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伊還是看向了陸晴晴，問道:“你是真的喜歡沈煜景嗎？”
其實這個問題宋伊也想了很久，但一直都沒有確定的答案。
陸晴晴對沈煜景究竟是因為喜歡所以才會變得極端甚至扭曲，還是因為虛榮導致心理極端扭曲之後才會喜歡沈煜景。
對一個人的愛，真的足矣滋生出如此多惡念嗎？她不明白。
或許陳雪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所以她暫時鬆開了手，畢竟在此之前她都拿陸晴晴當暫時統一戰線的情敵來看。
“誰喜歡他了？陸晴晴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隨即冷笑道:“幼稚無禮，以自我為中心，從來不顧及他人感受，我可不會喜歡這樣的人。我倒覺得你們可笑，這樣的人你們到底喜歡他什麼？一張二十年後注定會老去的無用皮囊？”
陳雪立刻反駁陸晴晴，“你不可以這麼說他，他明明……明明是很好的人！”
陸晴晴也懶得和她辯駁，反而是看向了宋伊，突然露出了個有些詭異的笑容，“可那又怎麼樣？他有那麼多缺點又如何。隻要他姓沈，他是沈家唯一的繼承人，我就喜歡他啊。哪怕他不喜歡我，隻要我對他來說是稍微特殊一點的存在，在聖斯利我就可以利用這層關係享受到無數便利，這就足夠了。”
陸晴晴這話說的倒也是清楚，她不喜歡沈煜景，她喜歡的是沈煜景的錢，以及與他親近而被其它人追捧所帶來的虛榮感。
“說得好。”宋伊給予了陸晴晴肯定，隨即又歪頭看向後門處，喊道:“聽清楚了沒？人家說了不喜歡你哎。”
宋伊話音落下，陸晴晴原本就不好看的臉上更是雪上加霜，直覺告訴她門口的人是……
沈煜景從後門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實在算不上好看。
從小在蜜罐子裡長大的小少爺，身邊不缺的是要討好他的人，耳邊聽著的也都是對他浮誇到極致的誇讚吹捧，像今天這樣就差指著他鼻子罵的話語，還真是人生第一次。
在看見沈煜景走進來的那一刻，陳雪瞬間慶幸自己剛剛是幫著他說話的。
從在門口聽見陸晴晴和陳雪爭執提到沈煜景要查這件事之後，宋伊就給沈煜景發了微信讓他過來。
既然她們對她意見那麼大，那大家都在一起當麵說清楚好了，有什麼問題那就直接解決。
陸晴晴看向宋伊，發瘋般的怒吼道:“賤.人！”
宋伊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但是手下的動作卻並不留情麵，一個巴...掌乾脆利落落下，“好好說話。”
臉頰火辣辣的疼痛感，讓陸晴晴卻又固執的不肯低頭，她眼眶因為隱忍和疼痛而變得通紅，一字一句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為什麼要戳穿她小心翼翼維護的謊言？
為什麼要這樣設計她，讓她當著沈煜景的麵說出了這些卑劣的想法？
為什麼明明比她還貧窮，卻可以活得像那些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一樣瀟灑。
為什麼要出現在聖斯利，輕而易舉的就得到她所想擁有的一切？
到底……為什麼啊。
陸晴晴不甘心。
這三個字實在包含了太多含義，讓宋伊皺了皺眉頭，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於是宋伊說:“我隻是問了你一個問題而已。”
沈煜景走到了宋伊身邊，原本想說些什麼，卻在看見陸晴晴如此狼狽姿態的時候還是道:“你先站起來。”
“不需要你的假仁假義。”陸晴晴死死咬著下唇，心臟控製不住地加速跳動卻在告訴著她何為恐懼。
陸晴晴從未想過這些話會被沈煜景聽見，所以也沒有想過麵臨這一切的後果。
此刻她在心裡也愈發痛恨起了宋伊，表麵上看起來溫柔善良，實則卻有這麼多壞心眼，實在是無恥！
宋伊雙手環胸看著陸晴晴，聲音平靜，“還是起來吧，不然你要一直這麼跪著和我們說話嗎？”
聽見宋伊的話，陸晴晴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
挨了巴掌，被撕破了偽裝，還直接坦白了所有虛榮想法，她就像被脫去了自己的衣物偽裝，赤.裸裸地站在所有人麵前，向他們展現自己的醜陋心思。
那些曾經被她小心翼翼隱藏，偶爾也會自我唾棄，可是卻一直勸自己沒有做錯的堅持，就像一盆冷水直接潑下。
冷靜下來之後，隨即更多的是羞恥，厭惡，恐懼，這些情緒的交織讓她感覺到痛苦。
沈煜景看向她，直接問道:“所以那件裙子是你毀壞的？”
陸晴晴沒有回答，但也自然是默認了。
沈煜景並不理解，他覺得自己和陸晴晴並不是很熟，但是在他的記憶裡，陸晴晴是一個極其溫柔乖巧的女孩子。
偶爾的幾次見麵要麼是在家裡的各種晚宴，要麼便是在學校，除此之外他們也沒有什麼交際。
沈煜景對陸晴晴的印象一直還算不錯，因為她足夠安靜，所以他並不覺得討厭。
可是他不明白，陸晴晴既然那麼討厭他，又或者說隻喜歡他的身份和金錢，那麼討好他不就行了嗎？為什麼還要針對宋伊？
沈煜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陸晴晴也給他做了回答。
“需要為什麼嗎？我們生來就是不一樣的，你天生擁有的一切是我拚了命也才能觸碰到邊緣的，和你相比我不會投胎我認命了！可是她呢？她算什麼東西！明明還不如我！”
所以，宋伊她憑什麼啊？這讓她怎麼能不嫉妒？
聽見這話的沈煜景眼裡卻有幾分複雜情緒，顯然聽是聽明白了，可是他無法理解，更無法認同。
陸晴晴死死盯著沈煜景，卻又像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他眼裡的不解，排斥，甚至是嫌惡，以及幾分同情，都像極了一個人。
她仿佛在看她的母親，她突然間有些想母親了。
如果她的父母也和沈煜景的父母一樣有錢有權，他們就不會一起住那麼狹小的房間，又或者不會經曆那麼多為了生活的無能為力，也不會……
如果他們天生富有，或許他們也會天生無私，天生善良。
原本就像發瘋般的少女突然緩慢地低下了頭，她再一次跌坐在地上，隻是這次卻無力的靠在了牆邊。
嘶吼，怒意，爆發。
一切結束後，便是如湖水般的平靜，又或者說是無力。
今天晚上，她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了。
手捂住了眼睛，腦袋無力地垂了下來，手心很快便是一片濕潤。
今天這事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陳雪便看向沈煜景，帶著對陸晴晴的惱意，說:“這件事要怎麼處理？我願意做人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隨時配合。”
沈煜景說:“我會將這件事上報董事會，後續處理……”
“和我道歉。”宋伊打斷了沈煜景的話，走到了陸晴晴麵前，聲音平靜。
陸晴晴微微顫抖的身體頓住，卻沒有和她對視。
這種時候，道不道歉又能有什麼區彆呢？宋伊不過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再次侮辱她而已。
陸晴晴也做好準備了，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她被趕出聖斯利，希望……希望不要牽連父親。
如果真的牽連了也隻能算他倒黴，誰讓他有自己這麼一個女兒呢。
當陸晴晴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間宋伊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重複道:“和我道歉，保證從此以後遠離我的生活。你喜歡沈煜景是你們的事情，不要牽扯無關的人。”
此刻，宋伊的聲音在陸晴晴聽起來就像是天籟。
因為宋伊說:“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她說，她給她機會。
*
夜色，晚風，空蕩蕩的操場。
沈煜景和宋伊站在樹下，兩人卻又難得都陷入了沉默。
沈煜景看向宋伊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在看見她脖子上的掐痕時頓住。
白皙的肌膚上幾道紅痕，哪怕在夜色中也誇張到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沈煜景剛剛才答應了放過陸晴晴，但是在看見這些痕跡的時候卻又生出了幾分怒意與後悔。
宋伊自然知道他在看什麼，說:“行了啊，這事翻篇了。”
宋伊願意放過陸晴晴，因為有些事情陳雪自然會去做，無需她動手。
對於陸晴晴來說，比起被聖斯利開除，還是她這麼久以來辛苦維持的人設被拆穿來得要更加痛苦，這才是她真正應該付出的代價。
沈煜景將西裝外套脫下蓋在了宋伊的肩上，雙手也隨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本能般的想要觸碰她，卻在猶豫後又收回了手。
月光下。
金發少年垂下了腦袋，聲音很輕很輕，說:“對不起。”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見，原來他對她&#303...40;好真的會變成導致彆人傷害她的利器。
他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