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說!”他糾纏她,兩個人像縫在一起似的。她的擔憂不在他的考量範圍內,他把她擺在胡榻上,撐著手肘居高打量她。複俯下身子吻她,甕聲道,“是
老夫人哄你的,她定是發現了,一門心思要拆開咱們。偏你耳根子軟,叫我吃了那些苦頭。倘或你鐵了心,勢必少走不少彎路。”
她被他撩撥得氣喘籲籲,推他道:“彆鬨…”
他不肯罷休,熗蝦一般和她掙。他不能近她的身,走近了就暈頭轉向。他笑自己沒出息,繞著老婆裙裾轉,尤不自省,還樂在其中。屋裡這一向都燒著地龍,熱得身上衣裳穿不住。他脫了狐裘,回頭看她麵若桃花,心裡愈發熾起來。
她隻穿削薄一層半臂,剛才一翻拉扯,坦領大開著露出半邊香肩。她是個玉做的人,沒有一處不是儘善儘美的。又因懷了孩子,更是秀色可餐。那麼似嗔似怨的煙視他,他的自製力霍地就不見了。真恨不得不管不顧地撲上去,無奈要忌諱她肚裡的孩子,隻得悻悻然調開了視線。
他心不在焉地轉到臉盆架子前盥手,慢吞吞絞帕子淨臉,隔了一會兒道:“今兒是年三十,回頭我叫她們把年夜飯送進上房裡來,咱們喝兩盅,好好過個年。”
她唔了聲,暗裡又牽掛洛陽的爺娘。不知道這消息有沒有傳到他們耳朵裡,萬一老夫人或者知閒給東都去了信,說她引誘舅舅私奔,名聲橫豎是顧不成了,就是怕氣壞了阿娘…還有郡主府和將軍府,叫他們這一鬨騰,弄得兩家年都過不好,想想頗自責。
“藍笙可還好麼?”她怕他生氣,雖問了,也還小心翼翼。
他臉上沒什麼波瀾,隻道:“我沒傷他,你放心。到底咱們對不住他,我也不好把人逼到絕處。再說我去郡主府隻想帶你走,不動乾戈最好。若是在所難免,自然也要把傷害降到最低。”
她聽了才放下心來,訥訥道:“我的心思他一向都知道,他本可以不摻和進來的,如今偏弄得這樣…倒叫我心裡不是滋味。”
他苦笑,情這東西,不遇上便罷。一旦涉足了,要自拔難如登天。怎麼怪藍笙?怪隻怪她出現了,他們同時愛上。或早一步,或晚一步,也許就不是現在這種狀況。
“容與,”她怯怯地問,“你後不後悔?”
他抬起眼,“後悔什麼?後悔和你一同存在這世上?緣分是天定的,命裡合該結成夫妻,到天涯海角也會相遇。何況你我原本就是一家,這姻緣逃都逃不開,說後悔,更是無從談起。”
她低頭揉畫帛,“是我禍害了你,我是你的坎兒。為我叫你弄到這步田地…”
“到了什麼田地?”他揚起的嘴角有種厚實的,靠得住的味道。摸了案上的玉石鎮紙在手裡把玩,在黑黝黝的陰影裡,完全輕鬆的語調,“我沒覺得眼下這樣有什麼不好的,你彆想那麼多,仔細作養身子是正經。外頭的事有我,我能解決妥當,你彆操心。”
她點點頭,有再多疑竇也不去說了。她最了解自己,性子太急,有時候不大的事,一頭鑽進牛角尖就掙不出來。譬如底下人和他說什麼“不應當拖下去”,又是什麼“壯士斷腕”…這些話著實令她不安,可是怎麼辦?她要相信他,兩個人相愛,猜忌得多了,人心就冷了、散了。她強迫自己不去糾結,告誡自己又是胡思亂想罷了。
所以要尋點什麼事做,她起身來找火折子,一頭看
外麵…對麵抄手遊廊上已經開始點燈籠了,火光透過朱紅的燈紗灑下來,映紅了大半個院子。果然有了過年的氣氛,她一團歡喜地駐足聽。遠處有爆竿燃放的聲響,轟然一聲,震天動地。
可是高興不過一霎兒,肚子猛然抽痛起來,竟是前所未有的來勢洶洶。她幾乎站不住了,腿彎子一軟便待癱倒。虧得容與眼疾手快一把抱住,見她痛成這樣,簡直嚇得慌了手腳。
“快來人!”他高聲疾呼,“找見素來,快快!”
園裡立時雞飛狗跳,幾個仆婦匆匆進來鋪陳床褥,請容與抱她上榻安頓。幾個女人都是生養過的,照理來說三個月沒滿能疼得滿頭虛汗,這樣情況看來是大大不妙的。沒人敢說話,大年下的,說錯了倒不好,隻在旁邊隨侍著。
一會兒莊子上的郎中見素來了,進門行了禮,容與哪裡還計較那些!蹲在她床頭道:“娘子有了孕的,怎麼突然肚子痛起來?你趕緊瞧瞧去,開了方子好抓藥。”
見素一聽不敢怠慢,忙趨前身子去搭脈。越搭越顯
出古怪的神情來,嘬著唇、皺著眉,半晌才對容與道:“卑下到外間開藥去,郎君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