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傷痕累累(1 / 2)

幸存者偏差[無限] 稚楚 12381 字 4個月前

第122章

在安無咎離開塔樓,前往紅房子的短暫時間裡,他考慮過無數種將這種吃人的信仰徹底拔出的可能性。

但沒有一種是他認為能真正實現的。

那些信仰已經根深蒂固,在他們的腦中甚至是高於自己生命的存在,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消磨信仰的影響力,安無咎很清楚,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借用。

成功的概率並不大,很可能會被反製,但他這一身鋼筋鐵骨至少可以試試。

血在他雪白的長袍寬袖上洇開,沿著手背滴落在雪地之上,暈出大片的紅。

城民們的眼中有驚恐,有懷疑,更有多眼前此情此景的不可置信。

安無咎站在原地,聽到了身後傳來盔甲的聲音。一陣風駛過,他靈敏地側頭一避,鋒利的石矛堪堪從他頸邊戳過,隻差一點,他的脖子都會被捅穿。

但安無咎是從小被訓練過的人,速度和力量都遠超常人。他閃避過後伸手將石矛前端握住,側身飛踹,將那個試圖偷襲他的強壯戰士一腳踹開。

轉了轉手腕,安無咎轉身,手握灰白色的石矛在半空中旋轉一圈,插在雪地上。

他的身後是一整個軍隊,方才身披虎皮與豹皮的那些強壯有力的戰士,少說也有二三十人,他們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仿佛在盯著一隻孱弱的獵物。

但安無咎非但不是獵物,相反,他是偽裝得最好的獵手。

他們的反抗,安無咎並不意外,殺了首領意味著摧毀了這裡上流階層的核心,動搖了貴族的根基,他們是不會放任一個空口稱神的家夥毀掉貴族地位的。

“我知道你們不信任我。”安無咎美麗的臉孔冷酷無比,他掂了掂手中的長矛,將其指向那些戰士,“一起?”

起初還有戰士感到疑惑和不敢相信,但第一位勇士已經出現,他左右兩手都握著巨型石斧,身材魁梧,朝安無咎撲來,手中的石斧照著他的肩膀狠狠砍來!

安無咎身穿白袍,閃避時身形如靈蝶,輕巧靈活,奪命的石斧笨重如山,揮舞多少次都無法傷他分毫。

如此寒冷的雪地,對方因揮舞石斧一額頭的汗,安無咎懶得和他周旋,把長矛當做長棍,快速擊打對方胸腹膝蓋,三兩下下去,對方轟的一聲跪倒在地。

其他人見此情形,心中隻覺得他們花之冠戰士的榮耀受損,於是一起憤然衝上來,安無咎非但沒躲,更是直接提著石矛殺入重圍。

躲遠的城民們看不真切,隻能在廝殺的盔甲中隱約望見石矛灰色的殘影與雪白的少年,最最尋常的石矛在他手中有如靈器,前刺上挑,回收旋轉,在紛紛大雪與白日之光下熠熠生輝。

戰士們一個個倒下,所剩無幾,最後一個試圖起身偷襲,但也隻是割斷了安無咎束發的繩子。他一個回身,長矛鋒利的尖端抵住對方咽喉。

所有的戰士都被他打倒,但沒有一個是致命傷。

安無咎站立於風雪之中,寒風將他的長發吹

散,和圖中,和石雕中那完美的神明彆無二致。

這就是他們肖像的戰神、太陽神、救世之主。

安無咎還未開口,隻聽見不遠處的一個城民突然跪倒在地,匍匐於冰冷刺骨的雪地上,口中大喊著:“戰神大人,您真的是太陽神的化身。”

原來太陽神就是戰神。

那人身邊的一位老婦人也跪了下來,她的神情很是激動,渾濁的雙眼像是已經含了熱淚。

“是的,傳說中太陽神和雨神會選中一名幸運之人,附身在他的身上,為我們傳達神諭,看來這是真的,是真實存在的。”

“是啊,除了戰神還會有誰能有這樣強大的力量!”

安無咎並不熟悉這裡的傳說,他們每一個人都遇到過不同的NPC,不同的NPC會給出不同的提示,想來聖壇應該是給過類似的線索,好暗示他們去取代信仰,隻是被自己誤打誤撞碰上了。

他轉過臉,與眼前偷襲的最後那名戰士對視一眼,對方立刻放下武器,單膝跪地,俯首稱臣。

“戰神大人。”

就這樣,雪地裡大大小小所有城民都紛紛跪下,白紛紛的曠野之中,隻有安無咎一人站立與此。

他收回了手中的石矛,冷漠地望向眾人,“這段時間的血月和暴雪是對你們,水中城的所有城民的懲罰。”

下跪的城民不敢抬頭與他直視,隻能俯首詢問:“請您明示,我們一直以來將自己最寶貴最好的東西都獻給了您,還有所有的神明,我們……”

“神並不需要你們的心臟。”安無咎冷冷道。

他的腦中浮現出他們上山獻祭時聽到的“慘叫聲”和隱隱約約孩子的哭聲。

他知道他現在所說的一切幾乎顛覆了這些人的想象,或許自他們出生開始,這些信仰就已經根植於他們心中,他們習慣了用血肉之軀去諂媚所謂的神明,所以才會有這樣血流成河通往神殿的天梯。

但安無咎總是要試一試。

“一直以來你們所獻上的祭品都充滿血腥之氣,心臟,肢體,骨頭,戰俘的生命,孩子們的哭聲,這些隻會加重你們自身的原罪。”

“你們的罪孽無可救贖,隻有無止儘的大雪才能粉飾這一切。”

他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麵對臣服於他的眾人,確鑿而肯定地說出這些話。他的聲音在呼嘯的風雪中顯得空靈,銀色骨骼裸露在外翻的皮肉之花中,在雪的反射下熠熠發光,仿佛真的是神的光輝。

“停止這樣的血腥獻祭,停止你們的罪惡。”

安無咎微微停頓,他感覺風似乎和緩了許多,飄落的雪似乎也不那麼多了。

看來是取締這裡血腥的宗教傳統是這場遊戲第二個目標的真正解法。

他低頭,沉思片刻,彎腰拾起其中一位戰士的石斧,越過那些被砍下的頭顱與肢體,一步步走上通往神殿的台階,他的腳下每一步都是快要凍結的血,是他沒能來得及拯救的祭品。

他抬手,揮舞沉重的石斧

,砍斷了困住那些戰俘的鐐銬。

那些戰俘的瞳孔晃動著,眼中滿是掙紮與不可置信的驚惶。

安無咎對他們,也對水中城的城民說:“停止殘殺的花之冠,它應該是真正的由鮮花與和平編織的榮冠。”

他扔下石斧,望著天上漸漸消失的雪花,又看向眾人。

“用豐收的食物,碩果與鮮花,你們憑借才能與智慧創造出來的藝術品和真誠的心,獻給所有神祗。”

“太陽會照常升起。”

聽完這番話,城民們也漸漸地抬起了頭,他們看到斂去的狂風和暴雪,也看到了遠處雪山之後漸漸出現的太陽,儘管是殘缺的,是即將逝去的太陽。

這些奇跡讓安無咎獲得了所有人的信任,這場盛大的祭典讓他們相信太陽神真的降臨於世,為他們帶來了生存的啟示錄。

安無咎命令他們釋放了所有的戰俘,將所有被殺的“祭品”埋葬好。當他了解這些戰俘是鄰近城市的城民後,便以首領的屍身作為信物,讓他們帶回自己的屬地,簽訂休戰協議,讓所謂的花之冠永遠消失。

他如今才知道,原來這裡嘗嘗舉行祭典,每次都會殺死許許多多的祭品,在眼前這座金字塔神殿修葺完畢的時候,這裡曾經舉行過一次極為盛大的祭典,光是在那一天,就死去了上千人。

首領和貴族們站在金字塔的頂端、神殿的門前,將祭品的心臟取出,分解軀殼,取下血肉,一級一級向下,給全城子民食用,而那些無法由他們吞食的部分,則交由貴族們飼養的珍貴野獸。

這就是雅西亞丈夫口中的“食物”,首領會帶回來的食物。

他們會將幼小無辜的孩子們獻祭,就是那條他們走過數次的山路,孩子們在上山時會因為即將降臨的死亡而哭泣,這正是他們想要的。

因為他們認為,孩子們哭得越大聲,眼淚越多,來年的雨水就會越多。他們將孩子們沉湖,雨神會感動於這份殘酷的獻祭。

連這座高大無比的金字塔,每一層的石頭裡,都整齊地層層摞著過去祭品們的頭骨。

這座潔淨美麗的雪之城,實則是被原始宗教所籠罩的血腥之城。

安無咎試圖毀掉這裡的祭司獻祭,但他不知從何開始,詢問的每一個城民都不能乾預祭司的行為。

在天色即將暗下來的時刻,安無咎隻能先解除祭典,讓所有的城民回到家中。

祭司之間的殘殺和獻祭是聖壇規定的,安無咎想自己恐怕無權阻止,但他根本做不到眼睜睜看著沈惕被獻祭。

他抓緊時間回到了塔樓之中,來到二樓,裡麵的場景卻令他大吃一驚。

留在塔樓裡按照聖壇規定祈福的他們,眼睛都變成了藍色,皮膚的每一處都是藍色的詭異花紋。

地上的圓圈和七芒星如同封印一般,困住了失去了意誌和意識的他們,仿佛每一個人都成為了一具空殼。

唯一清醒著的是南杉,他正用術法與這詭異的巨大力量對抗。

又是

那個邪神。

安無咎扶著受傷的手臂跑過去,南杉沒有轉頭,手指結印,他知道安無咎回來了,十分艱難地他說話。

“快,吳悠……”

安無咎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的雙眼還是不可控製地看向倒在地上的沈惕。沈惕已經沒有意識,但他的皮膚上沒有藍色的發光花紋,是綠色的,那些綠色的紋路像是真的能動,白色長袍仿佛掩飾著什麼怪異觸手的異動。

安無咎的心臟忽然間有些痛,他轉過臉,試圖將吳悠從陣中強行抱出,但就在他懶腰抱住吳悠的瞬間,藍光七芒星的中心忽然出現了一隻巨大的觸手,快到像是一陣光,安無咎根本閃避不及!

那觸手的頂端是一張可以張開的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齒密密麻麻有三層,閉合的內齒打開的瞬間,裡麵向外伸出一條極尖細的信子,尖刀一般,直接捅入安無咎心口。

而這過程甚至連一秒都不到。

安無咎感覺不到痛,他低頭能看到自己的血落到吳悠的身上,很多的血,也能看到那細長的藍色觸手刺破長袍與皮膚,深入他的胸腔,像是要將他像一條魚一樣開膛破肚,取出心臟。

身體裡突然湧現出一種強大力量,仿佛是為了自保,那力量與深入他軀體的觸手相碰,兩股勢力如同相撞的兩顆行星,在安無咎的身體裡碰撞迸發,幾乎要爆炸。

安無咎一下子跪倒在地,吐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