一口氣。

扶光還是那個她看著長大的少年郎,並不是什麼偏執邪佞、不擇手段之徒。

霧杳對溫無緒的話一耳進一耳出,“對了,你不是在替景王製解藥?完成了麼?”

溫無緒對此事倒是直言不諱,“哪兒能啊,這事我爹都才有點兒眉目呢,這不,出海尋藥材去了。我頂多就是半個月去請一次平安脈。”

霧杳心中疑竇更甚,“那你今天怎麼不用進宮?我看景王都吐血了。”

說到毒啊藥啊的,溫無緒不免侃侃而談起來,“你有所不知。景王體內的毒名為‘飲鴆’,吃下不會立刻命絕,一個月後才發作。飲鴆是毒也是藥。想要續命,再吃一次即可。直到毒性深入骨髓,最後藥石罔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