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水底逃生(1 / 2)

幸存者偏差[無限] 稚楚 10530 字 4個月前

安無咎是被水嗆醒的。

上一秒自己還在那個黑暗的金絲鳥籠之中, 此刻卻被關入一個裝著冰水的巨大玻璃罩裡。昏迷中的他人幾乎是栽倒在水中的狀態,直到無法呼吸,才猛然間蘇醒, 從水中搖晃著站起。

安無咎渾身都濕透了,原本束在腦後的頭發也披散下來, 發絲淌水。站起之後, 水差不多在浸沒小腹的位置,上麵漂浮有球形冰塊, 溫度出奇得低,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這是個長方體的玻璃罩。

頂端有一塊麵積大、高度小的金屬圓盤, 圓盤正中心插入了一根金屬管道,目前還在源源不斷地往裝置內注入冰水。頂端四個角上分彆有一根伸出來的金屬條,目前尚不知道究竟是什麼。

以自己的高度作為基準來估算, 這個玻璃罩的高度至少兩米。

安無咎低下頭,自己的雙足被底端的兩條鎖鏈纏住,他彎腰試圖去解, 但鐐銬異常堅固,和眼前這個玻璃裝置一樣, 無論他用多大的力氣, 都砸不開分毫。

不過這是安無咎意料之中,所以他隻嘗試了幾下,沒有花太多力氣。

在清楚這個裝置從內到外通過暴力手段很難擊碎後, 安無咎的臉依舊很冷靜,他隻是排除了一個錯誤途徑。

想了想,安無咎脫下了身上被冰水浸透的襯衫,鬆手,投入浸沒下半身的水中。

他靠在一側的玻璃壁上, 防止被中間的水柱淋到。白皙的上半身裸露在空氣中,連同側頸與胸口的黑白芍藥花紋,倒真像件展示中的藝術品。

玻璃罩外是一片昏暗的景象,四處堆積了許多的玩偶、巨型撲克紙牌和廢棄的馬戲團用品,左側是那片巨大的天鵝絨帷幕,將落單的自己完全遮掩。

安無咎仰著頭,伸出手碰了碰自上而下的水流,然後抬眼,盯著裝置頂端的金屬圓盤,發現上麵有四個被分割出來的圓片,還有一個綠色的按鈕。於是他抬手,試圖用指尖去按。

“你真是個心急的玩家啊。”

方才那個兔子的聲音出現,不過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安無咎總感覺他正在哪裡監視自己。

被監視的感覺,從第一層樓他就有了。

“不過,你也是我見過最聰明的玩家,從這裡醒來之後沒有大嚷大叫,也沒有拚命砸玻璃,不硬生生拽自己的腳踝,反而鎮定地站起來,脫掉會持續讓自己體溫降低的濕衣服,從裝置的機關下手。”

兔子說著恭維的話,“真不愧是高級玩家,懂的怎麼讓自己活得久一點。”

“不過,”下一秒,他的畫風便轉換了,聲音低沉下來,“究竟能不能活得久,你根本決定不了呢。”

這是什麼意思。

安無咎臉色未變,繼續保持沉默,聽他說下去。

“我知道你現在想什麼,你一定在想,不就是水嗎,反正隻要多閉一閉氣,等到外麵的人來救你,哪怕你那個時候缺氧,隻要及時得救,淹過頭頂也有活下來的可能呀。”

說完之後,那個聲音再次發出了刺耳的笑聲。

“看到你頭頂上的四根金屬條了嗎?那是連通劇院電路的電極,一旦水位上升到那裡,就會徹底短路,猜猜那個時候,淹沒在水裡的你還能活下來嗎?”

安無咎總算知道這個裝置的致死機製了。

他抬起頭,望著四角的金屬條,照目前這個水流速度,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就被電死在這裡了。

“真沒意思,這樣你都不會露出害怕的表情嗎?我最喜歡人類在受到巨大驚嚇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了,多有趣啊,尤其是像你這樣貌美的麵孔,再合適不過了。”

安無咎雙臂環胸,輕聲開口,“我沒興趣和一個有著變態嗜好的兔子閒聊,這個遊戲還有什麼,全說出來吧,看看能不能嚇到我。”

兔子又笑了。

“真是有趣的玩家,那我就直說了。這座巨型玻璃罩無法從內向外擊碎,但是外麵可以,看到撲克紙牌下麵的大鐵錘了嗎?兩個人合力基本可以拿起來,然後多砸幾下,你就能順利出來了,是不是很簡單?”

一定不會這麼容易。

“但是呢,外麵的人全部被催眠了,他們正在欣賞精彩的魔術表演,沒有人會有功夫來救你,何況,他們並不知道你已經落單了。”

安無咎忽然想到之前那個假的自己。

他抬起手試圖觸碰自己耳側的傳聲器。

“彆弄了,這是沒有用的,在這裡一切信號都會被屏蔽,除非他們自己發現,否則……你就會被永遠地遺忘在這裡了。不過這是很難的,你想想,隻有意誌力強到能與聖壇對抗的家夥能過抵擋催眠,而且就算他抵擋了,身邊已經有一個你了,說不定直接離開這裡也是有可能的。”

安無咎沉默了。

見他不說話,兔子仿佛得意起來,語調高亢,“看到中間這個一直灌水的管道了吧。現在不斷地灌水,說明外麵沒有一個人擺脫催眠的控製,被洗腦的人數減少的時候,水流會斷開,每當有一個人的意誌掙脫出來,就會有五分鐘的停水期。但隻要你不出來,這些時間總會過去,你還是會死。”

這也意味著他最多最多隻能獲得30分鐘的停水期,還是在所有人都清醒過來的前提下。

“不過……我是很寬容的。”兔子繼續說,“我給你一個自救的辦法吧,雖然不能完全放你出去,至少不會在這電死,或是在零度的冰水混合物裡活活凍死。”

說完,方才頂端金屬圓盤上的四個圓片突然間打開了,從圓孔中出現黑白紅藍四種顏色的長絹,被對折掛在四個環形的掛鉤上,緩緩垂落到安無咎的眼前。

這些絲絹很像是魔術道具,但安無咎注意到,長絹的做工稱不上好,織得薄厚不均勻,有的地方薄得透光,一拽就破,有的地方卻很厚實,差彆很大。

“這就是我對你的小小考驗,不會太難,這幾個長絹就是道具。我現在告訴你幾個條件,第一,一根長絹垂直懸掛在這裡,如果其中一端正好碰到水麵,那麼水就會透過這些毛細纖維向上,直到浸透整條長絹,需要20分鐘,不過絹條的質地薄厚不均,所以如果分成兩半,這兩部分被水浸透的速度也不一樣。你有四個長絹,可以隨便把他們拽到你想要的高度。”

“第二,也就是我對你提出的挑戰:你需要在沒有任何計時工具和提示的前提下,準確地給出22分30秒這段時間。當你按下頂端的綠色按鈕,表示你已經開始計時,再按一次,就算做計時結束。”

“你可以隨時開始,也可以隨時結束。如果最終這段時間與真正的22分30秒差值達到3秒,對不起,那你就永遠失去自救的機會,隻能把生命交給外麵的人,或者活活電死在這裡,永遠地成為我的一個標本了。”

他似乎看透了安無咎的想法,在說完基本規則之後又補充了一句。

“好心提醒你一句哦。不要試圖用心跳計算時間,你的身體泡在冰水裡,體溫越來越低,心率也會越來越慢。”

冰水此刻仍舊不斷地往下流淌,冰塊已然漂浮在安無咎的腰間。

“想想辦法吧。”兔子的聲音尖利而悠長,“或者想想你的臨終遺言,我會在這一輪的遊戲結束之後,幫你轉交給你幸存的朋友,讓他們也感受一下後悔莫及的滋味。”

“不過也有可能沒有機會呢,水到現在都沒有停過,外麵的人恐怕徹底陷入催眠裡,再過一段時間,等你的水快要到頭頂的時候,醒不過來的人也會腦死亡,你不會孤單上路的。”

安無咎無心再去聽他說什麼,兔子現在說的話無非是心理戰術,想徹底擊垮他的意誌,好不戰而勝。

可就在兔子話音剛落的片刻後,那不斷流淌的水柱竟然倏地停了。

管道直接封閉,停止注入冰水。

站在水中的安無咎忽地笑了一下,對此刻沉默的兔子說。

“不要小看幸存者的意誌力啊。”

·

沈惕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操控自己的意識。

經過瞬間轉移後的安無咎從台上走下來,一步步靠近,最終站在沈惕的麵前,彎腰拾起他膝上的花,撚著花莖轉了轉。

“好看嗎?”他抬眼,視線從繁複的雪白花瓣移到沈惕的臉上。

他的五官,表情,眼神,眼裡的亮光,微笑時唇形上揚的狀態,還有身上的花紋,站立的體態。

和安無咎一模一樣。

但他不是安無咎。

看到他那一瞬間,心中湧起的慶幸也曾經讓沈惕被短暫地迷惑了片刻,但他看清了,眼前的這個人並非安無咎。

如果是安無咎從另一個籠中出來,他會帶著懷疑繼續在台上觀察片刻,而不是直接朝著自己下來。

他沒有這個理由,也沒有動機。沈惕很清楚,現在的自己對安無咎還不算是很特彆的那一個。

更何況,目前的安無咎善良得希望能救活每一個人,這種救世主的眼神乾淨得像是洗禮的聖水,根本不會摻雜掩飾不了的陰毒。

還是很想隱藏的陰毒。

他還是沒辦法動,沒辦法說話,渾身都是麻痹的,隻是感覺眼珠能動,牙齒能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