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重逢的當晚, 鐘益柔回了楊爾慈的家。
一路上,她都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好在楊爾慈也並沒有說什麼, 沉默著駕駛飛行器, 直至抵達家中。
“你現在也是自己一個人住嗎?”
鐘益柔快步趕到楊爾慈身邊, 挨著她走。
“嗯。”楊爾慈在自己的公寓門前站定,掃描後打開大門,側身讓鐘益柔先進去, “前段時間搬出來的。”
鐘益柔說了謝謝,走了進去。
“你穿這個。”楊爾慈從櫃子裡拿出一雙新的粉色拖鞋,放到鐘益柔的腳邊。
在她打開櫃門的一瞬間, 鐘益柔注意到,楊爾慈所有的鞋幾乎都是黑白的, 她這雙粉色毛絨拖鞋顯得格外不合群。
“這是新的嗎?”鐘益柔將自己的高跟鞋脫下來, 換上拖鞋。
“嗯, 昨天買的。”
昨天就知道我要來嗎?
鐘益柔跟著她走進去,心裡莫名升起一股欣喜。
楊爾慈直接走到廚房, 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靜靜地喝著。
鐘益柔無端感到有些拘束, 並不是因為來楊爾慈家,之前在聖壇的那個世界裡,她已經很多次與楊爾慈獨處了。
“喝水嗎?”楊爾慈轉頭看向她, 輕晃了晃手裡的空玻璃杯。
鐘益柔點頭, “喝,想喝冰一點的。”
楊爾慈嗯了一聲,打開冰箱,從裡麵取出一瓶水。鐘益柔隨即走過去, 兩人站在冰箱前,楊爾慈擰了瓶蓋,將水遞給她。
“謝謝你。”
鐘益柔喝了一口,將瓶蓋擰回去。水很冰,一下子就讓她清醒許多。她抬眼看著楊爾慈,大約是喝了點酒,楊爾慈總是蒼白的臉上多了點血色,她的眼睛非常美,睫毛纖長,瞳色很淡,植入式鏡片加重了她雙眼的疏離感。
“喝完了?”楊爾慈垂著眼,將手伸出來找她要回水瓶,“手拿著冷,給我吧。”
鐘益柔下意識握緊了手裡的水瓶,指節發白。
“我……你這些年……”她開口很猶豫,想說的沒說出口,竟突然笑了笑,像是自嘲,“爾慈,這麼多年沒見,你有喜歡的人嗎?”
楊爾慈手握著杯子,點了點頭,“有。”
鐘益柔的心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了攥,她依舊保持著微笑,“嗯……”
停頓了很久,鐘益柔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或者說,她現在還要不要說。
但是楊爾慈帶她回家的,也是她說要不要當真。
她自己都不知道應不應該當真。
“那你現在有戀愛對象嗎?”鐘益柔問。
楊爾慈搖頭。
思考了好一會兒,鐘益柔歎了一口氣,“爾慈,你是不是覺得我是膽小鬼?”
楊爾慈嘴角微微勾了勾,伸出一隻手,摸了摸鐘益柔的頭發,“為什麼這麼說?”
鐘益柔抬起頭,望著楊爾慈的雙眼,“我上次說的,我沒有忘記,你也沒有正麵回應我。”
她摸不透楊爾慈的心,再加上那時候事態緊急,也顧不上她的這些私事,活下來已經不易。
但楊爾慈似乎不打算主動和她談。
鐘益柔深吸一口氣,抓住楊爾慈的手,抿了抿嘴唇,“我再說一遍,我喜歡你,是真的喜歡你,不是想當朋友,最後那個循環遊戲裡我意識到了,你死在我麵前,我真的非常非常難受,我……我不想你離開我。”
說著,她抬頭,漂亮的眼睛有些濕潤。
“你呢?你是怎麼想的?你……喜歡我嗎?還是你有彆的……”
楊爾慈輕笑了一聲,直接截斷了她沒說完的話,“這還需要確認嗎?”
她握住鐘益柔的手,“我喜歡你,應該更早吧。”
鐘益柔一臉驚訝,“什麼時候?”
她完全沒有感覺。
“你猜?”楊爾慈抓緊了鐘益柔的手,靠近她一步,微微低了低頭,聲音很輕,“猜對了就放你回家。”
鐘益柔原本差點哭出來,但現在又笑了,兩手往楊爾慈脖子上一勾,“那我不猜了。”
她懷疑楊爾慈是故意把她逼到快要哭,才承認喜歡。
廚房燈偏冷,鐘益柔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映著雪光,楊爾慈低下頭,和她鼻尖抵在一起。
“讓你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楊爾慈的聲音很溫柔,“對不起。”
鐘益柔搖頭,湊上去,吻了吻楊爾慈的嘴唇,“反正你現在在我身邊啊。”
楊爾慈摟住了她的腰,將鐘益柔抵到冰箱上親吻,十指相扣,期間她回想起許多的畫麵,大多是鐘益柔的笑,她漂亮的眼睛彎成新月的形狀,還有她身上好聞的香氣,就如同她現在聞到的。
鐘益柔漸漸陷入吻中,手不自覺鬆開,一直被握著的水瓶應聲落到地上。
“爾慈……”
“不用管。”楊爾慈修長的手指插.入她的頭發裡,溫柔地摩挲著。
窗外的霓虹一夜未滅,空氣裡氤氳著曖昧的濕氣,死彆,生離,這些曾經一一經曆過的悲劇被拋諸腦後,隻剩下靈魂的相融。
楊爾慈不必犧牲,鐘益柔也不必化作汙染物,保護眾人,她們隻是平凡世界裡的兩個女孩兒,彼此相愛。
放假的日子裡,鐘益柔都沒有回家,她借口說同學家長都不在家,去陪她住幾天,鐘益柔父母都是非常開明的人,也同意了。
就這樣,她一直在楊爾慈家住到返校日,兩人一起逛無人超市,對著昂貴的蔬菜抱怨,在擺滿了牛奶的貨架前接吻。
前一晚淩晨才睡,但楊爾慈的生物鐘讓她很快蘇醒。她吻了吻身邊還在熟睡的鐘益柔,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穿好衣服起床做早飯。
鬨鐘響了三次,鐘益柔終於頂不住醒了過來,眼睛還沒睜開,忽然聽到楊爾慈的聲音。
“今天是不是收假,早上沒有課嗎?”
鐘益柔還沒完全清醒,抱怨著撒嬌說:“怎麼剛醒就說這麼沒情趣的……”
說到一半,她清醒了,騰地一下坐起來。
“完了完了,今天幾號來著?”
“8號。”楊爾慈將煎蛋擺在桌上,朝鐘益柔走去,彎下腰,在她嘴唇上輕輕啄了啄,“洗漱吃飯,我送你去上學。”
“哦,”鐘益柔立刻開始穿內衣,手忙腳亂扣扣子,“我得快點兒了,要點名的。”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衣服忘洗了,於是抬頭,“爾慈,借我穿你的衣服!”
“衣帽間,自己找吧。”楊爾慈正在挑鞋。
楊爾慈的衣櫃裡都是黑白灰三色的衣服,大多是襯衣和西裝,少有休閒服,她選了一件灰色襯衫換上,衣擺剛好到大腿。
“這個怎麼樣?”鐘益柔跑到楊爾慈跟前,轉了一圈。
顯然,楊爾慈是不滿意的,她歪了歪頭,“你不覺得短了一點嗎?”
“不短吧?”鐘益柔低頭看了一眼。
楊爾慈自己穿了件黑色襯衫,配灰色長西裝款外套和灰色長褲,精英之餘,還有幾分禁欲。
“我有套運動服。”楊爾慈拉著鐘益柔回到衣帽間,逼著鐘益柔換上了她的全套白色運動服。
“我就沒穿過這麼不性感的衣服。”
坐在副駕駛,鐘益柔甩了甩過長的袖子,有捧住自己的臉,有些無奈。
“正好換換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