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蘊藉(2 / 2)

“有這樣的事?”她皺了皺眉,“早知道該當避開的,怎麼偏遇上他!依著我,還是仔細些好,叫暖兒少出門吧!外頭不安全,在府裡,他總不好到府裡來搶人!”

容與道:“我也是這意思,回頭往坊內添戍守,隻是要勞阿

娘多照應。”

藺氏笑道:“這是什麼話,你是她舅舅,我是她外祖母,倒要你來托付我!你隻管放心,暖兒這裡權且放一放,隻要在府裡便出不了事,要緊的是知閒。你們表兄妹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打量你愈發不上心了,知閒顧全你,有什麼委屈也不說,你自己怎麼不自省?她是要伴你一世的人,你這樣輕慢,往後怎麼處?”

容與倦怠起來,垂眼道:“阿娘教訓得是,是我的疏忽,整日盯著軍中事物,冷落了她。”

藺氏道:“光心裡知道不頂事,你想什麼,苦惱也罷,高興也罷,要多同她說。她是個識大體的好孩子,明白了你的難處,少不得更體諒你些。”

容與隻顧諾諾稱是,心裡卻越加迷茫,像含了口滾粥,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直要燙掉一層皮似的。

藺氏自顧自說:“我還有樁事要問你,總是一打岔就忘了。我怎麼瞧著晤歌對暖兒有些心思?你們兄弟常在一處,總不免提及過,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容與鬨得措手不及,翻來覆去想了想才道:“並沒有聽他說起過,想是阿娘多慮了!”

藺氏撥著佛珠慢聲慢氣道:“你也留個心眼吧,真要是這樣,往後就不好叫他們多見麵了。女孩家耳朵根軟,見得頻繁了,難免日久生情。孤男寡女的,要是有個好歹,咱們難同布姑爺交代。”

有了點歲數的人想法比較保守,輩分看得尤其重。藍笙和容與稱兄道弟,兩家母親人倫上尚扯得平,但若是藍笙和布暖湊成了對,藍家便自降了一輩,她也就成了陽城郡主的長輩。日後見了麵,座該怎麼坐,禮該怎麼行,亂了方寸,豈不彆扭死了!

容與開脫道:“阿娘放寬心吧,晤歌什麼樣的人您是知道的,對誰不是披肝瀝膽?他待暖兒好是瞧著我們的情分,定是沒有阿娘擔心的那些。”

“如此方好,他們兩個不般配。”藺氏說,低下頭去撫膝頭襴裙的褶皺,“倘或結親,沒有瞞著人家的道理。暖兒這樣的情形兒…便是過門,也做不成正房太太。”

世家大族重門第,重姑娘出身。單隻是像長幼輩那樣處,至少還能保全麵子。真要論及婚嫁,過六禮,兩家大人總要交集,藍笙不計較,陽城郡主不能答應。命運這種事,寧可信其有。明明上輩子積德,這輩子要富貴榮華一世的,遇上了衝克的

姻緣,不說毀了好運勢,恐怕連性命都不能保全呢!

何苦討那沒趣兒!動了真情又沒法子在一起,那便是世上最苦的事。布暖的母親雖不是她親生的,無論如何到底比外人貼心好些。何況還有六郎這一層,不看彆的,單看他的麵子,也不好虧待了布暖。

容與不語,偏過頭,視線茫茫落在一副金綠山水屏條上。快落山的陽光透過翠竹簾子的間隙照進來,一道一道的,滿屋子虎紋似的斑斕。

隔了很久才道:“暖兒是個有分寸的,這話阿娘彆同她說。她沒這個心思,彆弄得反而尷尬。”

藺氏點頭:“我自然不說的,姑娘家麵嫩,就是要說也是你同晤歌說。”

暖兒這樣可憐!容與心頭驟痛起來,莫非死了未婚夫,餘下的幾十年就完了嗎?夏家郎君早殤固然可惜,真正委屈的是布暖,她大好的年華便要這樣耽擱了。

辭了母親出來,信步在海棠甬道上踱,腦子裡隻胡亂絞成團,下意識地要理一理,卻發現完全沒有方向。

藍笙和布暖…布暖究竟怎麼想他是看不透,但藍笙的想法就擺在那裡,他之所以要在母親跟前隱瞞,也的確是怕母親會責

難布暖,她何其無辜,不應該再去擔負什麼了。

如今又冒出個賀蘭敏之,後麵不知還要遭遇些什麼。女孩家太漂亮要多生出很多事端來,就像逃命時身上掛滿了珠寶,到哪裡都叫人側目。

他衝著濃密的樹蔭吐了口氣,以前整日在軍中,生活倒也簡單。目下再要圖輕省是不成了,姐姐姐夫把人送到長安來是信得過他,他這個做舅舅的少不得擔起父職,還她個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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