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殺伐決斷(2 / 2)

幸存者偏差[無限] 稚楚 15297 字 4個月前

“如果還想見到你的家人,比如……妹妹?就努力一點,好好活下來吧。”

安無咎靜靜地站立在玻璃罩之中,一言不發,隻盯著眼前的長絹。

他太冷了,連呼吸都覺得胸口是痛的。

這種不可知不可見的未來,比刺骨的冰水還讓人心生寒意。

長絹兩端的水沿著纖維一點點地聚攏,最終,在安無咎的眼前彙集,浸濕了整條紅色長絹。

安無咎沒想太多,直接將那條原本單向垂直向下的長絹也調整成兩端向下的狀態,兩端都放置於水麵,讓它們同時浸濕。

最後一段時間了。

他的腦中浮現出外麵那些同伴的麵孔,儘管這是一場個人戰,但他們都選擇了相信他,跟隨他。

每一個人都要活下來啊。

·

“我的確欺騙你了。”

沈惕麵不改色,麵對情緒已然變化的“安無咎”,他的眼神沉下來,令剛剛蘇醒的喬希都誤會,以為現在是什麼奇怪的表白或坦白現場。

“但是我的感情不是假的。”沈惕靠近他一步,那雙碧色的眼眸如同一汪湖水,“你可以恨我,但是我不能再欺騙你了,真的就是真的。”

吳悠強忍著自己翻白眼的心,思考著這家夥究竟為什麼可以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用這麼深情和真誠的表情,對著長得和安無咎一模一樣的NPC說出一堆聽了和沒聽一樣的廢話。

除了他這裡也沒人能做得到了。

眼前的“安無咎”不似知情的吳悠,他一無所知,望著自己深愛的人,緊緊皺眉,“你以為你說這些,我就會原諒你嗎?”

“我說了,我不奢求你的原諒。”沈惕繼續靠近,最終伸出自己的懷抱,將仍舊有些抗拒的“安無咎”攬入懷中,溫柔地對他實施另一種意義上的催眠。

“我很後悔,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們離開這裡,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懷中的“安無咎”似乎動搖了。

裝作無法動彈的吳悠倒在地上,眼睛還是望著“安無咎”,他看見那雙充滿仇恨的眼中閃過猶豫和動容。

“你真的這麼想?”

“嗯。”沈惕點了點頭,儘管抱著他,但並沒有很親近,隻是空空地攬著他,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我已經看好了地方,我們今晚就可以走。”

聽到這句話,靠在沈惕肩頭的“安無咎”不禁發問,“那他呢?”

沈惕想應當是他們的父親,但還是問了問,“誰?”

“冒牌貨。”他的聲音再一次染上恨意,他分開些,望著沈惕,“想取代我的冒牌貨,他是假的,隻有我……我才是真的。”

他不斷地重複著冒牌貨這個詞。

沈惕沒有說話,沉默了一秒,一直沒有真正親密接觸的他抬起手,捧住“安無咎”的臉頰,溫柔地對他微笑,“我知道的。”

吳悠從沒有在沈惕的臉上見過這樣的神情,真實到令他覺得可怕。如果不是知情,他一定會誤會,以為眼前的沈惕真的是深愛著“安無咎”的。

沈惕的左手親昵地撫摸著“安無咎”的耳廓和側臉,另一隻手扶住他的下巴,溫柔地抬了抬,迫使他的眼神與自己對視。

“我這麼愛你,當然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安無咎”的雙眼噙住一汪濕潤的淚,將落未落,美到令人動容。

隻可惜。

吳悠恍惚了一瞬,他看見沈惕的姿勢仍舊親密,右手扶住“安無咎”的下巴,左手撫摸他的頭頂,可下一秒,沈惕右手向左內推,左手控住頭顱向外前推,猛地發力,速度快得驚人。

哢的一聲,原本還能說話的“安無咎”如同一條絲帶,麵向沈惕癱倒下去,而沈惕也隻是伸出雙手,接了一下。

“隻可惜你才是冒牌貨。”

沈惕鬆開了手,任這個假的安無咎倒在地上。

吳悠眉頭緊皺,“他死了?”

這對他的衝擊很大,沈惕在他們的麵前永遠是插科打諢,難有正經的時候,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沈惕如此殺伐決斷。

明明剛剛還演得很起勁,不知發生了什麼,突然就把人殺了。

南杉看了一眼地上的“安無咎”,閉了閉眼,開始默念轉生咒。

倒是清醒了的鐘益柔回答吳悠,“應該是,這個動作如果力道很大,可能會導致頸部關節這段,高位延髓損傷,非常危險,幾乎是致命的。”

沈惕卻沒什麼情緒表現,隻是跨過屍體,一麵往舞台上走,一麵不回頭對身後的鐘益柔說,“痛覺可以破解催眠,你試著打醒楊爾慈。”

鐘益柔應了一聲,見沈惕上台是為了拿那個黑絲絨罩布。她體力不佳,來到楊爾慈的麵前也不知該怎麼“打醒”她。

楊爾慈目前應該就是被催眠的狀態,空洞的雙眼望向舞台,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如同一件完美的雕塑作品。

“醒來了可不要罵我。”鐘益柔虛弱地小聲嘀咕了一句,從楊爾慈的腿開始敲起,不像是打人更像是按摩,敲完了之後才把視線上移,對著她的肩膀打了幾下。

“這樣還不行嗎……”

鐘益柔看向楊爾慈的臉,盯了幾秒,然後伸出手。

捏住她的臉頰。

這種機會估計不會再有了。

這樣一想,鐘益柔又伸出另一隻手,兩隻手一起捏她的臉,還往外拽。

直到惡作劇對象抬手握住她作惡的手。

“你在做什麼?”楊爾慈冷淡的聲音出現,隻是比平時慢了一些。

“沒什麼。”鐘益柔迅速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漂亮的卷發,“我……我在救你啊。不信你問他們。”

吳悠擺著一張臉說,“她至少沒有真的揍你。”

鐘益柔一直蹲著,有些起不來,最後還是被她捏臉的楊爾慈把她扶起來。

“站好。”

一轉眼,沈惕已經將假的安無咎屍體綁在了椅子上,他沒有對其他人解釋什麼,再次朝舞台的方向跑去。

“你去哪兒!”

沈惕沒有回頭。

·

藍色長絹隻剩下最後一點乾燥部分,濕潤的水肉眼可見地從兩端向內,侵蝕著每一寸纖維。

直到占領最後的領土。

安無咎摸了摸,立刻抬起手,摁下了最後的紅色按鈕。

“這就是你計算的22分30秒?確定嗎?”

安無咎盯著眼前的長絹。

“確定。”

兔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笑了笑,“那好,為你公布正確答案。”

眼前昏暗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畫麵,是他按下紅色按鈕的瞬間,右上角顯示著從0開始的計時,而畫麵以極快的速度播放著,直到最後安無咎第二次按下按鈕。

停止的瞬間,靜止的數字顯示著結果——22分32秒。

結果在三秒的誤差以內。

安無咎鬆了口氣,緊繃的肌肉鬆弛下來。

他沒有錯,儘管長絹質地不勻,不可以以長度分割計算。

但完全浸濕所需要的時間可以分割。

最開始讓白色長絹兩端入水,另一個紅色長絹單端入水,這樣一來當白色的完全濕透的時候,正好過去一端入水完全浸濕的時間的一半,也就是10分鐘。

而這個時候,紅色長絹也浸濕了10分鐘,剩下的乾燥部分原本還需要10分鐘,但在這個時候讓紅色也兩端浸水,時間就縮短一半,可以計出5分鐘的時間。

與此同時,放上第三根,也就是藍色的長絹,等到紅色的完全浸濕,即過去5分鐘的時候,藍色原本還需要15分鐘才能濕透,但在這個時候將其改變成兩端入水,時間減半,這樣一來,完全浸濕就變成7.5分鐘的任務。

10分鐘加5分鐘加7.5分鐘,總共22分30秒。

“恭喜你。沒想到你連挑戰成功都沒有一點點喜悅。”

“獎勵現在就發放給你,再次恭喜你,不必擔心自己被活活電死了。”

兔子的話音剛落,玻璃裝置頂端的四個電極向玻璃壁外退去,最終消失在裝置中。

“不過,你現在要麵臨一個壞消息。你所謂的同伴一個一個醒來了,他們為你創造的停水期也快結束了。”

冰冷的水再一次從頂端的管道傾湧而下,比之前的流水速度更快。

“抓緊時間,為自己存一點空氣吧。”

·

沈惕無論怎麼檢查,都無法打開鳥籠下的地板。

進入遊戲的第一次,他感到焦慮無比。

見他打不開,楊爾慈試探地說,“或許不在那裡。”

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了。

現在的安無咎還不知道究竟在哪兒。

沈惕站起來,他環視整個劇院,最終,目光停止在身後這邊巨大的帷幕之中。

當他拉開帷幕,進入完全黑暗的後台時,他發現身邊出現了燈光。吳悠跟隨在他的後麵進入帷幕後,但詭異的是,他找不到沈惕的身影,帷幕後麵僅僅是一片狹小的後台,什麼都沒有。

沈惕獨自往前走著,很快,他聽見水流的聲音,看到不遠處一束孤獨的追光,安靜地打在一座巨大的、盛滿了水的玻璃罩子上。

水中是已經昏迷過去的安無咎。發絲披散,在水中蕩漾。

沈惕看見眼前那個巨大的卡牌,上麵畫著joker,牌下是一柄沉重的鐵錘,他一把將其拿起,走過去,狠狠地砸向了那封閉的玻璃罩。

隻一下,玻璃便碎開,水源源不斷地往外流淌。

沈惕彎下腰,動作下意識變得小心起來,他站在破碎的玻璃罩外,將昏迷的安無咎打橫抱起來,輕輕地晃了晃他。

“安無咎?安無咎……”

晃動讓溺水不久的安無咎嗆出水來,咳嗽了幾聲,然後在沈惕的懷中慢慢地睜開眼。

醒了。

可此時的安無咎卻變了。

他因嗆水而緊蹙的眉頭緩慢鬆開,修長而白皙的脖頸因抱起的姿勢而略微後仰,喉結在雪白的花紋下曖昧地滾動,眼睫沾了細密的水珠,迷離又輕佻。

盯著沈惕的雙眼,安無咎濕潤的嘴唇微微勾起。

“誰允許你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