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奇容千變(2 / 2)

挑來揀去,一個選了赤金點翠花頭釵,一個選了翡翠篦子。站起來蹲身行禮,“謝娘子賞。”

布暖瞧她們拘著沒敢放開了挑,便各塞了對白玉簪花過去,一時頭麵鋪子興興隆隆收了場。主仆又在屋

裡煎茶吃,布暖高興起來,教她們寫名字,讀《詩經》,半天時候霎眼就過去了。

估摸著近巳時,門上婆子進來通報,說藍將軍來探望娘子了。她一聽老大不願意,心道真是個言必行的人。原以為天上下雨,他必定不會來了,誰知竟是風雨無阻的。但敷衍總歸要敷衍,定了親的,實在無奈得很。

她捧著一本《落霞孤鶩》在那裡看,抽閒應道:“請將軍到後堂裡坐,我這就過去。”

起來抿抿頭,維玉搶著給她上了點粉。因為欠缺熱情,一路搖搖擺擺走在簷下。藍笙正從垂花門進來,斜看過去,她懶洋洋凹著腰,那模樣很有些宛若遊龍的妙態。

她走了幾步,眼梢瞥見個人影,便轉過身去擠出笑容道:“噯,我正要去迎你呢!”

他穿著蓮青鬥紋襴袍,蹀躞帶上一溜多寶七事。低垂的發配上那鬆垮垮的衫子,在細雨和風裡款款而來,頗有些令人驚豔的魏晉遺風。

“我昨日來瞧你,你獨個兒出去了。”他溫煦一笑

,“可把你父親嚇著了,在家沒了方寸。我本想命人挨家挨戶的搜查,他沒讓,便作罷了。你往西市玩去了?”

布暖命人奉茶,自己趺坐著應了聲,“隻是走走,大動乾戈乾什麼?我又不是朝廷欽犯,挨家挨戶查,拿什麼由頭?”

他自然聽得出她的不滿,審視她,她似乎離他愈發遠了。他原本以為她失憶是好事,他積極籌劃著他們的將來,郡主千歲反對,他豁出命去也要娶她。但是事情不像他想象的這麼順利,她的潛意識裡還是依賴容與的。他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忘了以前的事,她分明在和容與暗中來往,這說明什麼?是記憶蘇醒,還是再次愛上?

想到這裡心都要顫起來,他不能忍受又一次的失敗。他這樣光鮮的人生,容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挫折。尤其是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除非他真的是個傻瓜!他學會了退而求其次,即使得不到心,得到她的人也能彌補他心裡失卻的那一大塊。她目下不愛他,沒關係,以後有幾十年的時間培養感情。隻要讓他看到她

在那裡,在他可以掌控的範圍內。證明她是屬於他的,他也心滿意足了。

愛從卑微轉變成自私,不免讓人覺得悲哀。剛開始的容忍退讓都付之一炬,他不是聖人,愛情上工於心計雖然不堪,但卻是必然的。

所幸他還有僅剩的一點耐心,他說:“我是擔心你,怕彆有用心的人算計你罷了。昨日我和你父親商討了大婚事宜,他同你說起了麼?”

她連頭都沒有抬一下,肩膀往下塌了塌,慢慢道:“他們說我同你定過親,我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你如今問我,叫我說什麼好?”

他皺了皺眉,記不得和他的婚事,身體卻還留著關於容與的記憶麼?他仍舊是笑,不經意間已經有戾色,“咱們的婚約連天後都知道,宮裡幾次傳話出來催促,因著你在病中,都推托過去了。如今你大安了,該辦的事都辦了吧,也省得兩頭大人著慌。”

她愕然抬眼,“宮裡都知道麼?”

“你以為呢!”他咧著嘴,露出白森森的牙,“我母親是當今聖上的堂姐,和天後早年交好,幾乎無話

不說。況且你可能忘了,當初賀蘭死了,你調到鳳閣司文書。我母親憐惜你,特地向天後討的旨意,所以咱們的婚事大約是無人不曉的。”

這樣的對話是賭氣的,完全沒有半點濃情蜜意的味道。藍笙自己先灰了心,他期待的重逢不是這樣的。他設想著一點點把她爭取過來,他也渴望她真心以待,可是他沒有足夠強大的內心。他本來就不是個深沉的人,他和容與不同,他是個火藥桶子,不懂什麼叫韜光養晦。他現在一門心思防著他們走近,他要控製大局。就算阻止不了容與,至少他還有布家夫婦這著棋。