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搶親(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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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棵梓樹的枝葉長著長著就融到了一起,像頭挨著頭,肩搭著肩,是這片無垠空曠的花坡世界裡兩個相偎相傍的孤獨小人。

梓樹很高,日光照不透,滿地都是森冷的、鏽綠色的蔭影。

霧杳埋頭拽著扶光在蔭影中一直走。

“留步,留步,再遠我們都看不見啦。”

“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一刻都等不得。”

“母親,他們是去做什麼了?”

“噓,乖孩子不能看。”

賓客們的笑語聲像是冰碴一般融化在日頭裡,漸漸地不真切了。

“胭胭,再遠就摘不到許願箋了。”扶光笑盈盈地任由霧杳橫衝直撞地帶著他亂走,看二人快出梓樹範圍了,才提醒了一句。

霧杳驀地刹住腳步,慢慢鬆開了扶光的手,再抬起頭時,已是一張平靜得近乎冷漠的臉。

歘。歘。

就連梓樹上也掛了幾個小風鐸,裹著油亮亮的日光,秋千似的被風推來推去,卻一丁點兒響動都沒發出。

霧杳感受著猼訑若有似無的視線,隨手指了一張許願箋,對扶光道:“摘吧。”

扶光卻笑道:“不急。”

又是不急。

對眼前的少年人來說,未來還長,今天是他一生僅一次的大日子。每一刻都值得珍惜。

霧杳有些裝不下去了,深吸了口氣,才道:“大家都等著呢,你莫不是還要在這兒看風景?”

聞言,扶光還真仰脖望了一眼。

漫天錦葵紅的絲帛低低地垂下來,像是泛舟采菱時孩童舀水玩耍的調皮小手,隨時都要拂在霧杳二人臉上。

斑斕的許願箋呼啦呼啦地翻轉著,是風車兒,是五彩的繁星。

繁星的光飛落在扶光眼裡,這一刻,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純真,前所未有的無憂無慮。

好似世上再不會有什麼事能難倒他。

遠遠地,人們鬨聒聒的聲音隨風飄過來。

“怎麼還不親呀——”

“相濡以沫!相濡以沫!”

扶光無奈地、略帶責怪朝賓客席睇了一眼,以掌罩住霧杳的耳朵,“不理他們。”

咚咚。咚咚。咚咚。

霧杳渾身一僵,世界靜了下來,少年的心跳仿佛沿著他的掌心,直抵她心口。

扶光眉眼纏綿。

“我……我有話對你說。”

“你對雲山長說的那些,我都聽到了。”

霧杳猛地抬眼,霎時間,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腦中隆隆地響。

記憶如冰冷黑暗的海水湧來。

“喜歡,願意。”

“我當然願意和阿忱過一輩子了。世上的男人裡,我也隻願意和阿忱過一輩子。”

就像過去無數次為她遮風擋雨那樣,扶光俯下來,清瘦高大的身子半籠著她。

“我沒想到,你……你竟是願意的。我好高興,我真的好高興。”他以額抵額,嘴唇近得像能吻上來,聲音的震動沿著兩人相觸的肌膚、骨骼,嗡嗡地傳了過來。

他似是有龐大的、浩若煙海的話語想對霧杳訴說,但被堵在了細細的喉管裡,最終,皆化為一句:

“我其實,一直一直都——”

霧杳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抓緊袖中的喜剪,又快又穩地紮進了扶光的肩頭。

扶光神情空白了一瞬。

“一直都喜……歡。”

刃口上的藥粉即刻生效,奪走了知覺,他愣愣垂眸,像是不認識喜剪這個東西、沒能理解霧杳的動作一般。

霧杳麵無表情地伸手探入扶光懷中。

不出意外地,她找到了銀潢印。

當然了,她也不是沒想過扶光可能會換地方保管,但猼訑既然沒有通知她,那就是無礙。這點她還是信任猼訑的。

霧杳牢牢抓住銀潢印,推開扶光,隨手將喜剪一扔,後退幾步。

被藥效侵襲的扶光經她一推,倒在地上,肩頭洇出斑斑朱色。

“喈喈!”“喈喈!”“喈喈!”

“喈喈!”“喈喈!”“喈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