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她愈發不聽話,若不是顧忌老夫人那裡問話,他恨不得把煙波樓的大門貼上封條,把她幽囚起來,今生今世都不叫她出來!他想他是有點走火入魔了,以往他處世澹寧,從沒有過這樣的野心。他把她看成私有物品,可是她不願依附他,她很有主見,她要追求她的愛情去了。即使傷害可以預見,還是一往無前。
他無能為力,她說他耽誤她,他擔不起這樣的罵名。
他心力交瘁,慘淡地看著她,“你不是說是被迫的,是沒法子嗎?怎麼轉頭又變了說法?我當真摸不透你,你長了幾個心眼子?又有幾句話是真的?”
她覺得受了侮辱,為什麼他不去反省自己?如果他不是那樣應對她,這會子她早和他掏心掏肺了。現在來堵她的嘴,通通成了她的不是——她最大的錯就是愛上他!
她裝出不以為意的樣子,“要日日和他見麵,可不是得進蘭台麼!我原不願意守那些規矩,無奈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所以…”她實在是支持不住,在他麵前說愛賀蘭,進入一個惡性循環,走上一條沒法回頭的
路,把他越推越遠.
她不想這樣,她也想安安樂樂的過日子。即便他對她再冷淡,隻要能遠遠看著他,她也心滿意足了。可是不行,他念在骨肉情分上收留她,她不能連累他。倘若害得他宦途潦倒,甚至因此獲罪入獄,那她怎麼對得起他!
她捂著臉道:“舅舅,你疼我就讓我去,彆叫我為難。”
恍惚走到了窮途末路,話說儘了,不能改變她的想法。他疲累,不想管了。罷罷,由她去!他終究隻是舅舅,這輩子頂著這頭銜,到死都是甥舅的關係。有多折磨自己知道,不要給她造成困擾。她何其無辜,彆讓他齷齪的念頭影響到她。
他垂手道:“你決定了麼?這樁事關係到你的下半輩子,你可想明白了?”
她哽了哽:“是,暖兒想明白了。”
他頹然長歎:“既然如此,我一定讓賀蘭娶你。”他說著,嘴角往下沉,“我沈容與的外甥女,不會給人做小…”
撕心裂肺不過如此吧!他嘗到某種令人窒息的悸痛。痛得久了,心就木了,變得空乏。
她有些驚惶:“不、不,不勞舅舅費心,我自己的事,自己會看著辦的。”
她不要他插手,若真能撂開,也就超生了。他落寞轉身,那麼複雜的感情,牽扯進好幾個人來,剪不斷理還亂。
愣磕磕地朝前挪步,他一刻都呆不下去。腦子裡屯滿了糨糊,這大半個時辰過得艱難,像從煉獄裡走了一遭。背上汗津津,繅絲的料子貼著腰,纏膩得令人生厭。
“舅舅。”她在身後叫,帶著哭腔地,一把攥住他。
他合了合乾澀的眼,袖子上一道輕盈的分量牽扯著。感情那麼洶湧,他使儘所有氣力去抑製,咬得牙槽都發酸。
她淒淒切切地說:“舅舅,你抱抱我…就一次。你抱抱我好不好?”
容與萬沒想到她會說這話,吃驚地回頭看她,“為
什麼?”
她低聲道:“你不要問為什麼…沒有為什麼。”
他慌起來,連聲音都跟著顫抖,“這不成…不成話…”
她伸手圈他的腰,也隻一瞬罷了,在他胸前蜻蜓點水般輕觸,旋即撒開了手。揚著笑臉道:“上將軍今兒換了塔子麼?杜蘅的味道太過辛辣,還是獨活好。”邊說邊退後,“你等一等,讓我先走,剩我一個人我會害怕。”
如果兩個人不能同行,那麼就讓她先離開。畢竟沒有什麼比看著他的背影、目送他走遠更叫人萬箭攢心了。
她踉蹌邁著步子,快入六月的夜那麼冷!她瑟縮著捧住肩,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